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拥抱“已来之未来”:ChatGPT的“入侵”与教师角色的转变

陆道坤, 钱鹏雁

(江苏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 江苏 镇江 212013)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工智能一直是教育界的热门话题,但在今天看来一切如昨,对于教育而言,人工智能似乎没有来过,“乔布斯之问”依然未解。[1]而ChatGPT的横空出世则再次将人工智能与教育的话题拉回人们的视线之内。人工智能不再被视为未来教育的话题,而是“已来”之“未来”,真正的人工智能时代由此拉开帷幕。[2]ChatGPT以“入侵”的方式“登陆”教育,并以学生的学习为突破口,引发人们对教育的深层次思考,恰如“蝴蝶的翅膀”,必将引发教育体系的风暴。而作为教育的核心构成,教师的角色、发展内容和工作方式都将会面临巨大变革。

一、ChatGPT的“入侵”与传统教师角色的解构

从路线上看,ChatGPT首先在学生的领地“登陆”,通过对知识学习、能力培养方式的改造,逐渐掀起教育领域的改革风暴。而教师身处这场风暴的中央,同时,作为ChatGPT的直接使用者(用户)和监督者,必然要面临角色定位、工作内容与方式、发展与评价等多方面的挑战。从作用方式上看,它从学生的知识学习、能力培养、评价等维度出发,对教师的工作内容、方式等产生影响,进而对教师的角色定位、素养提出要求。同时,教师使用ChatGPT也会对其工作方式、内容等产生影响,进而上升到角色、素养等维度,与前者合为一处,共同推动教师的角色转变。

(一)从学之变到教之变:ChatGPT引发的学习变革对教师素养提出了新要求

从逻辑上看,ChatGPT以学生学的改革为突破点,以塑造新型学习模式为抓手,倒逼教师进行教学改革,提升教师素养。

第一,ChatGPT背景下学生学习模式的转变要求教师改革教学模式。ChatGPT以教育对象为突破口,快速深入教育腹地。最先引发人们警觉的就是被乔姆斯基称为“高科技抄袭”“逃避学习的方式”[3]的现象:学生使用ChatGPT写作业、做论文。但与此同时,ChatGPT将会推动学生学习模式的变革,根据学生学习行为数据的收集与分析为其提供个性化、定制化的学习内容和方法,为学生提供互动学习体验;[4]对学生发展进行实时评价和实时“画像”,推动学生进行自主学习及自我评估,并为其提供时间管理、学习任务与过程管理等方面的支持。因此,ChatGPT正在构建个性化自适应学习模式,即从碎片化影响学生学习到系统化改变学生学习方式。[5]基于对跟随用户而形成的数据分析结果并结合常模,ChatGPT能够自动理解用户的需求和发展状态,自动调整输出内容、互动模式,主动适应学生学习。在此背景下,传统意义上教师的教必然无法匹配ChatGPT所催生的新型学习模式,这就要求教师需主动、全面提升对教学的认知和理解水平并开展教学改革。

第二,ChatGPT背景下学生对高阶学习的诉求要求教师对自身的知识与能力结构进行升级。走向高阶学习的要求呼唤教师的教育教学工作走向高阶并更为注重人本。同时,教育界还担心人对机器产生依赖,进而放弃思考,即批判性思维、创造性思维培养将会丧失阵地,而这些思维恰恰是人类社会得以永续前行和创新发展的根源所在。由此产生的问题是,学生对高阶学习的需求会越来越强烈;同时,学生能力、思维的高阶发展逐渐会上升到更高的位置,这也是帮助学生跳出对机器依赖的根本立足点。显然,高阶诉求必然要体现在教学改革之中,进而要求教师的素养结构优化升级。

第三,ChatGPT背景下学生情感与德育面临的新挑战要求教师提升情感教育与德育能力。ChatGPT无疑会将以知识教育为代表的智育从“王者”拉回到与德育、美育、体育、美育和劳动教育并举的位置,也会使教师对学生的关注更为全面。而人对机器可能产生的依赖,无疑会挤压人际互动(尤其是师生互动)的时空并改变人际互动的内容,情感教育和德育的问题将会变得更为复杂,所面临的形势将更为严峻:ChatGPT引发的“沉迷”问题可能使得学生与真实世界越来越疏远,与真实世界的情感越来越淡化,进而导致他们因人际互动减少而出现心理疾病等;ChatGPT也可能会引发作弊、错误以及其他伦理道德、法律问题,并在教育领域蔓延。[6]因此,对学生有效开展情感教育和德育的要求正在倒逼教师情感教育与德育能力的升级。

