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卡夫卡的代表作《城堡》,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卡夫卡无处安放的内心世界,也折射出一个“无家可归者”的孤独感、异己感与漂泊感。在《城堡》中,卡夫卡重点凸显的是主人公K为寻求进入城堡而做出的伦理选择,以及承担不同选择导致的各种后果。K的选择是一种自身的内在伦理所致,也正是在这种不切合“城堡世界”实际的伦理选择中逐渐虚耗自己的生命。使用文学伦理学切入小说,是从一种新角度观照K的飘零命运与“城堡世界”中的非人伦理环境,亦是从一种新视域洞悉主人公K悲剧命运的主要成因——矛盾的伦理选择。
[关键词] 卡夫卡 《城堡》 文学伦理学 K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3)22-0032-05
卡夫卡的作品经过译介传入中国后,国内文学界便掀起一阵又一阵“卡夫卡热”。卡夫卡成为对中国当代文学影响最为持久、深远的一位外国作家。卡夫卡140周年诞辰之际,仍有众多学者试着对他具有“神秘感”的作品进行多元化解读。此前,学者对小说《城堡》的研究集中于叙事特征、主题探究、人物分析及其“現代性”表现上,从文学伦理学角度对此小说进行研究的文章几乎没有。随着文学伦理学批评在中国的发展与演进,有必要使用此种新兴的文学批评理论对此前的经典文学文本进行再研究。《城堡》中主人公K的飘零命运在很大程度上与其自身的伦理选择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正是K“不合常理”(不符城堡世界的常理)的伦理选择使他永远进入不了城堡,正如卡夫卡对犹太教摇摆不定的态度使他永远找不到能够放置心灵的“天堂”。
一、《城堡》中的伦理环境
文学伦理学中的伦理环境强调的是历史存在的伦理环境也即文本中展现的伦理环境,故不能用如今的伦理眼光去看待先前文本中呈现的伦理环境,正如聂珍钊教授所言:“文学伦理学同传统的道德批评不同,它不是从今天的道德立场简单地对历史的文学进行好与坏的道德价值判断,而是强调回到历史的伦理现场,站在当时的伦理立场上解读和阐释文学作品,寻找文学产生的客观伦理原因并解释其何以成立,分析作品中导致社会事件和影响人物命运的伦理因素,用伦理的观点对事件、人物、文学等问题给予解释,并从历史的角度做出道德评价。”要研究主人公K的悲剧命运成因,就应该回到小说原有的伦理环境中。卡夫卡的小说《城堡》作为表现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品,其文本本身就对时代、环境进行了模糊与隐藏,使得对其伦理环境的判断与重构具有极大困难。但是,这并不代表无法从文学伦理学的角度出发对其进行解读。聂珍钊教授在一次线上课程交流中表示,“文学伦理学”在文学表征形式破碎不堪的现代主义文学中依然是适用的,即文学的内在核心是由各种伦理因素构成,而现代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文学亦是如此,这些文学类型也无法逃离文学创作的基础构成而单独存在。
通过文本细读,可以发现卡夫卡将小说的中心环境放置在城堡脚下的一个村庄内。城堡中官僚们制定的制度约束着村民,村庄中的人们对城堡极为畏惧。小说中,村民们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正如小说开头所写:“K到达时天色已晚。村子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城堡山踪影皆无,雾霭和夜色笼罩住它,也没有一丝灯光显示出这座大城堡来。K久久伫立在从大路通往村子的木桥上,仰视这看似空荡荡的一片。”城堡脚下的村庄呈现出与世隔绝的状态,村民们无条件听从城堡内官员的命令,在无意识中成为绝对权力的奴隶。而城堡对村民的控制可以分为显性和隐性两种形态。在小说中,城堡官员克拉姆对K的拒斥态度表现为一种显性的控制。巴纳巴斯的姐姐阿玛利亚拒绝城堡官员马尔蒂尼的求爱信以后,村民们对巴纳巴斯一家的疏离则体现为城堡官员对巴纳巴斯一家的隐性控制。可以看出,小说提供的伦理环境中充斥着人们的麻木不仁以及互不信任,城堡在人们无意识的情况下便完成了对村民的规训,使村民成为极端权力下的奴隶。人们对权力的畏惧以及崇拜在文本中随处可见。如大桥酒家的老板知道K有一层城堡内官员委任的身份后(“流浪汉”转变为“老爷”),表现得诚惶诚恐。