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图文体系是图文信息的内容表现、呈现形式和结构关系的总和。智能技术日新月异,加速图文体系结构从单一模态走向多元模态,其内容表征的深度和功能形式的广度都得到极大拓展,催生强大的信息传达效力和文化创新动力,使现代视听交互设计有了无限的时空想象,同时也让业界对设计边界心生迷茫。尤其在AI洪流冲击之下,融媒时代的图文视像以全息语料模态焕发出人工之外的自生创造能力,给设计师的创意思维、设计构造及完稿技能带来巨大挑战,倒逼尖端设计的创新边界突破提升。
关键词 融媒时代;图文体系;模态;流变
在人类文明的漫长进程中,“图”与“文”作为文化传播的主要承载形式,相互交融,形成有机的阅读组合。出版活动出现以后,图文信息量逐步增加,呈现形式和结构关系越来越多样。虽然图文体系的主体是出版内容信息,实务中却侧重图文结合的内在关系,偏向于设计概念,所以有时也叫图文设计体系。细化到现代版式设计中,图文既是设计的内容基础,也是所有视觉元素的总和。
1 图文体系的形成与变迁
图文体系是系统技术加持现代出版后,由图文信息反导出的概念,泛指图片文字的内容信息、呈现形式和结构关系。本文首先对图文体系的形成、发展及范式变化进行研究。
1.1 图文体系概述
图文,即“图”与“文”。上古之时,符文一体。“文”即指符号或图示,包含象形与会意特征,这类图腾纹饰在部分少数民族文化中今天依然存在。从源头来说,图文产生于人们“传意”“见形”的天然需求,同时,先人也有将物质转换为符号的能力,能实现自然物象向精神形象的提升[1]。
世界三大文字体系中,不只是中文以象形符号作为信息交流与传播的发端,古埃及文字体系和两河流域体系亦是如此。应该说,象形是人类的本能需求。随着“传意”的强烈表达,语言文字首先得以产生,集字成句、累牍成篇。无论延续象形体系的汉字还是已经吸收演化为字母体系的抽象文字,经过漫长的沉淀,逐步规范、完善。虽然“文”的衍生内涵越来越广博,但其常规内涵却越来越限定在抽象的语言文字信息。相对于“文”的抽象表意,图,作为形象的强化意识独立了出来。插图从初始的符刻标记,陆续出现纸草手稿、抄本线稿、拓稿、版稿、摄影稿、彩色稿等,无论呈现形式和载体如何进化,基本与生产技术发展严重相关。
图文共生,也相互对立。一方面,文字的描述与思维相一致,是理性的、先入为主的,制约着图像的表达;同时,文字的描述是精准的、有深度的,是理解图像的线索。另一方面,图像表达直观、感性,一定程度上制约文字表达;同时,图像更多表现个性,需要文字的丰富性加以拓展和补充[2]。“宣物莫大于言,存形莫善于画”[1]。图和文都成为信息记录与传播的重要元素,直到近代声像的加入,共同承载起文化记录、传达传播的功能。应该说,20世纪之前人类获取信息主要还以文字媒介为主,而之后图像凭借其形象而快速传达的优势逐渐取而代之。
1.2 图文体系的发展
“河图洛书”最早将图、文汇在一起,是“图文一体”的实体表现,“伏羲画卦、龙图呈宝”,将卦象、文字、图画纳入“书画同体、诗画一律”脉络[3]。但是图文体系真正地形成和发展,应当是作为重要生产资料的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明应用,至今已跨越近两千年。这两大发明极大推进世界文化发展特别是出版业的发展进程,为文化传播创造了物质条件,让人类创造的知识信息迅速积累,在不同文明间形成深厚体系。
如果我们将这两千年跨度笼统地看作图文体系形成发展的完整周期,发现与出版活动的成形发展周期基本重合,进而可以细分出几个阶段:①出版活动起步阶段。版,源于拓,是出版活动的初级形式。在简单的生产资料条件下,文化活动属于极少数群体愉悦享受。这一时期图版极少,因为有了纸张,有了吉符或者佛经的传抄纸本或者单幅拓印,更主要的还是文字,虽然编辑出版环节出现分工,出版成果却完全取决于手工作者的个人技艺。②出版活动发展阶段。雕版印刷作为专门工艺、活字印刷术的发明、石印术的引进,促使图文书作涌现流行。“经变画”增多,出现“长卷式”绘画、多幅故事画、文史插图、戏文年画甚至图画集等。图版不再珍稀,文学发展迅速,文本类别繁多,工序分工细致、管理严格,甚至出现多色套印,也出现多种装帧形式。③出版活动迸发阶段。照相技术、印刷机的出现,出版和印刷业走向成熟。插图制作手段丰富,制图形式多样、图形获取方便;文学发展迅速,图文组合成为视觉常态,图文版式非常灵活,经典故事,杂志、画报、连环画,层出不穷。④出版活动繁荣阶段。彩色印刷,激光照排、桌面出版、无版印刷,手工艺图像加上数字拟像[4],图文几乎没有边界,信息量几何级增加。