(二)从使用者到被改造对象:ChatGPT正在改变着教师的工作方式和专业行动方式

ChatGPT对教师的影响,还在于它将作为用户的教师转变为被改造的对象:培养教师的使用习惯,进而从使用角度影响教师的工作方式、内容和要求,直至推动教师发展的变革。

第一,ChatGPT直接对教师的工作方式产生影响。ChatGPT不仅方便了学生的学习,也为教师的教学提供了极大便利:可以基于对学生发展数据的收集与评价帮助教师科学地设计教学,可以帮助教师构建和动态更新教学资源,可以接管最基础的知识和能力教学,可以帮助教师创设课堂教学情境,可以帮助教师批改作业,可以帮助教师对教学过程进行全面的评估,[7]甚至可以帮助教师开展循证研究。进言之,ChatGPT为教师教学提供的便利将会越来越多。同时,教师很多程序性、琐碎性和重复性的工作也将在很大程度上被ChatGPT接管。从挑战的角度来看,传统的教学模式、评价模式、师生互动模式都将难以适应教育发展之需;同时,教师的日常工作也会面临着结构性的变革:在部分工作被接管的情况下,教师的工作时空在很大程度上被放大,围绕有趣、高阶、人本、个性的创新、创意教学将成为必然。

第二,ChatGPT推动着教师工作内容的变革。作为使用者的教师,可以与ChatGPT合作进行学生学习规划设计、作业设计、学生发展评价,使教学变得更为(尤其是知识教学)便捷和高效,由此大量教学时空也被释放出来。同时,教师还可以借助ChatGPT来开展重复性和程序性工作。教师的工作内容逐渐发生变化,在高阶探寻的背景下,德育、美育、体育、劳动教育等方面的工作将在实践中上升到最显著的地位,推动“五育并举”工作高效、高阶开展,就成了教师工作的核心。

第三,ChatGPT推动教师评价和专业发展更加高效。ChatGPT对教师工作内容、方式的改变,必然会推动教师标准体系的变革,进而对教师的评价和专业发展产生影响。ChatGPT自带评价功能,其在实时画像和反馈上的特长,既可以为外部评价教师素养和教师工作提供支持,也可以助益教师自评。因此,在新的评价模式下,教师的素养结构、工作效能等都将变得可视化。而基于评价的教师专业发展也将变得更为高效、系统和有针对性,发展效能也能够得到实时反馈。值得注意的是,ChatGPT还能够基于学生发展需求与教师素养的关系模型,为教师提供更多、更为系统和更具有挑战性的学习资源,对教师提出更高的学习要求,进而促使教师专业发展走向高阶。

(三)由“唯一”到“之一”:ChatGPT将改变教师的身份定位

随着ChatGPT以“机师”角色进入教学过程,原有教学关系中的教师将变成“人师”,由此出现“双师”格局。由“唯一”到“之一”之变,从以下两个方面改变着教师的身份,并对其素养提出新的要求。

第一,“人师”与“机师”和谐共生背景下教师身份面临转变。ChatGPT在接管教师部分工作的同时,也推动了其工作的转变,其中,高阶、创意成为核心词。而教师的工作走向高阶并富有创意的前提则是教师本身需要具有极高的信息技术素养。换言之,在“人师”与“机师”和谐共生的背景下,教师要从ChatGPT用户的身份向ChatGPT的高水平驾驭者转型,由教育教学的“孤泳者”向与ChatGPT和谐共生、互促共创的专家转型。毋庸置疑,科学的“双师”格局构建,要求教师全面提升自身的信息技术素养,实现身份的快速转变。

第二,“人师”与学生多维度、多场景、多形态的人际互动对教师带来了严峻挑战。显然,在“双师”格局下,“人师”和学生的关系将会发生多方面的变化:教师与学生的互动将从多方面展开(而不是以知识教与学的互动为主)并在虚拟平台和真实场景之间高频度切换;教师与学生的交流手段将变得更为丰富和个性化,品质的提升将成为教师与学生互动的主要诉求。此外,鉴于教师在知识方面权威光环的消退,民主、平等、合作等要求将成为师生互动的核心特征。因此,“双师”格局下,新型师生关系将取代传统意义上的师生关系,教师的身份转变将成为必然。

