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创新人才培养的动因、目标与举措

李延平 张珊

摘   要：创新是当今时代经济可持续、生态化、数字化发展和提升国家竞争力的核心。科学变革、技术和产业革命，是一个国家创新状况的关键表征，也是进一步创新的目标指向，而人才则是原动力和核心要素。面对深科技创新的挑战，欧盟为确保更高的国际竞争中优势地位，出台了系列创新人才培养政策。2022年发布的《欧洲新创新议程》，将创新人才培养与欧盟发展战略密切关联，进一步明确目标定位，多措并举，推进和落实高等教育创新人才培养工作：建设欧洲大学网络，强化创新人才培养；加强横向协调，打造欧盟创新生态系统；创新人才培养方式，加强与劳动力市场的联系；建立合作平台，扩大创新人才培养资助渠道等。

关键词：欧盟；深科技；创新人才；高等教育

中图分类号：G649.1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4.02.02

作者簡介：李延平，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西安 710062）；张珊，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研究生（西安 710062）

基金项目：全国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1年度国家一般课题“基于技术哲学的职业本科高校专业评估指标体系构建及测评研究”（编号：BJA210106）

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学科交叉融合的趋势愈发明显，尤其是以信息技术、人工智能、新材料、新能源和新生物技术为代表的技术创新蓄势待发，正成为新一轮主宰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低端的、重复的创新工作已经成为历史，以开创性、变革性、颠覆性技术的创新研发与应用为特征的深科技创新（Deep Tech Innovation）正在成为新的趋势和主流。在数字化迭代速度加快的大背景下，欧盟努力确保自己的全球影响力，通过制定创新科技的支持性政策，以引领全球新一轮的深科技创新。2022年7月，欧盟发布《欧洲新创新议程》（New European Innovation Agenda），明确使用了深科技创新概念，将其解释为“植根于尖端科学、技术和工程，通常结合物理、生物和数字领域的进步，并具有在面对全球挑战时提供变革性解决方案的潜力”，旨在帮助欧盟开发新技术、培养创新人才以促使其数字化和绿色化转型。[1]欧盟《欧洲新创新议程》对创新人才培养提出了新的要求，将高等教育作为创新人才培养的主阵地，通过推动高等教育变革，创新人才培养模式，为深科技创新提供智力支撑。

一、动因

在创新和发展成为标志性符号的时代，与一些发达国家相比，欧盟国家在多个重要领域，都处于不利境地，尤其在深科技挑战背景下，创新人才短缺成为欧洲面临的最大挑战，而现有高等教育人才培养制度又很难破解日益加深的人才供需矛盾，欧盟意识到已有的或正在力争的世界优势地位被动摇或受到威胁，迫切需要通过改革高等教育，培养创新人才，引领新一轮创新浪潮，实现向深科技经济转型的战略目标。

（一）欧盟创新发展面临困境，亟需创新人才扭转局面

全球经济博弈依靠创新人才。在世界经济发展中，人力资源是最根本的资源，而创新人才更为稀缺和关键。21世纪以来，欧盟面临经济增长率低、创新乏力、科技研发投入不足的现实困境，制约着欧盟国际影响力的雄心和定位。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欧盟遭受重创并陷入主权债务危机，直到2013年，经济才开始缓慢复苏，但始终未能摆脱低迷态势，劳动生产率增速放缓，经济竞争力持续下滑。[2]2000—2019年，欧盟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速度缓慢，复合年均增长率①为1.2%，GDP年增长率为1.4%。[3]2021年，根据欧盟委员会发布的《2021年欧洲创新记分牌》报告，欧盟国家的创新能力均有所提升，其中瑞典被评为全球最具创新力的国家，其次是芬兰、丹麦、比利时等。[4]2020年，欧盟创新研发投入占年度GDP的比率为2.3%，并未达到2010年提出的3%的目标，而同年，美国这一数据是3.45%，日本是3.26%。[5]