在这个笼统周期之前,是漫长的文明启蒙过程。图文初步整合,最开始侧重于图示或符号性质的文字,信息的扩散都是刀刻绳记,如各种石刻、青铜器、竹片等;然后文字从成形走向规范,既为信息记录,也为立信立言。而笼统周期后的今天,我们步入后图文时期。人类文明的步伐近百年突然加快,当人们以为桌面出版、无版印刷会将出版推向辉煌的时候,却更多地撬动了传统出版的深厚基石。我们今天正在经历的融媒迭代,正是又一次划时代的演变。似乎完成了一个“形象–抽象–形象”的轮回,智能技术将人们从远古“图文一体”的象形时期带回到读图时代。
1.3 图文体系的范式变化
图文规范是人类精神生产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传播交流规则。循着自身发展规律和人们的交流习惯,作为精神产品主体内容的表现形式,图文结构逐渐衍生出尺度规范,利于主旨的沟通流传。我国著名编辑学家阙道隆先生把出版规范分为道德规范、工作规范和技术规范[5]。图文规范当归属技术规范,影响并服务出版全过程。在现代出版体系的建立和发展过程中,出版业者、学术群体甚至行政部门,根据媒介发展不断推进规范创新[6],实现海量信息的迅捷传达和广泛传播。
相对而言,传统媒体经过了完整发展周期,形成成熟的图文结构规范标准,在意识形态控制、内容信息的内在关系和完整性表达、形式设计的接触感受上仍具优势。新兴的融媒体则强于试听创意和全息体验,代表未来的信息传播趋势,也存在碎片化、互动多、感情少的局限。因此,图文体系的扩容应该带来规范标准的递进。在传统图文范式的基础上,加入声像的表达与关联,作为某种动态关系,有必要形成新的标准化“共同语言”以便读图时代的图文信息更规范、准确的传达与传播。
2 图文体系的模态结构
16世纪以来,国内外学者对图文进行体系性探索,分别对图文理论、图文相互关联和现象描述等进行深入研究,也对视觉理论、视觉与图文关系及视觉文化语境下的图文表征进行归纳探讨[7]。
“模态理论”近年被导入各分析领域。图文设计中的“模态”,既可以表示信息交互的模式状态,也可以指交互数据表征本身。出版的图文设计体系在不同模态下结构完全不同。相较而言,图与文虽然分属形和意的表征方式,但是呈线性和互补性特征,并且都通过视觉识别感知,相对后图文时代的360°感知,暂且归为单一模态。而多模态条件下的图、文、声、像则打破了时间和空间局限,向多维度扩展。
2.1 传统出版单一模态下的图文体系结构
从图文一体到形意分离,再到融合表达,是人们表意越来越精准的需要。事实上,在图文的现实表达中,呈现互补、启发、继承、并置、互斥、映射等复杂的结构关系[1]。高级形式如中国画里的“诗书画印”组合,画面与诗文互为眉眼,交相辉映。这是单一模态下精神文化需求发展到较高程度的产物。
传统单一模态的图文体系,其结构简言之就是图与文的比例和结合度问题。根据英国学者马丁尼克和萨尔韦图文关系理论,图文结构关系分别为地位关系和逻辑语义关系。图与文地位的“平等”或“不平等”,即指图文的独立性和互补性程度,或是图文相互从属的比例[8]。根据内容编辑计划,版式设计将图文分布编排,从而达到这种关系。比如,一般宣传材料倾向于图文独立或者互补,而文学书籍或者绘本就是图文从属的代表。图文的逻辑语义关系主要有两种类型[8]:①扩展,包括详述、延展和增强。详述即注释,是详尽的、单向的、不同形式的补充和注释;延展则是扩充,增加想象和发散;增强,就是笔墨集于一点,强化、突出。三者似乎都是偏正关系,守正于先,而后出奇,招贴广告中经常得以表现。②投射,既象征意义。表面与文字表述不相关,借助另外的图文元素,或是通感式的联系,一波三折地在形象上表现出来。比如插图中的对话气泡,或者战乱描述下的和平鸽等。
2.2 融媒时代多模态下的图文体系结构
融媒时代、即后图文时代,也就是已经到来的读图时代。“读图时代”一词来源于海德格尔在《世界图像的时代》中“世界被把握为图像……”的论断和米歇尔的“图像转向说”[4]。今天的“读图”,不仅局限于艺术领域的对世界的概括与描摹,更侧重于附加全息体验的跨学科范畴。融媒体、跨平台间的图文声像,汇成信息世界语言,展现复杂的模态结构。克雷斯和范柳文的“视觉语法”是多模态篇章分析常用的、有效的研究视觉模态的工具[9]。多模态下的图文,具有概念功能的再现意义、人际功能的互动意义及语篇功能的构图意义[10],即本质上图文的内容和功能本身仍然决定了表现形式上的丰富和创新,但是表现形式对内容的反作用和影响力却是空前的。