二、ChatGPT对教师身份的重构

ChatGPT的“入侵”无疑将对教育教学工作产生冲击,并对教师的工作方式、内容等提出新要求,推动教师角色的转化和教师发展的转型升级。系统分析ChatGPT“入侵”之下教师角色定位的应然或可能性,显然是推动教师角色重塑的前提。

(一)以知识达人身份应对学生知识学习的高阶诉求

ChatGPT从知识生产、知识学习等方面“入侵”学校教育,[8]将改变知识习得方式和评价方式,并引发学生思维培养、能力培养等方面的改革,高阶、品质、个性化将成为学校教育场域的核心词。

第一,知识素养的高阶构造要求教师成为知识达人。ChatGPT使知识的教和学都变得更为高效、便捷和个性化。由此产生的结果是,既有的教师“教”的内容、模式和评价体系都难以有效适应学生“学”的需求。换言之,既有语境中的知识学习不再具有挑战性,知识学习的高阶价值和学生对学习品质的追求将会越来越凸显,教学也成为一种以学习者为中心的动态知识建构过程。[9-10]围绕学生知识学习的高阶需求,全面系统地对自身的知识结构和品质进行改造,占领知识和知识教学的制高点,进而成为知识达人,则成为教师发展的重要方向。

第二,能力培养的高阶需求要求教师在学生能力发展上发挥发现、支持与引领作用。ChatGPT为技能训练提供的便利,使得常规、基础性能力培育变得更为个性化和高效化。[11]ChatGPT对部分能力培养的接管会出现两个问题:一是职业领域的重复性、程序性工作将被ChatGPT及配套机器人替代,并由此引发人才培养端能力结构要求的变化;二是对学生能力发展提出更高要求,这种要求是以学生的基本能力(尤其是技能)发展的易实现性为前提的。显然,高阶能力的要求逐渐走上前台,而创新、创造、创意能力则是其中最为关键的几种能力,教师必须基于此对自身的工作和素养进行反思,并积极进行角色重构以适应学生能力培养的高阶需求。

第三,批判性思维与创造性思维要求教师重塑在学生思维发展中的角色。有研究发现,ChatGPT在参加考试时,所呈现的答案展现出了高度的批判思维和逻辑思维,[12]这表明ChatGPT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实现对批判性思维的替代,从而逐渐使学习者放弃批判性思考的习惯。因此,马斯克指出,ChatGPT进入教育领域之后,教育最核心的任务是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创造性思维、逻辑推理能力以及创造性解决问题的能力。[13]美国中小学和大学谨慎使用甚至封禁ChatGPT的背后,是对学生创造性思维、批判性思维培养可能会被淡化的担忧。[14]因此,对批判性思维、创造性思维培养这一任务的强调,无疑会对教师的工作和发展提出更新、更高的要求。

(二)以智慧的交流者身份应对更为复杂、微妙的师生互动

显然,ChatGPT和可穿戴辅助设备联手打破了原有教学空间的平静,也解构了原有的师生二元制格局,并实现了向“人师—机师—学生”格局的转型。新格局不仅有人际关系,也有人机关系。人机、人际双重关系交织在一起,使得师生关系空间变得复杂和微妙,由此动摇了二元框架中“人师”的身份预设。

第一,依赖的可能性与师生关系的松动,客观上呼唤着教师提升人际关系的吸引力,克服学生对机器的依赖。依赖性或者上瘾、沉迷等问题[15]将无可回避,由此可能导致人际关系的淡化尤其是师生关系的淡漠。毋庸置疑,ChatGPT的个性化供给和个性化互动会逐渐蚕食学生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潜移默化地培养学生对“机师”的信任,推动基于新型网络社区(熟人社区)的构建并在一定程度上取代原有的人际关系,以至于原有的师生关系、同学关系将淡化。与此同时,ChatGPT会逐渐从精神上实现对学生的控制,导致学生的自我与机器连接在一起,在客观上使得学生的惰性增加,并逐步丧失思维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在此背景下,学生对人际关系、人际互动的需求和对教师的信任度也会逐渐降低。因此,如何发挥教师的主体性作用,有效防治可能出现的学生对ChatGPT的沉迷以及由此而衍生的各种负面问题,是一个重要的实践命题。

