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卓舞”是流传于康区且具有代表性的藏族传统歌舞,本文将视角放置于康区具有“卓舞”,发现其类别众多,既有个性,又存共性。笔者认为不论是其个性还是共性中的特征都是与其生存,育化的地理环境、生产方式、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等息息相关。因此,笔者立足于舞蹈生态学的视阈,将以上因素视为影响“卓舞”形态的生态因子项,将其与“核心物”进行关联分析,尝试对“卓舞”之形态进行解读,旨在揭示传统舞蹈与其生存空间之间的关系,以此加深文化持有者和“他者”对于传统歌舞的认知。
【关键词】康区;“卓”;舞蹈生态学;传统歌舞;形态解读
【中图分类号】J722.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3)19—137—03
一、康区基本概述
康区是指康巴方言地区,康区是中国三大藏族聚居区之一,传统意义上,“康”这一概念所指的大体为西藏夏贡拉山以东,四川邛崃山以西,青海巴颜喀拉山脉以南,云南高黎贡山以北的区域范围,其跨越且包括了藏、川、滇、青这四个省份的部分地区。康区位于青藏高原腹地和川藏高原西北部,地理范围与横断山脉大致重合,位于横断山区大山大河的夹持之中,也是藏彝走廊和汉藏民族走廊的核心区,康区自然地理范围内山脉交错、河流纵横,地形破碎且复杂多样,正是这种大山大河的自然地理环境孕育出了极具包容性、多样性、阻隔性、分散性、多样性、跨区域性的自然生态与人文生态。
藏区有典:法域“卫藏”,马域“安多”,人域“康巴”。“康”是指康方言地区;“巴”是指人,居住在康地区,操康方言的人,便称为“康巴”。康巴人既注重人文精神,又注重物质精神。[1]任建新将康巴文化的特点总结为:“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人与人的和谐共处,不同文化间的和谐共处”。康巴人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数千年之久,孕育了康巴地区独有的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包括经济、绘画、歌舞、建筑、文学等,“卓舞”便是康区文化艺术中的一朵璀璨花朵,“卓舞”育化于康区这片土地,成长于在康巴人的劳动创造之中。
二、“卓舞”称谓辨析及概述
(一)“卓舞”称谓辨析
“卓”,即对应汉语中的“锅庄”,是指藏族远古产生的以脚的动作为主的民间舞蹈形式的名称。[2]是流传于康区且具有代表性的传统歌舞。目前在学术界,对于“卓”这一传统歌舞称谓存在诸多观点,有将其称为“康卓”“果卓”,此系藏语之音译;另有“锅庄”“歌庄”“锅装”“菇粧”歌粧”“歌装”之记录,这些称谓则是汉语语境中的表达。就其上述不同称谓来看,“果”是圆圈之意,“卓”是舞蹈或歌舞之意,以藏语中的表达将其对应汉语的口语和书写则形成了“果卓”和“卓”,意为“圆圈舞”或“歌舞”。目前汉语表述中则将这一歌舞称谓固定冠名为“锅庄”。对“锅庄”这一称谓的来源众说纷纭,而“锅庄”一词究竟是何含义?总结起来共有五点:一是指的是三个石头支撑而成的‘灶;二是康定地区特类似于中介和客栈结合的一种行业;三是九龙等地把男子入赘称为‘坐锅庄;四是康定县金汤拉脚沟一带,将有地有房的人家称为‘锅庄;五是藏族民间歌舞艺术中的一种,藏语称之为‘卓。所以,“锅庄”的指代很多,不单单指藏族传统歌舞“卓”,另有男子入赘,客栈等含义,且传统歌舞“卓”也不止“锅庄”一种汉语表述,所以基于以上和这一歌舞生长的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笔者更为赞同“卓”传承人土呷老师的观点:“以‘卓舞来命名‘卓较为合理,既保留了‘卓这个远古流传下来的名词,又使人一看就知道是某一舞蹈品种的名称。”[3]这样的冠名即尊重的少数民族语言的规律又避免了不必要的歧义,所以,在本文的论证中采用“卓舞”这一称谓。
(二)“卓舞”概述