首先,内容决定形式,即内容表征本身对结构形式明确界定,同时结构形式对内容的表现和感知效率影响巨大。视像和声音的介入,传达内容的信息密集度剧增,逐渐挤占海量图文的主流地位。就形式而言,声音可以理解为文字的代入,而片段式的视像元素,也应看作是“图像”的延展,人们再现世界或者与世界的对话语料得到倍量充实。设计者根据内容主体间的作用逻辑和侧重关系,进行结构分配以及技术处理,以获得感知世界的再现并成功传达。但是,单模态下的图文传达意义、传达方向是一致的,而声像介入后的图文,却较容易出现不一致的情况,甚至出现反向误导[9],涉及意识形态的图文表现尤其明显,自媒体的信息流量或是表现之一。
其次,功能决定结构,即交互模式和状态使结构关系发生改变,而结构关系也会对交互模式进行选择。传播工具和载体不断迭代,交互模式扩展到视、听、触、味等全息通感模式,导致图文结构已经不能以简单的地位比重或者逻辑语义定义关系,顺畅的交互结构成为图文关系的支撑。内容主体与接受者之间,终端或者跨终端既能加持传达效能,促进信息连接作用的最大化,也能进行转向干涉,造成干扰和混乱,设计者需要在多维交叉形成的节点间做出最正向选择。
单模态基础上的内容扩展、适用终端的多样变化、人机交互的人本要求,交织衍生出多模态下的图文结构形式。设计内容和交互模式都向四维方向无限延伸。理论上时间和空间是开放的,任何元素都可以向无数节点获取或发散,设计的结构形式会产生无限可能,而设计的作用就是进行严密优选,达到迅捷准确的传达目的。
3 图文体系的设计流变
美和秩序从来就是人们感知世界的天然需要,尽管后天改造也很重要。美的原则总是在“自由-秩序”之间往复交替,螺旋递进。版,其实就是规律和秩序的体现,是从象形符文中产生了布局和编排的设计因素。如两河流域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虽然还是文字的初级形式,却有了“印版”的形式感,正是人类的天性使然。
在“自由-秩序”的螺旋递进过程中,是实现技术的加持。设计的发起是从文字的创造、书写开始。文字的书写,形成“版”;书写的精美,形成“式”。有版有式,加入了图,就有了图文设计。随意排列不是设计,只有加入了规律和审美,并且批量生成,才可称为设计。包豪斯教授莫霍利·纳吉认为:设计源于大生产的需要[11]。正是有了社会化大生产,有了分工,才有了设计。应该说,图文设计是图与文因人们精神的觉醒后,在技术推动下大面积走到一起,形意融合而产生的。
图文的扩容、技术的进步、数智融媒的快速迭代仍在继续,如何保持“美和秩序”的延续成为一个现实命题。
3.1 图文设计的现实演变
图文设计的演变基本与出版活动的发展同步,有了文化出版的发展,才有了图文设计的需求。
在出版形成期及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文基本以文字为中心,较少有图文排列示例,在文字阐述不明时偶有借助图示。限于生产劳动工具,图示形式多为高度概括的线条示意或描摹,且常常独立述事。古埃及纸草文书中,或者更早的苏美尔碑刻中,都是与文字一样的线条图,但是图文排列精美,图文混合有序,具有明显的装饰性。字母体系文字的集大成使手抄字体更加规范而有设计感,也为广泛使用华丽的插图装饰提出需求,增加了图文编排的重排功能,中世纪后形成华丽而微弱的古典风格[13]。期间甚至出现以图案为中心的扉页,虽然是手抄出版的线稿,却是以插图及图版为主的视觉消费。
中国隋唐时期出现了木刻雕版,最早的作品是《金刚经》。而宋代的活字印刷的发明具有里程碑意义,极大提高出版效率,在原有书写字体基础上还创造出了“宋体”“黑体”。活字版中可以嵌入图刻板,配合文字的图片应用增多,甚至有了连版图画。图文从此真正起到文化普及和交流的作用。设计意识得到增强,还诞生专门的装帧设计。但是限于生产条件,图文编辑和版式的随意性仍然比较大。
文艺复兴前后,木刻版、活字印刷相继传入欧洲,发展出铜版和金属活字,字母体系下活字的改革应用和完善进程更迅速,字体形式丰富、体态规整,发展成“现代”字体体系[13]。文字和插图可以进行灵活拼合,有了直观意义的版面设计,甚至出现以插图为主要表达形式的书籍,极大促进了图文形式的创造发展和复制传播。
