情感价值视角下中英社群档案开发比较与启示

摘 要：通过对中英社群档案项目的网络调研，从开发理念、参与主体、开发方式以及成果传播四个方面，对比分析情感价值视角下中英社群档案开发的差异，以此为基础，提出转变理性思维、协同各方力量、引入新兴技术以及利用情感价值四个策略，为我国社群档案情感价值开发提供借鉴。

关键词：社群档案开发；情感价值；中英比较

中图分类号：G270 文献标识码：A

20世纪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想浪潮的兴起，使得官方建立的主流话语体系逐渐被打破，社会上要求尊重群体多样性、鼓励个性化表达的呼声越来越强烈。在群体长期斗争中形成的各类活动材料吸引了一些档案学者的研究目光，由此“社群档案”作为学术概念进入了档案学的研究范畴，并开启了档案学科范式由“证据”“记忆”向“认同”“社群”的转移。

档案的形成者是现实中的人，决定了档案承载的内容与人的认识紧密联系，并不可避免地受到人主观的影响，形成档案的隐性情感价值。过去，档案工作者受传统档案观理性思维的影响，往往在管理時忽略档案内含的情感因素，而后现代社会对理性主义的反抗使得档案隐藏的情感价值得以被挖掘。作为边缘群体留存的记录材料，社群档案来源于社群成员的亲身经历。因此，自然凝结着社群成员独特的情感体验，无论是对社群自身还是社会公众而言，都有着重要的情感价值。本文以社群档案发展历史最悠久的英国为参照对象，通过比较情感价值视角下中英社群档案开发的差异，发现我国社群档案开发的不足之处，进而为我国社群档案的发展提供优化建议。

一、情感价值视角下中英社群档案开发比较分析

1.开发理念比较

英国作为社群档案的诞生地，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种类丰富的社群档案项目。从开发理念上看，英国各类社群选取的建档视角颇具多元化，除了因地理位置、社会身份、兴趣爱好等相同而开发的社群档案项目外，英国有一些社群档案开发团队从细微处入手，力图以小见大地挖掘社群独特而隐秘的情感，如以涂鸦为对象调查中世纪失语人群精神世界的诺福克中世纪涂鸦调查项目以公墓为对象建立数据库从而增强居民对当地历史认知的莱德社会遗产项目等。此外，英国还有一些社群档案项目以情感为导向，在开发过程中始终有意识地为群体的联系交流建立情感场域，如BBC利用自身库存资源为痴呆症患者开发的档案记忆项目。希望借助那些怀旧的音视频素材唤醒患者的早期记忆，以此彰显BBC的社会责任感与对弱势群体的情感关怀。

相比于英国，我国社群档案的发展进程比较缓慢，目前形成的社群档案项目数量较少，且整体上呈现分散状态，缺乏专业管理组织。此外，由于我国社群档案开发一般多为官方机构主导，因此，在情感价值的呈现方面多以主流社会的价值导向为基础，强调社群档案在宏观叙事层面补充社会记忆、建构社会情感的作用。比如，少数民族聚集地出于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目的而开发的各类特色民族社群档案项目、出于留存历史记忆目的而建立的各类纪念馆等。因此，可以说我国社群档案开发理念整体上趋于保守，在微观层面上的情感倾注不足。

2.参与主体比较

英国社群档案开发的参与主体丰富多样，尽管也有图书馆、档案馆及政府部门等官方机构加入，但更多的是高校、社会组织、志愿者团队等民间力量发挥着主要作用。这种“自下而上”的开发模式淡化了官方力量在社群档案开发中的影响，鼓励了社群成员等社会力量参与到社群档案的开发工作中。社群档案本就来源于民间群体，多元主体参与的跨界融合开发既从根本上保证了档案记录的原汁原味，留存了社群的原始情感，也借助专业机构的力量确保了社群档案项目整体上的严谨性。比如，BBC档案记忆项目为了保证档案资源的充分开发，与民间组织阿尔茨海默病协会合作并组建了档案社会化团队；黑人文化档案馆作为社群自筹自建的项目，在后续运营中为了进一步寻求资金支持、扩大社会影响力，也与当地区政府、福利基金会以及交通局等公共组织达成长期合作。

而我国社群档案的参与主体比较单一，多由官方机构主导，社群成员与社会力量的参与度有限，且一般多在有关部门的政策引导下被动参与到社群档案项目开发过程中。比如，我国对彝族、独龙族等少数民族的建档工作主要由当地政府主导展开，身为社群本身的少数民族群众则在官方部门的号召下以辅助者的身份参与到社群建档之中，使得对少数民族档案中情感价值的挖掘以官方意志为主，对社群个体的情感关注不足。民间力量能动性的缺失使得社群与官方之间的渠道并没有真正打通，使得社群的情感诉求无法吸引公众的关注。

