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效亲,杨天奇,史艳茹,周琴,程乔,胡雪慧
(1.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心身科,陕西 西安 710032;2.空军军医大学 军事医学心理系,陕西 西安 710032;3.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烧伤与皮肤外科;4.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护理部)
随着老龄化的发展,我国失能老人规模日益扩大。2020年中国失能老人数量为4375万,到2050年将攀升至9140万[1]。孤独在老年人群中普遍存在。研究[2-3]表明孤独与抑郁二者联系紧密,互为因果,而抑郁和焦虑共病率高达44%~60%[4]。这三种负性情绪会降低老人生活质量,提高医疗成本。以往研究[2-4]大多仅关注孤独、抑郁和焦虑现状水平及其各自的影响因素。症状网络是一种由数据驱动、不依赖于先验假设的新兴可视化分析方法,能有效识别网络中各症状之间、症状群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5]。本研究通过调查社区失能老年人孤独、抑郁和焦虑症状的现状,基于网络分析构建三种负性情绪的同期症状网络,一方面分析网络中心化指标,探索症状网络中的核心症状,另一方面明确孤独、抑郁、焦虑间的桥梁症状,旨在为构建精准化症状管理方案提供依据。
1.1 研究对象 2022年1-5月,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西安市5个社区的325例失能老人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年龄≥60岁;巴氏指数评定量表(Barthel index rating scale,BI)评分<100分;居家养老>6月;意识清楚,沟通无障碍;知情同意,自愿参加调研。排除标准:存在精神疾病、认知功能障碍或躯体疾病严重无法配合者。本研究获得空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KY20222194-C-1)。
1.2 方法
1.2.1 一般资料调查表 自行编制,包括失能老人的年龄、性别、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失能程度等。
1.2.2 患者健康问卷抑郁症状量表(patients’ health questionnaire depression scale-9 item,PHQ-9) 该量表由Kroenke等[6]于2001年编制,是筛选和评估抑郁的权威量表,因精简、容易完成、便于实施被广泛应用。PHQ-9共包含情绪、食欲、睡眠、自我评价等9个项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法,0分(从来没有)~3分(几乎天天),总分范围为0~27分,得分越高说明抑郁水平越严重。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4。
1.2.3 广泛性焦虑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7 item scale,GAD-7) 该量表由Spitzer等[7]于2006年编制,是一种简单可靠的焦虑症状筛查工具,因灵敏度高、简便、易操作被广泛应用。GAD-7共包含躯体症状、认知功能等7个条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法,0分(从来没有)~3分(几乎天天),总分范围为0~21分,得分越高表示焦虑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7。
1.2.4 UCLA孤独量表中文简化版(the short-form of the UCLA Loneliness Scale,ULS-8) 该量表1987年由Hays等[8]对UCLA-20进行简化、改编而成,是我国应用最广泛的自陈式孤独感测量量表之一。ULS-8由6个孤独条目和2个非孤独条目组成,采用Likert 4级评分法,1分(从不)~4分(一直),总分范围为0~28分,得分越高代表孤独感越强。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94。
表1 社区失能老人ULS-8、PHQ-9、GAD-7各项目的预期影响和桥预期影响
1.3 资料收集 采用一对一入户询问调查进行资料收集。调查前对调查员进行统一培训。采用统一指导语告知研究对象本研究的目的、意义、注意事项等相关事宜,遵循保密、知情同意原则。所有问卷完成后当场核对,确认无误后收回。本研究共发放问卷335份,回收有效问卷325份,有效回收率为97.01%。
2.1 一般资料 老人平均年龄(74.90±9.80)岁,其中男180例(55.38%),在婚250例(76.92%);小学及以下91例(28.00%),初中91例(28.00%),高中或中专73例(22.46%),大专及以上70例(21.54%);轻度失能232例(71.38%),中度失能79例(24.31%),重度失能14例(4.31%)。
