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惊魂

2024-03-04 16:14霜月红枫
南风 2024年1期
关键词:木屋金币怪物

霜月红枫

贺金炜感觉自己颈侧被插进了无数尖锐而冰冷的东西,温暖的血液飞速流逝,死亡降临时,是如此的寒冷!

“快看,海岛!”

“哇,好美的小岛,太棒了!”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再坐下去我就要吐死了。”

茫茫大海上,一艘快艇里,五名男女兴奋地大叫着。他们都是抽中公司年终大奖的幸运儿,奖品就是在西太平洋一座风景怡人的海岛上免费游玩七天。

快艇很快驶进港口,大家提着行李纷纷上了岸。驾驶快艇的是一名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他冲大家挥挥手,说了声:“祝你们好运!”就调转快艇飞快地驶离了这里。

四男一女站在岸边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怎么没人接我们?”秦晓伟诧异地说。

作为五人中唯一的女性,王思绮一向比别人心细,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然而手机却显示这里没有信号。大家四下张望,岛上尽是密密的椰林,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不如在岛上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人。”贺金炜提议道。

众人都没有异议,于是沿着小路向前走去。渐渐进入密林中,椰树长得遮天蔽日,林中显得十分阴暗。四下杳无人迹,不时有灌木挡住去路,地上到处都是枯枝败叶和腐烂的椰子,树干上斑驳的疤痕犹如一双双诡异的眼睛,隐在深暗处静静地窥视着他们。

“不是说这里是度假胜地吗?怎么我瞧着跟荒岛似的,看来咱们的海岛休闲游就要变成荒岛探险游了。”阴郁的空气中响起刘耘调侃的声音。

然而他的幽默就像沉入了一潭死水,没有激起任何回应。大家都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赶路,枯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暗夜四处乱撞的飞蛾。零乱而空寂的脚步声不停地刺激着肾上腺,由那里分泌出一种无法言说而又如蛛丝般蔓延的恐惧。

转过一条小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木屋,外墙嵌满干枯的椰子壳,屋顶铺着腐败的棕榈叶,四周长满了野草,显得既荒凉又神秘,看不出半点有人生活的迹象。

望着黑乎乎如同鬼屋般的房子,大家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走到木屋前。

“有人吗?”王思绮冲里面喊道。

声音刚落,木屋的门竟然“吱哑”一声打开了,出现一个笑容满面的老头,穿着古代的长袍,彬彬有礼地问:“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你们想买什么?”

五人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密林深处竟会有一家商店。他们好奇地跟老头走进木屋,里面果然摆满了各种物品,墙上挂着奇形怪状的武器,柜台里放着食物和药品。

“老伯,我们是来这儿度假的,请问您知道哪里有住的地方吗?”贺金炜问。

“住的地方?”老头想了一下,说,“走出这片密林,就有一个城堡。”

“城堡?”王思绮兴奋得两眼直冒星星,“这次公司真是太慷慨了,竟然让我们住城堡!”

“别高兴得太早。”秦晓伟及时泼了她一瓢冷水,又问老头,“这岛上还有别的住处吗?”

“有啊,东边有几排茅屋,西边有一个洞穴。”

“公司总不至于让咱们住茅屋和洞穴吧。”王思绮不满地嘟囔着。

“咱们就先去城堡!”骆霄带头往外走,大家正要跟上,就听老头说:“等一等,你们真的什么也不买吗?”

王思绮抱歉地冲老头摆摆手:“老伯,咱们是来度假的,食物、药品都带着呢,至于那些刀啊,剑的,实在用不上。”

“这片林子可不安全啊,你们还是买样武器防身吧!”

“真的不用,谢谢您,老伯!”