由共性观之,“卓舞”的表演形式通常为“环舞”,在表演过程中围成圆圈,男半圈女半圈,男女各有一名卓本,绕圈循环。参加人数不限,男女老少均可上场,少则十几人,多则上百人。舞时男的唱一段,男女一齊起舞;女的唱一段,男女一齐起舞。从慢板开始逐渐加快速度,兴奋时人们会发出阵阵“哎哎”的喊声,边唱边舞,顺时针方向移动,偶尔也会有逆时针方向移动的[4]。昌都“果卓”中有这样一句歌词唱到“足的卓,手的嘎尔”。所以,“果卓”这以传统民间歌舞的手臂动作较少,脚步动作相对丰富。“果卓”的脚下动作主要有踏、跨、点、划、掖、吸、蹉等;其手臂动作主要有拉手、甩手、撩手、盖手等[5]。康区“卓舞”具有很多共性,言而概之,多为“环舞”形式,顺时针环动,脚下动作居多,手部动作简单,载歌载舞,歌舞并重等。除上述说明的除共性之外,“卓舞”更有着其独特的个性,本文将选取康区具有代表性的“卓舞”,以舞蹈生态学的视角探讨“卓舞”与其生长的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
三、影响“果卓”之生态因子项解读
舞蹈生态学是把舞蹈这种人类行为作为研究的“核心物”,社会文化环境则是这个核心物的主导性生态环境,至于自然环境一般只起“外围”作用。[6]舞蹈与生态环境之间的交互作用常常是通过心理机制。“卓舞”之所以在康区流传,与此地的自然环境和社会文化环境息息相关,这些“生态因子项”会作用与人们的心理,进而对“果卓”的形态产生影响。
(一)自然地理环境
自然环境对舞体的影响很少有直接纯粹的。环境对于舞体的影响,大致可以通过两种途径:一种是对舞体的躯体产生影响,一种是作用于舞体(含观者)的心理结构,由此影响了舞蹈的形态,体现出各种的文化个性。自然地理条件往往是作用于人们心理的最大因素,像是“卓舞”所呈现的歌舞形式往往是对其所生存的自然环境的歌颂或褒赞。[7]
康区的地理环境既有海拔较高的雪山草甸,也有海拔较低的河谷地带。“卓舞”受到不同地理生态因子的影响也会呈现出不同的内容、形式和风格。如上述所说高寒地带海拔高、多雪山和冻土,这种气候环境对于人类生存来说并不友好,所以生存在高寒地区的人们往往形成一种进取的心态,而这种心态也存在于“卓舞”的歌舞形态之中,如西藏昌都地区的卓舞中更是多有对雄鹰姿态模拟的舞蹈动作,男性着肥大筒裤有如雄鹰粗壮的腿,女子脱开右臂袍袖批于身后飘逸潇洒,尤其以男性动作幅度较大,伸展双臂有如雄鹰盘旋奋飞,更有歌词唱到:“雪山请你向后让一让,因为雄鹰的翅膀展不开;森林请你向后让一让,因为我们的舞步迈不开。”雄鹰有着智慧、勇气、阳光、力量的象征,这一拟兽舞蹈的动作以及唱词的表现,正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群体所磨练的坚毅的心理因素在歌舞中的体现。河谷地带气候相对温暖湿润,在良好的气候和地形条件下生存的人们往往比较容易形成满足安逸的心理。四川甘孜得荣县茨自然保护区,此地属位于高山峡谷地区,森林众多,植被茂密,而身处此地的人们所舞出的“卓舞”呈现出快速多变的节奏、秀丽舒柔的姿态以及小幅度的跺踏。这些差异则是受自然地理环境这一生态因子项的影响。
(二)生产劳动
康区在地理上位于以牧业为主的安多地区和以农业为主的卫藏地区之间,其兼具农、牧和农牧混合型的生产方式。生产方式是指社会生活所必需的物质资料的谋得方式,其会影响着精神生活,“卓舞”属于精神生活的一部分,会受其影响,用自身语汇反映出当地的生产劳动。
以农耕为主生产方式的地区其主要劳动为是播种、收割、打场等,所以农区“卓舞”中的舞蹈动作就少不了农业劳动动作,如“卓舞”中的甩手,其中甩手的方向包含前后、上下、左右,这一动作就直接来自播种和收割的农业劳动生活。同时“卓舞”也是农区农闲或节日之余的娱乐活动,与农业生产也是息息相关。歌词中也会相应唱到,如甘孜泸定卓舞会唱到:金色的麦穗,丰收的谷粒,五谷丰登等庆祝农业丰收的词汇。以畜牧业为主生产方式的地区其主要的劳动为放牧、挤牛奶和捻羊毛等,牧区卓舞的典型动作便是胸前双绕手,而这一动作便是象征卷羊毛圈。牧区更是有反映劳动生活的《羊毛果卓》等。如甘孜色达果卓源于具有浓厚的格萨尔文化,具有游牧部落文化的底蕴,其舞蹈动作幅度大、多俯身动作,呈现出粗犷之姿态,其歌词中也有唱到:宽广无垠的草原和肥壮的牦牛等,是畜牧文化区的象征。这些唱词和舞蹈动的差异是来自与生产劳动这一生态因子项。
