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何林佚信一封和佚文五则辑释

2024-01-09 14:44
关键词:民族性文艺小说

田 丰

(河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1)

1904 年1 月31 日,李何林出生于安徽省霍邱县城内的一个贫民家庭,1920至1924年就读于安徽省立第三师范学校(位于阜阳)①同为霍邱人的韦素园、韦丛芜、李霁野都曾在此就读,其中韦素园早在1915年秋便已考入,并于1918年投笔从戎离开该校前往北京参加段祺瑞的参战军,韦丛芜是李何林的同班同学,李霁野比他高一级,“这些来自霍邱的老乡,不但使他感到有了生活上的依靠,而且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尤其是他和李霁野的友谊,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患难相交,生死与共,成为真正的知己。”(田本相:《李何林传》,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0页。)嗣后,李何林之所以在家乡被通缉后逃往北平未名社避难,正是源于此时期建立起来的深厚友谊。,1924 至1926年在国立东南大学求学深造。1926 年秋,李何林投笔从戎参加北伐革命军,1927年6月入党,又参加了南昌起义,起义失败后回乡任霍邱县高等小学校长。1928年夏,他因参加暴动被通缉后“逃到了唯一可以避难的鲁迅先生组织领导的北平‘未名社’”[1],而“他走进了未名社,实际上就走进了鲁迅的世界”[2]。这为他此后包括学术研究在内的人生道路选择提供了新的契机,从而在鲁迅研究领域立下了筚路蓝缕的开创之功。不仅如此,李何林还是中国现代文学学科的早期开拓者之一,为中国现代文学学科的创见和发展贡献卓巨。2003年,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了5 卷本的《李何林全集》,嗣后大象出版社又于2007 年出版了《李何林全集补遗》,这为我们全面而深入地认识李何林的历史贡献奠定了坚实基础。笔者近年来不断翻阅旧刊,又发现李何林致《文艺哨兵》编辑部的佚信1封和佚文5 则(题名分别为《对赵嘉均先生的简单答覆》《“民国”与“新文艺”》《中国旧小说发展概观》《论“女人不像女人”和“女人终究是女人”》《论民族性不足决定一切》,均署名李何林),不仅未被收入《李何林全集》和《李何林全集补遗》,而且也未在李何林年谱等其他文献资料中提及。其中值得特别注意的是,李何林的佚文《“民国”与“新文艺”》是目前所见较早对“民国”与“新文艺”之间的关系进行阐释的文章。此外,通观《李何林全集》鲜见关乎旧小说和女性的论述,新发现的佚文《中国旧小说发展概观》和《论“女人不像女人”和“女人终究是女人”》填补了这一空白。现按照发表时间先后顺序分别辑录整理并略作考释,以供李何林研究专家学者参考,同时补全集之不足。

一、致《文艺哨兵》编辑部

《文艺哨兵》编辑部同志们:

《哨兵》第2期26面周力同志的文章内有“怪不得李何林同志曾说《荡寇志》也是富有社会意义的作品”不知我是在什么文章什么书中说的?倘是我在课堂上说的,周力同志是根据南大中文系那位同学的笔记?我是在讲什么问题时候讲的?

我在《文学理论常识讲话》中讲人民性时曾说:“描写富有社会意义的主题的作品,不一定有人民性,如《荡寇志》”①原文中此处缺失后引号。。这是说主题虽然有社会意义,作者如果思想反动,写的作品不一定有社会意义,如志愿军的主题是有社会意义的,路翎写志愿军主题的《洼地上的战役》就是反动的。《荡寇志》也一样,周力同志把作品的主题跟作品混淆起来了,于是就成了“《荡寇志》也是富有社会义意②“义意”应为“意义”。的作品”了,而且我下半句不是说它没有“人民性”么?有什么社会意义呢?

此信烦转交周力同志一阅,我谢谢他的帮助!

敬礼!

李何林

5月6日

(原载《文艺哨兵》1960年第3期,署名李何林)

