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因牵引、多元协同、流程优化：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实践逻辑

摘要：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是文化强国背景下推动精神共同富裕的内在要求。运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基于51个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典型案例，提取和提炼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逻辑与内在机理。研究发现，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离不开供给动因、供给主体、供给流程、供给保障之间的有机衔接与良性互动。在战略规划、供需现状、理念认知的驱动下，由政府主导引领社会、市场力量形成基层公共文化服务多元供给主体，通过资源整合、工作机制、制度建设、数字赋能等保障要素，为“需求识别—供给决策—服务生产—评价反馈”的闭环供给流程提供关键支撑，从而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需有效耦合，由此构成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逻辑。

关键词：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实践逻辑；文化强国；扎根理论

中图分类号：G122; G249.2" "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003-8477（2024）11-0060-10

一、问题的提出

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是保障人民群众基本文化权益、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新期待的必然要求。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优化文化服务和文化产品供给机制，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立优质文化资源直达基层机制。”[1]（p10）《“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规划》强调，“深化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切实保障人民群众基本文化权益，提升文化获得感、幸福感，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奠定基础。”[2]（p1）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作为先进文化与现代服务的承载体系，是推动共同富裕在文化层面切入实践的突破口。当前，我国公共文化服务体系需要进一步健全和优化，城乡和区域间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存在不平衡的问题，公共文化产品内容和形式的多样化程度不足，与人民群众多层次、多样化的精神需求还存在一定差距。[3]（p74）因此，如何有效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成为理论与实务界关注的重要议题。

当前学界普遍认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模式亟须从粗放式向精细化转变，相关研究主要围绕供给模式、实践困境、优化路径等方面展开探讨。一是在供给模式方面，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模式包括“以需定供”的模式、[4]（p160）多中心治理主体互动合作的供给模式[5]（p46）等。二是在实践困境方面，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存在严重的“结构性”矛盾，[6]（p32）普遍存在服务力量薄弱、服务效能不足、供需脱节等问题，[7]（p78）面临机构空转、资源闲置、用户黏性不足等困境。[8]（p19）三是在优化路径方面，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现，需要遵循加强基础设施建设、[9]（p11）优化供给结构、[10]（p81）拓宽资金投入渠道、[11]（p90）增强保障机制运转韧性[12]（p47）等路径。

综上而言，学界关于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相关研究成果在研究视角、观点、思路等方面为本文提供了重要的借鉴参考与写作启迪，但是已有研究还存在可进一步拓展的研究空间：一是在研究内容方面，已有研究对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经验研究不足。现有研究多停留在理论层面的应然分析，对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实践逻辑的实然探讨不足。实际上，当前各地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实践有所突破，这就意味着对该议题的研究不仅要从应然层面进行理论演绎，更要从实然层面进行实践经验总结。在研究方法方面，多案例质性分析成果不足。已有研究多从个案分析的创新实践中探析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多元供给模式，但个案分析难以全面有效阐释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共性逻辑，基于多案例分析的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实践逻辑有待深入挖掘。本文试图超越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常规研究情景，遵循扎根理论思路，对51个典型案例进行内容挖掘，重点探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逻辑与内在机理，寄望弥补既有研究的不足，从而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相关研究提供一定的知识增量。

二、 研究方法与样本选择

（一）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运用扎根理论方法展开分析。扎根理论是审查和解释资料的典型质性研究方法，是一种从资料中建立理论的特殊方法论，[13]（p1）即在系统收集资料的基础上，寻找反映社会现象的核心概念，然后通过在这些概念之间建立起联系而形成理论。[14]（p327）作为一种“自下而上”的研究范式，扎根研究之前一般不提前给定研究假设，而是直接从原始资料中归纳出概念和命题，[15]（p157）从原始资料中抽象出概念、构思和命题，进而整合发现相应的结构和类型，以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叙事。[16]（p142-143）鉴于此，本文运用扎根理论方法对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典型案例进行逐级编码和理论模型构建，借助Nvivo软件对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逻辑与内在机理进行深入分析，进而深入归纳总结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核心范畴及其之间的逻辑关系，以剖析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逻辑（见图1）。

