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花瓶
很多时候,它空着
它习惯于用空
与某种虚无的欲望对峙
火焰冷却,时光留下的唇印
无需对花承诺什么
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对比
一束花,一只瓶
两道凛然的光,哪一道
比另外一道更锋利
生命的季节已经枯萎
再清的水,也养不活心乏的植物
花谢了,瓶空了
像风吹散梦幻般的相逢
一只空空如也的瓶子
要么是一种诱惑
要么,是对美的刻意拒绝
我一直对沉默的事物心存敬畏
喧嚣之外,远去的风暴
绕开了星辰,闪电倒挂天空
仿佛被时光遗忘
在尘世中走一遭,谁不会心生波澜
安于沉默的是大多数
仿佛沉默是命运的一部分
是生活本身
废弃的碌碡,生锈的箭镞
喑哑的骨箫无人识破
咽下苦果的人,绝不会
在生活的刀刃上喊疼
瘪下去的苹果,饮着风霜
不肯接受
施舍或赞美。我承认
我一直对沉默的事物
心存敬畏。群峰如兽
自生自灭的草,相忘于江湖
荒野的石头,在巨大的空寂中
聆听自然的秘语
一朵花耗尽一只蝴蝶的一生
守着墓碑的人,看见一只白鸟
从冬天回到春天
这些沉默的事物
有小小的偏执或悲欢
它们不出声,不等于这个世界
像被夜色过滤一样干净
裂隙
一棵树死了。在木质未腐烂
之前,它仍站在原地
如果你不靠近它
就不会发现,死去的树
枝条枯瘦,在风中不时掉落
脱落的树皮,被虫蚁搜刮
露出白森森的树干
这个过程是缓慢和痛苦的
原本,它可以活得更好
枝杈有鸟巢,头顶有绿焰
但它意外死了
它无雷击之痕,非人为砍斫
一定是在它的根部
出现了不为人知的裂隙
不断累积
不断撕裂,让时间
将一棵徒有其表的树
还原成一根喑哑的木头
正午
电焊的声音,攫紧正午
白花花的阳光
偶尔走动的人,使正午的街道
显得空寂,仿佛一件事
正在经历铺垫和造势
慵懒的光,被一道又一道刺眼的白光
击穿。生活是不完整的
光也有残缺
在这个昏寂的正午,修修补补
只是生活的常态
我们渴求的平静是暂时的
你看,天边正在倾倒乌云
被焊接的时光,弯成了
另一种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