1959年9月,李何林在《十年来新文学理论和批评上的一个小问题》一文中对当时文学创作和评论中忽视艺术性的倾向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在投寄给两家文艺刊物后均被退回,但文章中的观点却被暗中层层上报,由于正投合了文艺界领导想要抓典型以批判修正主义的政治需要,从而引发了对李何林的批判风潮,将其树立为鼓吹“艺术即政治”与“唯真实论”的修正主义典型。在此次批判风潮中,由河北省文联主办的《文艺哨兵》表现得尤为突出③此时李何林正在天津南开大学任教,而是时天津为河北省省会(1958年4月18日河北省省会自保定迁至天津,1966年5月又迁回保定),由此也使得“近水楼台”的《文艺哨兵》和《河北日报》成为批判李何林“修正主义”的重要阵地。,1960年在其上陆续刊发了诸多批判李何林的文章④依照刊发先后顺序分别为:周力《驳“唯生活真实论”》(第2期);南开大学中文系1956级《李何林〈阿Q正传〉分析中的错误观点》(第3期);前卫文《批判李何林的“真实论”》《戳穿李何林的艺术唯一观点》《驳李何林的所谓“客观思想”大于“主观思想”》(第4期);前卫文《李何林用“人民性”散布些什么》、南开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组《批判李何林在世界观创作上的修正主义思想》(第5期)。。李何林信函开头所说的“《哨兵》第2 期26 面周力同志的文章”是指刊载于《文艺哨兵》1960 年第2 期的周力《驳“唯生活真实论”》一文。李何林信末说“此信烦转交周力同志一阅”,《文艺哨兵》编辑部不仅确然照此办理,而且还将周力复信与李何林此信在“问题讨论”栏内一并发表,总题为《“作品”与“主题”能否完全分裂开》,并“请同志们参加讨论”[3]。此后,《文艺哨兵》1960年第5期“读者来稿综述”栏内还刊发了回应此次“问题讨论”的批评文章《不同意李何林把作品和主题分裂开来》。

虽然在此之前李何林迫于压力也违心地写了《我对错误的初步认识和批判》一文(刊载于《文学哨兵》1960 年第2 期),但是实际上他对此并非心悦诚服,在一定限度内也进行了自我辩护和反批评。这一点从刊载于《文艺哨兵》1960年第3期的致《文艺哨兵》编辑部函便可见一斑,他针对周力《驳“唯生活真实论”》一文中“怪不得李何林同志曾说《荡寇志》也是富有社会意义的作品”这一论断提出了质疑,认为此说毫无依据,与自己的本意恰好相反,是周力将作品的主题和作品混作一谈所造成的曲解。周力在复信中有意避过“不一定有人民性”这一点不谈,而是紧密围绕李何林将《荡寇志》视为“描写富有社会意义的主题的作品”这一论断来进行生发阐释,认为李何林将“作品”与“主题”完全分裂是奇怪言论。

二、对赵嘉均先生的简单答覆

一、关于中学青年与英语 我并没意识到变轨制这种办法(这由于我对教育是外行),但假如切实施行这办法,是可以解决这问题的一大部分的。不过职业学校少而毕业后仍多无业可就,使普通中学仍占大多数,这还是个现实问题。因此,中学生能够升学的,他们在中学里,英语学得好不好是一个问题,不能升学的需要不需要学习英语却又是一个问题,前一问题不是我过去二篇文章所要讨论的问题,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有几乎占高初中毕业生半数的不能升学的青年,他们学过的英语,不论学得好坏,是很少用处的,对于这样一个国家民族的或青年自身的时间精力底严重损失,应该如何补救呢?

二、关于中学青年与数学 赵先生反对要不升学的高初中学生,学习那么繁重的数学课程的意见,可以说是和我不约而同。赵先生又提出了减低课程标准的具体意见,我觉得,这种标准必须和专门以上学校及大学的课程标准及大学试验标准相适合、相衔接。譬如,现在规定的考大学文法科的学生,入学试验只考代数,平面几何、平面三角,而高中二年级分科以后的文科学生,仍须学大代数和解析几何,不过钟点较理科学生为少;甚至有许多高中根本还未实行分科,所有学生一律学习同样数学。这除了“训练脑子说”以外,我看是找不到什么好的解释了。要请教育部注意这种大学和中学的课程标准的脱节或矛盾。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四日于白沙

(原载《读书月报》1940年第1卷第12期,署名李何林)

李何林分别于1939 年6 月1 日和8 月1 日在《读书月报》第1卷第5期、第7期上发表关于中学英语和数学问题的两篇文章《读书的方法与经验:中学青年与英语、数学》和《再谈中学青年与英语、数学》,均已收入《李何林全集》第4卷。然而无论《李何林全集》《李何林全集补遗》还是李何林年谱都未收录和提及李何林《对赵嘉均先生的简单答覆》一文,因此该佚文的发现有助于我们深入了解李何林上述两文所激起的反响以及他所做的回应。

赵嘉均寄给李何林的信函内容已无从查找,但从李何林的回信可以略知大概。虽然李何林在谈及“关于中学青年与英语”时谦称自己对于教育是外行,但实际上却是结合自身教学体验的经验之谈。大革命失败后,李何林曾经辗转各地从事教育工作,单就中学而论,先后于1931年在北平慕贞中学、汇文中学,1935 年在济南高中,1937 年筹建霍邱县立中学,1938 年3 月在颍州中学,8 月到隆昌县中学等多所中学任教,1936 年8 月在北平中法大学代课时还曾在北平高级商业职业学校兼课。因而李何林不仅有着颇为丰富的中学教育教学经验,而且对于职业学校教育也不陌生,也正因此他对于“职业学校少而毕业后仍多无业可就,使普通中学仍占大多数”这一现实问题十分了然,在回应文章中能够切中要害,重申英语无论学得好坏都很少有机会用到,由此造成国家民族或者青年自身时间精力严重损失应如何补救的问题,同时他针对数学教学所存在的现实问题敦请教育部重视大学和中学课程标准的衔接。