3.开发方式比较

在开发方式选取方面，英国一些社群档案项目十分重视新兴技术的引入。比如，BBC档案记忆项目开发了可人机交互的语言康复训练软件，帮助病患及其家人实施康复训练；诺福克中世纪涂鸦调查项目通过对区域内中世纪教堂的各种涂鸦开展数字化采集和建立数据库，方便公众了解失语群体的情感独白。此外，还有利兰德历史协会通过建立虚拟地图，带领参观者开展“数字漫步”英国国家档案馆以爱情经历为主题举办的沉浸式数字展览。新兴技术的运用不仅实现了对社群档案情感价值的创新性开发，还为观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多感官体验。

相比于英国一些社群档案项目对可视化、AR、VR等技术的熟练使用，我国社群档案项目在对情感价值实施开发时对数字技术的运用远远不够。尽管有“高迁数字记忆”“沪影云图”等具有代表性的数字人文档案项目，但是，从整体上看，我国社群档案项目开发手段大多仍然停留在对文字、图片、音视频等形式记录材料的采集与整理。也可以说，官方主导的社群档案开发模式不仅在开发理念上趋于保守，还在技术手段选取上固守传统。

4.成果传播比较

“情感”一词本身就暗含着社会属性，因此，社群档案的情感价值呈现离不开开发成果的大众化传播。除了举办主题展览、研讨会和讲座之外，影视媒介是常见的大众化传播方式。比如，黑人文化档案馆曾与博物馆合作推出了以黑人群体为主题的纪实影片；诺福克中世纪涂鸦调查项目团队与BBC合作推出主题节目。另外，黑人文化档案馆作为运营模式较成熟的社群档案馆，还开发了一系列文创产品，通过打造特色品牌，在赚取运营资金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对黑人群体的认知。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黑人文化档案馆以及诺福克中世纪涂鸦调查项目团队都很重视社群档案的教育功能，黑人文化档案馆举办了专门的青年论坛，向黑人青少年群体传授有关社群历史遗产的知识。诺福克中世纪涂鸦调查项目团队不仅举办开放日活动，向公众讲解中世纪涂鸦铭文及其背后反映的英国社会历史，还积极招募历史爱好者加入团队的社会服务中。

目前，在社群档案开发成果传播方面，我国的社群档案项目多采用制作影视短片和纪录片、建立线上网站、举办主题展览的形式向大众共享。相比于国外，我国社群档案项目成果传播对档案的教育功能重视程度不够，对于社群的潜在成员而言，会使他们缺少一个深度与所属群体交流互动并增强身份认同的机会。对于社群本身来说，教育活动的缺失不光影响社群的情感凝聚力，还会使得群体的可持续发展得不到很好的保障。此外，我国社群档案项目中基于开发成果而制作的文创产品较少，文创周边的缺失不仅会影响社群档案项目的资金运营，还会阻碍社群档案开发成果的大众化传播，致使社群难以真正走进公众之中并取得广泛的认可与共情。

二、英国社群档案开发对我国的启示

1.转变理性思维，培养主体情感意识

一方面，可以学习英国社群档案在开发视角选取上的创新思维。社群的活动记录中难免存在成员无意中在一些细微地方留下的活动凭证，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印迹往往暗藏着社群成员隐秘的情感表达，提醒社群档案开发团队应多将目光投向细节之处，对那些特别的载体形式、特殊的记录内容实施层层分析、抽丝剥茧，挖掘潜藏在这些表象背后的故事与情感，将社群记录的情感价值最大限度地展现出来，进而最立体、形象地还原社群历史，以满足不同档案利用者的情感需求。

另一方面，应该加强培养开发主体的情感意识。首先，档案工作者应该调整传统思维，既保證符合主流社会情感取向，以传统载体形式存在的社群档案资源得到妥善保管，也要将那些承载底层边缘群体的记忆与情感的特殊类型档案纳入管理范畴，确保后续形成的开发成果能够满足不同社会人群的记忆与情感需求；其次，各类社群在保管群体的档案材料之余，应该有意识地培养社群成员的情感意识，鼓励他们形成档案记录时便倾注自己的情感，以直观的文字、图片和影像留存社群成员的内心独白与真情流露，以便在之后的开发工作中直接通过接触与解读档案资料来提炼核心内容，形成能够撼动人心的情感力量；最后，对于有影响力的社会组织而言，应该树立主动服务社会的情感意识，积极投身到对社会底层弱势群体的帮扶事业中，在了解这些社群的生存现状和情感诉求后，发挥自身的资源优势，为他们提供人力、技术、库存素材以及传播渠道等方面的支持。