进入工业时代,印刷机得到发明和广泛运用,出版活动进入活跃期。生产中分工精细化,生产者和设计者分离,印刷和出版业走向繁荣。这一时期信息传播的主要方式是书籍报刊,并且商业信息剧增,各种宣传形式层出不穷,字体的风格极大丰富起来,中文里也出现了文字的图形化样式——美术字。图片绘制虽然越来越精细,但是长期以来不得不依靠手工。除了木版、石版、铜版外基本无法做加速处理,而应用需求却不断增多。摄影,弥补了空白,是图片形式的一次飞跃。
图文设计经过多次觉醒运动和风格变迁,走向现代设计体系;设计中的图文,也随着历次“美术运动”产生相应主义和风格的混合编排形式。百年来,图文设计爆发。尤其是包豪斯推动国际现代主义设计运动,现代设计体系得以确立[13]。科技进步促使出版印刷业空前繁荣,工商业大发展对设计提出极大需求,信息技术催生图片合成能力提升。图文素材形成矩阵,设计手法不断创新,积累下思想碰撞迸发出的海量图文设计形式,对今天图文设计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网格”概念的提出。与设计原理的“骨骼”概念相似,作为图文设计的围栏和基础秩序经年使用。在世界急剧变小的今天,民族特征和国际特征双双得到强化。
3.2 融媒时代的图文设计变化
进入融媒时代,图文结构转向多模态,图文设计不再局限于平面空间。起初设计模态的过渡表现为技术和算力单纯对图像效果的生成和强化,比如三维模型图超乎真实、C4d立体图效快速渲染等,对于图文在平面空间的设计组合并没有较大介入。随着图文传达内容爆量增加,声像的语料因素和表征形式适时加入,给图文设计体系带来巨大变化,其根源是世界成了点对点的区块链式结构,文化的生产和传播趋于立体化、个性化,便捷多样的交互成为人类的迫切需要。实务操作中需要掌握多媒体编排、数据可视化以及响应式设计等,以增强内容吸引力并优化多终端传达体验,设计要素向时间和空间无限扩展。
3.2.1 图文设计要素的时间空间表现
设计中的时间概念最早是从视像广告设计理论研究中导入的,在现代传达设计的背景影响、动态因素、趋势控制、持续周期等方面显得越来越重要。时间感知即受众的耐受度,直接影响传达效力,体现设计的生命力。首先,有了声音就有了时间线,是设计进度的控制条之一;而视频因为“帧”的数量和速度,产生长短不一的码流,时间节点的控制成为视觉设计表现的关键。包含声像“码流”的图文,形成现代设计的整体,其时间特征的现实表现为:根据需要选择历史、现实或未来的内容信息,在任意时间节点,达成交互传达;同时,数字技术的飞跃不断丰富终端交互手段,随时随地实现人们想象中的交互愿望。对既定视域下的图文声像有序地检索和提取,各视听界面结构元素的精准碰撞也是时间控制实现信息传达的重要表现,如应用设计中的动线暗示。
空间影响相对比较直观,主要包括两方面:取材和发布的空间、设计容量和操作范围。网络环境拓宽现实需要,取材更迅捷丰富(甚至如超链接的直接引用)、发布空间更广阔自由,是技术进步带来的客观条件和有利因素,而操作范围的迁移才是图文设计的根本变化。传统的图文设计,承载和操作的范围是一定视距下“网格”围栏的方块区域,设计师根据传达内容,在划定的平面空间进行艺术加工,达到美观有序、高效传达的效果。融媒体的传播载体完全改变,直接的信息传达分解成人机交互片段,单屏视角的可展示空间相比平面媒体无疑变小了(尤其是手持式终端),但是图文信息展示却没有了现实空间限制,融媒体的深度和广度得以展现插入:常见例如手机屏显下,任意单幅的“网格”都有着无限延展的空间,可以添加上任意需要的视像素材。图文设计内容的扩充和单屏界面的限制成为现阶段交互设计的矛盾点,也是数字技术推动信息交互的主要关键点。解决矛盾要求图文设计无条件融入技术改造,图文视像的区域设定、呈现方式、转场动态等必须向平面之外延伸。
融媒体的时间纵深和宽广空间,使图文设计的操作范围扩展到域外。而不久的将来,人工智能加持下的图文设计,是否会简化成少数图文阵列的注意力引导呢?
3.2.2 融媒体环境下的图文范式适变
融媒体的信息传达,本质是满足立体式、个性化的信息交互需求。个性化和规范化从来就是一对难于统一的矛盾体融媒体环境下的图文规范既体现了对传统精髓的坚守,又融入了对新媒体环境的适应创新。