五人走出了小屋,破旧的木门在身后“吱吱哑哑”地合拢,像垂暮的老人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越往前走,光线越暗,密林深处传来某种不知名的鸟类发出的怪异叫声。有阴冷的风贴地盘旋而起,卷起落叶簌簌有声,落在耳中平添几分惊悚和肃杀,就像有无数僵硬的尸体,正从阴暗潮湿的地底缓缓推开棺盖,摇动着咯吱作响的骨节,从地面一点一点冒出头来……

“这里怎么感觉怪怪的。”王思绮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声音发颤地说,“刚才那老伯为什么一个劲儿地叫咱们买武器,该不会有狼啊,虎啊,这些吃人的动物吧?”

“没听公司说岛上是度假胜地吗?有狼有虎的谁还敢上这儿来?”

骆霄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雷鸣般的吼声,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头上长着尖角,像犀牛,却比犀牛大了足足一倍。它鼻孔喘着粗气,像节小火车一样“突突”地猛冲过来,林中顿时刮起了一阵强烈的旋风。

五人吓得惊声尖叫,撒开脚丫朝四下逃窜。然而他们惊恐地发现,前后左右竟然同时出现了好几只这样的怪物,对他们形成了包围。

骆霄走在最前面,躲闪不及,首先被一只怪物狠狠撞上,顿时像根稻草一样飞到半空,又落到地上,被怪物的铁蹄一阵乱踩,顿时不成人样。

秦曉伟则被另一只怪物刺穿,身体倒挂在锋利的尖角上,鲜血淋淋漓漓地流了一路。

这血腥而恐怖的一幕吓得其他三人心胆欲裂。王思绮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哭,几只怪物就暴戾地从她身上踏过,旋风一样追赶贺、刘二人去了。

贺金炜和刘耘没命地狂奔,终于逃出了密林。一座哥特式风格的巨大城堡矗立在前方,肆意疯长的繁绿藤蔓,在灰色的墙体上蔓延出妖异的轨迹,橘黄的灯光从雕镂着铁花的窗口透出,里面还隐隐传来悠扬的音乐。

怪物的咆哮越来越近,后背都能感觉到它们嘴里喷出的死亡般的咸腥气息,贺金炜和刘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城堡,然后用力将大门死死关上。

“救救我们!”他们冲城堡里的人仓皇喊道。

眼前是气势恢宏的大厅、富丽璀璨的水晶吊灯、衣着华美的宾客,还有乐队、美食、红酒……似乎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

人们在热烈地交谈,欢快地跳舞,乐队在忘我地演奏,侍者穿梭于人群……竟然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不速之客。

“求你们了,快救救我们!”两人的呼救声越发凄厉而响亮,甚至盖过了音乐的声音,但依然没有人朝他们投过一瞥。

门上传来怪物“嘭嘭”的撞击声,像勾魂的鼓槌重重捶打着心脏,沉重的铁门不停地震颤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两人绝望地冲进大厅,想要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每个人依然专注于自己的事,对立在眼前的两个大活人完全视而不见。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金炜和刘耘嘶哑地号叫着,黑暗的绝望汇聚成无边的巨浪,朝他们狠狠席卷过来……

就在这时,悬在大厅正中的一个大挂钟突然“当当当”地敲响了,两人一看时针,刚好指在12 点。

清脆的钟声回荡在大厅,仿佛施展了可怕的魔法,周围的人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他们脸色突然变得青白,两颊肌肉深深陷下,口中冒出尖利的獠牙,嘴角淌下蜿蜒的鲜血……

当最后一下钟声停止的时候,大厅里所有的灯骤然熄灭。惨白的月光将一个个黑影投射在墙上,黑影的背上纷纷长出了巨大的羽翼,像一只只恐怖的蝙蝠,成群結队地朝贺金炜和刘耘扑来……

凄厉的惨叫穿透黑夜,伴随着肢体撕裂的声音,贺金炜感觉自己颈侧被插进了无数尖锐而冰冷的东西,温暖的血液飞速流逝,死亡降临时,是如此的寒冷!