欧盟还面临着人口老龄化、产业结构亟待转型升级等一系列重大挑战。由于人口结构的变化，欧盟劳动人口数量逐渐下降，劳动技能不匹配、劳动力短缺问题愈发凸显。[6]据统计，2003—2018年，27个欧盟国家的总就业人数增长了近10%，但就业增长率较高的地区集中在少数几个国家。据统计，欧盟内部创新领导国家与大部分创新强劲国家均位于北欧与西欧，而大多数创新一般国家与创新新兴国家则分布在南欧与北欧。[7]欧盟就业人数增长主要集中在电信、金融服务、房地产、教育等知识密集型行业，而制造业和农业领域的就业人数一直在下降。[8]究其原因，地区创新能力、企业研发能力和创新人才数量与地区就业率呈正相关。2015—2020年，欧盟各成员国劳动人口比率减少近4%（约350万人）。预计到2050年将再减少3500万人，其中，德国劳动人口预计减少约400万人，占比近8%，意大利劳动人口预计减少约250万人，占比近7%，波兰劳动人口预计减少约230万人，占比9%。[9]

全球深科技创新也逐渐呈现技术变革走向纵深、产业发展转向可持续等特点，欧盟在技术变革方向、企业研发领域、产业发展趋势、清洁技术应用等方面面临新的挑战，亟需向绿色和数字化转型升级。欧盟深科技创新重点关注高新材料、人工智能、生物科技、区块链、无人机和机器人学、光子学和电子学、量子计算七大前沿技术领域。深科技企业创新方向与深科技创新研究领域一致，重点关注七大前沿领域，注重科学研究的成果转化与应用。欧盟深科技创新产业发展主要面向社会发展、环境挑战和自然生态等关乎人类未来的重大议题，以问题为导向，提出变革性的解决方案。据统计，在量子计算领域，全球前十大科技公司中，50%在美国，40%在中国，而欧盟只占20%。[10]自提出“2030年温室气体排放量相比1990年减少至少55%，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以来，欧盟就非常重视清洁技术的科技创新与成果转化。2022年，欧盟委员会在《欧洲新创新议程》中提出：为有效应对新一轮的创新浪潮，通过创新技术发展高附加值产业，推动欧盟的双重转型，使创新成为推动欧盟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并将培养、吸引、留住深科技创新人才作为该政策的旗舰行动之一。[11]

（二）欧盟深科技创新人才短缺，高等教育供給严重不足

国家间科技实力较量依靠的是创新人才，人才是实现创新的决定性要素。随着全球经济和产业结构变化，出现人才供需矛盾突出、竞争重心上移、跨国流动频繁等状况，突出表现为深科技领域创新人才供给严重不足、高技术创新人才匮乏、科研成果转化率不高、人才技能与社会需求不相匹配等，而欧盟各地区高校创新人才培养能力与社会经济发展需要之间存在鸿沟，尤其是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和信息通信技术（ICT）领域。据统计，欧盟平均每1000人中只有0.8个人拥有STEM领域的博士学位。[12]2017—2019年，ICT领域的毕业生比率增长了11.4%[13]，按照这种增速，ICT领域的人才数量也很难在2030年达到近2000万的目标。[14]据调查，STEM领域毕业生的比率与人均GDP增长率、就业率、劳动生产率、科研投资等变量呈正相关。欧盟各成员国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数逐年增加，其中STEM领域的毕业生占高等教育毕业生总数的比例不高，2014 年每1000名20～29岁人口中有18.5 人，而到2021年每1000名20～29岁人口中有21.9 人。[15]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08—2018年，欧盟研究人员数量增加了22.6%，从127万人增加到179万人，但是拥有博士学位的科研人数量还是相对较少。欧盟在气候、生物领域专利申请数量处于领先地位，但是其研究成果转化率相对较低。[16]从全球来看，欧盟在科学生产和技术产出方面仍然处于优势地位，其人口只占世界总人口的6%，科研投入占全球研发投入的18%，产出了全球21%的高质量科研成果，但与2000年相比，2018年欧盟在全球专利申请中的份额从31%下降至20%。[17]在技术产出方面，欧盟在气候领域处于全球领先地位，占专利申请总量的23%，然而美国在多数突破性技术方面领先欧盟。[18]此外，欧盟在全球人才竞争中处于弱势，科技创新人才正从欧洲移居至美国，同时，欧盟对高层次创新人才的吸引力也低于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家。从欧盟内部来看，最具创新和创业精神的高校、人才集中在主要地区和城市，区域发展不平衡是长期存在的问题。为改善这种情况，并解决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问题，欧盟出台《欧洲新创新议程》，积极致力于创新人才的培养。

