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机关舆论治理的认知进路、动因探赜、符号修辞

2024-01-11 00:00:00唐亮
江西警察学院学报 2024年4期
关键词:公安机关

摘要: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新闻舆论工作,进入新时代舆论治理已经成为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有机组成。公安姓党、公安保国、公安为民决定了公安机关作为舆论治理重要主体与关键力量的逻辑定位,全媒体时代的全面到来、国内外反动势力的舆论操弄、媒介主体叙事角度的利益别殊断言了公安机关实践舆论治理的必然逻辑。舆论治理与公安机关的强符号建构为公安机关舆论治理实践阐明了符号逻辑、符号生产、符号应对的符号修辞路径。

关键词:公安机关;舆论治理;认知进路;动因探赜;符号修辞

中图分类号:D631.1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2031(2024)04-0011-08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舆论历来是影响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党的新闻舆论工作是党的一项重要工作。做好党的新闻舆论工作,事关旗帜和道路,事关贯彻落实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事关顺利推进党和国家各项事业,事关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凝聚力和向心力,事关党和国家前途命运。”进入新时代,新闻舆论工作已经成为我党治国理政、定国安邦的一件大事,舆论治理已经成为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有机组成。公安姓党、公安保国、公安为民的政治根性决定了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作为舆论治理重要主体与关键力量的逻辑定位。公安机关职责任务的规定性、人民警察职业的特殊性,使其必须冲在危险第一线、站在矛盾风口区,在事件处置中极易“引舆烧身”成为舆论炒作的转移目标。这便要求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必须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五个事关”为引领,站在党和国家发展战略全局的高度,认清做好舆论治理的必要性与重要性。面对“事事皆上网、人人麦克风”的现实语境,面对国内外反动势力的文化渗透、舆论暗战,面对媒介主体叙事角度的利益诉求别殊,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要加强学习、加强实践,真正成为理论上、笔头上、口才上或其他专长上有‘几把刷子’、让人信服的行家里手”,需要公安机关、人民警察洞悉舆论生成、传播、演化的外在表征与内在规律,明晰舆论治理与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自身的强符号建构,进而从舆论间性主体的符号逻辑、符号生产、符号应对的符号修辞视角实践舆论治理的善治达成。

一、公安机关舆论治理的认知进路

“关于舆论工作,人们常说的词语是舆论管理、舆论应对、舆论引导,还有一些贬义词如舆论管控、舆论操纵、舆论封堵等。”相对于此,“舆论治理”的内涵所指是它的反面,“舆论治理的本质精神是‘调和’和‘互动’”,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作为舆论治理的重要主体和关键力量,更加需要树立这种舆论治理的本质精神认识。对于舆论工作主体的固有认知,使得人们通常认为只有新闻宣传工作者才是舆论治理的主体,尽管公安机关职责使命的规定性、人民警察职业的特殊性使其必然经常性地置身于舆论事件之中,但其在思想意识上、实际行动上多采取一种消极被动的态度与行动。人们将舆论视为洪水猛兽,采取围追堵截的强硬手段。同时,由于网络媒体技术的日益发达,加之一些不怀好意之徒的故意操弄,使得正常的舆论诉求演化为舆情宣泄、激化为舆情危机甚至从线上脱轨引发线下群体性事件。正因如此,我们需要理解“舆论工作的要害是‘治理’而不是‘制止’,‘舆情’的本质是民情而不是‘敌情’,做好舆论工作应该是引导而不是封堵。”嗍

由于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作为公权力代表的特殊性、敏感性,就更加需要在舆论复杂多变的现实语境中强调舆论治理的软逻辑,需要明确“公安舆论宣传工作是党的舆论宣传工作的重要内容,也是公安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统一全警思想、凝聚全警力量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李普曼在《舆论》一书中写到:“具有高度偶发性色彩的舆论乃是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局部接触的产物,其来源于传统和个人利益,并且天然地就与建立在精准记录、指标体系、科学分析和比较基础上的政治思想格格不人。”显然,公安机关舆论治理就是要与这种“格格不入”作斗争,引导、调和这种“格格不入”走人正途。舆论是民意的聚集,“舆论的最高价值无疑是在政治方面,舆论能够纠正政府错误、发扬民主,修改法律制度。”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作为一种强政治性存在,决定了其实践舆论治理的必要性与重要性,公安机关、人民警察需要在舆论治理实践中充分彰显自身政治性的人民性维度,并在充分认知舆论治理必然逻辑的基础上,对其进行符号修辞实践,以达成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的善治目标。