一方面,编辑出版技术规范普遍适用。传统媒体生产的闭环流程是一个有机整体,统一的技术标准和业务规范经过了长期的检验,在融媒体上也应遵循。比如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规范、通用整体设计规范等,对文牍句点、著录释义、图注图释、计量单位、公式文献、图示表格、版式章法等均有比较明确的要求[6]。纲举目张,声像延展后的图文范式,应在传统规范基础上进行延展应用。比如图注延展到音视频,是沿用或延展为“音注”“视注”,值得探讨。
另一方面,数字技术促使图文信息和呈现载体融合加剧,同时又都获得进阶,交叉重构带来部分技术规范顺势改进。在视觉元素的高阶提炼、动态交互设计的融入以及跨平台叙事策略等方面都有体现。而新变的目的,无疑追求视觉吸引的同时兼顾功能体验,实现完美的阅读体验和高效的信息传达。比如光源色和料原色参照规律也完全不同,传统平媒和屏显终端的色域差距非常大,且广色域技术更是不断取得突破。设计者在感到视域开阔后,需要研究光原理下的色彩美学差异,保持千万色与百万色中色彩识别的一致性,把握好与传统媒体融合时的视觉效果。再如“自适应响应设计”,虽然各终端存在像素规格和栏目、按钮等交互设置的差异,但是页面布局却可跨平台自适应调整,从而保持图文的可读、规范与美观。其他如软硬件缺乏视觉边界参考、编辑器不兼容等造成对齐与图文跳改等简单的体例问题。
此外,生产流程上看,融媒体图文设计本应随着内容与功能的设置而重心前移,却常常表现为失位。常规编辑出版中,图文设计基本出现在“锦上添花”阶段,只要稍作前后程管理即可;融媒体图文的生产是个系统性工程,可能多向同时进行,各环节联动甚至是颠倒。图文设计是总揽性工作之一,介入不及时的代价是效果降低,或是前置环节联动修改,导致纠错成本增加。现行各类交互应用琳琅满目,美观与功能两全者凤毛麟角,即是个中原因。
融媒体时代的设计规范是在继承中创新,在规范中灵活,它不断适应媒介环境的快速变迁,旨在构建一个内容丰富、互动性强且高度个性化的信息传播生态。
3.2.3 AI洪流下的图文设计
近年来,自然语言处理(NLP)、计算机视觉(CV)和机器学习(ML)模型等技术迅猛发展,推动人工智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12],前沿人士更是预测三五年后即可实现通用人工智能(AGI),随即向“自我意识和自我进化”的超级人工智能(ASI)迈进。
作为“新质生产力”中高质量和高创新的部分,智能技术席卷各行各业。经过半个世纪的技术迭代、算法升级、算力骤增、语料累积,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取得突破。尤其是文生视频模型Sora的推出引起广泛关注,对文化领域产生巨大影响。之后文生系统如雨后春笋,图文体系迎来汹汹洪流。半年间发布图形智能生成系统就上万种,设计人员可根据功能需要任意选择不同工具。显然,这次革命切入到关于“人脑”的部分,作为精神内容表现形式的图文体系首当其冲。具体表现在:①图文是人脑抽象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沟通媒介。图文分别对人们的现实或想象进行具象或抽象的描摹,二者相对都离虚拟世界最近。②图文的生成逻辑是具有创造性的:既可以在已有基础上获得,也可以凭空创作,从而获得精神愉悦和更多想象空间,在文学、绘画、音乐艺术形式上尤其明显。目前看来,智能图文仍处于“被动式”模拟水平,还不能凭自我意识进行艺术创作,技术革新带来创作工具升级,模糊了艺术边界。③图与文的生成模式和组合方式跟实现技术完全相关,单模态走向多模态是如此,后图文时代的全息呈现也未必是止境。
技术革命已经突入设计的经验壁垒。人工智能在图文的创作风格、素材选择和效果合成等方面完全超乎想象,在复杂图文修复、图文重置创建、快速完稿等重复性、技术性工作的效率和完成度上,都走在了人工前面,设计师的创意思维、完稿技能遭遇极度挑战。但是,思想升华和情感表达是人类的终极雷池,人工智能的确提升了图文相关的行业基准,但决定作品新高度的仍然是人脑。就其本质而言,人工智能仍是对人们思维信息及过程的模拟,通过模拟视觉、自然语言处理等人工算法,各类识别技术,机器感知技能,甚至一定的情感计算(人的社会性),实现与人脑相当程度的智能认知。马斯克说,在人工智能机器学习面具之下的本质仍然是统计。我们要对未知领域保持敬畏,也要坚守住自我意识。人类对自身大脑的开发认知本就非常有限,要模拟一个不知边界的世界去预知边界,道阻且长。
