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庄：漂泊历练，大器晚成

程应峰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还家，绿窗人似花。”这是唐末五代十国分裂时期，韦庄在离家漂泊途中写下的词句。情景交融，熏香掬艳，华美入骨，眩目醉心，令人回味。

韦庄为唐末花间派词人，与温庭筠并称“温韦”。其诗，或伤时，或感旧，或离情，或怀古，或圆稳整赡、音调浏亮；或情致深婉、包蕴丰厚。其词，多写自身生活体验和上层社会冶游享乐生活及离情别绪，善用白描手法，词风骨秀。韦庄及家人曾陷黄巢兵乱，身困重围，病痛加身。四十七岁那年，阳春三月，他在洛阳写下了反映战乱中妇女不幸遭遇的长诗《秦妇吟》，广为流传。后人将《秦妇吟》与叙事长诗《孔雀东南飞》、民歌《木兰辞》并称为“乐府三绝”。元才子辛文房说：“庄早尝寇乱，间关顿踬，携家来越中，弟妹散居诸郡。西江、湖南，所在曾游，举目有山河之異，故于流离漂泛，寓目缘情，子期怀旧之辞，王粲伤时之制，或离群轸虎，或反袂兴悲，四愁九怨之文，一咏一觞之作，俱能感动人也。”

韦庄系苏州刺史韦应物四世孙，其父母早亡，家境寒微。少时孤贫的状况，并不能掩盖他敏锐过人的才思。加上他疏旷不拘、随性通达，很是为人赏识。但他命运乖蹇、屡试不第，直到五十八岁才考取进士。

早年屡试不第之时，他曾四处谋职。二十九岁时，他在昭义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太原尹、北都留守刘潼幕下就职。四十九岁时，他在镇海军节度使周宝府中任职。从五十一岁开始，他从衢州出发，辗转漂泊，遍访名士，博采方家，游览见闻，积学历练。先后至宝鸡，过孟津，赴许昌，留泌阳，登太行。而后由壶关东行，途经林州、辉州，再折北而行，经正定，至古北口，达山海关。再然后以山海关为拐点西行，至蓟杭大运河乘船南返，经清河，至山东，达徐州，下扬州。

在扬州一家客栈，他遇见一熟面“饯客”，聊得很投机。得知江南局势仍然不稳，韦庄便在石头城南京暂住下来，游览了上元台城、蒋帝庙、长干里等地。后又沿江南下，经当涂县，向东到了苏州，再南下到湖州，继续南下至富春，经桐庐县，折向东至绍兴，再向东到宁波。由此向西，又到西施故里暨阳县，再往西到了东阳。再往西，到金华小住，由此返回衢州。

在衢州稍作休整，他又先后两次从衢州出发，遍访江西、湖北境内。五十七岁那年，他经陕西境内长途跋涉到达长安应试，不幸再一次落榜。翌年，也就是五十八岁那年，他再次应试，才得中进士，被朝廷“草诏”为校书郎，开始了他的仕宦生涯。

李询为两川宣谕和协使时，召韦庄为判官，他奉使入蜀，归朝后升任左补阙。六十五岁那年，韦庄再入蜀为王建掌书记，自此静观时局的变化。韦庄入蜀后，以保地方平安为己任。期间，有一个县令扰民，韦庄上书于王建：“正当凋瘵（病）之秋，好安凋瘵；勿使疮痍之后，复作疮痍。”意思是不要使百姓生活雪上加霜。在此兵荒马乱的年月，难得还有人为民着想，一时间此事被传为美谈。王建因此任用韦庄为起居舍人。为避免内战，韦庄又做了两件大事，一是阻止了王建以“思为祖上报仇”为名征讨朱全忠，避免了发自蜀内部的主动战争。904年8月，昭宗被朱全忠所杀，高祖（王建）颇“内怀兴复”，韦庄遂以“兵者大事，不可仓卒而行”进行劝阻。906年，韦庄被任命为西蜀安抚使。二是识破了朱全忠欲吞并蜀的诡计，避免了来自外部藩镇的被动战争。“梁（朱全忠）复通好高祖（王建），推高祖为兄”，韦庄笑着说：“此神尧骄李密之意也（指李密降李渊，后为李渊所杀一事）。”

907年，也就是韦庄七十一岁那年，他力主王建称帝，得以任左散骑常侍，判中书门下事。他定开国制度，举荐张道古等忠直文人司政。如此，韦庄官至吏部侍郎兼平章事，也就是当朝宰相。宋代张唐英对韦庄有这样的评价：“不恃权，不行私，惟至公是守，此宰相之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