文中写道:“老板坐在K对面窗台的边沿上,他不敢坐得更舒适些,并在这段时间里一直瞪大着他那双棕色的眼睛战战兢兢地望着K。先前他向K身边凑近过来,现在似乎他巴不得走开呢。他害怕K向他打听伯爵的情况?他害怕他认为是‘老爷的K不可靠?K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此外,村庄的整体伦理环境还体现出明显的排外意识,谢莹莹教授论述道:“首先,它是个封闭而多禁忌的社会。在这封闭社会里,人人谨小慎微,生活在恐惧中。小说一开始我们就见到村民对陌生者的态度。他们排斥外来者不愿意接待K,拉泽曼说‘我们这里没有好客的风俗我们不需要客人‘我们小人物谨守法规您不要见怪。可见与陌生人接触是禁忌之一,这是他们的共识谁也不敢逾越禁忌界线。”至此,文本中的伦理环境也较为清晰地呈现出来——极端权力统治下的村庄,村民排斥异乡人,同时十分惧怕城堡官员。此种环境深刻影响着人们的伦理价值选择,而作为“异乡人”的主人公K被卡夫卡放置进此种伦理环境时便产生巨大的矛盾冲突。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做出的伦理选择导致K怎么也进入不了城堡的悲剧命运,因为他是个身份飘忽不定的“异乡人”,是一个从本源上被“城堡世界”所拒斥的人。值得注意的是,K飘忽不定的身份可以与卡夫卡自身结合来看。卡夫卡所处的环境使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者”,卡夫卡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合适位置与内心归属,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漂泊者、流亡者。总之,卡夫卡同K一样无法真正确定自身身份,转而成为“异乡人”。
在当时的布拉格乃至整个奥匈帝国的伦理环境下,卡夫卡清醒地认识到犹太人生存的艰难,并且将这种生存困境通过一种类似于《饥饿艺术家》或者《变形记》中所运用的“异化”手法使其在《城堡》中具体体现。城堡中的伦理环境与卡夫卡所处的社会伦理环境密不可分。在这种伦理环境下,人们拼尽全力而艰难求生。不幸的是,无论他们如何挣扎,也只能渐渐沦为极端权力统治之下的奴隶,淹没在“城堡世界”极端权力的洪流中。可见在小说的畸形伦理环境中,到达村庄的异乡人K陷入了两难境地。在这种困境中,K试图进入不可能到达的城堡。归根到底,K始终没有融入这种伦理环境之中,所以他的伦理选择也只能是一种徒劳之举。
二、《城堡》中的伦理选择
伦理选择是文学伦理学的核心要素之一,也是文学作品的一大主要构成要素。伦理选择是人物面临伦理上难以解决的矛盾冲突时,做出的一系列选择。人物所做出的选择,必然带来相应结果,而人物也不得不承担属于自己伦理选择的相关结果。传统的文学道德研究,注重以今人之道德论前人之胸怀,而文学伦理学所强调的伦理选择则是从当时的、历史的以及文本中的伦理环境出发所做出的伦理选择,即“在历史的客观环境中去分析、理解和阐释文学中的各种道德现象”。小说重点突出的是主人公K的伦理选择及其所承担的后果,但是为了还原文本历史语境中的伦理选择,有必要研究其他两位人物,大桥酒店老板娘嘉黛娜与信使巴纳巴斯的姐姐阿玛利亚。
大桥酒店老板娘嘉黛娜作为书中重要的人物,与主人公K有着明显的联系,正是她“病态”的伦理选择给K带来了有关“城堡世界”的重要信息判断,影响到K自身的伦理选择。嘉黛娜是城堡官员克拉姆遗弃的旧情人。20年前,克拉姆曾经召见过嘉黛娜三次,并且让她带走了几样信物。自此克拉姆再也没有召见过她,而嘉黛娜却始终惦记克拉姆,文中写道:“白天我们没有时间,我们接管这家酒店时酒店的状况很糟糕,我们必须设法把酒店办好,可是在夜晚呢?一年一年地我们夜里谈话都只是围绕着克拉姆和他改变主意的原因转。如果我的丈夫谈着谈着睡着了,我就叫醒他,我们就接着谈。”嘉黛娜与丈夫汉斯结婚后,夫妻两人晚上的谈话内容居然是何种原因导致了她与克拉姆失联。在“第二次与老板娘谈话”一章中,从嘉黛娜与汉斯步入婚姻的伦理选择来看——仅仅是因为汉斯舅舅认为嘉黛娜是克拉姆的旧情人,从而沾染了些城堡内官员的“味道”,最后认同了这门婚事。这是畸形的伦理观给人们带来的病态伦理选择,这种病态的伦理选择揭示出“城堡世界”的伦理观对村民的影响极其深刻。