二、政策

创新是欧盟一直以来维护其世界领先地位、实现引领世界发展目标奉行的宗旨与信念，培养创新人才是其各成员国及欧盟整体实现和维护自身利益的战略选择，制定科学、合理、有效的政策是其最为重要和关键的举措。欧盟通过颁布多项有关创新人才培养的政策，为创新人才培养提供指导和支持，推动创新人才活动的开展，确保创新人才培养目标的实现。以《欧洲新创新议程》为代表，欧盟制定和出台了系列相关政策，既有综合性战略规划，也有教育、科技、工业等领域的专门政策，切实为欧盟的创新人才培养和创新发展提供了政策保障。

2022年《欧洲新创新议程》出台之前，欧盟为解决其国际竞争力不强、创新人才数量不足等问题开展了积极行动，先后制定了指导性政策，旨在建立高等教育资历框架，促进高等教育转型，保证教育和研究的质量，加强对各个领域高素质创新人才的培养。2010年，欧盟发布《欧洲2020战略》（Europe 2020 Strategy），提出发展以知识和创新为主的智能经济，并将创新计划列为七大配套计划之一，提出在未来十年内把欧盟建设成为“创新型联盟”的目标。[19]2017年，欧盟委员会发布《高等教育新议程》，提出培养高素质技能型人才，使高等教育的技能发展与劳动力市场需求保持一致，建立开放、包容、互联的高等教育体系，加快培养创新型人才，提升高等教育的创新驱动力。[20]2018年，欧盟委员会发布《高等教育现代化议程》，倡导关注跨学科学习，鼓励科学、技术、工程、艺术和数学（STEAM）领域的学习，重视ICT对教育的影响，强调创新，重视培养学生的责任感与批判性思考的能力。[21]2019年，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发布《2021—2027战略创新议程：推动欧洲的创新人才和能力的发展》，强调提升欧盟的创新人才数量与质量，加强知识和创新社区对创新人才培养的作用，提升高校的创新创业能力，推动欧洲的经济复苏、绿色和数字化转型。[22]2020年，欧盟发布《欧盟技能议程》，强调欧盟向资源节约型、循环性、数字化和绿色可持续性经济的转变，以及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的广泛应用，需要大量的创新人才为欧盟经济社会发展奠定坚实的人才基础。[23]同年，欧盟委员会发布《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强调通过合作进一步提升欧盟各成员国教育体系的质量、包容性、数字化和绿色维度，打造一个让学习者和教师在整个欧洲自由学习和工作的欧洲教育区，强调建立高等教育机构的数字教育生态系统，提升数字技能，培养具有批判性思维的创新人才，以更好应对整个社会的数字化转型。[24]2021年，欧盟发布《建立伊拉斯谟+：欧盟教育与培训、青年与体育计划》，提出应加强STEAM、气候变化、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清洁能源、人工智能、机器人、数据分析、设计和建筑、数字与媒体素养等前瞻性研究领域或学科所需的知识、技能、态度，为加强欧盟创新人才培养作出贡献。[25]

欧盟创新人才培养政策要为实现国家发展目标服务，当国家发展目标发生变化，高等教育机构创新人才培养政策也及时做出调整。2022年《欧洲新创新议程》发布，提出创新人才培养的旗舰行动，即培育、吸引、留住深科技人才。[26]欧盟委员会强调，加强欧盟的人才基础，发挥欧盟高等教育对创新人才培养的驱动力。由于欧洲拥有众多世界一流的大学和研究机构，这些机构拥有1750万人接受高等教育，超过100万名研究人员，以及许多国家的许可、专利和创业活动，这些机构在确保技术人员和深科技创新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欧盟委员会发布《欧洲新创新议程》之后，欧盟各成员国基于此政策制定了一系列的创新人才培养政策、计划，根据新材料、合成生物学、清洁技术等深科技领域的需求，使欧盟在新一轮深科技创新浪潮中占据人才优势。[27]例如，欧盟启动了深科技人才计划、创新实习生计划、女性创业和领导力计划等，建立了教育与创新实践社区、启动“伊拉斯谟+创新联盟”、发起数字欧洲计划以培养面向未来领域的创新人才。为确保创新人才计划的成功实施，欧洲科学与创新研究所为参与的高等教育机构和来自欧洲各地的目标高等教育机构提供具体的指导、专业知识和辅导，特别关注来自中等和中等创新型国家的高等教育机构，以及其他希望发展其创新能力和智能专业化战略的低绩效地区的高等教育机构。此外，欧盟加强欧洲的深科技领域的领先地位，培育深科技人才，构建创新生态系统，发挥地区优势，推动各成员国技术进步，并在全球创新格局中保持竞争优势。从2023年起，“伊拉斯谟+创新联盟”将支持培养创业技能，并特别关注深科技技能，帮助学生创业者实现想法。欧盟先后颁布的一系列法律、政策和制定实施的各项计划，是欧盟构建创新体系、培养创新人才的重要举措，为创新人才战略目标的实现提供了制度支持。