(三)服装服饰
上述解释了自然环境对舞体的影响很少有纯粹而直接的,如地形对舞体的影响很难直接观测,但是它却会对服装样式甚至交通工具等产生影响,而这些一般会影响到居民日常的步态,反映在具体的步法上。在本段论述中将把服饰服装作为一个生态因子项,论证服装服饰歌舞本体。
服饰的产生和人类所居住生活的自然条件、环境、气候、生产方式有密切关系。从生态因子分析的角度来说,服装服饰对舞蹈的形态有影响。如,青海玉树嘉那新寨曲卓是由寺俗人员共同组成,但只有男子可以出演,在其表演过程中,男子需要头戴“觉拉帽”,这种帽子高约三十厘米,戴在表演者头上会对动作有一定的限制;玉树称多地区的白龙卓舞对演出服饰更是有严格的要求,强调服饰面料质地的厚重、色彩的朴质,内敛,其穿着的藏袍质地为厚重毛呢,脚穿四五层牛皮且镶九颗钉子的藏靴,这两地服饰厚且重,舞蹈动作则呈现出凝重和下沉的质感,在舞蹈过程中更是呈现出庄重、虔诚之意。另外,甘孜石渠真达卓舞的舞蹈服饰保留了宽大的长袖,脚穿马靴,脚腕系铃铛;女子身着薄藏袍,因真达锅庄的动作激烈,所以装饰物不宜过多,真达卓舞的动作则以剽悍洒脱、活泼奔放为特色,其风格在康区卓舞中独树一帜。甘孜石渠毗邻青海玉树东三县,其卓舞“舞畴”有相似之处,但对比之后可以发现,玉树新寨曲卓和称多白龙卓舞的动作则体现出凝重下沉的质感,而甘孜石渠真达卓舞动作幅度大,男子动作更多的是对于“马”的模仿,有很多翻腾转身和高抛长袖的动作,[8]其呈现出的差异有一部分可直接可以观测到的生态因子项是服装服饰的差异性对舞蹈动作的影响。
四、结语
“卓舞”是康区历史文化的凝聚,是当地人们智慧的结晶,是深厚文化的载体,其形态具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征。“卓舞”有其生存发展的独特环境,即以美丽、圣洁的康区为空间;以勇敢、善良、坚毅的康巴人为物质载体。笔者基于舞蹈生态学的视角,将其所处的地理环境,人们的劳动生产方式,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视为舞蹈的“生态因子项”,以此分析这些生态因子是如何产生作用,并且对“舞蹈本体”产生了何种影响。分析得出“卓舞”的形态与上述生态因子项息息相关,二者之间是互相影响,相互作用,但“卓舞”不是单一,而是多元生态因子的产物。即卓舞生于斯,长于斯,而又像一面镜子一样展现这里的生态、文化及环境。这一视角的解读也使笔者感受到了“卓舞”古朴庄严的稚拙美,不舍不施的自然美,欢畅热烈的娇俏美,雄浑刚健的豪放美,多样统一的对比美。正所谓“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通过舞蹈生态学视角对于“卓舞”形态的解读,可以使不同文化类型之间做到包容和悦纳。这对于我们继承和弘扬各民族文化,保护文化多样性,探求文化多样性,理解文化多样性具有深远意义。
参考文献:
[1]格勒.略论康巴人和康巴文化[J].中国藏学,2004(3).
[2][3]土呷.初论昌都卓舞艺术[J].西藏艺术研究,1990(4).
[4]丹增次仁.西藏民间歌舞概说[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4.
[5]李家平.昌都“锅庄”浅析[J].艺研动态,1987(3).
[6]资华筠.中国舞蹈生态学研究[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16.
[7]李雪梅.地域舞蹈与生态环境——试论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地理特征[J].北京舞蹈學院学报,2002(2).
[8]王寒.原生态舞蹈真达锅庄动态特征的探究[D].成都:四川师范大学,2019.
作者简介:朱传琦(1998—),女,汉族,河南人,硕士研究生在读,西藏大学,研究方向为西藏传统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