三、“民国”与“新文艺”

今天是中华民国成立纪念日。

没有民国,大约不会有新文艺。虽然清末已有黄遵宪的寓新事物于旧风格的诗,有梁启超的解放了的文言文,有严复林纾的翻译,有章士钊的“逻辑”文,等等,都在显示和古诗文不同,表示古诗文已在潜移默化,慢慢在变了。但我们仍不能说,民国如不成立,即可单独的从那些诗文里变出新文艺来。因为文艺的产生缺少不了它的政治社会背景,没有民国成立以后的政治社会背景,“五四”前后的新文化新文学运动也许要迟些年才能发生,或者情形有些不同,胡适之陈独秀等等也就不会成其为五四前后那样的胡适之陈独秀等等了(当然我并不抹杀胡陈等等个人的努力和作用)。

反过来说,今后“假使”“忽然”一下子没有了新文艺,会不会也随着没有了民国呢?我说“也会的”。……

……然而这“假使”和“忽然”的前提根本就决不会实现,我看新文艺是不会灭亡了的,……虽然它今后将要时时在变质和变形。

但前些时倒有些人对于新文艺发出恨恨之声了:“中国没有了新文艺,也不会就亡国!作家笔杆都死光了,国家民族也不见得就会灭亡!”这好像骂得确实有些道理,那里能说一个国家没有了作家和文艺就会亡国灭种呢?但我也从没有见闻过“没有文艺”的国家,即使亡了国的国土也仍然顽强的生长着它的文艺,并且常常是潜滋暗长着想复兴它的祖国的文艺!……

中国的新文艺,是中华民国的产物,它同时又反转来改进民国的内容。民国存在一天,它将存在一天;“假使”民国不存在了,它也仍将潜滋暗长,要使“民”国复兴,并且发展!……

(原载《扫荡报(昆明)》1945年1月1日第4版,署名李何林)

《扫荡报》于1932 年6 月23 日在南昌创刊,1935 年5 月1 日迁至汉口,1938 年10 月25 日武汉陷落后迁至桂林,同日又出版了重庆版,1943年11月1日《扫荡报》昆明版出版。单就目前所见,李何林在《扫荡报》昆明版上共刊发了两篇文章,除了此次新发现的《“民国”与“新文艺”》外,还有《文学与商业和政治的关系——评沈从文先生的〈文学运动的重造〉和〈文艺政策探讨〉》(1945 年8 月1日第4版),后者已收入《李何林全集》第4卷,但前者佚失已久。

与20 世纪90 年代美籍汉学家王德威所提出的影响甚巨的“没有晚清,何来五四”的观点有所不同,李何林在该文中着意阐释的是“没有民国,何来五四”,他认为“没有民国,大约不会有新文艺”,而“‘五四’前后的新文化新文学运动也许要迟些年才能发生,或者情形有些不同”,相应地,倡导五四新文化新文学运动的胡适之和陈独秀的声名也不会这样显赫。李何林并非要以此来贬低包括新文学在内的新文艺,在他看来“民国”与“新文艺”是互生共存的关系,一方面“没有民国,大约不会有新文艺”,而另一方面假使忽然一下子没有了新文艺也会没有了民国。李何林之所以着重强调“民国”与“新文艺”之间的内在联系,其目的是为了反驳当时有人提出的“中国没有了新文艺,也不会就亡国!作家笔杆都死光了,国家民族也不见得就会灭亡!”。在李何林看来,既然“民国”成立这一事实已然确立而无从“假使”,那么与“民国”存在着共生关系的“新文艺”也决然不会灭亡,即便是“假使”民国不存在了,“新文艺”也仍将潜滋暗长。

四、中国旧小说发展概观

这里所谓“旧小说”是指五四前后新文学运动以前的一切小说而言,不论它是文言,白话,长篇或短篇。

中国旧小说虽然渊源于古代神话或传说,在先秦时代就已经有许多名为“小说”的作品(见《汉书艺文志》:小说十五家,千三百八十篇),但都早已散失,未能传于后世,且又“大抵或托古人,或记古事;托人者似子而浅薄,记事者近史而悠缪”:不大近于所谓“小说”。

到汉代,有所谓东方朔作《神异经》和《十洲记》,班固作《汉武帝故事》和《汉武帝内传》,郭宪作《汉武洞冥记》,刘歆作《西京杂记》,等等神仙故事和杂著:实则“无一真出于汉人”之手,大都是晋以后人所作。

魏晋宋齐梁陈时代,鬼神志怪书及清谈集笑话集大兴;其著者,如晋张华作《博物志》,干宝作《搜神记》,陶潜作《搜神后记》,梁吴均作《续齐谐记》,宋刘义庆作《世说》(即后之《世说新语》),齐王瑛作《冥神记》,梁殷芸作《小说》等。或“张皇鬼神,称道灵异”,或“掇拾旧闻”,或“记述近事,虽不过丛残小语,而俱为人间言动”。然大都“粗陈梗概”,结构,人物,俱不足观。