三、目标定位

歐盟颁布的各种创新人才政策，尤其是2022年《欧洲新创新议程》以及伴随出台的一系列有关教育、技能政策，明确了欧盟创新人才培养的目标定位和具体任务指向，提升了其创新人才培养政策的针对性和实践指导性。

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2019年发布的《2021—2027战略创新议程：推动欧洲的创新人才和能力的发展》，提出三个战略目标。一是增加知识和创新社区的区域影响：将通过制定区域外联战略来加强其网络，让更多高等教育机构、企业和研究组织参与进来。知识和创新社区将与智能专业化战略联结，通过使每个地区识别和发展自己的竞争优势来刺激经济增长和创造就业机会。二是提高高等教育创新能力：将以资金、专业知识和辅导支持750所高等教育机构，使它们能够在感兴趣的领域内发展经济活动；举办活动，特别是在创新能力较低的国家。在此过程中，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将以高等教育机构自我评估工具（HEInnovat）或区域创新影响评估框架等政策举措为基础，评估高校如何促进其所在地区的创新。三是推出新的知识和创新社区。[28]2020年，《欧盟技能议程》强调提升学生的工作技能，具体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专业技能，提升STEM领域相关能力，为促进社会向绿色和数字化转型所必备的能力；另一方面是横向技能，即问题解决能力、知识应用能力、沟通交流能力、团队合作能力等。2022年《欧洲新创新议程》提出，“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将在3年内面向欧盟所有成员国培养100万深科技人才，并根据新材料、合成生物学、清洁技术等深科技领域的需求，更新人才培养计划”[29]，明确了欧盟创新人才培养的目标，指明了创新人才培养的方向和领域。深科技创新结合物理、生物、数字、科学、工程等领域的尖端技术，实现技术与方法的融合，为欧盟乃至全球面临的严峻挑战提供科学、合理、创造性的解决方案。此外，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进一步明确：深科技是一个机构、组织或初创公司的分类，其目标是为深度社会挑战提供突破性的技术解决方案，主要涉及量子计算，先进制造，先进材料，航空航天、汽车和遥感，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生物技术、生命科学，通信和网络，网络安全、数据保护，电子、光子学，物联网，机器人技术，半导体（微芯片），可持续能源、清洁技术，虚拟现实、增强现实、元宇宙，Web 3.0等领域。此外，该政策还明确了深科技创新人才培养的优先领域。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强调，欧盟创新人才培养要与《欧洲新创新议程》保持一致，并创建了9个知识和创新社区（见表1）。

深科技创新将加强欧洲的技术领先地位，并为气候变化和网络安全等社会挑战提供创新解决方案。从可再生能源到农业技术，从建筑到交通和健康，这些创新可能会惠及所有部门，从而解决粮食安全问题，减少能源依赖，改善人们的健康，并使欧盟的经济更具竞争力。

四、举措

在创新人才培养目标定位和任务愿景驱动下，欧盟力图将目标转化为行动，积极进行路径探索，采取各种措施，在运行和保障机制上，确保创新人才培养战略的具象化。高度认识和处理好欧盟大学之间、大学与劳动力市场之间各种类型和层次的关系，拓展经费渠道，构建良好的创新人才培养生态大环境。