贺金炜再次睁开眼睛时,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海岛的码头上,手里和刚上岸时一样拎着行李,旁边是另外四个和他一样完好无损却满脸迷惘的人。

“祝你们好运!”驾驶快艇的年轻男子冲他们挥挥手,调转艇头飞快地驶离了这里。

“停下,快停下!”贺金炜突然如梦初醒,冲远去的快艇拼命摆动着双臂。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朝前方嘶声大喊:“等等!快回来!别把我们丢在这儿!”他们甚至不顾一切地跳进海里,向前追赶着,直到冰冷的海水淹没了脖子。

但那艘快艇还是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变成一个令人绝望的小黑点,消失在暮色茫茫的天边。

五人筋疲力尽地上了岸,面面相觑着,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迷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但下一秒就发现回到了这里。”

“咱们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这岛上发生的事太恐怖,太不可思议了!”

“你神经啊,五个人做相同的梦?”

“我看这里一定有古怪,说不定是个受了诅咒的荒岛。”

“为什么公司把我们丢在这么可怕的地方?咱们怎样才能离开啊?呜呜呜……”胆小的王思绮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贺金炜是五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他仔细想了一下,说:“大家还记得木屋中那个老伯吗?他好像对这岛上的事很清楚,咱们去问问他,或许他能跟我们解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他一提醒,大家顿时又看到了希望,立刻动身朝木屋赶去。

“老伯,你在里面吗?”王思绮冲着紧闭的木门喊道。

木门应声而开,先前的怪老头又笑容满面地出现:“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你们想买什么?”

“买你个头啊!”骆霄脾气最急躁,出了这么多事,他哪里还忍得住,把老头用力一推,喝问,“快说,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儿?”

“我只负责卖东西,不能告诉你别的。”老头笑容未改地说。

“什么?”骆霄怒气冲冲地抓住他的领口,威胁道,“你敢不说,信不信我——”

老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这是规则,没有人能够改变。你们要想知道原因,就去城堡问一位手里端着红酒的女士。”

一听要去城堡,大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

“城堡里的人都是吸血鬼,我们去了,哪里还有命在?”贺金炜心有余悸地抚着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还插着吸血鬼的尖牙。

“那群吸血鬼要12点才会变身,只要你们能赶在钟声敲响之前找到那位女士,就能平安离开。”

“你这狡猾的老头,又想骗我们去送死!林中那么多怪物,我可不想再死一次。”秦晓伟想起自己被怪兽刺穿的情景,顿觉不寒而栗。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林中不安全,是你们不听我的,不肯买武器防身。”老头的笑容一直没有改变过,仿佛刻在脸上一般。

那一成不变的诡异笑容看得五人心里直发毛,王思绮怯怯地问:“这些武器卖多少钱?”

老头指了指墙上一柄大刀:“那把偃月刀,20个金币。旁边那柄青霜剑,10个金币。”

“金币?我们哪儿来的金币?”

“摸摸你们的口袋。”

大家一摸口袋,脸上顿时都现出诧异的神情。“金币,真的有金币!这些金币是打哪儿来的?”他们纷纷从口袋里掏出数量不一的金币,最少的也有十几枚。

“这下咱们可发财了!”平生从未见过这么多黄澄澄亮闪闪的东西,大家不觉兴奋得两眼直放光。

“这些金币只能在岛上使用,你们是带不走的。”老头一句话就让大伙儿泄了气。

“别光想着发财,还是想想该怎么离开这里吧!”贺金炜提醒大家,“不如就照老伯说的,买几样武器,闯到城堡去问个究竟。”

于是众人各自选了一样武器,又用剩下的金币买了一些伤药。

正要走,骆霄想想不放心,就把自己那柄偃月刀架在老头脖子上:“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现在,你在前面带路,咱们跟着你。”

“我不能离开这座木屋。”老头断然拒绝。

“由不得你不同意!”骆霄使劲推着老头,对方却纹丝不动,他气得举刀朝老头挥去,原以为对方一定会躲开,没想到他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听“嚓”的一声,老头的脑袋竟被生生砍了下来。

王思绮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木屋里静得快要压死人,骆霄呆愣地看着手中的大刀,翻来覆去地说:“我只想吓唬他一下,他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

贺金炜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别想那么多了,这只是个意外,况且咱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岛都还不知道呢!”