2.2 社区失能老人ULS-8、PHQ-9、GAD-7的得分情况 社区失能老人的ULS-8得分为(16.41±5.44)分,PHQ-9得分为(7.94±5.13)分,GAD-7得分为(4.22±1.08)分。
2.3 各症状预期影响和桥预期影响 社区失能老人ULS-8、PHQ-9、GAD-7各项目的预期影响和桥预期影响得分见表1。
2.4 正则化偏相关 症状网络见图1。网络显示症状“做事时提不起劲或没有兴趣(D1)”和“感到心情低落、沮丧或绝望(D2)”之间存在最强的正相关,其正则化偏相关系数为0.51。“感到不安、担心及烦躁(A1)”和“动作或说话速度缓慢(D8)”呈负相关,其正则化偏相关系数为-0.08。
图1 社区失能老人孤独-抑郁-焦虑的症状网络
图2A显示了各症状的预期影响:“感到心情低落、沮丧或绝望(D2)”和“我感到孤独(L6)”EI最高(1.32,1.16),是整个网络的核心症状。图2B显示了各症状的桥预期影响:孤独社团、抑郁社团、焦虑社团中BEI最高的项目分别是“我感到孤独(L6)”(0.21)、“很难集中精神做事(D7)”(0.52)和“变得容易烦恼或易被激怒(A6)”(0.40),说明L6、D7、A6分别是各自社团中沟通其他两个社团的桥梁症状。
注:(A)症状的预期影响;(B)症状的桥预期影响;字母代表的项目如表1。
2.5 准确性和稳定性分析
2.5.1 准确性 利用自举法得到的边权值95%置信区间相对较窄,表明边权值的评估是准确的。
2.5.2 稳定性 图3显示症状预期影响的CS系数为0.59,桥预期影响的CS系数为0.52,表明症状的预期影响和桥预期影响均具有足够的稳定性。
3.1 社区失能老人孤独、抑郁、焦虑较为严重 本研究显示,社区失能老人孤独、抑郁、焦虑得分均高于日常生活无障碍的老人[11-12]。可能的原因有:失能限制了老人的活动范围,脱离了原有的社交圈,社会参与减少,导致严重的孤独;其次生活自理能力下降使其在自我照顾、外出活动等方面不得不依靠他人,而这种生活状态改变产生的巨大落差容易诱发抑郁、焦虑等心理问题。
3.2 孤独、抑郁、焦虑社团内部各症状联系紧密 偏相关网络结果显示,同为孤独、抑郁、焦虑的各症状间联系紧密,其中“做事时提不起劲或没有兴趣”和“感到心情低落、沮丧或绝望”联系最为密切,这符合情绪低落与兴趣丧失作为抑郁症核心症状相互联系、互为因果的诊断学观点[13]。精神运动迟缓作为抑郁症严重程度的标志在失能老人中较为常见,其主要特征为语言、思维和动作缓慢[14]。本研究发现,失能老人的精神运动迟缓与紧张不安之间呈低度负相关,可能与精神运动迟滞导致的思维抑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失能老年的情绪体验有关,导致紧张不安等情绪的感知能力下降,但它不是紧张不安的重要影响因素,所以二者的关系仅为低度负相关。
3.3 以孤独感、抑郁或悲伤情绪为靶点进行干预可高效减低整个网络的严重程度 预期影响结果显示,孤独-抑郁-焦虑网络中各个症状并不是同等重要的。以悲伤情绪和孤独感的EI最高,即以上两个症状与网络中其他症状的关系最紧密,为整个网络的核心症状,是疾病预防、治疗、干预的有效靶点。研究[15]表明抑郁或悲伤情绪、孤独感不仅在失能老人中发病率高,且不易发觉,治疗难度较大。刘玉珍等[16]对唐山市3448例75岁以上失能老人进行调查,发现77.9%的老人存在中级水平及以上的孤独感。失能老人不仅要面临身体残疾及由此产生的经济压力,累赘感还会使其陷入极大的自责和愧疚之中,不可避免会产生悲伤情绪。滕佳彬等[17]基于2018年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数据发现,21.7%的失能老人会出现抑郁情绪。结合本研究结果可推测,以孤独感、抑郁或悲伤情绪为靶点干预可高效减轻整个网络的严重程度。这也就提示护理人员在照护失能老人时要给予充分陪伴和情感支持,根据不同老人的爱好举行团体精神活动(如象棋、唱歌等),扩大老人的社交范围,促进社会参与。
3.4 缓解孤独感、提高注意力、改变易怒心境可极大降低孤独、抑郁、焦虑共病的发生 桥预期影响结果显示,孤独感、注意力下降和易激怒分别是孤独社团、抑郁社团、焦虑社团中BEI最高的项目。即孤独社团中与抑郁、焦虑社团连接的桥梁症状是孤独感。孤独感是抑郁的独立危险因素,也是预测自杀的敏感指标[18]。吴莉娜等[19]认为,老年人孤独感与焦虑呈正相关关系,当个体感到孤独时,容易产生低落情绪而出现社交回避行为,社会参与降低,社交能力降低,最终产生焦虑。本研究发现注意力下降是抑郁社团中与孤独、焦虑社团沟通的桥梁症状。研究[20]表明,注意力与孤独感呈显著负相关,焦虑与注意力控制减少有关。易激怒是焦虑社团中与孤独、抑郁社团沟通的桥梁症状,可能是由于易激怒容易影响人际关系,从而导致被孤立而产生孤独和焦虑。桥预期影响结果提示我们缓解失能老人孤独感、提高注意力水平、改变易怒心境会极大降低孤独、抑郁、焦虑间相互作用的风险,减少共病发生。医护人员可组织老人进行坐位或立位平衡操、传球活动,提高老人的视听追踪、注意广度和持久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