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与新时代对话：教师品格内涵及其培育

史秋衡

（厦门大学，福建 厦门 361005）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教育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之一。[1]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必须坚持教育优先发展、加快建设教育强国。教师在教育强国建设中具有重要作用，只有教师品德高尚、素质过硬，坚持为党育人、为国育才，才能实现人才自主培养质量的提高、培育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2023年9 月9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致信全国优秀教师代表时指出，在我国教师群体中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教师和教育家，他们展现了中国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并要求大力弘扬教育家精神。[2]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历史任务，为此必须在全社会弘扬中国特色的教育家精神、达成教育者共识，才能真正形成一支“师德高尚、业务精湛、结构合理、充满活力的高素质专业化教师队伍”[3]，培育新时代的“大先生”。我国教育传统源远流长，教育家精神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习近平总书记曾用“上善若水”喻最高的善行就像水一样涓涓细流，泽被万物。[4]教师承担以文化人的崇高使命，与“上善若水”的内涵具有高度一致性，因此本文结合新时代特征，从缘起、内涵和培育路径等方面出发，阐释“上善若水”的教师品格，为培育新时代“大先生”提供精神土壤。

一、上善若水的教师境界说

老子言：“上善若水。”在老子眼中，最高的善行就像水一样。那么，什么是最高的善行呢？《老子》开篇即言：“道可道，非常道。”可以说，老子的整个哲学理论体系都是围绕“道”展开的。整体来看，老子的道有三层含义：一是形而上的“道”，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可以对人类社会产生重要作用；二是作为社会规律的道，是作为形而上的“道”在社会运行中的表现形式；三是作为一种人生准则或道德规范的道，可以指导个体为人处世的言行举止。老子作为道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前承杨朱，后启庄子，在道家的继承和发展中起到重要作用。[5]道家推崇轻物重生的思想，主张为人处世不应当为外物所累，更需关注自身的精神境界。老子和杨朱、庄子的思想底色虽一致，但三者的达成之径却各有不同。杨朱主张“逃避”，即逃离现实社会、归隐于山林，以避人世外物；庄子主张回归自然，通过跳出事物本身、以更高层次的视角看待事物，达成天人合一的境界。而老子则与杨朱、庄子的避世思想不同，强调顺势而为，认为最高的善行即顺应事物的本性使其自然发展。需要注意的是，老子倡导“为而不恃”“为而不争”，是希望人有所为，而不是不为。

老子为什么说最高的德行像水一样呢？在老子眼中，圣人的德行有“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的特点，具体来说，就是圣人具有卑谦的品质，避高处下；内心深不可测，能够保持沉静；与人相处亲切友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言而有信，能够坚定地履行承诺；治理国家善于顺应民意，无为而治；处事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尽己所能；能够抓住时机行事，顺势而为。老子观水后有感而发，认为水的性状完全体现了为人处世的“道”的含义。在用七个善字具体表达圣人应当具有的品质后，老子最终感慨水为而不争，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却不求回报，因此不会受到别人的怨尤，这也是老子哲学中的最高德行。

进入新时代，鉴于师德师风问题存在特殊性，在教师评价以及教育部高校审核评估体系中，均将师德师风放在首要位置。因此以“上善若水”喻教师品格，对培育新时代教育家精神具有重要意义。首先，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具有长期性和艰巨性，需要坚持培养大批德才兼备的高素质人才。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离不开教师立德树人、潜心育人。而当今时代学生的个性化特征越来越鲜明，对教师育人提出了新的挑战。发扬上善若水的教师品格，必须理解学生的秉性，尊重学生的多样性，在此基础上用爱心、细心和耐心引导、教化学生，诲人不倦。其次，当前我国的各项改革包括教育改革均进入深水区，宏观层面的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中观层面的现代化教育治理体系建设、微观层面的创新人才培养，都是教育改革面临的迫切任务。对此，教师必须有充分的认识，能够身先士卒、攻坚克难，做面向实践、顶天立地的科研，解决教育改革所面临的关键问题。最后，在科技发展的推动下，经济社会发展呈现加速状态，在快节奏的社会实践中，教师保持虚怀若谷的心境与宁静致远的心绪显得尤为珍贵。与此同时，教师这种内化于心的精神状态与人格品质也将对学生的理想信念产生重要的影响，达成行胜于言的立德树人效果，以文化人。

