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颜色釉肌理在陶瓷绘画中的形式表达与审美意蕴*

秦丽婷

(景德镇陶瓷大学 江西 景德镇 333403)

错落有致的蓝色肌理,让人感受到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无序交错的红色肌理,给人一种热情奔放的感觉;绿色纵横交错的肌理,赋予人一种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春意;黄色井然有序的肌理,可以让人感觉到一种落寞的死寂。在接受不同的肌理形态传递的信息时会有不同的认识与联想,山川、河流大自然美的肌理,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有着千姿百态的形象,在每个人的笔下便有不同的具有个性美的作品[1]。

艺术家能解读这些多姿多彩的肌理语言,并将其融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信手一挥便可跃然纸上。高温颜色釉是几千年来陶工的智慧结晶,包括千姿百态的花釉、复杂多变的复合釉、珍贵如琥珀的结晶釉等,其丰富多样、各有特色、千变万化、神秘莫测,所表现出来的丰富肌理,赋予现代陶瓷从业者和陶瓷艺术家许多灵感,促使他们以釉为色在坯体上进行绘画创作。高温颜色釉上所表现出来的肌理,具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意味。

1 高温颜色釉肌理初探

王华斌在《面肌理构成》中将肌理做以下定义:“肌理是客观存在的物质的面形式,它代表材料表面的质感,体现物质属性的形式”[2]。在日常生活中肌理是随处可见的,肌理就像人的外表一样,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它的出现为艺术家的艺术创作增添了无限可能。肌理作为一种形式语言,它与色彩、造型、线条一样都是绘画作品中最基本的构成元素,同时也是画家用来表达自己内心感受的媒介,是当代艺术不可或缺的艺术创作形式。

在艺术创作中恰当地使用肌理语言可以创造出奇异的画面效果,肌理语言具有其他技法所无法比拟的审美特性。新工艺、新材料和新方法的注入,使肌理的表达方式持续地丰富起来,在绘画、雕塑、陶艺等各个类型的艺术中,肌理语言被充分地发掘并应用,从而使肌理这种独特的表现语言在艺术创造中大放异彩。

高温颜色釉与其它陶瓷色料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其在烧成后会产生光怪陆离的肌理效果。高温颜色釉肌理也能作为陶瓷绘画装饰的一种元素,肌理与色彩的协调是一种良好的艺术创作形式。高温颜色釉能受到广大陶瓷艺术家的青睐,除了其丰富的色彩外,更重要的是其独特的肌理美感。高温颜色釉肌理有的是高温烧制下自然而然产生的,有的则是艺术家根据画面需要刻意制造的。

在创造过程中,陶瓷艺术家不仅要熟练掌握高温颜色釉的料性,而且还要在绘画过程中一次次总结经验教训,这样高温颜色釉肌理才能起到更好的装饰作用。尽管高温颜色釉发色剂颜色具有稳定性,但是其烧成的效果还是与釉料的厚薄程度、烧造温度等有关,所以在烧制过程中也可以将这些要素用于制作肌理,使作品更满足现代人的审美理念,同时也具有更强的视觉冲击力。高温颜色釉材质所表现出来的肌理美感,是一种有别于其它艺术形式的视觉感受,经过高温窑火的提炼再加上人为的操控,使其具有另一种鲜活的艺术意蕴。

2 高温颜色釉肌理在陶瓷绘画中的形式表达

2.1 高温颜色釉中肌理画面风格

高温颜色釉在烧制过程中釉料会流动,不具稳定性,所以用高温颜色釉所绘制的画面很少非常具体的物象,也没有细密的线条,一般都是概括性的色彩块面。高温颜色釉画面也是由这种特殊的块面组合而成,从而使高温颜色釉陶瓷绘画具有艺术魅力和千变万化的肌理质感。

高温颜色釉陶瓷绘画在烧制时,经常会出现难以预测的肌理效果,这些肌理效果比较抽象,高温彩釉陶瓷绘画所营造的画面多为抽象与具象的结合,具体的画面可以是抽象画的补充,而抽象的画面则会引发观赏者无限遐想。

高温颜色釉陶瓷绘画中的留白表现尤为明显。潘天寿在《中国画构图问题》时曾表示:“空白处理不好,实处也搞不好,所以中国画对虚实问题十分重视。老子说:‘知其白守其黑’,可以借用作画理。就是说黑从白现,对空白有深入的理解才能处理好画面的黑实之处”[3]。高温颜色釉陶瓷绘画中的留白也与传统绘画的留白方式不同,中国传统绘画有意识地使用画面构图的空白,其留白方式尤其注重画面中的场景所营造出来的氛围感,而高温颜色釉陶瓷绘画则是通过色彩块面所形成视觉上的色彩差别,营造出一种恬静、和谐、动态的意境空间。