至唐而大变:“叙述宛转,文辞华艳”,“篇幅曼长,记叙委曲”;有人名之曰“传奇”,以别于韩愈柳宗元等的古文。作者亦始“有意为小说”,产品甚多,汇为大观!其著者如:《柳毅传》,《南柯太子传》①“编选版”改为《南柯太守传》。,《游仙窟》,《李娃传》,《霍小玉传》,《长恨歌传》,《莺莺传》,《虬髯客传》等等,不下数十篇;就内容言,大约可分为“神怪”“恋爱”“豪侠”三类。中国文言短篇小说的发展,到唐代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宋人虽继之续有所作,到清代且有名作《聊斋志异》和《阅微草堂笔记五种》等产生,但技术,内容,都未能超越唐人,固不足以言发展或进步。

正当此文言短篇小说登峰造极的唐代,中国文学却产生了两种新的形式:一种是韵散合体的“变文”,另一种是用通俗文字写的“俗文”。这两种文字使唐代以后的中国小说发达别开了一条蹊径,就是宋元明清四代的白话长短篇小说的发生和发展。

据现代人研究:宋元以后的“宝卷”,“诸宫调”,“弹词”,“大鼓词”,以及“讲史”,“小说”的“话本”,皆由“变文”脱胎而来。如《明妃变文》上卷之末,有云:“上卷立铺毕,此入下卷”,为以后小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根源。又如后世白话小说中之许多韵文,亦足表示白话小说尚带有韵散合体的“变文”的遗迹。

但宋元以后白话小说之所以发生和发展,除了上述文学本身的原因外,尚有它的大的社会生活原因在:即中国封建社会经济,自唐以后得到空前的发展(虽然是间歇式的),商业资本发达,城市兴起,市民数量增多,社会生活日趋繁复;古文,律绝,已不足以细密完满的表达这新的社会内容,于是先后有词,曲,语录,有白话小说,等等新的形式产生。

因此,我们可以说:唐以前是文言小说的发生和发展时期;唐以后是白话小说的发生和发展时期。

白话小说的最初形态,是以宋元说话人的“话本”形式出现,其流传于后世者仅“小说”“讲史”二类(其余尚有“说怪”“说参请”“合笙”等,无“话本”传于后世),约七八十种,是明清两代白话小说的雏形。

明清两代的白话长短篇小说,不但在质与量上都以压倒的优势胜过了文言小说,即与诗、词、剧,曲、散文等类相比,它的成就也可列为第一。它较为细腻的描写了社会生活和人们精神生活的某些方面,留下了许多典型人物或典型事件,较历史书更为真实的记录了历史,(当然也像史书的编著者一样通过了它们作者的不大正确的世界观。)创造了较文言文远为通俗,优美,精致的白话语文(坏的固然很多,但这里是指名作而言),为现代中国新文学奠下了一部分基础。

以下简略的介绍一下元明清三代的白话小说:

除宋元“话本”乃白话小说的雏形,上面已略提及,现不具论外,明清两代的短篇白话小说多只见编者与选本,作者何人则已十九不可考。其著名者,如冯梦龙编之“三言”(即《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凌濛初(亦号即空观主人)编之“两拍”(即《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均为创作),天然痴叟作之《不点头》,东鲁古狂生编之《醉醒石》,周清原纂之《西湖二集》等。

后又有选自以上诸书而成之《今古奇观》(抱瓮老人选),《今古奇闻》(东壁山房主人编),等数种选本流传于世。

至于白话长篇,则成绩辉煌,重要名著,本刊读者想已阅览,现仅举其书名与作者。

元末明初,罗贯中作《三国志通俗演义》,文言白话夹杂,或由于作者参阅文言史书所致。

《水浒传》亦元末明初的书,但作者传说不一:或说是罗贯中,或说是施耐庵;又或说是施作罗续,或施作罗编。

《西游记》为明吴承恩作,以张书绅《新说西游记》本较流行。

《金瓶梅词话》一百回,明兰凌笑笑生撰,乃世间流行各种版本《金瓶梅》中之最好者。

《儒林外史》,清吴敬梓作,“自此书出,小说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

《红楼梦》一名《石头记》(其他名称尚多),清曹雪芹作前八十回,高鹗续后四十回。

《醒世姻缘传》为《聊斋志异》作者蒲松龄作。

其他如《隋唐志传》,《北宋平妖传》,《封神传》,《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品花宝鉴》,《花月痕》,《青楼梦》,《海上花列传》,《野叟曝言》,《镜花缘》,《儿女英雄传》,《七侠五义》,以及其他数十百种公案剑侠小说,才子佳人故事,千篇一律,文词拙劣,较之上述七作,只能列在二三等以下,或甚至不值一观,故从略。