（二）样本选择

本文的资料来源主要是51份全国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典型案例，之所以选择以上案例主要基于以下几方面的考量：1.权威性。“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典型案例”评选是由中央宣传部、国家发展改革委、文化和旅游部从2021年开始联合启动，截至2022年底，从196个案例中评选出51个典型案例进行公布。这些案例遴选按照“重在基层、分类推进”的原则，经过地方推荐、初步筛选、专家复评以及部门联审等程序，案例权威性较高。2.典型性。申报案例来源于全国东中西部各地区，是全国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缩影，其生动实践和创新成果对后续推进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精准供给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3.完整性。所评选的51个典型案例涵盖制度建设、公共文化空间、全民艺术普及、全民阅读、乡村文化建设、公共文化服务数字化与社会化等多个方面，内容比较完整，为深入的关联性分析提供了重要参考。4.可获得性。本文所有样本案例相关资料均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公示，案例资料可从地方政府门户网站、微信公众号等途径获取。为保证案例资料的全面性，本文还收集了与案例相关的政策法规类文件、重要会议与讲话、权威媒体报道等资料进行三角验证和补充，形成了丰富的案例库，便于后续研究的开展（见表1）。

三、范畴提炼与理论模型构建

（一）开放式编码及范畴化

开放式编码是通过对定性资料打乱重组，提取原始语句、抽象概念并进行范畴化，以对原始材料进行分解、整合、收敛的过程。[17]（p1598）根据开放式编码的要求，本文从51份原始材料中随机抽取43份材料进行逐字逐句阅读，在阅读过程中对原始文本材料的语句和案例进行抽象化、差异化比较，并通过对资料的阅读分析，提炼出575条初始概念和97个开放性范畴（见表2）。

（二）轴心式编码和主范畴的形成

轴心式编码是将分解的数据根据范畴间逻辑关系再次整合成连贯的整体，归纳形成主范畴和副范畴并重新归类。[18]（p75）本文根据不同范畴在概念层次上的逻辑性内在联结进行分类，归纳出4个主范畴（见表3）。

（三）选择性编码和理论模型构建

选择性编码是从主范畴中发掘核心范畴，并以“故事线”的方式挖掘各范畴之间的内在关系，从而使研究的理论模型逐渐成形。在对各主范畴持续不断比较分析后，明确本文核心范畴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实践逻辑”。经过选择性编码，本文构建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实践逻辑的理论模型”（见图2）。

如图2所示，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理论模型中，供给动因是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前置条件，由理念认知、需求现状、战略规划构成，多元驱动完善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体系；供给主体是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核心力量，由政府力量、市场力量和社会力量构成，多元协同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效能提升；供给保障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重要支撑，由资源条件、数字赋能、制度建设、工作机制构成，全面保障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精准供给；供给流程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关键所在，由需求识别、供给决策、服务生产、评价反馈构成，形成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全流程管理体系。由此，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遵循“动因牵引—多元协同—要素保障—流程优化”的实践逻辑，从而推动形成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生动实践。

（四）理论饱和度检验

为了检验研究结果的理论饱和度，本文通过编码和分析剩余的8份原始材料，在已经构建的概念和范畴内对这些文本进行编码分析，根据两轮编码分析均未发现新的概念和范畴，由此可以认为上述构建的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实践逻辑的理论模型通过了理论饱和度检验。

四、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实践逻辑的模型阐释

（一）动因牵引：顶层设计与现实要求的靶向指引

供给动因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前置条件，包括需求现状、战略规划与理念认知。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并非仅从供给侧或需求侧单一角度考量，而是遵循需求导向的“需求现状”与供给导向的“战略规划”，以此明确供需耦合的“理念认知”，从而综合形成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牵引动力。

需求现状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基本依据。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需求呈现多元化、个性化、特殊化的趋势，然而群众真实文化需求并未得到充分而有效的挖掘，致使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需矛盾日益突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供需矛盾主要体现在城乡发展差异化（22-a-8城乡发展不均衡的短板）、资源分散（32-a-1阅读资源分布不均衡）、群众需求表达受阻（40-a-1群众需求难表达、难满足）等方面，全面、深入分析其矛盾现状、准确掌握群众文化需求，才能提高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需耦合度。为此，需要重视群众在文化需求方面发生的变化，精准对接群众需求，这就要直面群众需求找准服务短板（2-a-10突出“文化+服务”属性），聚焦群众的多元化需求（25-a-24满足城乡精细化、专业化、多元化公共文化服务需求）、个性化需求（3-a-8满足不同年龄层次、职业背景的个性需求）以及特殊群体需求（20-a-1为服务视障人群阅读需求），进而推进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