第二,人际交往的价值被低估,人际互动空间被挤压,教师在师生互动中的地位下降,亟须教师提升关系素养。ChatGPT的“入侵”使得人机交往具有越来越大的吸引力,相比人际关系,强迎合感、强建设感、强自适应和弱冲突感使得人机关系更符合学生的心理预期和需要,也使得学生内心深处对人际互动和人际关系的需要逐渐被人对机器的依赖所掩盖。在此背景下,师生关系的地位削弱,师生交往的价值也被低估。[16]而在教育活动中,人际关系、人际互动的教育价值是不可忽视的,师生互动在学生发展中的地位是不可或缺的。因此,丰富师生和生生关系内涵,多维度彰显师生互动和生生互动的教育价值,提升师生互动和生生互动的吸引力和趣味,提高线下社区的活跃度,就成为ChatGPT时代教师提升关系素养的重中之重。

(三)以有趣的教学塑造者身份策划课堂教学的革命

乔姆斯基认为,应对ChatGPT引发的教学危机,关键在于“让教育项目足够有趣”[17]。ChatGPT对知识学习、能力培养的改革,无疑会逐步引发课堂的革命:在缔造虚拟教学和向学生提供个性化自主学习资源与支持的同时,淡化线下教学的存在感和需求度。从长远发展来看,虚拟和实体课堂和谐共生是一个基本趋势。ChatGPT所引发的课堂教学的革命,就在于推动虚拟和真实课堂的有机自洽,实现二者的高水平互通、互融、互补,发挥“人师”与“机师”协同育人的作用。由此来看,教师要学会与ChatGPT合作,在缔造有温度的课堂、打造有创意的教学、构建有趣的教学空间、设计有利于学生高阶发展的教学方面下功夫。[18]具体而言,要解决以下问题:教师要推动与ChatGPT的合作,以激发自己的教学创意和学生的学习动机与兴趣,丰富学生的课堂体验度,提升课堂教学之于学生高阶能力、批判性思维和创造性思维发展方面的效能;借助ChatGPT丰富互动的内涵、方法,实现多维互动的互通、互融、互补和互促,推动学生与ChatGPT、学生与学生、学生与教师、ChatGPT与教师等多维互动,提升课堂教学在促进学生知识、思维、能力、情感的高水平创生的效能;以创造的态度发掘和赋予课堂教学丰富、高阶价值,使得课堂教学更有张力,更加凸显对学生发展需求的关注。

(四)以有温度的育人者身份应对情感教育、心理教育、德育的挑战

推动个体的社会化是教育的任务之一,在ChatGPT“入侵”教育的背景下,无论如何强调个体的社会化这一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都不为过。ChatGPT与各种智能穿戴设备、载体联手,必将会塑造一个以虚拟仿真为核心的环境,学习者往往会被困在ChatGPT之中,使得借助高水平人际互动以成为健康的社会人面临重重障碍。在此背景下,情感教育、心理教育、德育以及其他社会性的培养就成为教育的重要关注点,由此也会对教师的角色提出更高、更新的要求。[19]

第一,情感教育的地位客观上要求教师提升情感教育的能力和水平。有研究认为,ChatGPT缺少人文主义的核心,遗失了作为个体的激情、痛苦、渴望、经验、想象力、洞察力、焦虑、喜悦。[20]同时,ChatGPT的大规模运用会蚕食人际关系空间,[21]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作为社会人的学生对情感互动的深层次需求,进而使得个体越来越“离群”,以至脱离社会,在精神深处孤独感越来越强。正由于此,情感教育尤其是人际情感互动才显得越来越重要。当然,鉴于ChatGPT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学生的情感互动需求(基于网络社区),既有教育框架下的情感教育又存在诸多问题,这就要求教师在情感教育的内容、形式、方法上下功夫。

第二,德育的复杂性对教师的德育角色和素养提出了严峻的挑战。ChatGPT背景下德育的复杂性在于两个方面:ChatGPT代表的“机师”与学生的互动挤压了基于人际互动的德育时空;ChatGPT所携带的部分负面因素(隐藏很深并能够潜移默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德育的功效,并给德育制造了很大的障碍,即深藏于知识学习、能力训练之中的错误价值导向、有悖伦理道德法律规范的诱导、对心理健康产生负面影响的各种因素等,即便是设置若干防火墙,也难以实现完全的“净化”。德育指向培养学生科学的是非鉴别能力、敏锐的判断力、道德批判力和道德的自我建构力,进而形成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这就要求教师加深对新的德育背景和要求的理解,善于与ChatGPT合作,善用其长并避其所短,在丰富德育内容、优化德育范式等方面不断探索。