至于清末李伯元作《官场现形记》,吴沃尧作《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刘鹗作《老残游记》,曾朴作《孽海花》(民二十七年作者曾加修改)等作,内容形式以及作者识见,已都略与过去小说不同。因此四书均成于“戊戌政变”“庚子之乱”以后,旧社会的崩溃迹象已显,新社会的一切已在无形中影响着文学:有梁启超的“新文体”,有黄遵宪的“熔铸新理想于旧风格”的诗,有王国维的新的文学批评,在小说创作上当然也①漏掉一“不”字。能例外,所以这几部清末小说,可以说是新旧过渡时代的产品,后来到了“五四时代”,新旧的界限方才分明。

在本刊下一期②“编选版”改为“在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想再谈一谈看旧小说可能得到的好处,和一般人因看旧小说受到的毒害。

一九四五年三月二十日于昆明。

(原载《进修月刊》1945年第1卷第2期,署名李何林)

该文刊载于1945 年4 月《进修月刊》第1 卷第2期(以下简称“刊发版”),刊出后不久即被收入由进修月刊社编选的《进修文选》(进修出版教育社1945年版,第53-57页,以下简称“编选版”),除两处文字稍有出入外,其他均一致,上面全文照录依据的是《进修月刊》“刊发版”。

综而观之,李何林在该文中广征博引、纵古论今,对于中国旧小说如数家珍,足见其学识之渊博和根底之深厚。他将唐代和五四时代作为中国旧小说发展的两个重要转捩点,“唐以前是文言小说的发生和发展时期;唐以后是白话小说的发生和发展时期”,而到了五四时代“新旧的界限方才分明”。同时,李何林在该文中灵活运用历史唯物论对中国旧小说的发展演变状况做出了论断。具体而言,李何林在剖析宋元以后白话小说的发生和发展时运用社会经济发展是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根本动力这一历史唯物主义观点,认为除了文学自身的原因外,尚有中国封建社会经济自唐以后得到空前发展这一“大的社会生活原因”,由此使得商业经济发达、城市兴起、市民数量增多,古文和律绝无法细密完满地表现新的社会内容,从而有了新的文体形式产生。

李何林原本计划在《进修月刊》1945年第1卷第3期上也即“在本刊下一期”“再谈一谈看旧小说可能得到的好处,和一般人因看旧小说受到的毒害”,但最终未能如约刊出。进修月刊社在1945年编选《进修文选》时也将其改为“在将来有机会的时候”,这也使得《中国旧小说发展概观》成为李何林专门谈论“旧小说”的唯一文章。

五、论“女人不像女人”和“女人终究是女人”

女性的气息,在这里异常淡薄。绝对没有穿旗袍的女人,绝对没有烫发的女人,也没有手挽着手招摇过市的恋人。一般女同志,很少娇柔的做作。在服装上,和男人差别很少。如果夸张一点说,延安大概是最缺乏性感的地方了。

有一次我曾放肆地向那边一位C 女土说:“你们简直不像女人!”

她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像女人?”

这种执拗的答语,竟使我无辞可驳。

——赵超构著《延安一月》。

久居都市,看惯了知识份子或中产阶级以上摩登妇女的人,脑子里早经形成了所谓“女人”的形像:旗袍,(贴肉)高跟,粉面,朱唇,烫发,染指,再加上(娇柔的做作)和扭扭捏捏的言语。能够供给他们以曲线肉感、以飞机式,钱串子式,羊尾巴式,狮子狗式……等等玩物式的头发样式,擦得像猴屁股的脸和刚吃过死耗子似的嘴唇,他们以为这一切是“美”,是女人之所以为女人的条件!倘若你穿一身宽大的旗袍或一套制服,一切也都不加修饰,保存本来面目呢,那你就要被狠狠地问:“你简直不像女人”了,因为你使他们的天下有了缺陷,不美满了:“缺乏性感”!

正如看惯了小脚的人,骂天足为“臭蹄子”!

依我看C 女士其实并不“执拗”,她答复得太客气了,她应该说:“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像玩物!”

“女人不像女人”,其实是“女人不像玩物”。

中国妇女解放的目的之一,就在争取这“不像女人”!

但也有更多的人常常气愤愤的说:“女人终究是女人”了!这是当中国一部分妇女表现她们的缺点时候,譬如:心胸狭小(小心眼,小气,爱占小便宜,不顾大体),虚荣心大,爱装饰,贪享受,对事对人感情重于理智,不能坚忍持久,遇事无决断,社会性少,注意家庭和身边琐事,唠唠叨叨,长舌传语,警觉性不够,适于文学艺术和教育,不长于理论或数理,易哭,忌妒,……等等,等等,一时写不完那许多,但这些有那一项我们找不出它的社会根源?有那一项不是中国妇女生活环境的产物?不是由于教育和认识的不够?不是男性中心社会和人吃人社会所直接间接造成的?有这些缺点的男人不是也很多么?(油头亮鞋的男人和红得猴屁股似的脸蛋的女人,一样令人作呕)假使这些缺点都是女人天生得来,不可改易,为什么苏联妇女已经把它们大大的减少了?为什么中国各界妇女所有的这些缺点多少不一,或有程度之差?农村穷苦妇女爱装饰么?贪享受么?如“是”,男人如何?热心社会改革,有政治认识的妇女“社会性少”么?仅仅“注意家庭和身边琐事”么?男人见“理论”即头痛,望“数理”而兴叹的人少么?苏联不是已经有许多女工程师和女理论家么?