顶层设计是从战略规划的角度指引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供给方向。考虑到我国的基层公共文化需求正在向更高层次发展的现实情况，党和国家从顶层设计上对基层公共文化服务进行统筹安排，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战略政策“输出”更加注重精细化、均衡化发展要求，着重从“好不好、精不精”的角度提升基层公共文化服务水平。在宏观层面上，因地制宜地制定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战略（38-a-1重庆将以推动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促使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呈现地域化、差异化特色，与群众乡土性、地域化、差异化需求相匹配。在中观层面上，深入开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27-a-8积极探索乡村文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践）、文化体制机制改革（5-a-6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弥合城乡二元体制壁垒，盘活社会资源，提高配置效率，推进优质公共文化资源延伸到基层，进而实现优质公共文化资源的均衡共享。在微观层面上，制定规范、有规可依。为保障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合规性和有效性，统筹规划基层公共文化服务建设，明确各方职责（13-a-23明确各街镇党委政府、嘉定区文旅局的指导职责），党和国家将公共文化服务标准化建设作为重点，制定出台一系列政策文件（13-a-12制定《“我嘉书房”运行管理规范》）。

理念认知是行为实践的集中体现，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顶层设计决定了其价值理念，并借助价值理念驱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高质量推进。一方面，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是实现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导向，这就要求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过程中必须从群众切身根本利益出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公共文化产品供给理念（46-a-26以人为本优化文化服务供给链），意味着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和生产要遵循“顾客导向”和“公民导向”的要求，[5]（p48）及时动态地了解群众需求，实现公共文化服务产品按需供给。另一方面，围绕基层公共文化服务效能推行高效理念（1-a-13围绕“崇文争先”理念）。“效益导向”下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按照提供充足、高效公共文化服务的要求，通过引入市场化运营（4-a-12“公司化管理、市场化运营、公益性服务”的运营理念）、文旅融合（4-a-1坚持文旅融合理念）等价值理念，整合各类资源和业务，综合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为人民群众提供更加优质、高效的公共文化服务。

（二）多元协同：政府、社会、市场多元主体共同发力

供给主体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核心力量。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多元主体供给格局中，政府承担着主要供给责任，市场力量和社会力量凭借各自优势不同程度地作用于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实践过程。

政府力量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组织者、管理者和监督者，包括地方政府、职能部门、基层党委、管理机构等。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中，政府一般不直接介入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供给，而是通过立法、公共政策（48-a-3政府对新型公共阅读空间的设置提供政策引导和资源支持）对基层公共文化服务进行宏观调控（25-a-4坚持政府对公共服务宏观把控），为基础设施、产品服务提供政策引导和资源支持（5-a-2政府提供基本场地条件、提供经费保障、制定服务标准），从而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发展提供良好的外部政策环境。然而，政府主导的供给模式在实践中表现为科层制供给，自上而下的供给方式在供给时往往因体制“惯性”而表现为“刚性”有余、灵活性不足的状态，往往不能及时回应群众的需求。因此，政府要从“文化提供者”向“文化服务者”转型（5-a-8政府由“办文化”到“管文化”的积极转变），但也并非政府“少干预”开展行动的问题，而是政府如何与多元主体共同开展行动的问题。[19]（p3）政府服务化转型，是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中不断强化政社企的合作关系，鼓励和引导市场和社会力量通过签订行政合同、捐赠和赞助等多种形式参与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以更好地满足多样化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需求。