他们拍醒了王思绮,一起走出木屋。前方就是阴森可怖的密林,众人深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踏上了凶险无比的前路。

走到同一地点,几只怪物又出现了。这次大家手中有了武器,这些武器似乎极有威力,施展起来竟如雷霆风暴,势不可挡。先前可怕的怪物变得不堪一击,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然后像阵烟雾般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生物,它们都是打哪儿钻出来的?”贺金炜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刘耘则把玩着手中那杆奇形怪状的长枪,喜滋滋地说:“这玩意儿还真好使!”

“啊——”远处突然传来秦晓伟的惨叫声,他拼尽全力杀掉最后一只怪物后,就跌倒在地,腿上的肌肉被怪物的尖角撕破了一大块,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一见他的惨状,王思绮又吓得哭起来,六神无主地说:“这可怎么办?”

“咱們不是买了伤药吗?”贺金炜冷静地从背包里掏出药品。骆霄质疑道:“这么重的伤,光抹点药就能好?”

“这么长的口子,必须缝合才行,但咱们到哪儿去找医生呀?” 王思绮哭着说。

“试试看吧,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贺金炜一边说,一边将一瓶伤药全都倒在秦晓伟的伤口上。

奇迹发生了,伤口竟然在迅速愈合,很快大得吓人的口子就消失不见了,肌肤变得完好如初。

“太神奇了!”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了威力十足的武器和神奇的伤药,大家顿时变得信心百倍,一路大步流星,很快来到了城堡。

黑暗神秘如怪兽般的城堡,依然矗立在孤冷的月色下,哥特式的尖顶宛如女巫邪恶的魔杖。夜幕灰死一般沉寂,丑陋的夜枭拍着翅膀掠过尖顶,阴森的叫声像恐怖的梦魇,令人脊背阵阵发凉。

几人不由自主地握紧武器,全神戒备地走了进去。一到大厅,贺金炜和刘耘便吃惊地发现,里面和他们上次来时竟然一模一样,连每个人站的位置都没有改变过。

灯火依然辉煌,音乐照旧流淌,绅士英俊潇洒,仕女笑靥如花,侍者穿梭如云……

一切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地知道,在那平静华丽的外衣下面掩藏着的令人心悸的恐怖杀机!

五人快速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12点还差5分钟。

“快,寻找那位端红酒的女士!”贺金炜大喊一声,五人立刻散开,分头寻找起来。

“找到了!”王思绮惊喜的叫声从大厅右角传来,与此同时,墙上的钟声也开始敲响了。

“当——”惊心动魄的声音,仿佛死神刺耳的狞笑。

大厅里的人停止了动作,僵木地朝他们转过身来,每个人脸色都是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当——”又一下钟声敲响,五人恐怖地发现,那群人嘴里慢慢冒出了可怕的獠牙。

“快,他们正在变身,一定要抓紧时间!”贺金炜焦急地大喊道。

“当——”

“当——”

“当——”

钟声连续不断地敲响,像死亡的铁链缠住了心脏,不断地收紧、收紧、收紧……

站在王思绮身前的女人,手中端着的红酒突然变成了鲜红的血液,她的眼圈也变得乌黑,衬得脸色更加惨白,长而尖的黑色指甲如毒蛇一般从指尖上迅速生长出来……

她淌血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朝王思绮慢慢伸出一只手,尖利的指甲碰到王思绮的脖子,像冰冷的蛇吻在肌肤上注入了恐怖的毒素。

王思绮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木挪动不了半分,瞳孔却因为极度惊恐而不断放大,喉咙里咔咔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骆霄急中生智,将手中的大刀用力朝挂钟掷去,“哗啦”一声,挂钟被砸坏了,可怕的钟声终于停了下来,吸血鬼们的变身也停止了。

酒杯中的血液重又变回了红酒,女人的指甲“刷”的一声全都缩回了手指,脸上也恢复了红润。

王思绮身子一晃,顿觉一阵脱力般的发软,死里逃生的感觉就像突然斩断了那根勒得人快要窒息的绳索。

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问端红酒的女士:“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个岛?”