林黛玉的性格是她的生活环境的产物,她不是天生的多愁,多病,善感,忌炉,小心眼的!她是“林黛玉”!但她也可能不是“林黛玉”,假使她生活在另一种环境里!

“女人终究是女人”,但也可能不是有以上那些缺点的“女人”,假使不生活在足以造成她们那些缺点的社会里!

人不能脱离社会而生存,只有改造社会以适合于自己的生存!

到“女人终究”不“是女人”那一天,也就是人类社会合理的那一天!

人类向合理社会的进军,每一步走的都是血的道路!这里面当然有许多妇女的血,它将灌溉出“不像女人”和“终究不是女人”的花朵!

三十四年十一月廿八日

(原载《妇女旬刊》1945年第1卷第4、5期合刊,署名李何林)

刊载该文的《妇女旬刊》于1945年11月5日在昆明创刊,属于妇女运动刊物,主要刊载妇女解放运动和时政类的内容,但也不限于此,在其上刊登有吴晗、孟超、尚悦、田汉、李广田、萧涤非、光未然等人的作品。李何林在该文开篇引用了赵超构《延安一月》中关于“延安新女性”的介绍片段,以此引发议论而结构全文。《延安一月》是《新民报》主笔赵超构于1944年6月9日到7月2日随中外记者访问团访问延安后撰写的长篇通讯集,透过对其在延安期间真实见闻的描述,让长期处于新闻封锁下的国统区人民得以了解延安的真实状况,先是分别于1944年7月30日和8月30日在重庆和成都《新民报》上连载,后又于1945 年1 月结集出版,引发一时之轰动。也正因此,《延安一月》在国统区很快被国民党当局列为禁书,而传至延安解放区后得到中国共产党领袖毛泽东和周恩来等人的赞誉。毛泽东阅读后认为作者在重庆这个地方发表这样的文章,胆识是可贵的,并于1945年赴重庆谈判时当着潘梓年、夏衍等人的面表扬了赵超构;周恩来也对《延安一月》赞誉有加,将之比作“中国记者写的《西行漫记》”[4]。

在该文中李何林对赵超构采访的C女士所说的“你们简直不像女人”做了进一步阐发,认为中国妇女解放的目的之一就在于争取“不像女人”,也即“女人不像玩物”,并坚信通过改造社会终会实现女人“不像女人”和“终究不是女人”。同时李何林对于“女人终究是女人”的观点进行了批驳,认为世人所经常标榜的中国部分女人的缺点是站不住脚的,这些缺点并非女人天然具备的,而是生活环境的产物,是由于教育和认识不够以及男性中心主义和人吃人的社会所造成的。

六、论民族性不足决定一切

国内外学术界有些人常常拿“民族性”这一个因子去解释某一国的政治行动,军事行为(战争),甚至风俗习惯,以至文学艺术现象。好像某一国的各方面之所以那样,是由于她的民族性是那样的缘故;因而推论到:倘甲国的民族性与乙国的不同,则甲国所能做到的事情,乙国必不能做到。好像一般中国老百姓的“命该如此”的人生观一样,一切穷苦不幸的遭遇都推之于他们的“命”不好;把某一国家的一切情况都推之于她的民族性了。

“九·一八”前后在北平,就听见过周作人(那时还不是汉奸)发表这种议论:“俄国一九一七年共产主义革命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俄罗斯民族性走极端的缘故:他们受痛苦压迫时,能够忍受到极端的程度(指帝俄的残暴统治),但是,一旦反抗革命起来,也就革命个澈底;所以俄国能够完成共产革命,别的国家则不能,因为没有这种走极端的民族性”。他又说:“中国这个民族简直坏透了,好像漆黑的一个染缸:什么东西一搬到中国来,都就被染成了黑色,变了样,也变了质;所以共和,民主,共产,都作不成功:中国的事一切无希望了!”