（一）建设欧洲大学联盟，加快形成创新人才培养机制

创新事业需要创新型人才，高校是人才培养的主阵地，没有一流大学，就很难培育出一流人才。欧盟为了成为新一轮创新浪潮的引领者，建立了欧洲大学网络，通过鼓励不同国家、不同类型高校组建联盟，实行课程互通、学分互认、学生联培、文凭联授，促进研究型大学、应用技术大学和本科人才培养高校的相互融通。创新的培养目标、自主的培养模式和开放的培养体系，为欧盟成为创新高地输送高质量人才，以有效促进其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现阶段，欧盟范围内共有44个大学联盟，包括31个国家的340所大学，欧盟委员会为每个大学联盟提供700万欧元的资助，促其深化战略合作，不断加强其创新人才的培养。[30]为建立有效的合作桥梁，欧盟委员会提出，到2024年中期，将欧洲大学联盟扩大到60个，覆盖500多所大学，2021—2027年的“伊拉斯谟+”计划预算总额为11亿欧元，以及来自“地平线欧洲”计划等补充支持。[31]

欧洲大学网络将欧盟各高校在教学科研合作的质量提升到新高度，为促进创新人才培养和提升教育质量奠定坚实的基础，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一是创建大学生活实验室。生活实验室是跨学科思维实验的空间，通过结合不同学科的相关知识、专业理论、思想、方法和经验，提供一种复杂的跨学科创新方式。例如，维也纳应用艺术大学（University of Applied Arts Vienna）建立跨学科创新实验室，其目的与可持续发展目标、社会和经济转型目标相一致，不仅可以让学生学会运用跨学科的思维去应对挑战，而且培养了其批判性思维、解决问题和创造性能力；普利莫斯卡大学（University of Primorska）创建的生活实验室则以用户为中心，培养开放包容的创新文化，以满足用户的需求为目标，开发了不同寻常的商业创新模式。二是加强大学在区域深科技创新谷中的作用。大学是知识和技能产生的来源地，也是区域经济增长的主要引擎，要更好地认识到大学在创新生态系统中所发挥的作用。例如，芬兰卡亚尼应用科学大学（Kajaanin ammattikorkeakoulu）在区域创新生态系统中发挥着强大的作用，一方面，该校参与涵盖了该地区所有顶级智能专业化的领域，如生物经济、矿业、测量技术、数据中心运营、量子计算等行业；另一方面，积极与其他企业开展合作，承担培训项目、鼓励学生积极创业。三是加强大学与创新生态系统的联系。大学除了是其所在地区创新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外，还可以在整个欧盟采用和连接深科技创新生态系统方面发挥关键作用。例如，慕尼黑工业大学（Technische Universit?t München）通过支持学校内外的利益相关者，结合技术大学和创业中心，加强慕尼黑地区的深科技创新生态系统的建立。慕尼黑大学创业中心成立于2002年，20多年来依托慕尼黑大学与其他机构和组织建立伙伴关系，培养了大批高质量创新人才。

（二）加强横向协同作用，打造欧盟创新生态系统

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是创造、培育和发展创新生态系统的重要机构、媒介、平台，它将教育、科学研究、企业紧密联系在一起，在加强欧盟创新人才培养方面发挥关键作用。自2008年以来，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一直通过独特的教育方式来培养创新人才，通过高等教育、研究和创新之间的创新驱动的知识整合解决社会问题，以加强各成员国和欧盟整体的创新能力，促进欧洲可持续的经济增长和竞争力。

同时，该研究所将一流的大学、研究实验室和公司聚集在一起，形成泛欧伙伴关系（European partnerships），建立知识和创新社区，帮助欧洲的创新者和企业家将他们的想法转化为产品和服务，进行横向联合，具体举措如下。一是加强区域层面的创新人才培养，缩小创新鸿沟。虽然欧盟出台了一系列创新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在创新人才培养方面仍然存在鸿沟，特别是在欠发达地区和周边地区。欧盟要想加强经济、社会与地区凝聚力，缩小创新鸿沟才是关键。[32]欧盟重视高校对区域、地方的创新驱动作用，通过投资的方式加强对地区创新人才培养的指导，并将区域投资的重点集中在新兴技术领域，注重深科技创新人才的培养。一方面，高校加强与企业、社会、政府之间的联系，使其创新人才培养的目标与智能化战略相一致，抓住新兴技术领域的创新机会；另一方面，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提出区域创新计划，并将其拓展到欧盟各成员国，提升成员国创新人才的数量与质量，不断丰富创新人才培养模式。二是启动高等教育机构创新创业能力培养计划。[33]该计划通过教育、研究与创新这个科学知识三角整合模式，支持高等教育机构的创新和创业能力及其融入创新生态系统，弥合高等教育、研究和创新之间持续存在的差距。该计划试点倡议旨在通过加强欧盟成员国的创新能力，以促进欧盟经济可持续增长、提升其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从终身学习的角度培养学生的创新和创业技能，其中，2021年发布的“深科技人才”计划（Deep Tech Talent Initiative）是一项开创性计划，旨在三年内为欧洲深科技领域提供100万深科技创新人才。[34]根据该倡议，欧洲創新与技术研究所及其知识和创新社区将推出向所有欧洲人才开放的“泛欧人才和技能发展”计划——从小学生到高等教育学生、专业人士和企业家，主要在以下领域开展培训：先进材料和制造、人工智能、生物技术、区块链、机器人、航空航天、光子学、电子、量子计算、可持续能源和清洁技术。三是促进企业与公共机构的合作关系，提高欧洲整体的创新能力。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是“地平线欧洲”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重点通过对知识与创新共同体的支持，推动实现“地平线欧洲”计划的四个关键战略方向：加强欧洲的可持续创新生态系统；从终身学习的角度促进创新和创业技能开发，支持欧盟大学创业转型；为市场带来应对全球社会挑战的新解决方案；确保“地平线欧洲”计划内部的协同和增值。