信使巴纳巴斯一家在文中承担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小说正是通过叙述巴纳巴斯一家由兴盛到衰败的悲剧命运揭示了城堡极端权力的恐怖。正是城堡官员对巴纳巴斯一家的隐性控制,使得村民都疏离、排挤这个家庭,最后间接导致了这一家五人的悲剧。造成巴纳巴斯一家悲剧结局的主要原因是阿玛利亚拒绝了城堡官员所送的求爱信,于是这一家开始被村民排斥。与嘉黛娜接受克拉姆召见的伦理选择不同,阿玛利亚拒绝官员求爱的伦理选择在“城堡世界”是一种“另类的”伦理选择。城堡脚下的村民为了接近城堡、为了讨好城堡的官僚阶级可以不择手段,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伦理选择,如弗丽达和嘉黛娜为了接近官员心甘情愿成为他们的情妇,又如巴纳巴斯与他的父母为了得到官僚的原谅而不惜做尽一切丧失尊严的事。若是在这畸形的伦理环境中做出恰到好处且符合人性的伦理选择,得到的往往是惩罚。而阿玛利亚正是做出正常的伦理选择后得到了“不正常的惩罚”。
嘉黛娜与阿玛利亚的伦理选择呈现出“城堡世界”的荒诞伦理,并且可以从中窥见主人公K的悲惨命运。主人公K作为异乡人被放置到“城堡世界”之初,就反复做出“错误”的伦理选择,强烈地反抗城堡官僚们所制定的规则。K从进入村庄后就开始打破村庄原有的伦理环境,反抗大桥酒店老板以及施瓦尔策的要求,反对大桥酒店老板娘以及村长的教导。K一直按照自己的判断去努力寻求进入城堡的方法,他做出的各种伦理选择与城堡强权的要求完全背道而驰。此外,最为值得关注的便是在叙事的推进过程中,K做出的一个关乎其命运的伦理选择,即拐骗城堡官员克拉姆的情人弗丽达。K拐骗弗丽达的目的是激起克拉姆的愤怒、吸引克拉姆的注意。归根到底,K是想借助弗丽达这个女人来接近克拉姆,以实现自己进入城堡的目的。但是,自从与弗丽达通奸之后,K却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得不到进入城堡的一丝机会。K选择与弗丽达通奸,从伦理选择上已经是一个明显的错误。
卡夫卡深受犹太教的影响,在犹太教徒所坚信的教义“摩西十诫”中,上帝借助摩西之口明确训诫人类“不可贪婪,不可图谋邻人的房舍、仆佣、牛和其他属于邻人的一切财物”。这也正是要求人们保持内心的纯净,不允许通奸行为的发生,犯下此罪行的人们必定受到上帝的惩罚,也必然无法接近天堂的安乐。这既是一种宗教教义,也是一种约束世人的伦理价值标准。主人公K明显犯下通奸罪行,这也使他永远进入不了自己的“天堂”。正如有学者论述道:“小说以朴实的语言为读者描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城堡。它时刻存在着,却又无法看见;它是一个实体,却又是一个幻象;城堡如同一扇门,它将人类生存的空间划分成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非现实世界,而它正是现实世界与非现实世界的连接点。”小说的文字本身便具有明显的象征意味,“城堡”此意象也有着阐释不尽的含义,笔者认为“城堡”的存在形态与人們脑海中的“天堂”形象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世上的人们从没有见过“天堂”,却一直为了能够窥探天堂或者进入天堂而做出种种没有结果的行动。正因如此,K注定永远无法进入城堡。K贯彻到底的伦理选择便是反抗城堡所制定的规则,这种伦理选择下的K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进入城堡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三、《城堡》中的伦理身份
在《城堡》一书中,主人公K的伦理身份随着叙事推进而发生改变。来到异乡的K,首先就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疑惑,而在“城堡世界”的混乱伦理环境中生活得越久,就越是加重了K对自身身份的怀疑。城堡自身存在的绝对神圣性(犹如天堂般的“神圣性”)让K坚信“城堡”这一模糊的形象是自身在身份认同过程中的终极“他者”(借用拉康“镜像”理论来说,“自我”的建构过程中必然存在作为“镜子”的他者),只有进入城堡才能够真正确证自己的身份,达到一种伦理层面的身份认同。在《城堡》一书中,故事的主线是以K寻找自身“土地丈量员”的身份作为线索的。主人公K伦理身份的几次转变,使其进入一种矛盾的循环,最终导致了K的悲剧。“在文学文本中,所有伦理问题的产生往往同伦理身份相关”,K矛盾的伦理身份导致了他的伦理困境。