自由艺术家朱振洪的高温颜色釉,如图1 所示。通过高温颜色釉再现了唐代仕女形象,他所使用的色釉呈现出丰富的色彩并借此来塑造人物形象,还利用高温颜色釉所产生的肌理来刻画人物衣饰。尽管没有对服饰进行精细的细节刻画,也没有特定的场景描写,但观众却可以从这些仕女的形态、动感中联想到当时的生活情境,这正是由于高温颜色釉丰富的肌理效果使画面呈现出细腻、纯粹、洒脱的魅力。

图1 朱振洪《唐韵》

2.2 高温颜色釉中肌理表现技法

高温颜色釉肌理是在高温条件下,由釉所形成的表面纹理,这些肌理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釉色是陶瓷装饰的外衣,材料、造型与釉色需要合理搭配才能营造出和谐的画面效果。传统的上釉方法有浸染、浇注、刷釉和喷釉4种。在上完釉之后,制作者可能还会在坯体上某些部位采用特殊的工艺,如擦、刮、划等,创造出“缺陷美”,以使其作品的釉呈厚薄不等状甚至使坯胎显露出来。用这种方法创造出来的肌理、色彩分布不匀,以达到丰富画面的效果。有些陶瓷上的肌理从陶瓷工艺的角度上看是有缺陷的,但从艺术视域下审视其“缺陷”也丰富了作品的表现形式。高温颜色釉陶瓷绘画创作者不仅要对釉色的化学物质有极高的认识,而且要根据窑内火焰的流动轨迹进行独特的造型,才能达到自己所需要的釉色肌理效果。

艺术家通过高温颜色釉将帕米尔高原的景色概括性的表现了出来(见图2),不拘泥于细微景致,画面中斑驳的肌理和丰富的色彩块面体现了帕米尔高原最质朴的美。而高温颜色釉反差极大的色彩具有很强的装饰性,使整幅画给人一种栩栩如生、浑然天成的感觉,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图2 柯和根《帕米尔远眺》

3 高温颜色釉肌理在陶瓷绘画中的审美特征

3.1 材质美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在陶瓷艺术创作中,天时、地气、材美、工巧都是不可或缺的,与其他创作方法相比,高温颜色釉简洁、随性,不需要精细的刻画,这正是高温颜色釉的材质所决定的。不同材质的高温颜色釉所形成的肌理效果也是不一样的。当代高温颜色釉的种类更加丰富,除了人们所熟知的花釉、窑变釉、结晶釉、裂纹釉、气泡釉等之处,还有沙金釉、紫金釉、珍珠釉、变色釉等众多类型[4]。

作品(见图3)巧妙地运用高温颜色釉的不同色泽与肌理,将天空细腻的与山峦粗犷相结合。在这幅画中不仅体现了高温颜色釉色彩的反差,还有高温颜色釉肌理的反差,整幅画既有对比又相对和谐。近处的粗糙的岩石和远处朦胧的景色在温暖的釉色衬托下,有一种神秘而深邃的感觉。这些不同的肌理效果都是通过缥缈的釉色而自然地呈现,这是其它艺术所无法比拟的。

图3 朱迪《喜马拉雅系列》

3.2 灵动美

高温颜色釉的肌理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少有人工干预,其就多了几分自然的韵味。尽管在烧制初期,陶土的揉捏、釉的着色都是人工进行的,但是入窑就不能人为干涉了。高温颜色釉的肌理是一种人为与自然相结合的艺术,它能创造出不可捉摸的不规则纹理,令人赏心悦目。即便是人工上釉,也是在高温意外之下才有了肌理的灵动。这是一种人为的创造,也是一种自然的鬼斧神工。

作品(见图4)采用多种类型的高温颜色釉相结合,构成一幅和谐的画面。各种高温彩釉的肌理也表现出自身独特的灵动美,组成人体皮肤的釉面光滑柔和,用来刻画人物的头发的肌理深沉而有质感,而描绘人物服装的肌理则是活泼跳动的。肌理对画面装饰的恰到好处,充分体现了肌理的灵动之美。

图4 陈少岳《上林花赋》

3.3 意蕴美

“立象尽意”,是中国古典美学观中的一个重要理念。“意象化”是指由现象直观地感受语境,用有限的意象表达无限的意境,这是当代艺术必须具备的思维方法。中国瓷器是中国人的智慧结晶,不管是在造型、线条、肌理、色彩上,都能在极小的范围内流露出无限的意境之美。因此,高温彩釉烧制的作品也会有一种迷离的意蕴美。

高温颜色釉瓷板(见图5)画面整体造型随意简单,没有拘泥于细节处理,在人物形象上进行了简单、夸张、块状的造型,色彩鲜明、粗犷,肌理自然流动,整个画面营造出一种由内而外的神秘境界。

图5 朱振洪《人的秘境》

4 结语

高温颜色釉肌理是一种奇妙特殊、意蕴丰富的表现形式,它能让人在审美上产生无限的遐想,并得到精神上的升华。在艺术创作中如何将“肌理”运用得恰到好处,发挥出其独特的艺术风格,是艺术家们在实践中需要不断总结和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