二、育人若水：利万物

老子在讨论上善若水时，认为水首要的美德是“利万物”。回到老子的哲学体系中，这里的“利万物”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首先，在老子哲学中，天地万物众生平等，没有亲疏远近之分，因此天地会公正无私地对待所有事物，不存偏私。正如老子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及“天道无亲”。辩证思想是老子哲学的底色之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正因为有美，所以才显露出丑；正因为有善，所以才显露出不善。美与丑、善于不善总是相伴相生的，但有了美与丑、善于不善的区别，个体在为人处世中就会有所偏私。以此为戒，道应当无所偏私，正如水一样“利万物”。其次，老子认为水能够“利万物”，滋养世间万事万物。对老子哲学经常有一种误解，认为老子思想是完全悲观消极的。在陈鼓应和饶尚宽注译的 《老子》版本中均对此做出了反驳。陈鼓应认为，《老子》一书中多处强调“生而不有”“为而不争”，表明老子仍然首先要人去“生”和“为”。[6]所以，老子推崇水的品性，是希望为人处世能够像水一样滋养万物，贡献自己的力量。最后，水至柔至弱也是老子哲学所推崇的。“天下莫柔弱于水”，但“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弱者道之用”，真正的道作用于万事万物时，是柔弱和悄无声息的，并不会让万事万物感知到它，更不会感受到压力或是强迫，看起来好像是万事万物自由、自发而自主的生长，实际上这是受到“道”的作用。杜甫诗言“润物细无声”，正是中国文化中对于水润万物特征的阐释。

新时代的教育家和优秀教师应以立德树人为立身之本，应当具备老子所言水之“利万物”的教师品格。首先，教育家和优秀教师应当尊重学生个性和多样性，不因学生的秉性而有所区别对待。当前，我国社会经济发展已摆脱绝对贫困阶段，社会整体物质基础相对较为充足；同时，现代科技、互联网、数字技术高速发展，为学生接触不同文化提供了丰富的土壤和便利的条件。在这样的背景下，学生也呈现出越来越鲜明的个性特征和越来越多元的价值选择，甚至令教师手足无措。但如果能充分利用好学生的个性特征，将对人才培养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这是因为我国目前的教育目标已经由培养“螺丝钉”转变为培养“创新人才”，学生的独特性为培养创新人才提供了良好的基础。教师作为个体的人，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也有爱憎的情感诉求，但教师作为一种特殊的职业，有其自身的使命。同时，教师的情绪和情感很可能会对学生产生重大影响，为此，教师必须具备较高的情绪素养和情感管理能力，对学生一视同仁，尊重学生的天赋秉性，让学生在教师身上感受到公平公正，体现教育的社会价值。其次，教育家和优秀教师应当尽己所能教导学生，为学生发展提供所需的精神和知识养分。“诲人不倦”是中国传统文化对教师的要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中国传统文化对教师的歌颂。我国在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中明确授予有重大贡献的教师以“人民教育家”“全国教书育人楷模”等荣誉称号。获得表彰的教师无一不是孜孜不倦育人的典范，受到学生、家长和社会的认可。最后，教育家和优秀教师应当顺应学生秉性因材施教，让学生在无声的滋养中获得成长的力量。“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理念在现代社会受到广泛认同，是因为认识到了学生在教学过程中的主体地位。为了实现学生的主体性，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必须要善于因材施教，针对学生的不同特点进行针对性指导，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让学生乐学、爱学、善学，使学生从内心深处产生学习的动力，发挥自主生长的力量。