二、公安机关舆论治理的动因探赜

“重视党的新闻舆论工作,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也是革命建设改革事业不断取得胜利的一个重要法宝。”舆论治理事关人心向背,而人心是最大的政治,中国共产党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人民公安与党和国家的百年奋斗历程同向同行,党对舆论工作的高度重视逻辑地决定了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必须高度重视新闻舆论工作,重视新时代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内外双向的舆论治理。基于此种认识,可以从全媒体时代的全面到来、国内外反动势力的舆论操弄、媒介主体叙事角度的利益别殊三个方面对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实践的具体动因进行分析。

(一)全媒体时代的全面到来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9年主持中共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的讲话中,对“全媒体”这一概念进行了科学、全面、精准的语义刻画,指出:“全媒体不断发展,出现了全程媒体、全息媒体、全员媒体、全效媒体,信息无处不在、无所不及、无人不用,导致舆论生态、媒体格局、传播方式发生深刻变化,新闻舆论工作面临新的挑战。”嘲

1.全程媒体无处不在。全程媒体凭借现代媒体技术的发达,打破了传统新闻采集、编审、发布、传播的时间线性锁困,四个阶段可以实现为时间的并列分置、同步推进。人们身处地球的任何一端,都可以随时听闻、看见甚至参与到彼此的生活世界。

2.全息媒体无所不及。“采用文字、声音、影像、动画、网页等多种媒体表现手段展示信息”的全息媒体声势日隆,身处此间的人们仅从日常的生活经验便可体认当今社会信息传播手段的先进多元和传播载体的丰富流变。不过全息媒体在让人们获取便捷、多元信息的同时,因声光电影更多地只是刺激着人们的感官,加之流量资本对“割韭菜”的贪婪,人们无暇或者懒于思考现象背后的本质,“大脑短路”已经成为一些人思考的常态。“舆论学要透过本质看现象”的反常识逻辑大行其道。

3.全员媒体无人不用。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67亿,较2021年12月增长3549万,互联网普及率达75.6%。数据表明无人不用的全员媒体时代已经到来,十几亿人随时随地网络冲浪的体量本身,对于舆论治理就是极大的挑战。我们也必须看到由于全球一体化深度融合,异质文化的价值观交互、现代性的躁郁情绪弥散、结构性的矛盾激化,加之网络水军、意见领袖、群氓习性的推波助澜,正常的舆论行为沦为无益的口水纷争,甚至出现网络群体歇斯底里的吼叫与线下骚乱。

4.全效媒体创造舆论新生态。“全程媒体、全息媒体、全员媒体分别从过程、形态、机制的角度服务于‘全效媒体’,落脚于‘全效媒体’。”刘元华认为其指向“媒体的报道的综合效益上来。”同时,进一步提出“政治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传播效益”四个维度对这种综合效益进行了阐释,笔者完全赞同这种分析思路,并认为从舆论生成、传播、演化的内在规律看,可以从事实与价值两个较为宏观的维度来理解“全效”之解读。究其舆论诉求的本质,则这种“全效”更加侧重于价值、情感维度的满足。舆论层面的“全效”需要集中考量人的精神维度,在讲理的同时更要讲情。甚至由于“舆论就是不讲理的”,讲隋的逻辑就更为重要而突显。

(二)国内外反动势力的舆论操弄

当下舆论治理乱象有其全媒体时代过程、形态、机制、诉求的本源性动因,同时也有来自美西方与国内反动势力互相勾结的恶意操弄,颠倒是非、断章取义、鱼目混珠、投喂精神鸦片是他们的惯用伎俩。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作为舆论治理的重要力量与关键主体需要识破这些“披着羊皮的狼”的舆论祸胎,进而形成舆论安全的危机意识、提升舆论治理能力。