“去找古特尔族的巫师,他会告诉你们离开的方法。”

机械的嗓音从女人薄薄的红唇中吐出,如同一部设定好的机器,只要一按键就会发出需要的信息。

“到哪儿去找他?”

“树林东边就是古特尔族的村子,巫师就住在村中最大的一座茅屋里。”

前往古特尔村的路上,五人又遇到层出不穷的怪物:酷似“金刚”的黑猩猩、人面蛇身的“美杜莎”、剧毒无比的巨蝎……

伤药很快用完了,武器也毁了两把,王思绮和刘耘先后被怪物杀死,另外三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村庄。

这个村子不过是几排茅屋而已,他们刚靠近,里面就“呼啦”一下冲出一群上身赤裸、腰系兽皮的野人,手里高举着木棍、石块,嘴里“嗬嗬”叫着,十分凶悍地朝三人攻来。

贺金炜见势不对,冲秦晓伟大喊:“我和骆霄缠住他们,你快去找巫师!”

趁野人围攻贺、骆二人的当口,秦晓伟拔腿就朝村中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刚好看见一个野人把骆霄的头割了下来,高高举在半空。

秦晓伟吓得魂飞魄散,眼见那群野人又杀死了贺金炜,正朝他飞速追来。他不得不强忍悲痛,拔腿狂奔。终于看到最大的一座茅屋,当他冲进去关上门的一刹那,那群野人刚好赶到,只听见木棍石头把门砸得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秦晓伟惊魂未定地看向茅屋正中,那里盘膝坐着一个身穿黑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请问你是古特尔族的巫师吗?”

“是。”老者依然保持入定的姿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巫师大人,请您指点我们回家的方法!”秦晓伟迫不及待地说。

“去西邊的阿卡拉洞穴,找到钻石,你们就能回家了。”

巫师的话刚说完,房门就被砸开了,一群野人冲了进来,手里的木棒、石块疾风暴雨般朝秦晓伟砸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秦晓伟的武器早就在战斗中毁掉了,他抱着头蹲在地上,惊恐万分地大喊着。

“噼噼啪啪”,剧烈的疼痛撞击着感官,脑子里嗡嗡作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声响突然消失了,黑暗像张巨大的网朝他笼罩下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秦晓伟虚弱地呻吟着,浑身不断地抽搐。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晓伟!”紧跟着肩膀上被人用力拍了一下,秦晓伟抬头一看,瞳孔里竟然印出了贺金炜的身影。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其他几人也在,他们竟然又回到了码头。

“祝你们好运!”驾驶快艇的年轻男子和前两次一样,说完这句话就调头离开了,速度快得让他们根本追赶不上。

“我明白了!”贺金炜恍然大悟地说,“只要咱们全部死亡后,就会回到这里,一切再重来一次。”

“那咱们不是就要被永远困在这个岛上?太可怕了!”王思绮脸色苍白如纸。

“别担心,我已经跟巫师问出了回家的方法,他让我们去西边的洞穴寻找钻石。”秦晓伟兴奋地说。

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针,霎时令每个人精神大振。“走,马上去洞穴!”骆霄迫不及待就要上路。

“别急,这一路上肯定还会遇到很多怪物,咱们应该再弄点武器。”贺金炜冷静地说。上次买的武器早已在战斗中毁坏,回到原处后他们每人又都是两手空空。

“武器?”骆霄突然变了脸色,“那咱们不是又要去那个怪老头的木屋?”