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通过促进教育、研究与创新这个科学知识三角的融合发展，为企业培训人才，帮助其激发创新意识，提升欧洲创新能力；关注知识创新社区推进工作，将欧洲的企业、大学和研究中心联系起来，重点推进欠发达地区的创新项目，加强与欧洲创新理事会的合作，提升欧洲创新水平。截至2021年，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已创造6100多个工作岗位，6000多个（项）创新产品与服务，培育1250多家初创企业，吸引超过8.9亿欧元的投资。[35]2021年，欧洲创新委员会和欧洲创新技术研究所建立合作，以实现强强联合的目的。这将使创新人才、创新型中小企业和初创企业、高等教育机构和研究机构能够获得全方位的服务与支持，以更快的速度实现创新人才的培养。[36]

（三）加强与劳动力市场的联系，创新人才培养方式

STEM技能是推动绿色和数字双重转型的关键。欧盟积极鼓励更多年轻人，特别是女性加强STEM领域的学习。同时，为有效应对机器人和算法的普及应用而导致劳动力市场对合作、批判性思维以及人类特有的同理心等横向技能的迫切需求，欧盟也采取更多的方法促进横向技能的获得。一是欧盟STEM联盟促进各成员的交流与合作。由于欧盟STEM联盟是欧盟内部各成员STEM平台之间合作的核心，是负责协调和实施国家与区域间的STEM战略、政策的组织，与政策制定者、高校以及行业开展深度合作，共同探索与推广创新人才培养的新方法，积极寻找与分享基于证据的、科学合理的创新人才方案，以解决欧盟创新人才缺失、技能不匹配等问题。欧盟STEM联盟的主要目标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活动和资源，将政策制定者聚集在一起，促进国家和地区之间的最佳实践分享，包括交流想法、分享经验等。其中，主要活动包括年度会议、专题工作组、网络研讨会等。此外，欧盟STEM联盟在现有最佳实践的基础上，为创新人才培养提供支持，主要支持工具包括政策简报会、工作小组、圆桌会议等。政策简报会，即针对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单一问题或重大挑战而制定的建议。工作小组，即通过一系列长期的支持行动，旨在协助国家、地区或其他利益攸关方制定新的STEM技能战略、平台组织以及实施计划等。圆桌会议，即将主要利益相关者（如雇主组织、工程协会、教育机构等）聚集在一起，确定当前STEM教育中存在的问题或困难，并根据实践提出科学合理的建议。二是欧盟STEM联盟重视将STEM教育和劳动力市场联系起来，积极开发基于STEM领域的教育方法。多学科的教育方法消除学科和学科之间的障碍，将STEM和ICT、教育、艺术、人文等领域联系起来，不仅可以促进STEM和非STEM领域之间的知识转移，还有助于提升创新人才对知识更深入的理解与运用。欧盟 STEM 联盟在支持欧盟委员会数字教育行动计划和更广泛的欧洲教育领域的目标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因此，高校在欧盟STEM联盟的积极支持下运用STEM方法开发新的工程、ICT高等教育课程。此外，欧盟委员会为教师提供专业的STEM培训，建立服务学生、教师的社区，为教师提供教学资源。