1.西方反动势力的文化殖民。诚如尤瓦尔·赫拉利指出:“先将‘他者’称为野兽,之后才能待之以野兽”。这便是美西方反动势力舆论操弄、文化殖民、黑化中国的底层逻辑。“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显著增强,加大了一部分反华势力的恐慌和不安,他们利用其强势媒体的垄断地位别有用心地制造各种舆论,对中国的发展横加指责和干涉。”“中国崩溃论”“中国威胁论”“中国专制论”“中国盗窃论”等不绝于耳,他们在人权问题、西藏问题、新疆问题、台湾问题、南海问题、宗教问题等意识形态敏感的问题域内兴风作浪、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竭尽所能抹黑、污名、搞臭中国在国际国内人们心中的形象,以达到颠覆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地位、破坏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的险恶目的。

2.国内反动势力的包藏祸心。法国著名汉学家让一路易·罗卡说:“他们(中国各阶层精英)毫不理解西方统治阶层以人民的合法名义控制人民的那些民主政体运作技巧。”不可否认,一些人骨子里的“崇洋媚外”有着历史积习的诟弊。然而,在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下,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历经革命,建设、改革的艰苦征程,在中国人民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新时代语境,一些人尤其是一些精英分子甚至是党内一些精英分子却一直“跪拜西方”,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与深度反思。一方面,美西方旷日持久的文化殖民从未间歇,历史虚无主义、现实享乐主义、个人自由主义已经在中国社会形成相当程度的亚意识形态与主流意识形态分庭抗礼。一方面,我们也需要反思为什么我们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开始旁落,反思舆论生产力、影响力、传播力孱弱的原因。

(三)媒介主体叙事角度的利益别殊

“利益因素与心理因素交织,个人意识凸显与制度缺陷共存,是当前社会矛盾生成的新特点。”舆论乱象频出的根本动因也在于此。从媒介舆论主体叙事立场,可以将这种利益纷争区分为个人、社会、政府三个层面进行认识。

1.个体舆论叙事的有限理性诉求。“个体理性是一种有限理性,因而常常表现为行为主体自身的主观性和个人利益,而缺乏公共性和正当性。”个体理性的有限性导致个体舆论叙事的有限性,直观化、感性化、情绪化成为其参与舆论建构的主要思维模式。“个人的感觉和内在体验是价值判断的唯一尺度,直觉、直观、体验和顿悟等非逻辑的心理形式,是认识和真理的来源”,这种感性主义的真理认知观必然遭到柏拉图理念论者们的嘲讽与批判,但仅就当下舆论乱象、舆论危机中的个体叙事而论并非言过其实。2023年5月23日,武汉市某小学一名一年级小学生被老师校内驾车撞伤,后送医院抢救无效不幸离世。由于该死亡小学生妈妈装束雅致地出现在事发现场,引来一些人的舆论遐想。诸如“化着精致妆容,像是特意打扮一番后才赶了过来”“这位妈妈是想当网红吗”之类的网暴话语甚嚣尘上。

2.社会舆论叙事的群体理性喧嚣。滕尼斯认为:“社会的理论构想出由一个人组成的圈子,就像共同体一样,人们以和平的方式一起生活和居住,但是在此,他们实质上并非结合在一起,而是彼此分离。”以上话语即包含滕尼斯对社会、共同体这类人的聚集物的理想希求,也表达出对它们尤其是社会现实的非乐观态度。他继续说:“因而在社会里,不会产生源于一个先天的、必然存在的统一体行动。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己,并且每个人都处于同所有人对立的紧张状态。”人类理想政治的美好总是被无情的现实政治抛之脑后,利益的博弈始终成为人类社会各种问题滋生的土壤。然而,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会使自己出丑,无视利益博弈的客观性宣扬人人皆尧舜的政治乌托邦只能是空中楼阁,但是一味地追逐利益的满足而罔顾公共性与正当性则必然将人类社会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尽管我们历来强调以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智慧审视人类社会之问题,以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智慧教育民众,但仅就当前中国社会的舆论暴力、舆论安全、舆论危机问题而言,一些人总是在恩格斯批判的“形式逻辑鬼话”中站队。非此即彼、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二元分裂观左右着社会舆论的整体走向。