我无从计算中国现在上自大学教授,大学生,下至一般人民,有多少对苏联革命之所以成功,和对中国现状的解释,还抱着和周作人同样的见解;但我知道这数目是很大的!两国的民族性似乎决定了一切。

但是新社会科学常识告诉我们:只要革命的社会条件具备,领导集团的努力方向正确,则任何民族都可实现人民革命,建立真正的人民政权:在日本,在德国,在英美,在印度,在中国,……都可能。同时,中华民族虽然是一个染缸(其他民族又何尝不是!),什么东西到中国来,都要染上一层民族色彩,披上民族形式,要“中国化”;但是实际情形则并不完全“漆黑”!即使在“一团糟”之中,也有“精华”存在,也在茁长着光明的嫩芽!只有代表日趋没落的社会层的人,才只见“漆黑”,而不见这光明的嫩芽:悲观失望是这种人的中国观,并不是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根本不可救药。

假使每一个民族都有他的某一种“性”的话,那这种“性”也是这个民族的某一历史生活阶段的产物,不是一成不变的本质,是随着那个民族的历史发展而变化的。阿Q性格并不是古今所有中华民族的性格,现在有阿Q性格的人,各人具有的成份也有程度之差。中华民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吗?作为外交辞令,宣传宣传我们并无侵略别人的心与力,以显示敌人侵略我们的残暴无理,是可以的;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这种“性”,证据是:有人早说过《二十四史》是“相砍书”了,向来的内战也都并不“和平”。日本德国这次发动了世界性的侵略战争,是由于这两个民族性是天生的好勇斗狠,侵略成性,像有些人在解释此次战争时所说的吗?倘真这样相信,而把这次战争的原因推之于这两国的“民族性”,那就忽略了这次世界大战的政治,社会和经济的原因,也没有看见造成日德两民族的“好勇斗狠,侵略成性”的两国统治阶级的政治,社会,文化,教育的作用!以为他们天生的“民族性”是这样,没有法子改变,也没有法子争取过来,只有杀个干净了事。不知日本民族也有许多并不“好勇斗狠”,而颇爱好和平的人;徒以统治阶级的坚强统治,以及多年来法西斯文化教育的薰陶,使他们大多数人无反抗叛逆之心,只有全家相率走上上吊,跳海,投江,自杀的路。(在日本投降前半年,有自汉口逃至大后方的人说:“近年来汉口的日本商人不愿应征当兵,全家自杀者甚多。”)他们的“民族性”是他们的社会生活的产物,是人为的,可变的。我们要推翻造成那种“民族性”的人为的社会制度,去改变他们的“民族性”,叫他们恢复“人”性:才是这次世界大战的目的!

又有许多人说:“德意志这个民族真厉害,你看他在两次世界大战中,真是横冲直闯,所向披靡,这由于他的民族性是重实际,守秩序,富于组织能力,和坚毅不拔的干的精神;即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把他打败了,他将来还可以掀起第三次大战;这个民族真了不起,了不起!”并且有人说:“只有苏联这个走极端的同样厉害的民族,才是德意志民族的对手,其他都吃不消。”

他们不知道德国人和俄国人在十九世纪中叶以前都并不“厉害”:德国人是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普法战争以后,才“组织”起来成为一个资本主义发达的国家,以后之所以渐渐“厉害”起来,实在由于他的高度发达的科学和资本主义经济,以及最近十余年来法西斯主义的训练和统治造成的。同时,我们不是也看到被一般人认为并不“厉害”“极端”的美国民族,也凭着他的同样高度发达的科学和资本主义经济的生产力,在两次大战中,都作了德国的劲敌,甚至战胜者吗?

苏联在这次世界大战中,倘仍以帝俄时代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出现于对德战场上,我们真不能想像这个民族仍能够像现在这样“厉害”!我们知道他这次之所以能够由战略退却,到相持稳定,以至反攻,胜利,是由于他曾经经过一九一七年的大革命;经过三次“五年计划”的经济发展;经过一九一七年以后二十余年来新的政治社会文化生活的训练和人民精神的改造;苏联民族的内容虽然加入了几十种并不“厉害”的弱小民族,但是都已经过了非常大的改造,他们都“厉害”起来了:他们能够击退“厉害”的德国民族!

那么,是民族性在决定着战争呢?还是另有许多东西的作用超过了民族性,甚至改变了民族性?

法国社会学的文学论者泰纳(Taine)在他作的《英国文学史》的序言里说:决定任何一国文学的因子有三个,即“种族”“环境”和“时机”。他所说的环境是指“自然”环境,不是社会环境,犯了“自然史观”的错误,因不属本文范围,这里暂且不提;“时机”意即“时代”,用以解释文艺现象,也嫌有点笼统;因作家虽生于同一时代,作品则每每相差远甚,如鲁迅与徐志摩,何以解释他们的距离?至种族一因子好像可以作为解释各国作家作品的内容和形式之所以不同的原因,但是,各国文学的历史现象又告诉我们:不是同一“种族”的英国的拜伦,雪莱,德国的歌德,席勒和俄国的普希金,莱芒托夫,他们作品的内容思想和形式,倒比同种族的本国写实主义大师们,要相像相近得多。因为他们同是新兴市民阶级初期的代言人,决定他们作品的这种社会基础的重量,超过了他们种族性的不同了。何况种族血液既经混杂,种族性的不同已颇有问题呢?