三、治学若水：处众人之所恶

老子赞扬水的第二方面的美德为“处众人之所恶”。何为众人“所恶”之地？老子随即解释道：水“居善地”。“地”是指低洼的地方，低洼之地虽为众人厌恶，但水却“事善能”，身处低洼之地却依然能够发挥自身所长。在老子眼中，水虽柔弱，却“柔弱胜刚强”，能够以柔弱之性状发挥胜于刚强的能力。首先，老子观察经验世界，发现“人之生也柔弱”“草木之生也柔脆”，人与草木一样，生的时候虽为柔弱，却欣欣向荣；相反，人之死也“坚强”，草木之死也“枯槁”，人之死也形同草木，形容枯槁。为此，老子推崇柔弱，提出“柔弱者生之徒”的道理，即柔弱是属于生存的属性。其次，老子所说的柔弱并不是软弱，而是柔韧，老子推崇水所具有的柔软和坚韧的力量。老子言，水以“天下之至柔”，可以“驰骋天下之至坚”。天下之物没有比水更为柔软的，但水以其坚韧，反而可以攻克世界上最为坚强的东西。在我国传统文化中，“滴水穿石”和“以柔克刚”两个关于水的意象广泛流传。持续不断的水滴，以自己的柔弱之躯，日复一日，终于穿破巨石，攻坚克难；潺静的溪流汇聚成川、奔腾向海，所路过之处能够淹没农田、毁坏村舍，形成磅礴巨大的力量。所以老子又强调“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以老子所推崇的水“处众人之所恶”体现教师品格，是希冀教育家和优秀教师像水一样柔韧，治学能够处众人之所恶，凝神聚气、攻坚克难。当前，我国各项教育改革已进入深水区，深入推进教育公平、提高教育质量，着力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培养德才兼备的高素质人才是当前和未来一段时间内我国教育发展的核心任务。在实践层面，教育家和优秀教师作为教育改革的推动者和引领者，有必要如水一般柔软和灵动，也应当如水一般坚韧。新时代教师需认识到，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社会教育环境日异月殊，必须不断调整自身的思想观念和技术水平，使自己首先成为创新之师，方能培养创新之才。在教育教学和管理实践中，教师要愿意尝试和应用新技术、新工具，以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赋能教育实践，推动教育改革。与此同时，改革必然会遇到各种挑战和困难，也会面临各种质疑和不解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教师必须保持坚韧的心性，在坚定目标的前提下不断探索和尝试各种方法，争取获得更多的支持和理解，形成更广泛的改革力量。需要注意的是，教育家和优秀教师推动教育改革不仅体现在实践层面，也需体现在理论层面。在推进中国教育现代化的实践过程中，离不开创新理论指导，因此教师需在自身教育实践的基础上，在理解中国教育发展阶段和发展特征的基础上，以深入的现象解读和深刻的理论洞见丰富具有中国特色的教育学理论体系。真正的理论创新正需要教师停留在最困难的地方，板凳甘坐十年冷，发挥坚忍不拔的治学精神，做顶天立地、服务教育发展的真研究。

四、处世若水：不争与心善渊

水“不争”与“心善渊”的品性，是老子为人处世哲学的两个重要方面。如前文所述，老子的“无为”并不是毫不作为的意思，而是指顺其自然不做不必要的干预甚至是强作妄为。比如老子言“无为而无不为”“为无为，则无不治”，是指如果用不妄为的态度和言行去为人处世，那么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做不好的。老子的为还体现在“损有余而补不足”“有余以奉天下”，圣人能够以自己之丰富，帮助别人之不足。但是，老子虽然提倡帮助别人，却认为帮助之后的心态应当如水之道、如自然之道，水“利万物而不争”，自然“衣养万物而不为主”，为人处世虽要为，但不必争功谋利好名。因此，老子多次强调“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长而不宰”“为而不争”，是圣人之德，是为人处世之道。既然不追求名利，那圣人当如何？老子主张圣人应当“心善渊”，保持心境的谦卑沉静，修身洁行，提高自身的精神境界，达成“虚”“静”之态。在老子眼中，道是虚空的，但却是生养万物之所；上德若谷，宽广谦虚可接纳别人的建议。正如自然之道，“冲”而“渊”，空虚而深邃；但“用之或不盈”“虚而不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生生不息。由此，构成了老子眼中“不争”而“心善渊”的圣人形象：品德高尚的人助人而不自居，不被外界名利所扰，心怀宽广深厚，不断修养自身高尚的道德追求。