3.政府舆论叙事的公共理性抽象。“传统新闻舆论环境下,舆论引导更多地强调舆论直接的、单向度的功能指向”,信息的输入与输出几乎均由政治精英单方把控,形成自上而下的单向流动。然而,伴随新媒体技术的日益发达,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便捷、加之自身学识的提升使得精英话语的权威性面临严峻挑战。一种“你说是啥,我就说不是啥”的“挑衅”成为当下的舆论侧影甚至主相。本就癖好抽象叙事的政治话语遭遇了大众话语的调侃、奚落、反叛,政府舆论叙事的公共理性被稀释、肢解、涂抹。诸如“被和谐”“死者目前情绪稳定”“我爸是李刚”“我反正信了”等均是人们对政府舆论任性叙事的讽刺,个别公职人员的权力任性话语,导致政府舆论叙事的公共理性空洞荒诞。如,2023年湖南“女子派出所身亡”事件,因个别民警受访话语“我们家猪没有下崽,我不养猪”的不知所云,而引发舆论不满。不管出语有何前因,在记者询问相关舆情事件的前提下,这样不着边际的回答必然引起人们的狐疑、激发人们有限理性的进一步偏执,而将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置于舆论的公审台前。

三、公安机关舆论治理的符号修辞

“人的精神,人的社会,整个人类世界,浸泡在一种很少有人感觉到其存在却没有一刻能摆脱的东西里,这种东西叫符号。”“符号成为生存必须进入的一张巨大网络,现代生活愈来愈多地演变为符号生活。”舆论治理可以被认为是人类现代符号生活中的典型,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可以被认为是符号外延范畴中的代表。因为“决定传播效果的,与其说是艺术魅力,不如说是媒介的力量,符号则是理解媒介的一个独特视角”,甚至是最为重要的视角。同时,“符号与政治的连接是人类符号世界的一部分,人民警察与党和国家的伴生性,决定了其行为实践的政治性,进而,也就决定了其政治活动的符号化倾向。”以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作为重要主体与关键力量来实践舆论治理,则是最为鲜明的政治符号化活动,舆论治理的方式是运用符号手段进行公共理性沟通,最终达成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与广大民众两者间性主体的舆论共识,形成中国社会舆论场域的良性互动生态。要实现这一目标就需要公安机关、人民警察洞悉舆论生成、传播、演化的内在逻辑、谙熟符号修辞技巧,进而从符号逻辑、符号生产、符号应对三个层面疏通、完善、建构舆论治理善治目标的符号理路。

(一)公安机关舆论治理的符号逻辑

舆论治理与符号之间的强关联性决定了皮尔斯的前述话语更加适用于本节主题内核的探寻。因之舆论治理是一种符号衍义过程,就必须首先对符号本身以及舆论治理重要主体与关键力量的公安机关与符号的关联性进行深入把握。这是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实践舆论治理符号修辞的基本一步。

1.符号逻辑的两张面孔。“任何探究过程实际上都是一种符号衍义过程,即便是科学的推论与命题都是符号意义的一种再现形式。”以科学的研究态度审视符号,其作为一门学科发端于索绪尔的睿智设想。他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讲到:“语言是一种表达观念的符号系统。我们可以设想由一门研究社会生活中符号生命的科学,我们管它叫符号学,它将告诉我们符号是由什么构成的,受什么规律支配。”索绪尔从结构上将符号区分为能指与所指,一般地讲能指就是承载意义的物质承担者,所指就是被物质承担者承载的意义。如公安机关的警服、警徽、警旗、警歌等就是典型的符号,例如警服的存在需要有实际的物质“布”以及其他装饰物,而我们常说“身披藏蓝”“藏蓝使命”之类的话语,前者就是警服作为符号的能指,而后者就是警服作为符号承载的意义。能指与所指之分便是符号逻辑的两张面孔,然而这两张面孔不是机械僵硬的,而是会随着具体语境的不同而不断衍义。符号不仅仅是符号能指所指本身,而是二者的开放性想象让符号逻辑的两张面孑L捉摸不定。

2.公安机关的强符号性。“作为权力服饰和手段的政治符号是携有政治信息、具有政治意义的符号,是政治生活的重要媒介。”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的强政治性决定了它们作为政治符号外延之一的必然性。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的强符号性也指向于此。作为一种政治符号,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的符号特征主要集中于语言文字、器物标识、仪式节日的强制性、专属性,这些特性恰恰又集中于权力性,舆论津津乐道的恰恰也是此点。因为这种权力性常常通过最直观的视觉语法建构着受众的心理认知图景。它会借助符号衍义的便利,为受众的情感偏好提供认知满足。如2016年一则《成都的网红交警“谭警官”居然也被警察带走了?》的涉警推文引发受众关注,笔者按照舆论情绪度将其由低到高分为“事不关己、相对理性、反讽、不满、咒骂”五个量级,具体如图1:

舆论生成、传播、演化的本质发端于个体有限理性的主观妄断,“谭警官”事件的涉警舆论便是最好的证明。该事件因为之主、被动方均为人民警察,使得该事件舆论热度火上浇油。其背后的根本原因正在于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的强符号性、强政治性所暗含的权力性极易遭到不怀好意的揣度甚至捏造。

(二)公安机关舆论治理的符号生产

舆论治理的痛点在于“不说不行”“说不好不行”“说假话不行”“全说真话也不行”,从符号角度来理解舆论治理,既是符号必须得到彰显,同时又要防止符号衍义的肆无忌惮。公安机关、人民警察深具强符号性、强政治性,需要从对内与对外的间性主体向度,从语言文字、器物标识、仪式节日三个层面辩证地进行舆论治理的符号生产。

1.语言文字的理性坚守与感性融入。“舆论不讲道理,并不是民众不懂道理,而是民众天生不太乐意听强者讲道理。”不仅仅是普通民众,我们每一个人的天性之中均表现出对“讲道理”的排斥,对“讲故事”的喜欢。“人类的心智追求准确性,心灵却在寻找意义。”人类本就是理性与感性的综合体,即对事实判断刨根问底,又对价值诉求一意孤行。舆论的生成、传播、演化就是通过符号去建构一个故事,所以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在舆论治理的过程中就必须从理性与感性辩证的立场进行相关的符号生产,根据不同舆论情境对二者进行灵活调整。2019年春节期间,山东莘县公安局发布了一起自杀事件的警情通报。因为言辞语句的温度感,引发舆论关注并被新华网微信平台推文表扬。该通报一改传统认知中的严肃面孔,在客观叙事的同时,用了大量的抒情段落。限于篇幅,摘录部分文字如下:

“今天(2月9日)是正月初五,正是新春向好。可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从眼前殒落,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提早结束,让人不禁扼腕叹息。生命不易,一路前行,且行且珍惜。父母渐老,羔羊跪乳,须报养育恩。”

2.器物标识的神圣庄严与适度活泼,从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的视角看,其相关符号追求庄严、肃穆、公平、正义等政府公共理性叙事的抽象。加之警民之间管与被管的习性认知,人们对公安机关、人民警察整体保持一种敬而远之的姿态。“公民往往‘不愿造警察之门,且畏警察之临问’”。这便造成警民之间经常性地产生距离感而生排斥、抵触,一旦舆论情势泛滥甚至出现冲突、对抗的负面结局。然而,大众对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又有着相当程度的好奇、神秘、追慕的正向态度。一方面表现为情感抵触,一方面表现为有意接触,这种复杂矛盾的心理,恰恰为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实践提供了便利切口。“警察一旦穿上制服,就会让人觉得与众不同,他(或她)使人们脑海中对警察的模糊印象具体化。”涉警相关的警服,警徽、警旗、警歌、警械包括楼群建筑、蓝白颜色等均具有将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变抽象为具体的符号功能。日常生活中可以体认诸如警务宣传的卡通化、反诈警示段子化、涉警网语自嘲化等均可看作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亲民化的具体实践。

3.仪式节日的政治提振与符号共建。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主导的舆论治理,服务于国家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的现代化建设,指向公安机关、人民警察治理能力的软实力面向。舆论是一把双刃剑,扬长避短、为警所用考验着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实践的态度、能力、本领与智慧。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要充分利用语言文字、器物标识、仪式节日等丰富的涉警符号,讲好公安故事、警察故事,并在处理具体的舆论事件中发挥符号故事的引导、调和、互动作用。相比于语言文字、器物标识,仪式节日更具动态生成性,可以将一切符号有序选取、优势配置,催生符号的化学反应。例如,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国人民警察队伍进行的警旗授旗仪式,便是由国家领导人、公安队伍代表、讲话、警旗、音乐、大厅等各种维度的符号共同作用而最终生成的。仪式就是利用各种可以直观感知的象征性符号去构建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的确存在的意义的神圣时空。作为公安个体,当我们身着警服、举起右手对着警旗宣誓之时,不仅仅是身体的物理参与,更是精神的心灵体认。

