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泳丹
1.对不起,我天生反骨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刘禹锡就是这样一个灵动的人,独立于世。
刘禹锡好像集主角光环于一身,21歲考中进士,23岁授太子校书,青年时代一帆风顺、平步青云,可谓前途无量。
刘禹锡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少不了兼济天下的一腔热血。这份独有的清澈吸引了想要发起变革的王叔文,他三言两语便把刘禹锡拉入变革队伍。这场变革史称“永贞革新”。可是,俗套的剧本再次上演,革新失败,理想化的愿望与残酷的现实错位,裂成一道深渊,把年轻气盛的刘禹锡推了进去。从中央落至朗州司马,现实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怎不让人悲愤高歌几句?
唐朝,是一个量产狂人的时代。刘禹锡一身反骨,既没大哭大闹,也不郁郁寡欢。他安静了,沉默了,于激流之中抽身,化身成局外之人,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如此小难打败不了刘禹锡,他与命运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2.一生被放逐,
却从未放逐过自己
刘禹锡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23年来,他被贬了太多次:朗州、连州、夔州、和州……恍惚间,“到乡翻似烂柯人”。
被贬10年后,刘禹锡接到了回京的诏令。他一定是开心的,但又十分冷静。朝廷真的是看中他的才华吗?此番回京,不过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说到底,归来仍是棋子。
左右逢源、阿谀奉承、见风使舵……如此“明哲保身”或许才是动荡年代的明智之举。10年的冷落,应足以让刘禹锡清醒。
玄都观的百亩桃花开得正茂盛,不食肉糜的人们正享受着此番闲情逸致。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有志之士被打压,始终郁郁不得志。
刘禹锡不禁觉得好笑,提笔一挥,几句诗在馥郁芬芳的桃花中冒出了呛人的枪火味儿:“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意思是“你们欣赏的这千万朵桃花,可是我老刘种的”。
诗是上午写的,官是下午丢的,几句颇有讥讽意味的诗彻底激怒了唐宪宗。公元816年,刘禹锡被贬到多毒蛇猛兽出没的播州(今贵州遵义)。又过了10年,刘禹锡被调回洛阳,任职于东都尚书省。这下总该学乖了吧,结果老刘又游玄都观,大笔一挥:“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13年过去,他还是那个他,但这次“放纵”把他彻底推入深渊,此后他不断被流放。
刘禹锡明白,只要他不放逐自己,终究是要被别人放逐的。岁月蹉跎了贤士之躯,却未能折弯他笔下正直的灵魂。如此斗士情怀,成就了刘禹锡自成一家的豪迈诗情,也撼动了余后千年的人们——在任何境遇中,人性的自由是不可被剥夺的。
时代对刘禹锡有些刻薄,但是没关系,他在陋室里调素琴、阅金经,把自己哄得开开心心,于是历史上又多了一个有趣的灵魂。
3.其实,我也很寂寞
刘禹锡把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酝酿成深沉浑厚的呐喊。“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他于黑暗之中点燃烛火,驱散了人们心头的绝望。
可又有谁为刘禹锡的人生燃起烛光呢?那个一袭长衫的青年怎会不迷茫。
刘禹锡坚信,事物总是前进发展的。他“狂”而进取,也会“狷”而自守,一张一弛于进守之间辩证。如若考察刘禹锡的生平创作,我们不难发现蹉跎与斗志的矛盾,形成其诗沉浮得失之间的张力。
“垂柳青青江水边,人在历阳心在京。”刘禹锡始终心怀朝堂,也有许多放不下、求不得的无奈。
焦虑也好,迷茫也罢,但为百姓办的实事他一件没落下。或许是看得开、活得久,熬到了70岁,刘禹锡得以重返朝廷,在公元841年,他加检校礼部尚书衔,次年病卒于洛阳,追赠为户部尚书,名垂千古。他的智慧就在于不被长衫所拘束,心中打开境界,能够与自己和解。
迷茫的时候,不妨通过诗书与刘禹锡对话,虽相隔千年,但历史总有一些“惊人的相似”。或许我们可以从他的诗词中找到前行的力量,如他那般,心中有梦,人生处处是风景,即使历尽千山,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