三、“人师”“机师”和谐共生新生态下教师角色的创生

对于教师而言,ChatGPT的到来不仅会改变教育的时空结构,改变学校教育生态,更会推动教师工作方式、内容和要求的改变,对教师的角色、素养提出更高、更新的要求。教师角色重塑则是推动“人师”“机师”和谐共生以及教育教学高阶发展的核心所在。

(一)适应知识学习转型升级之需,扮演好知识猎人、知识的生产者和知识学习的规划师角色

如前所述,ChatGPT使得既有语境中的知识学习不再具有挑战性,由此也引发了对知识学习的高阶寻求。[9]而不同知识体系的融会贯通和交叉、知识学习与能力发展的内在互通性、知识结构的完整性、知识学习与知识生产的内在关联性、知识学习的动态更新性和延展性、知识学习的挑战性和趣味性、知识学习与思维素质发展的内在关联性等都成为高阶价值的核心所在。[10]这就要求教师要与ChatGPT合作,成为知识创生型、价值创造型教学者,成为知识生产、知识教学规划与研究、知识教学评价的专家。

第一,教师要具备关于知识的知识和关于知识价值的知识,成为知识猎人与规划师。关于知识的知识就是指教师对学生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知识、形成什么样的知识结构、基于知识学习发展什么样的能力和培养什么样的思维等有着精准的认知和科学的把握。作为知识猎人的教师应该把握学科知识的结构、前沿动态以及新成果、新发现,发现新知识尤其是发现对学生高阶发展更为有用的新知识,并善于梳理和呈现知识、善于将新知识转化为学习的知识。[22]同时,教师需掌握关于知识价值评价的技能,即根据社会、学科的发展,对知识进行价值评估,明确什么样的知识有价值、什么样的知识对学生发展有价值、什么样的知识结构有价值,进而明确什么样的知识体系和知识教学更有价值。在掌握关于知识的知识和关于知识价值的知识的基础上,教师要善于与ChatGPT合作,从知识学习的角度,基于学生学习的数据收集和效果评价,为学生提供更有挑战性、更有品质的知识学习方案。

第二,教师成为知识的生产者和研究者,在知识生产中提升学科知识向学科教学知识的转换能力。ChatGPT带来的知识生产变革使得教师和学生都可以成为知识的生产者。由此,生产何种知识则成为教师的一个重要选择。在教育教学语境下,教师应借助ChatGPT开展知识生产,尤其注重学科知识、学科交叉知识、应用性知识和方法论知识的生产。同时,要注重知识生产与知识学习的关联,提升知识的学习性(即知识的易学习特征)以及学科知识向教学知识的转化效能。此外,还要善于挖掘知识的高阶价值,提升知识学习的品质。

(二)围绕情感教育的新要求,扮演好学生的知心朋友、成长伙伴和心理“营养师”角色

在ChatGPT融入教育的过程中,学生情感教育的地位逐渐凸显。ChatGPT以其特有的情感交流“顺从性”在浅表层满足学生情感需求的同时,也会遮蔽学生的深层次情感需求。具体而言,从学生发展角度来看,基于真实而自然的情感交流、具有建设型的(而非“顺从型”)情感交流、具有深入性和疗愈性的情感交流都会逐渐消失在ChatGPT所构建的人机情感互动之中。从教育角度来看,虽然在短时间内学生并不会主动提出高品质和深层次情感交流的需求,但这种需求确实是客观存在的。换言之,ChatGPT使得情感教育背景变得更为复杂,也使得情感教育地位更为凸显,要求也更高。因而,构建新型情感教育模式,助力学生健康、快乐成长就成为教师工作的核心。提升情感教育素养,真正成为学生的知心朋友和成长伙伴,扮演学生心理健康和情感发展的“营养师”,也就成为教师的不二选择。[23]

第一,教师要提升情感教育素养,成为学生可信赖的朋友。在既有的教育框架中,教师的情感教育地位不凸显,相应的教育技能和经验也相对贫乏。在ChatGPT融入教育之后,学生对ChatGPT的沉迷以及对网络社区的依赖,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剥夺了他们的情感交流机会,遮蔽了他们的情感需求,但其实这种内在的需求不仅不会消失,甚至会越来越急迫。因此,教师要提升情感觉察能力、情感获取能力和情感互动能力(方法、形式和内容),在心理上与学生形成情感契约和情感互信,以解决ChatGPT时代人与真实世界疏远导致的情感问题。