K的伦理身份随着故事的推进,发生过几次变化。首先,在K来到大桥酒店时,他的伦理身份处于建构期,其总体身份是“无人知晓的外乡人与官员钦定的土地测量员”。此时,“城堡世界”的村民因K的双重身份对他产生一种矛盾心理,既想要疏离又不敢招惹。所以,在这种矛盾的伦理身份中,主人公K始终找寻不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在大多数情况下他的伦理身份仍然是经过漫长旅途来到此地的“异乡人”。正如曾艳兵教授论述道:“他们散居在世界各地,始终是外来人,陌生人,他们也因此而受尽了排斥和歧视。对于K而言,他就是这样一个永远的陌生人。他找不到适合于自己的工作,寻觅不到爱他的妻子,没有家,没有儿女,没有归属,永远是一个孤独的不被人理解的‘漂泊者。”在这“异于他者”的伦理身份之下,K得不到他人的信任与理解,更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纯洁。其次,便是K被村长、大桥酒店老板娘与教师等众人排斥的阶段。此时,K丢失了自己的土地丈量员身份(或者说是丈量员身份被刻意模糊化),K的伦理身份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停滞期。他的总体身份转变为“克拉姆情人的恋人与学校的校役”。在这种伦理身份下,K任人宰割,不管是村长还是学校里的男女老师,都可以随意指使与侮辱他。K就此进入一种伦理困境。由于伦理身份的主体层面是克拉姆情人的恋人,他遭受了各种敌视。在城堡脚下的村庄中,村民的伦理判断是,与城堡官员作对便是与自己作对,K带走官员克拉姆的情人弗丽达,这一做法明显触怒了村庄中的众人。最后,K与弗丽达分开并且重新审视自己来到城堡世界的目的,恢复“异乡人”的伦理身份。正是在此阶段,K与城堡重新保持了距离,也正是在这种间隔中,K才能再次审视城堡的存在。小说最后写到K来到贵宾酒家,洞察到官僚阶层运作的隐秘一角。至此,K终于感知到自己行动的徒劳,进入了一种持久的困顿期。在这个时期,K因为种种条件的束缚而感到疲倦,甚至与一位官员的重要会面都感到索然无味,全无心思与其进行交谈。最终,K从一个“异乡人”的伦理身份转化为“流亡者”的伦理身份。流亡比死亡更加可怕,因为流亡时的绝望感、孤独感、飘零感犹如冬日凛冽的寒风吹入流亡者的脊髓。卡夫卡在此对犹太人的命运进行了深思,将飘零、孤独与流亡的犹太人群体形象凝聚到主人公K一人身上,这一过程也正是犹太群体经验在主人公K这一客体的投射。
本雅明针对卡夫卡的作品评论道:“卡夫卡的作品像一个圆心分得很开的椭圆;这两个圆心一个被神秘体验(尤其是传统的体验)支配着,一个被现代大城市居民的体验支配着。”K在城堡脚下村庄的离奇经历切合本雅明所说的神秘体验,伴随着这种神秘体验的便是K变幻莫测的伦理身份,并且在身份的不断转换中留给读者漂泊、异己与孤独的总体感受。而正是这些感受,使读者不得不联系作者的身份。卡夫卡在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布拉格,对伦理身份进行着深刻思考。也正是这种“无家可归”的伦理身份,造就了卡夫卡笔下众多漂泊与孤独的人物形象。
四、结语
K始终不能进入城堡,他只能作为一个异乡人永远地困在城堡脚下的村庄。这种漂泊命运之下,潜藏的是“城堡世界”不合理、非人的伦理环境。K面对种种阻碍他进入城堡的人与事时,做出了自己的伦理选择,但也正是这种矛盾的伦理选择与不断转变的伦理身份使他逐渐走向生存困境与悲剧命运。小说中,K竭盡全力也无法进入城堡与卡夫卡心中的漂泊感、异己感与孤独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卡夫卡身为奥匈帝国统治阴云下的一个小职员、小人物与“地洞式”作家,就如同K无法进入城堡一样,无法寻觅到属于自己的“天堂”。通过文学伦理学对《城堡》进行观照,可以洞悉主人公K的矛盾伦理选择与悲剧命运成因,也是从全新角度对卡夫卡经典作品的重新发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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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夏 波)
作者简介:陈宇昕,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