2.协同各方力量，鼓励多元主体参与

英国多元主体参与的社群档案开发模式在情感价值方面是值得参考的。对于我国来说，鼓励社群成员共建共享、联合社会力量参与开发是保证社群档案情感价值发挥作用的必由之路。只有深入民间、扎根于社群，才能真正走入群体内部，从那些档案记录中挖掘出深藏的情感。

首先，官方机构应该正视社群的情感诉求。以平等的姿态与他们沟通对话，引导社群在接触的过程中一步步释放自己，进而主动配合官方机构建立完整的社会叙事体系。其次，官方主导的社群档案开发可以利用自身的权威性吸纳专业高校、企业、公共组织等社会力量加入开发团队。最后，考虑到许多群体本身号召力有限，社群可以通过网络讨论相关社会热点话题来间接表达自己的观点与感受，逐渐让大众注意到群体的存在，进而吸引官方机构的目光。在官方机构的介入下，借助其权威性与经验进一步科学管理档案、积淀社群档案情感，并选取其中有代表性的部分移交或委托给官方机构保管，以期在社会层面发挥更深刻的情感价值。

3.引入新兴技术，赋能情感价值开发

近年来，信息技术的更新迭代也在提醒社群档案的开发主体应该紧跟时代的步伐，思考如何利用新技术更好地建设自身、讲好社群故事并为情感价值的深度呈现赋能。为此，可以借鉴英国在社群档案情感价值开发方面的创新尝试，加强对新兴技术的引入。值得一提的是，我国官方档案馆和博物馆在数字化开发方面开展了许多有益的尝试，如南京的后湖黄册库联合玄武湖景区开发的《明朝皇家档案馆》沉浸式知识之旅、甘肃的“数字敦煌”虚拟工程、扬州的大运河博物馆利用全景技术搭建数字场景、激活历史遗产等。

基于这种现状，我国社群档案开发可以借助官方机构的力量助力社群档案情感价值的创新性开发。首先，可以联合高校、图书馆以及档案馆利用VR、AR技术，在线上网站设立虚拟展览实现历史情境的再现，通过创设环境提升浏览者的知觉与体验，方便获取所需信息的同时，增强浏览者的主观感受；其次，利用博物馆、纪念馆的公共资源开展线下沉浸式展览。通过全息可视化投影、数字孪生实现零距离接触以及建造AR交互空间等方式，为参观者提供具身性、交互性和创造性的多感官体验，从而在沉浸式的氛围中实现参观者对社群成员、社群历史的情感交流与互动；最后，还可以与数据开发公司、软件服务公司等企业开发手机应用程序和微信小程序，增强社群档案在满足不同主体情感需求上的便捷性。

4.利用情感价值，促进成果大众传播

一方面，英国对社群档案教育功能的重视值得我国借鉴。教育是促进社群档案开发成果大众化传播的绝佳途径，不仅可以增进公众对社群的了解与关爱，对于潜在的社群成员来说，还是帮助他们减少迷茫、找到身份归属的有效渠道。我国可以通过举办情感交流会、社群开放日等活动，利用社群档案中的个人故事为类似经历的人群排忧解难、增强他们的自我认同感。还可以通过社会志愿招募为感兴趣的社会群体提供相关培训，在为社群的日常运营减轻压力的同时，还能够为公众提供一个近距离走进群体内部的渠道，从而增强公众对社群成员的理解与情感接纳。

另一方面，英国对档案文创产品开发的重视同样值得我国学习。档案文创产品作为档案情感因素提取升华的产物，不仅凝聚了主体独特的情感表达，还以丰富的内涵服务于社会，以实现其社会情感价值。因此，今后社群档案开发团队要加强对文创产品的重视，通过开发有价值、有趣且有情的社群档案文创产品来满足社会公众多样化的情感需求。具体而言，对社群档案的文创产品开发要立足于社群本身的故事，挖掘能够引发公众情感共鸣的独有元素，将那些生涩隐晦、不为人知的社群历史与情感，通过独具创意的表现形式转化为集大众性、艺术性和趣味性于一体的文化消费品，从而在满足市场文创消费需求的同时，促进社群档案的开发成果真正实现大众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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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上海大学文化遗产与信息管理学院）

作者简介：徐彤（1998—），女，汉族，江苏盐城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档案信息资源的开发与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