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开始（外一首）

新的一年要从南方开始

怀揣剩下的暖意

每一缕风都说出相似的问候

流水忙着搬运影子

你我生活的蜕皮

山梁恪守绿色修辞

允许每一粒汉字落地生根

让每一条路都找到春天

事物一如它们曾经的样子

只有天与云与雪，等待建构一场

白色仰望

可我知道，一年的大雪

最初其实早已落尽

然后只等着一天天融化并坍塌

崭新的日子里

更多的事物将继续陈旧下去

譬如你我

以及古老的村庄与歌谣

我渴望对你说出金玉良言

掏出最初的雪

共赴山海中

再把大地的书写翻开新的一页

归宿

一座山要怎样奔跑

才能快过春天或绿色

雪融化得再慢

也终将渗透于寸土

夜晚星空无论填得多满

也逃不出窗台的悉心辨别

井水无数次喷涌

改变不了一只水桶认定的命运

屋檐下的花谢了又开

躲不过蝴蝶生生世世的痴缠

关于归宿，除了上述具体枚举

我抽象的定义是

把曾经拥有的还给愿望

抵达过的还给远方

衰老还给时间

生长或死亡，都还给大地

把我还给你……

黄昏（外一首）

□珎 兮

我想写个字的时候，铅笔

被猫咪夺走，搂在怀里，紧紧地

我想写首诗的时候，语言

被黄昏收走，装进弯曲的北斗，隐隐作痛

我只有把长于平时几倍的影子

藏进暮色里，喊几声月亮的名字

横断辞

横断的，不只是八百里秦岭

还有，雅鲁藏布江的峡谷，滩涂

冈底斯山的云水，青铜

浓缩的灰色雾气，染白三千青丝

昨天还艳丽夺目的衣衫，遍体粼霜

像白行简笔下的那只白猿

没有路的地方，一片落叶就遮住了一切

一丛灌木横七斜八，备用的镰刀

在华北平原的一小块草地上，暗自凛冽

我走不惯山路，也走不惯丘陵。更多时候

一截枯干的乔木或者滑落的山石

就足以切断所有的去途和来径

校园的夏天（外一首）

□伊 人

苜蓿在拔节

蒲公英开出黄色的花

药引子一样，复活了一整片草地

清晨的鸟鸣，很轻易飘进教室

夹带着树叶和牛棚的味道

开在操场边的几树丁香，花朵斑斓

忽冷忽热的天气临摹着初夏

孩子们的读书声，鸟鸣声，草木拔节声

缠绕在一起，你无须分辨

海棠，榆叶梅，山楂树

依着时序，次第开着，先后与蜂蝶相撞

不可否认，我们越来越像种子

等待一场雨，再重新回到泥土里

在公园散步

有星，有月，有树影和你

眼神有些沉迷，有醉酒的步态

有人在练习萨克斯的《回家》，断断续续

引领一路月色，和我们

甬路的最深处，没有灯火

月光从树枝的间隙漏下来

被我们的脚步踏碎，微微晃动着

行人稀少，这条路像专门为我们铺开

那就一直走下去

走下去，会不会遇着那位谪仙

一个人在月下置酒，举杯，邀明月

我们，不请自来

清风，明月，茅屋，都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