(三)公安机关舆论治理的符号应对

舆论治理是一项综合系统工程,既要考虑防微杜渐又要思谋标本兼治。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作为舆论治理的重要主体与关键力量,必须从思想意识上改变消极被动的闪躲防堵,构建积极主动的舆论应对心态。以一个真正的新闻舆论工作者的角色投人,去面对、分析、研判舆论生成、传播、演化的内在规律,洞悉舆论乱象背后复杂人性的本质。进而从符号修辞道与术的辩证,实现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的善治达成。

1.舆论符号的人民性彰显。罗素认为:“只有认识到爱好权力是社会事物中重要活动的起因,才能正确地解释历史,”进而认为:“舆论是万能的,其他一切权力形态皆导源于舆论,可以说在一切事物中舆论是最终的权力。”这种舆论的权力观认识揭示了舆论事件中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与广大民众话语权对立、冲突的本质动因。人们尤其是公职人员的权力傲慢、权力寻租等权力腐败问题,是当下广大民众对舆论事件涉公、涉警机关、人员进行黑化想象的触发点。2023年5月24日,网传“副市长违停还训斥交警”一事引发舆论关注,后经了解得知因涉事人员“开着奥迪迪豪车、身着黑丝夹克、携带公文包”等直观表象,引发一些网友联想。尽管这次舆论事件焦点主体并非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且交警处于舆论逻辑利好的“弱者”位置,但是人们对于公权力的黑化想象值得反思。如,2023年6月20日太原市公安局杏花岭分局针对网传“女幼师给幼儿喂避孕药”一事发布一则警情通报,指出该事件纯属造谣,犯罪嫌疑人已经依法刑事拘留。值得关注的是该通报在客观陈述事实的基础上,于文末这样写到:

“同时,公安机关全力保护妇女儿童权益,呼吁广大群众主动参与到打击侵犯妇女儿童违法犯罪专项行动中来,积极向公安机关提供违法犯罪活动线索,共同筑牢保护妇女儿童自身权益的坚实屏障。”

2.舆论符号的技巧性运用。“舆论引导说白了就是危机中与公众沟通的艺术。”舆论治理不限于舆论危机的应对,还应该未雨绸缪或者说将应对舆论危机作为一种常态来认识。基于此,“涉警舆论”并非仅仅限于直接关涉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负面舆论的热点事件,而是包括公安机关、人民警察日常工作之中的一切外宣活动。例如前面引用的两则警情通报,便是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所涉的重要范畴。正因全媒体时代的全面到来,公安机关职责使命的规定性、人民警察职业性质的特殊性,才要求我们必须进行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的舆论治理体系构建。舆论治理体系的构建离不开对舆论符号的充分运用,在明确舆论治理符号人民性内核的基础上,熟悉、掌握舆论治理之中语言文字、器物标识、仪式节日等符号的技巧性运用,是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善治达成的必要前提。栾帆在《舆论陷阱》一书中将舆论危机应对技巧划分为“十五个方面”,笔者在此基础上将其整合为四个方面,即“情感安慰”“抢先发布”“第三方证”“灵活语用”,并绘制思维导图如下(图2):

这些舆论话语运用技巧,说到底就是对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过程中情商、智商、政商的充分体现。正如学者指出:“说‘人’话,有人性,赢得尊重其实并不难。这不需要技巧,只需要当个正常人就好了。”中国社会舆论生态的良性和谐需要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这样的公权力代表作出表率,同时也需要广大民众主动向理性发声、理性诉求靠拢。回归常识、回归逻辑,不断提升个体有限理性的无限性,

四、结语

舆论治理已经成为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网络话语权下移、知识信息获取便捷的时代语境,舆论治理的必要性与重要性越发突显。公安机关、人民警察作为舆论治理的重要主体与关键力量,是确保网络上下话语生态科学、有序、健康构建的主力军。以全面、系统、整体思维把握舆论治理的内在规律与外在表征,是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必须树立的舆论治理观。公安机关、人民警察需要改变舆论管控、舆论封堵的消极舆论治理观,需要明确舆论生成的主体是活生生的人、舆论传播的载体是语言符号,进而认知舆情是“民情”不是“敌情”、语言符号是舆论治理的开心密钥。以科学的舆论治理观为指导,以符号修辞为舆论治理的有力抓手,从而真正发挥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舆论治理的重要作用。

责任编辑: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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