第二,教师要提升心理教育素养,成为学生心理发展的评估者、“营养师”。ChatGPT可能从两个方面使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变得更为复杂:由于对机器的依赖或沉迷,学生会变得“离群”进而逐渐产生心理问题;ChatGPT所提供的信息以及“顺从型”的服务可能会在客观上引发学生的心理问题。因此,教师要善于运用包括ChatGPT在内的工具,及时收集学生心理发展方面的数据,对学生的心理健康进行实时评估,并为学生的心理健康提供有效和及时的支持。

(三)指向学生高阶发展,扮演好学生学习的支持者、合作者和引领者角色

提升对ChatGPT的理解、驾驭和运用能力,并在ChatGPT融入教育教学的语境下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创造性思维,将会成为教师的核心工作。

第一,教师要作为ChatGPT的使用者,帮助学生提升ChatGPT素养。教师应该以ChatGPT使用者的身份与同是使用者的学生合作,帮助学生从使用者向驾驭者转型升级,使他们深度理解ChatGPT的语言与表达逻辑,进而提升ChatGPT的训练能力(“喂养能力”)、与ChatGPT的对话合作能力、理解运用ChatGPT生成的结果能力、基于与ChatGPT对话的思辨能力、运用ChatGPT开展创新创造和创意活动的能力、运用ChatGPT的知识组织特长拓展新的知识建构能力等。[24]

第二,教师要与ChatGPT合作,成为学生学习动机的激发者和维护者。ChatGPT在学生学习动机激发与维持上具有一定优势,而发挥这一优势需要与高阶学习结合起来,这就要求教师要善于与ChatGPT合作,激发学生的高阶学习动机,维护学生的高阶学习欲望,进而提升学生的学习品质。因此,教师不仅要掌握关于知识的知识,还要在学习心理等方面有着深厚的积累和研究。

第三,教师要扮演批判性思维、创新思维的激发者和培育者。作为学生的核心品质和未来的核心竞争力,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思维的培养一直被各国教育界视为重中之重。因此,教师不仅要掌握关于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思维的知识及培养规律,还要掌握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思维培养与评价的方法。在实践中,教师要善于与ChatGPT合作设立专项训练,帮助学生开发和发展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思维,在学科领域中有意识地融入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思维策略与态度的学习,在跨学科的活动中发展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思维,在实践活动中培养学生创新思维和创造意识。[25]

(四)立足德育的新背景,扮演好德育的创新者、学生德性发展监控者和德育研究者角色

复杂的德育背景和严峻的德育形势,使得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落实面临着巨大挑战,也对教师的德育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创新德育形式、方法,提升德育监控和德育评价的准确性,进而提升德育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就成为教师德育工作的核心内容。

第一,教师要成为德育环境的评估者、德育活动的创新者、个性化德育方案的制定与修订者。ChatGPT可以使德育形式、方法手段更为丰富,也可以使德育评价更为便捷,可见,ChatGPT在提升德育的针对性和效能性方面有着明显的优势。但在为德育带来“利好”的同时,ChatGPT也使得德育形势更为复杂:错误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变得更为隐蔽,表现得更为狡猾,更具有个体的自适应性,背后“无形的手”的不良价值导向和错误的意识形态渗透更具有渐进且不易被察觉的特征。因此,教师要深入系统地了解ChatGPT,理解ChatGPT的德育渗透逻辑和机理,进而明晰如何帮助学生有效鉴别和拒斥不良导向;要理解在人际互动被压缩的背景下,如何利用ChatGPT拓展德育空间,实现全时全景和全方位育人;借助ChatGPT并立足循证,创新德育模式和方法,帮助学生形成高水平的鉴别力、思考力,使他们主动将错误价值观和意识形态拒之门外。

第二,教师要成为德育的监控者、画像者。教师要成为德育的监控者,就需要基于ChatGPT的数据收集与分析功能,通过对学生德育数据的实时收集分析,明晰学生德育的进展情况并动态更新德育方案。不仅如此,教师还要学会将人际互动的德育信息与ChatGPT的德育数据结合在一起,从具体维度对学生的道德发展进行“实时画像”,为学生设计个性化德育方案,发现并及时解决学生德育中的个性化问题;要善于将思想政治教育、日常思想政治工作(含班级德育)、课程思政等结合起来,提升德育的协同性。

第三,教师要成为德育的研究者。教师要善于研究在ChatGPT融入德育的背景下德育工作面临的新问题、新现象、新变化、新挑战,研究如何遏制和防止ChatGPT带来的德育问题。还要与ChatGPT合作,在对德育大数据梳理和分析的基础上,明晰德育趋势并对可能出现的新问题及时做好预警和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