社会力量和市场力量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中作用愈发重要。一方面，社会力量相较于政府而言，是文化服务产品输出的主要源头，包括社会机构、社会团体、社会组织、民间力量等。其中，社会组织和公民通过捐赠、捐助的方式参与基层公共文化设施建设或者直接供给公共文化服务（25-a-23通过公益创投方式引导社会力量进入城乡社区提供丰富优质的公共文化产品）；社会机构因地制宜彰显地方文化特色（13-a-13注重突出区域文化特色和合作社会机构特征），在资源供给、服务生产中注重与地方特色相融合，提供特色文化服务；文化能人、民间艺人或非艺人的农民等民间力量（16-a-19鼓励并吸引文化能人、阅读推广人等民间力量和社会团队参与），能够提供内生于当地社会、贴合当地群众需要的基层公共文化服务。尽管社会化供给模式在挖掘地方本土资源、满足群众需求方面具有一定优势，但与其他供给主体相比，社会化供给模式缺乏资金来源和人才保障，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持续性、稳定性上存在一定的劣势。[20]（p23）而市场力量参与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则可以有效弥补政府失灵、社会资金缺口等问题，有助于提高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效率。市场力量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等方式参与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政府部门单方面供给公共文化服务力不从心等问题，[21]（p24）通过引入优质企业（4-a-23逆势引入一批文化特点突出的知名商户）、社会资本（6-a-11加大招商引资和创新发展步伐）等方式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提供资金支持。同时，市场化供给模式（5-a-5按照公司化运作基本方式）也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市场化”的表现，即通过引入竞争机制，择优选择具备实力的供给者，从而达到“少花钱、多办事、办好事”的效果。从整体上看，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多主体之间已呈现相互交融的趋势，形成了“政府主导、市场引导、社会参与”多主体相互配合的格局。

（三）要素保障：软保障与硬保障的双轮驱动

供给保障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重要支撑，软硬保障双向发力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提供了基础性支持作用。

工作机制和制度建设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软保障。一方面，科学的工作机制是确保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过程各项工作有效运转的助推器。创新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运作、联动、管理、服务等工作机制，能够全面增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供给能力。其中，部门联动运行机制（6-a-14坚持政府主导、统筹推进，实行部门间互联互动）通过整合散落在各级政府和文化部门的资源和信息，实现了部门间的资源统筹和信息共享；多元主体合作供给机制（15-a-6“政府+社区+企业”机制）能够充分发挥政府“权威供给”、企业“商业供给”、社会组织“志愿供给”的各自优势。[22]（p80）供需匹配作用机制（3-a-3需求反馈机制）通过实时掌握不同群体需求，科学调研、大数据精准分析群众需求、提供“订单式”对位供给，能够实现供给过程的精准供给。另一方面，制度建设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规范化的关键保障。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实践中获取的宝贵经验，往往以政策、标准、法规的形式固化下来，为供给过程提供指引规范、维护供给过程的有序性，主要包括地方特色制度、管理制度、规章制度等。其中，地方特色制度（12-a-2建立美育导师社区驻点制度）通过与当地特色、群众个性化需求以及供给实践情况相融合，有针对性地设计相关特色制度，用权威性、稳定性的方式将核心共识、主要问题、基本要求与有效经验等确定规范下来，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规范有序提供了权威保障；而管理制度（27-a-17建立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管理制度）、规章制度（6-a-16明确规章制度）等一般性制度，通过健全相关法律法规来规范供给主体供给行为，为供给流程有序运行提供了重要保障。

数字赋能和资源条件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硬保障。一方面，数字技术赋能大大提高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精准性。数字赋能作为新兴要素，其优势和作用也愈发凸显。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过程中，通过数字化信息技术与平台、数字化资源库建设，[23]（p52）加强数字化设施建设，[24]（p190）推进网络化平台建设[25]（p88）等举措，有助于实现基层公共文化产品和服务精准供给。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引入（24-a-6引进人工智能、AI技术、5G技术等）可以通过较低成本和更高的效率获得海量的社会成员的行为和状态数据，实现对其服务需求的精准预测；数字资源库建设（30-a-8长沙县立足自身特色建设数字文化数据库）让群众借助线上终端设备就能即时获取各类公共文化服务，促进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便捷化、智慧化；数字化智能服务平台（27-a-10数字化平台建设）通过数据集成，能够深度挖掘、即时感知群众公共文化服务的即时服务需求、个性化服务需求，并根据现实情况及时有效地提高供给端和需求端的契合度、匹配度，[26]（p153）有助于提升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效能。另一方面，资源投入和配置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基础。财力资源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基本前提，各级政府通过加大对基层文化事业的资金支持（11-a-5强化资金支持）、设立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专项资金（18-a-3专项安排艺术乡村建设资金）、鼓励和引导各类投资（24-a-7引进社会资本）等方式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提供稳定的资金保障；人才资源是由专业人才队伍（24-a-5引进专业硕士研究生，培养“两微一端”领军人才）、业余文化队伍、志愿服务队伍（31-a-2小业余文艺队伍、小文旅志愿服务队伍）、本土人才队伍（46-a-10涧池镇注重本土人才挖掘）等组成，是保障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重要力量；文旅资源依托地方文化资源优势，充分挖掘地方文化、旅游资源以实现文旅深度融合（33-a-8深度推动文旅融合），营造的文旅融合新空间有效实现了景点外观和文化内涵的统一。