（四）建立合作平台，扩大创新人才培养资助渠道

“地平线欧洲”计划是欧盟研究与创新的主要资助计划，是欧盟落实科技创新政策、服务发展战略目标的重要抓手。“地平线欧洲”计划实施期间，欧盟着力加强欧盟层面、成员国层面以及各部门、各机构、各领域之间的协调，推动欧洲研究区、欧洲教育区和欧洲创新区融合发展；加强欧盟各机构、各成员国之间科技创新政策、科技计划项目、创新资源等方面的沟通协调。在扩大参与和加强欧洲研究区方面有一个横向组成部分。这些计划将支持欧盟成员国努力充分利用其国家研究和创新潜力，与成员国的研究实体合作，还有项目机会让其更好地参与“地平线欧洲”计划。2018年发布的“地平线欧洲”计划是欧盟第九期研发框架计划，其目标是帮助欧盟站在全球研究与创新的前沿，发现和掌握新的、更多的知识和技术，其主要内容包括三大支柱。[37]

一是“卓越科学”（Excellent Science），即主要支持基础研究、前沿领域的科研活动。其中，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居里行动（Marie Sk?odowska-Curie Actions）主要通过支持不同阶段的科研人员，尤其是博士生和博士后开展跨国交流、跨行业或跨领域实习，帮助他们提升科学知识和技能水平，为他们从事科研工作提供培训，在全球范围内促进科研合作。此外，通过为研究人员提供奖学金和交流，并投资于世界一流的研究基础设施，提升创新人才的培养水平。

二是“全球挑战与欧洲产业竞争力”（Global Challenges and European Industrial Competitiveness），其所涉科研领域最多，在整个研发框架中的位置最重，主要解决社会挑战问题，提升欧洲的技术竞争力和产业水平。主要科研领域包括健康科研集群，文化、创意、包容性社会科研集群，社会安全科研集群，数字、产业与空间科研集群，气候、能源与交通科研集群，食品、生物经济、自然资源、农业和环境科研集群，欧盟联合研究中心非原子能类业务。

三是“创新型欧洲”（Innovative Europe），即侧重支持产业化工作，让欧盟科学研究方面的优势转化为创新优势。例如，欧洲创新与技术研究所主要促进教育、研究与创新这个科学知识三角的融合发展，为企业培训人才，帮助其激发创新意识，提升创新能力。一方面，通过知识创新社区推进工作，将欧洲的企业、大学和研究中心联系起来；另一方面，重点推进欠发达地区的创新项目，加强与欧洲创新理事会的合作，提升欧洲创新水平。

四是欧洲创新生态体系（European Innovation Ecosystems），促进各成员国、各地区的创新主体的合作，完善欧洲整体创新生态系统，强化不同创新生态系统之间以及各系统内部的联系，聚焦绿色和数字转型，关注食品、健康、环境、交通等与民生息息相关的科研领域，同时还重视人工智能、机器人、大数据、量子技术、先进材料、卫星系统、智能交通、网络安全等前沿领域研究。

五、结语

人的创造性活动是科技创新的本质，人才资源是国家发展的第一资源，也是创新活动中最活跃、最积极的因素。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国际局势错综复杂，把握世界科技发展方向，解决实际问题，培养一流人才，打造一流团队，实现国家的现代化发展，是每个国家共同任务。以《欧洲新创新议程》政策出台为标志，欧盟出台了一系列促进创新人才培养的政策，将高等教育创新人才培养与欧盟及各国家发展统一起来，以深科技创新引领未来，积极参与全球创新战略；以应用型科技支撑经济社会发展，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和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以问题解决为导向，重点关注当前社会面临的重大问题，提供创新的解决方案。由于全球范围新兴产业发展速度远胜于人才培养的速度，欧盟通过进一步明确创新人才培养的目标定位，针对性地提供一系列的关键举措加强深科技创新人才培养，建立坚实的泛欧人才库，为引领新一轮创新浪潮奠定坚实的人才基础。

注释：

①复合年均增长率（Compound Annual Growth Rate，CAGR）是描述一个投资回报率转变成一个较稳定的投资回报所得到的预想值。年增长率是一个短期的概念，存在基数大增长慢，基数小增长快的特征，而复合年增长率是一个长期的概念，考虑了增长率在每一年不同，能够更好地反映指标增长或变迁的潜力和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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