同是中华民族,生在同一时代,住居于同一自然环境,思想,行为,文学,艺术,何以各个人有些相差得那样的远?又有些人相像得那样的近?不错,民族性有不同,自然环境有不同,古今的各时代(精神)也并不一样,它们都可多少作用于本国的政治,军事,风俗,习惯,文学和艺术;但是,有更直接,更基本的作用于这些的,是人类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生活!民族性也是被它决定着的。

(原载《文汇丛刊》1947年第4期,署名李何林)

1947 年9 月,《文汇报》鉴于该报因为现实环境影响无法大规模发行,且受到报纸本身的形式所限致使附刊的阅读和保存较为困难,因此创办了16开本的文艺副刊集《文汇丛刊》。主要撰稿人有郭沫若、侯外庐、孙起孟、平心(李平心)、马寅初、吴清友、夏康农、曹末风、纪玄冰(向林冰)、胡绳、闻一多等,多为左翼作家和爱国民主人士。与李何林《论民族性不足决定一切》同期刊发的还有郭沫若的《人民至上主义的文艺》和闻一多的《论文艺的民主问题》等文章。

单就国内学术界而言,对于“民族性”的关注和探讨可谓由来已久,早在1917年章锡琛便在《东方杂志》第14 卷第1 期上发表了《中国民族性论》一文,抗战胜利前后更是掀起一时之热潮,在报刊上发表了大量相关文章①1945年公开发表的主要文章有:敖士英《中国学术思想与民族性》(《新中国月刊》第6期)、陶里舒斯作,丁洛译《日德民族性残忍的根源》(《联合周报》第3卷第1期)、吴其昌《日本民族性探考》(《民族正气》第3卷第6期)、明堂《西人眼光中的中国民族性》《中国民族性与东西洋民族的比较》(《立国周刊》第3期和第4期);漆敬尧《民族性与世界永久和平》(《东方杂志》第41卷第13期)、胡秋原《日本的民族性》(《书报精华》第4期)、赵友培《三民主义文艺的民族性》(《三民主义半月刊》第6卷第5期)、高节文《中华民族性之分析》(《安徽政治》第8卷第7期)、方禄《空袭与民族性》(《新闻报》5月30日第3版)、《自杀与投降——日本民族性一问题》(《大公报(重庆)7月5日第2版》)、许寿裳《鲁迅与民族性研究》(《民主》第6期);罗家伦《民族与民族性》(《学生杂志》复刊一周年特大号)。1946年公开发表的主要文章有:谢刚主《由历史上观察吾国之民族性》(《自强月刊》第1 卷第4 期)、科美《中国民族性的批剖》(《群光周报》第1 期)、赵南柔《各国民族性》(《日本论坛》创刊号)、杨业治《德国文艺里所表现的民族性》(《广播周报》复刊第2 期)、徐大风《日本的民族性》(《沪卫月刊》第3 期)、啼红《海盗式的民族性》(《吉普》第12期)、左军《驯良的民族性》(前线日报3月6日第8版)、郑逸梅《画与民族性》(《立报》12月8日第2版),等等。。诚如李何林文中所言,这些关涉“民族性”的文章“常常拿‘民族性’这一个因子去解释某一国的政治行动,军事行为(战争),甚至风俗习惯,以至文学艺术现象”,明显使得“民族性”这一概念过于泛化,其内涵和外延边界模糊而让人捉摸不定。李何林对此持反对意见,认为“民族性不足决定一切”。在具体论证过程中,他以周作人的言论和时人对德国、日本和苏联等国民族性的评论作为重点批驳和阐释的对象。同时李何林还以英、德、俄等多国的文学现象为例,对法国文艺理论家泰纳提出的“三因素”说进行了否定性评价,并从唯物历史观的角度认为起着更直接、更基本作用的是人类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生活。

结语

透过此次新发现的1 封佚信和5 则佚文可以见出,李何林不仅研究兴趣广泛、视野宽广,举凡中学教育、“民国”与“新文艺”的关系、中国旧小说、女性解放以及民族性问题都有所涉及,而且他还敢于坚持己见,即便在遭受围攻之时依然不顾个人安危为自己的观点进行辩护。值得学习和称道的是,李何林并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而是时常能够切中要害提出新见,其中的部分观点对于当下依旧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譬如他在《对赵嘉均先生的简单答覆》一文中认为几乎占高初中毕业生半数的不能升学的青年所学过的英语很少有机会用到,从而造成一个国家民族的或青年自身的时间精力严重损失,时至今日这一问题依旧存在,也越来越引起国家有关部门和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另外他在《“民国”与“新文艺”》一文中所提出的“没有民国,大约不会有新文艺”等观点,对于当前方兴未艾的“民国文学研究”而言也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总而言之,此次新发现的佚文佚信不但能够补全集之不足,而且对于我们深入认识李何林及其学术成就也不无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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