（四）流程优化：过程导向与结果反馈的闭环管理

供给流程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关键所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供给流程遵循“输入—转换—输出—反馈”[27]（p35）的整体架构，形成了包括需求识别、供给决策、服务生产、评价反馈等多个环节在内的整体流程，是需求、过程、结果的全流程与全周期管理。

需求识别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输入”环节。具体而言，需求识别包括以下环节：需求调查前置化，充分采集群众的需求信息（46-a-12前期通过座谈征集、梳理群众需求），实时掌握群众需求的变化；精微识别需求，瞄准不同区域、不同群体的需求差别，整合需求信息、梳理供给问题（37-a-6整理汇总成员需求），结合不同区域、不同群体的特点对其需求进行清晰定位，予以积极回应；精准对接供需，既要以需定供，设立公众意见表达、沟通交流等民主渠道（2-a-23建立商企与社区居民需求的互动桥梁），以形成需求清单，进而精准对接群众供给，也要以供引需，用群众听得懂的语言、喜闻乐见的方式供给基层公共文化服务（44-a-2用群众听得懂的语言、喜闻乐见的方式），引导群众在公共文化休闲中求真求善求美。

供给决策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转换”环节，是联结需求识别和服务生产的重要环节，主要包括自上而下的决策供给和自下而上的民意反馈。我国的行政制度决定了公共文化服务的供给决策主要依靠行政命令或“红头文件”的形式，基层政府通过政策宣传（44-a-10宣传党的政策）、学习文件精神（44-a-8村两委学习优秀文化产品乡村供给工程等文件精神）、政策答疑（42-a-7通过面对面的形式，将党的创新理论、惠民政策等送到群众手上）等形式贯彻上级精神。上级政府部门是决策制定者，基层群众作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直接受益者却被边缘化，不能参与到决策制定过程中，其结果必然是供给的公共产品脱离群众真正的需求，供给与需求不匹配。[28]（p66）实际上，科学的供给决策离不开协商民主，积极与群众开展沟通互动（2-a-28各社区进行文化活动组织、社区治理问题沟通），才能及时了解群众真实需求，让利益相关者都能建言献策。

服务生产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输出”环节。基层公共文化服务已从“政府包办、群众接受”转变为“政府送菜、群众点菜”相结合的供给方式，[29]（p35）愈加凸显个性化服务、精准服务、特色服务。“菜单式”“订单式”服务（16-a-11以社会“点单”、场馆“端菜”形式提供精准服务）是由群众“点单”，各类文化活动、文化场馆结合自身特点推出个性化服务“菜单”，以提高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针对性、实效性。除个性化服务外，大众化服务也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主要内容。其中，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公共文化活动是实现文化内容和价值传递的重要软件载体，如“送戏下乡”“阅读推广”等文化惠民活动（11-a-9开展形式多样的戏曲活动）能够改善群众生活方式，提升群众的思想道德水平和科学文化水平。