“不,我不去!那里有死人。”王思绮露出恐惧的神情。

“咱们都是死过两次的人,还怕什么死人!”贺金炜不以为然地说,冲骆霄一挥手,“走吧!”

一行人慢慢朝木屋走去。这时天已经黑了,远远就看见木屋中亮着灯光。

“里面有……有人……”王思绮的声音抖得变了调。

“说不定是鬼。”刘耘故意吓唬她。

王思绮狠狠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有人吗?”贺金炜冲木屋喊了一声。

木门应声而开,怪老头再次出现在门口,满脸堆笑地说:“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你们想买什么?”

“你没死?”五人震惊地问。王思绮更吓得后退一步,躲在贺金炜身后。

“你们不也没死?”老头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怪物、吸血鬼、巫师、不死人……”贺金炜紧紧皱眉,“这座小岛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邪恶?我们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但老头跟上次一样,宁死也不肯吐露半句。最后五人只好又掏出金币购买武器和伤药。令他们惊讶的是,这次口袋里的金币竟比上次多出了几倍,让他们买到了更厉害的武器和更多的伤药。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开始朝最后一个目的地——阿卡拉洞穴进发!

一路上等待着他们的是更多的怪物、更惨烈的战斗,还有——

“祝你们好运!”永远追赶不上的快艇。

“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你们想买什么?”永远满面笑容却不肯告诉他们实情的怪老头。

伴随这一切的,是一次又一次死亡,一次又一次复活。

他们已经完全麻木了,彻底沦为杀戮的机器和不死的战士,就连最胆小的王思绮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下怪物的头颅,即使脸上溅满鲜血也完全无动于衷。

最后,就连自己的死亡,都不会在他们心中激起哪怕一点点涟漪。

不知经过多少次血腥搏杀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洞穴。

守在洞口的竟是一群凶悍无比的海盗。比起那些外形恶心的怪物,这种人形生物却更为可怕。他们被杀死以后,会变成无知觉的僵尸,攻击力更比先前高十倍,就连被砍掉的四肢、头颅落在地上,都能立刻变为更加灵活的进攻武器。

和这群恐怖生物战斗,实在是太可怕的经历!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甚至宁愿永远死去,也不愿一次又一次醒来,面对这永无止境的血腥而残酷的折磨。

终于,他们凭借越来越多的金币,买到了极具杀伤力的顶级武器,消灭了海盗,冲进了洞穴。

洞中有数不清的珍宝,也有数不清的怪物。又经过一轮接一轮令人生厌的杀戮之后,其他四人先后死去,只剩下骆霄一人。

他终于冲到洞穴最里面,发现了嵌在石壁上的一颗硕大的钻石。

骆霄欣喜若狂地取下钻石,耳边突然响起了美妙的音乐。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猛地抽离了这个世界,洞穴、钻石、怪物、同伴……全都消失了,眼前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骆霄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把奇怪的椅子上,头上戴着一个金属罩。长时间战斗形成的警觉,令他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挥拳砸向了金属罩。

“小心——”旁边有人惊呼,然后骆霄的双手被人死死按住,接着他头上的罩子被人小心翼翼地移开了。

眼前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人,他微笑着对骆霄说:“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骆霄忍不住破口大骂。任谁有过像他那样可怕的经历,都难以再保持理智的冷静。

“我是环球娱乐公司的技术总监。”中年男子依然保持得体的微笑,耐心地为骆霄解释,“我们公司新开发了一款最高端的仿真游戏,能够完全模拟现实世界。这个头罩可以把游戏玩家的大脑与电脑相连,让他们的意识进入游戏,获得与真实世界一模一样的感受。你们五人是我们雇来的游戏体验者,一旦你们进入游戏,所有关于现实的记忆就会被电脑自动屏蔽,然后在你们潜意识中植入新的背景和身份,让你们以为是到海岛旅游,而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身在游戏中。我们认为这种全身心的投入,能让玩家得到更逼真更刺激的体验。”

“你说什么?”骆霄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们是被雇来体验游戏的?为什么我醒来后,一点印象也没有?”