高质量的教师队伍对传承和创新社会文化、培育时代新人具有重要作用，对个人、社会乃至国家的发展都起到至关重要的推进作用。在我国建设教育强国、推进教育现代化的过程中，教育家能够坚定自身的价值追求，虚怀若谷，在育人与治学中获得精神满足、升华个人价值具有重要意义。首先，教育家和优秀教师应形成自身的教育理念。教育家长期从事教育实践或教育理论研究工作，在国家教育方针、教育目的的指导下逐步形成了自身对教育本质的理解和教育应该如何发展的思考。在各种各样的改革探索中，教育家必须基于自己的教育理念对教育改革实践进行判断，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推动教育实践蓬勃发展。其次，教育家和优秀教师要能保持谦虚的心态和积极的学习态度，关注教育实践的新发展、关注教育理论的新成果，不断充实和丰富自己，加深自己对于教育改革的理解和认识。在深研教育的过程中，教育家也能够以宽广的胸怀尊重不同的观点和建议，认同和肯定他人的价值，并与各方形成良好的互动与合作，共同推动教育事业的改革与进步。最后，教育家还应当不断修炼自身的精神境界，将个人力量融入教育强国建设，追求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与外在的名利相比，教育家和优秀教师的内在动力更充足，更关注能力的提升与精神的充实，因此在教育实践和教学改革中能够更加坚定，专注于目标的实现。关注精神追求与内心富足，最终使得教育家在育人与治学中达成自我实现。

五、上善若水品格的培育路径

以上善若水的品格育人、治学、处世，是扎根于中国传统文化，对新时代教师品格的有益凝练。虽然，不是每位教师都会成为世人皆知的教育家、“大先生”，但每位教师都是高质量教师队伍中的一员，可以追求成为教育家、“大先生”，以教育家为发展目标、将教育家精神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培育上善若水的教师品格。为培育大批具有教育家精神，坚持为党育人、为国育才的优秀教师，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涵养广大教师上善若水的教师品格。

1.加强师范类学生理想信念教育以增上善之源

2018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 《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明确中国特色教师教育体系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是师范院校开展的师范教育，二是高水平综合大学开展的教师教育。为了落实文件中大力振兴教师教育的要求，教育部于2022 年和2023 年先后发布了 《教育部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做好“优师计划”师范生培养工作的通知》《教育部关于实施国家优秀中小学教师培养计划的意见》（“国优计划”），以建立健全中国特色教师教育体系。教师教育培养的学生是未来教师的骨干力量，而教师教育是教师专业发展的启蒙环节，因此师范教育必须加强理想信念教育，培育师范类学生过硬的政治素质、高尚的师德师风和上善若水的品格，推动师范类学生形成正确的职业价值观、职业认同感和职业理想。

具体来说，要真正培育师范类大学生的教师品格，必须首先明确师范类学生具有大学生的基本特点，也处于“人生道路的起步阶段，在学习、工作、生活方面往往会遇到各种困难和苦恼”，“阅历不广，容易从自身角度、从理想状态的角度来认识和理解世界”，[7]因此需要在理解大学生思想特征的基础上加强大学生的理想信念教育。大学生的思想特征一方面表现在，虽然社会认为当前大学生的个性化、独特性日益突出，但整体来看大学生在做职业发展与规划时往往在努力寻求国家、集体、个人间的平衡，并且强调从现实出发追求理想。另一方面，大学生的职业追求深受国家政治、经济、社会环境的影响。因此，应当在充分理解师范类大学生思想特征的基础上，有针对性地开展师范类大学生理想信念教育。首先，师范类学生的理想信念教育应尊重当前时代背景下大学生的思想样态。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8]处在其中的青年群体特别是大学生这一精英群体的就业、住房以及其他生活压力不断增大，[9]关注现实需求无可厚非。其次，师范类学生理想信念教育应当引导大学生辩证看待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关系。需要帮助大学生认识到，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个体所面对的生存压力将逐步得到缓解，而参与公共事务、实现自我价值等将成为实现个人理想的重要途径。最后，教师行业具有肩负社会文化传承与创新、培育未来新人的历史使命和时代责任，具有可以将个人追求与国家需求密切结合在一起的职业特点。在进行师范类大学生理想信念教育时，通过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职业价值观、明确合理的职业发展目标和做好有效的职业发展规划，让他们清晰感知自己的未来发展路径，有章可循；明确自己承担的社会责任，在教育行业安身立命、发光发热。