评价反馈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反馈”环节。评价反馈要坚持“以人为中心”的理念，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应坚持“以人为本”的基本价值理念，[30]（p80）人的何种需求及其满足情况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评价重心。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效率和效益如何，是否满足群众的公共文化需求、实现群众的基本文化权利，需要依靠科学的绩效评估进行衡量。这就要求以群众参与为导向的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绩效考核，要充分吸纳社会力量、民意参与绩效评估，以群众的“满意度”（4-a-19坚持以群众满意为标准）“获得感”（23-a-2切实增添了群众的文化获得感和幸福感）等为衡量标准，对公共文化部门提供的服务项目和内容、服务方式和情况、服务数量和质量（4-a-30将公益服务水平、市场化发展情况、场馆内控管理等纳入年度工作考核）等进行考核，以提升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效能。

（五）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内在机理

上文分别阐述了供给动因、供给主体、供给保障、供给流程等关键要素对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过程，下文将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各要素间的互动关系，以此揭示我国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内在机理（如图3所示）。

在重新审视各案例情况下，将主范畴还原其中发现，推进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其根本在于维系供需有效耦合这一核心机制，即供给动因、供给主体、供给保障、供给流程之间的内在逻辑，构成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需求导向下具有韧性特征的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系统，有力提高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需匹配度。具体而言，首先，供给动因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前置条件，综合考量价值、现实、战略等因素，引导政府力量、市场力量、社会力量等供给主体有效参与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由此构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多元供给体系。其次，供给主体通过多元主体合作，即通过政府供给，社会供给、市场供给等不同形式供给、整合多样化的资源，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提供全面保障。再次，供给保障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重要支撑，通过软保障与硬保障的双向发力，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流程有效运作提供重要支撑。最后，供给流程作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关键所在，通过“需求输入—决策转换—生产供给—结果反馈”等各环节之间的靶向发力，精准回应公众公共文化服务多元化与个性化需求。然而，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系统中，一旦基层公共文化服务出现供需错配、供需失衡的情形，原有供需平衡状态就被打破，便会在供给动因、供给主体、供给保障和供给流程的耦合作用下开启新一轮供给。因此，正是在需求与供给的相互牵引作用下实现了“平衡－发展－再平衡”的动态过程，推动着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实践不断向前发展。

五、结论与展望

本研究在对51个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典型案例进行实证分析的基础上，采用扎根理论基本思路构建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实践逻辑的理论模型，并通过模型分析框架对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逻辑与内在机理进行了重点阐释，最后从供给动因、供给主体、供给保障和供给流程四个核心要素阐释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逻辑，通过供需动态平衡作用机制不断改善服务，这对现阶段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需耦合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但本文也存在一定的不足之处：一是案例样本范畴有待进一步拓展。本文所选取的案例样本来自权威部门评选出的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51个典型案例，虽然在样本选择上尽可能做到典型性，但不可避免也带有特殊性，可以后续适当考虑扩充样本范围来丰富和拓展研究结论。二是研究内容有待进一步深入。本文的重点在于探析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实践逻辑，侧重解读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的核心要素和作用机理，因而没有详细阐释诸如多元主体如何联动供给等议题，有待后续进一步深入研究。三是研究方法有待进一步完善。本文采用扎根理论的思路和方法构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质量供给实践逻辑的理论模型，是一种新的尝试，但其在文本分析领域适用性和规范性还有待强化，这是本研究今后进一步努力的方向。

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本质上蕴含的是供需动态平衡，然而实践中要实现供需耦合，还需不断推动关键要素之间的有机衔接与良性互动。未来，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还需从以下方面着手：一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要注重“供给侧”“需求侧”双轮驱动。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既不能盲目供给而不考虑现实需求，也不能完全依赖于需求偏好而忽略供给的导向，在未来研究中尚需从“供给侧”“需求侧”深入探讨如何实现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需耦合等议题。二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要从“送文化”转变为“种文化”。现阶段，在福利思维的影响下，各级政府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中习惯于自上而下地“送文化”，难以有效发挥民众的参与性、积极性。未来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应由送文化主导的外输式服务转变为送、种、养互补协调的内涵式服务。三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要从“单一模式”转变为“联动模式”。现阶段，政府单一主体的供给模式已不能适应当前的发展形势。未来还需要打破原有的以政府为单一供给主体的模式，建立“政府—市场—社会”共建共治共享的联动模式，探析多元主体如何作用于基层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供给，以构建多元主体合作共治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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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贾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