“记忆被屏蔽后,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也就是说,你们虽然离开了游戏,但记忆的恢复有一定滞后性。这是这款游戏的不足,我们公司正在想办法改进。”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回答。

“但是其他四人呢?”骆霄环顾四周,“怎么没看见他们?”

“他们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适,我们已经把他们送到医院去了。”

“不是游戏吗?为什么会出现不适?”

“原本的设定是,一旦玩家在游戏中死亡,他就会自动退出游戏。但遗憾的是,这款游戏还不够稳定,在关键的地方程序竟然出现了错误,没能让你们及时退出,反而一次又一次重启游戏。因为游戏时间过长,所以会对身体产生一些影响。不过请放心,公司一定会补偿你们。”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不知怎的,竟让骆霄想起那个木屋中的怪老头。他疑惑地看着对方,嗤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荒谬的说法?这一定又是一个新的地方,很快你就会变成吸血鬼、僵尸,或者其他怪物,对吧?”

骆霄冷冷地看着对方,突然猝不及防地跃起,一拳朝中年男子的太阳穴上狠狠击去。经过无数次战斗后,他早已变得身手敏捷、凶悍无比,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击倒在地。

屋里另一个助手模样的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呆了,片刻之后才一边大叫“救命”,一边朝外跑去。骆霄顺手抓過身旁的金属头罩,冲到对方身后用力一击,那人惨叫着栽倒在地。骆霄并没有停手,就像在游戏中砍杀怪物一样,冷酷、机械、凶狠,一下又一下,一连砸了数十下,直到那人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骆霄得意地笑了笑,拿着金属罩,将它作为临时武器,冲出了房门。

外面是个办公室,人们尖叫着四处逃散,骆霄见人就杀,毫不留情。一直追杀到走廊上,这里有一部电梯,于是他又乘电梯直接到了一楼。

电梯门一打开,明亮的阳光顿时照得他一阵头晕,各种嘈杂的声响潮水般涌了过来。

外面竟然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到处是拥挤的车流、人流。

数也数不清的人,难道,要把他们全都杀死?

骆霄露出惊骇的表情。在阳光照入他瞳孔的一刹那,就像按下了某个奇异的按钮,所有记忆瞬间都回来了——

环球娱乐公司的网页上,挂出了重金招募游戏体验者的启事。

经过一系列严格的考核,他们五人击败其他竞争者,成为最后的赢家。

“恭喜你们,能够有幸参与本世纪最伟大的、足以令所有玩家疯狂的——‘真实世界’游戏,这将带给你们非同寻常的体验!”

中年男子给他们戴上头罩,微笑着说:“你们一旦死亡,就会自动退出游戏。尽量让自己活得长一点,好好享受游戏的乐趣。祝你们玩得愉快!”

眼前突然涌上一股黑色的旋涡,旋涡深处回荡着骆霄的冷笑:“这一定又是一个新的地方,很快你就会变成吸血鬼、僵尸,或者其他怪物,对吧?”

铁拳狠狠击出,中年男子倒在地上。

金属罩不停地砸下,另一个人倒在血泊里。

人们惊恐地逃跑,一个接一个倒下……

站在温暖的阳光下,骆霄却冷得不停地发抖。

原来,他在游戏中陷得太深,最后竟再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所以,他把游戏中的杀戮和死亡带到了现实世界。

游戏中的死亡可以重启,但现实中的呢?

骆霄绝望地闭上眼睛,突然举起金属罩朝自己脑袋用力砸下——

重物撞击大脑的感觉,是如此痛彻骨髓,热血奔涌而出,他心里却感到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但愿,这仍然是一场游戏,当所有人都死去后,一切又会重来。

阳光像明亮的雪花在四周飞舞,所有记忆都变成了风中的碎屑。骆霄张开双臂,以一个殉道者般的姿势,缓缓地倒下,绝望地等待——

死亡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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