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碧珵
青年就业关系民生福祉、经济发展和国家未来,青年长期失业严重威胁社会稳定。通过调研访谈和大样本调查数据分析发现,当前我国青年失业群体已出现“长期化”和“隐蔽化”苗头,部分失业青年出现“慢就业”“懒就业”问题。调查研究发现,青年就业观偏差、家庭支持或默许以及部分政府职能缺位等因素是重要原因。建议相关部门加强就业信息披露和就业观引导、完善失业统计和优化就业培训服务,切实帮助长期失业青年实现更加充分和更高质量就业。
一、青年失业存在“长期化”“隐蔽化”苗头威胁社会稳定
(一)失业青年待业期逐年增长已逐步形成“新失业群体”
长期失业①人群正发生显著变化。“老失业群体”主要以因企业改制产生的年龄偏大、技能单一的“40/50”失业人群为主,如今部分受过高等教育、接受新事物和创新能力更强的青年群体正逐步形成“新失业群体”且规模在持续扩大。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25—29岁、专科学历、本科学历的失业人员待业1年以上比例较上年分别上升3%、3.02%、1.4%。中国社科院开展的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显示,2017—2021年,35岁以下“毕业后从未工作过”的比例从2.35%升至11.22%,2021年失业青年待业时间超过1年的比例已达9.14%。如图1所示,长期失业多集中在28—30岁青年,但近五年来34岁占比显著上升,我国劳动力市场“35岁危机”问题更加突出。
(二)部分青年从“慢就业”变为“懒就业”形成“隐蔽性失业”
近年来,“蹲族”“全职儿女”等新词开始蹿红网络,他们是指部分长期无法就业而在家陪伴父母的高校毕业生。调研发现,与“传统啃老族”不同的是,一方面他们会承担部分家务活并为父母提供“情绪价值”来缓和家庭矛盾,另一方面他们会通过假装考研或“考公”来取得家长的理解,从“慢就业”变为“懒就业”。智联招聘发布的《2022年大学生就业力调研报告》显示,高校毕业生选择“慢就业”和“自由职业”的比例分别为15.9%和18.6%,分别均较上年提高3%。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显示,2017—2021年35岁以下长期未就业的受访者选择“料理家务与照顾家人”的比例从66.4%升至87.86%,其中大专及以上学历占比上升3.4%,其中有42.86%的受访者直接坦言“未来不打算工作”。由于当前失业统计口径中不包含“无工作意愿”人群,因此公共就业服务部门很难掌握“隐性失业者”的准确信息,更无法提供相应就业服务。
(三)青年陷入“失业陷阱”打击就业信心极易引发极端行为
调研发现,部分长期失业青年因自身学习或工作能力较差,以及用人单位对雇佣存在“空白期”的求职者存在一定顾虑导致就业困难。青年长期求职未果容易陷入自信心不足和自我否定的恶性循环,并进一步产生悲观情绪和极端行为。2021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显示,35岁以下、失业一年以上的受访者中“没有找工作,也不打算自己创业”的比例达到76.8%,主要集于中专及以下学历(85.6%)。进一步分析发现,他们对社会公平不满意的比例高出大专及以上学历人群6.5%。
二、就业预期偏差、家庭默许或支持以及部分地区政府职能缺位是青年长期失业的重要原因
(一)就业信息获取的片面性易造成就业预期偏差
一部分青年将“心仪”“自由”等标准作为就业优先考虑因素导致了“慢就业”。中华英才网发布的《2022中国大学生就业趋势调研报告》显示,2022届未就业毕业生选择“继续争取心仪的岗位”比例达到46.4%,选择“灵活就业”的比例达到24.1%,分别较2021届毕业生提高20.3%和10.7%。另一部分青年因存在不良就业观导致了“懒就业”。部分长期失业青年往往自设较多条条框框,如“双休日上班的不做”“加班的不做”“上夜班的不做”“离家远的不做”等等,极大限制了就业岗位的选择。虽然部分城市企业招工需求较大,但是由于大多数岗位因不是“体面工作”导致无人问津。
调研访谈中还发现,就业预期与现实不符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较多青年对行业、职业以及不同所有制单位的工作内容、工作性質了解片面。许多青年仅通过某些短视频网站或知识分享网站获取相关信息,而部分内容因存在商业宣传目的,存在一定误导性。
(二)部分家庭的默许或支持影响长期失业青年的求职意愿
相比于“80后”和“90后”,“00后”的家庭经济条件显著改善,子女教育投资加大使部分家长提高了对子女的就业预期和失业的容忍度。上海公共行政与人力资源研究所2018年调查数据②显示,有46.1%的家长认为“如无合适岗位不能将就”,还有8.1%的家长认为子女当前“不需要就业”。调查还发现,家长期望马上就业的,青年的求职意愿更高;而家庭经济条件越好,青年待业时间则越长。调研访谈中也发现,部分父母认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子女就应该尽可能从事体面高薪职业,即使待业也不愿子女从事低工资的体力劳动型职业。
(三)部分地区对长期失业青年群体的重视程度不够,具有针对性的就业援助和服务政策仍待完善
公开信息搜索发现,一是部分地区还未关注到长期失业青年的就业问题,就业重点帮扶对象仍以“40/50”人员及高校应届毕业生为主。二是部分地区的公共就业服务机构的公开统计报表中没有单独针对长期失业人群的统计,对长期失业青年的规模总量、基本情况、主要特征、就业意愿、失业原因等都无法清晰掌握。三是部分地区没有针对长期失业青年的专项就业扶持政策和专门的服务项目,大多将长期失业青年纳入就业困难人员和大学生就业政策和服务的享受范围。四是从就业援助政策效果来看,长期失业青年群体的获得感、满意度仍有较大完善和改进空间。
三、政策建议
(一)规范自媒体宣传行为,加强权威渠道的信息宣传力度
一是进一步规范网络自媒体的宣传行为,相关部门应对求职类自媒体加强管理,尤其是对部分具有明显商业性的宣传(如公务员考试辅导等)应严格内容审核把关,对片面介绍公务员、事业单位工作内容、工作性质等的宣传应及时下架。二是加强职业、行业权威信息的发布力度,正确引导就业预期。相关部门应在青年群体影响较大的互联网平台设立专门的就业信息发布专栏,方便青年获取一手权威信息。
(二)优化公共部门岗位招录专业要求,增强青年就业技能
一是进一步优化公务员、事业单位岗位招录专业要求,非专业性岗位可向就业市场需求较小的“冷门专业”高校毕业生予以一定政策倾斜。二是进一步高质量推动“产训结合”,促进产业链和职业技能培训链的有效衔接,通过举办“技能比赛”“技能认证”等多种方式增强培训含金量和市场认可度,切实提升青年就业能力。
(三)完善失业统计制度,加强心理疏导和个性化指导
一是建立和完善长期失业青年数据信息库和统计口径,针对没有就业意愿也不进行失业登记的劳动力应纳入系统管理,定期追踪失业青年的就业、生活状态。二是地方公共就业服务机构在指导帮扶的过程中应更加重视对长期失业者的心理疏导和个性化指导,在增强就业技能的同时提高就业信心,提高就业援助服务的针对性和满意度。
注:
①长期失业是劳动力连续12个月以上未就业,且正在寻找工作机会但未得到就业的状态。
②该调查针对长期失业青年群体,于2018年9—12月在上海、长沙、南宁、成都、郑州和珠海进行,回收有效问卷907份。
(作者单位:国家信息中心信息化和产业发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