此外,根据生物共生学推导的人机共生关系,AIGC技术的变迁将经历偏利合作、互利伴生和偏害共栖的人机动态平衡[12]。对于即将出现的安全性和伦理问题上的偏害关系引起人们的担忧,也要求人工智能必须接受人的训练和监管。
因此,我们不用过度神化AI对设计的影响。技术毕竟是工具,AI应用更多还是“提取”,发挥着搜索、推荐、预测等作用。对于图文体系,AI主要实现的还是人机自如交互、素材的全面掌握等方面更多可能性,辅助人工开阔思路、提高效率。人工参与得越多,内容和意识形态安全问题和版权问题就越少。设计师应该充分发挥智能技术高效、精准的作业水平,增强人机交互黏性,赋能创作创新。
4 结语
读图时代,全息声像的融入、交互终端的快速迭代,促使精神产品生产应用中的图文设计要素更加多元,图文体系的内容表征和功能形式都发生巨变。在融媒体形态、跨终端应用和跨平台共享条件下,数字出版产品或智能交互出版物,需要从图文体系扩展到图文声像体系,经过现代技术与设计意识的强化,满足人们信息交流中的“沉浸式”情感需要,使“文明延续传承、文化有序传播”。而作为出版物知识体系的载体和表现形式,图文体系仍需遵循信息感知规律和传统规范标准,也要不断革新,适应新的感知需求,更要与时俱进,做好规范递进与引导。这既是历史的沿革,也是时代的要求。
(责任编辑:翟艳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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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Flow Change of the Graphic System of Publications in the Era of Financial Media
Jinbiao Zhang
People's Education Electronic Audio-Video Publishing House, Beijing" 100081,China
Abstract Graphic system is the sum of the content expression, presentation form and structure relationship of graphic information. Intelligent technology changes with each passing day, accelerate the graphic architecture from a single mode to multiple mode, the depth of the content representation and the breadth of functional form are greatly expanded, creating a powerful information efficiency and cultural innovation power, make modern audio-visual interaction design with infinite space and time, but also let the industry to design boundaries. Especially under the impact of AI flood, the graphic video in the era of financial media radiates the self-creation ability of holographic corpus mode, which brings great challenges to the designers' creative thinking, design structure and completion skills, and forces the innovation boundary of cutting-edge design to break through and improve.
Keywords Melt media era; Graphic system; Mode; Rheolo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