2.健全教师工资待遇保障机制以聚水之精华

教师福利待遇是建设高质量教师队伍的关键之一。《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中专门提出要通过完善教师待遇保障机制、专门提高乡村教师待遇、维护民办教师权益、推进高校教师薪酬制度改革等措施，不断提高教师待遇。2023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 《关于构建优质均衡的基本公共教育服务体系的意见》再次专门强调应依法保障教师的工资待遇。研究发现，十八大以来我国教师工资待遇改善工作取得了显著成绩，包括建立健全政策保障、完善经费保障机制、制定基本工资标准、大幅提高乡村教师待遇水平等。[10]与此同时，教师收入差距特别是义务教育阶段教师收入差距过大仍然是制约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的重要因素。从全国范围来看，全国义务教育教师工资福利在省际存在较大差距，中部地区特别是中部地区的农村在全国范围内呈现“中部塌陷”的现象，东部省份教师福利待遇存在内部差异。[11]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将人的需求划分为五级模型，依次为生存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在我国现代化发展中，价值观变迁与西方个人主义起点不同，是从集体主义逐步转变为个人主义，并且整体具有浓厚的集体主义氛围。因此，个体更容易辩证地理解个人与集体的关系，在价值观转变过程中更快地转向自我实现和奉献社会的价值导向。虽是如此，仍然需要做好教师工资待遇基本保障，让教师在承担社会责任的同时获得相应的回报。具体而言，当前我国教师工资待遇保障应当注重关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重点保障中部地区和农村地区教师工资待遇，健全完善教师工资保障的政府分担机制。在东部地区经济发展迅速和国家对西部地区大力投入的背景下，“中部塌陷”已经成为客观事实，为此必须在强化中部地区地方政府责任的同时给予一定的帮助，加强中央政府的支持力度。同时，为保障农村地区的教师工资待遇，有必要提高城乡一体化的责任主体，为财政负担重的县域提供经济支持。二是研究发现对于教师工资待遇的差异问题除真实差异外，不同身份教师和不同地区教师的工资待遇比较效应在逐渐增强。[12]为此需要在宏观调控和微观激励的教师工资待遇制度之间寻求一种平衡，以保障教师工资待遇水平差异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同时也能够有效激发教师的能动性，在全社会范围内激发教师的精神追求，为培育教师上善若水的精神品格提供土壤。

3.营造全社会尊重教师的氛围以成若水之潮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在全社会弘扬尊师重教的社会风尚。尊师重教是我国的传统文化，在我国古代典籍和古代教育家的思想中随处可见。比如，《学记》中载君子“欲化民成俗”，“必由学”，可见教育对社会文化养成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就是说教师给天子讲课，是无须遵从君臣之礼面朝北的，表明教师在古代受到统治者和社会的广泛尊重。荀子也认同这一观点，认为君与师是“治之本”，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可见教师的重要性以及教师地位之高。时至今日，由于社会形势发生了变化，特别是知识传播方式越来越多样，知识传播效率越来越高，使得知识已经不再为教师所独有；后现代主义对于知识的解构与批判，动摇了知识的确定性基础；与此同时，多元价值观越来越被认可，人人平等的观念越来越深入人心。在这种情况下，“尊师重教”的思想也受到一定的质疑。其实，传统文化中尊师意味着对师“言听计从”“先生将息，弟子皆起”等对人格尊卑的划分显然是文化糟粕，但这并不能全盘否认“尊师重教”思想的重要性。价值虽有多元，但仍有底线；科学前沿虽然存在不确定性，但知识基础仍存在广泛共识。在这种情况下，教师对于社会文化传承与发展、推动社会共同价值观的形成仍具有重要意义。在这个层面上，“尊师重教”可以弃其糟粕，取其精华，承担新时代的新使命。

那么新时代如何营造“尊师重教”的社会风尚呢？可以从两个方面做起。首先，教师应当自尊自爱。外因通过内因发挥作用，要使社会的倡导能够被广泛认可，必须要教师提高自身道德水平、认同职业价值、夯实专业能力。教师要以育好人为己任，要能够在社会发展中起到传承和创新社会文化的使命，愿意在教育事业中奉献自己；教师要成为学生锤炼品格、学习知识、创新思维、奉献祖国的引路人，做学生成长与发展的重要他人，在培养好学生中实现自身价值；教师要通过加强专业学习，艺术性地融合理论与实践、创造性地开展教育教学工作，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让学生信服、让家长放心。其次，社会应当大力倡导强化“尊师重教”之风。社会中需要进一步完善教师荣誉体系，增加各级各类教师荣誉，优化评选办法，让真正的好教师得到认同和鼓励，并在社会中广泛宣传，形成社会广泛共识。需要让全社会看到教师职业的特殊性，并不是知道教育学知识或专业知识的任何家长和非教师个体都能做好教师和学校的教育教学工作，从而让教师回归教育教学工作，心无旁骛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