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求变 承继工具设计智慧

摘要：本文以青岛手工艺博物馆藏品中的墨斗为例展开研究，对具有传统设计特征的墨斗藏品进行了实地观测、数据记录和分析研究。从功能附着造型和造型装饰功能两个方向进行分类研究。笔者通过对墨斗的造型与装饰纹样进行设计分析，挖掘传统工具设计的朴素的设计观和审美观，以期对现代设计实践产生借鉴作用。

关键词：墨斗；造型；传统造物；装饰纹样

一、墨斗的起源与发展

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后便开始手工自制工具。春秋末期，木匠行业发展到较高的水平；秦朝初期，木匠行业已普遍存在，木工工具逐步丰富。墨斗的发展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木匠祖师鲁班最早发明了墨斗，后来经过朝代更迭和木工匠人的不断创新发展，流传至近代社会。关于墨斗的渊源，古人还有“设规矩、陈绳墨”之称，这种说法也来自墨斗所具有的驱邪与神灵庇护的观念。墨斗作为木工的取直工具，符合它本身正直不阿的特性。

二、墨斗的基本构造及用途

墨斗由墨仓、线轮、墨线和墨签四个部分构成。由于本文主要对墨斗的纹样及造型进行研究，故对具体构造不作分析。

根据木匠作业活动的需求，在使用墨斗时，需要先在木料上做标记，墨仓中加满墨汁，浸湿墨线；弹线时，左手持墨斗，右手将线锥卡到木料前段的记号上，左手向后移动，墨线拉到足够的长度时，左手拇指挤住摇柄，拉紧墨线，右手提起墨线；释放墨线，完成一次墨线的弹出。如果墨线弹出的颜色较淡，可以进行多次弹出，直至线条清晰为止。打完直线后，手摇摇把将墨线收回，即可完成一次墨斗的作业流程。

三、墨斗的造型艺术分析

墨斗以其本身的功能性及造型的丰富性，成为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木工工具，体现出独特的艺术研究价值。按照不同材质，墨斗可分为木质、石质、铁质或其他金属材质。其中，木质墨斗由于材料易得、便于制作，成为制作墨斗的主要材料，在传世的墨斗中数量占比较大。按照不同形态，墨斗主要分为动物形态和器物形态，在具备应有功能和不同形态的基础上，往往还会添加诸多装饰元素，增添其艺术鉴赏价值，可以说墨斗是功能与艺术的完美结合。

在墨斗的造型分类中，根据其自身的功能特点与形态特点，可分为功能附着造型（墨斗功能蕴含于固有造型之中）和造型装饰功能（不同造型应蕴含于墨斗功能之中）两大类。功能附着造型一类多为器物形态，以船形墨斗、牛角形墨斗、鞋形墨斗为典型。这类造型的墨斗都是将其功能置于常见物品之中，造型和结构丰富多样，既保留物品本身的造型特点，又具有墨斗的实用功能。造型装饰功能大多以神话故事、美好寓意等为主要创作素材，使墨斗本身更加具有艺术性和设计感。下面以青岛手工艺博物馆馆藏墨斗为例进行分析。

（一）器物形态

1.船形墨斗

清代木质工具，呈灰黑色。船身长23 cm，高6 cm，顶部宽3.5～6.5cm，其整体造型为船形，墨仓与线轮位于船身之中，造型完全与船的整体形态吻合；中部为线轮，船身两侧有孔洞，以摇把将线轮固定在船身；尾部为墨仓，两侧有小孔，一侧与线轮处细线相接，船尾孔洞将墨线引出，墨线一端固定“替母”。

2.牛角形墨斗

清代木质工具，呈黑色。墨斗身长18 cm，直径5.5～1.7 cm，整体造型为牛角形，线条流畅圆润；中部掏空形成墨仓，牛角尖端为出线孔，另一端用摇把将线轮与牛角固定，墨线在牛角内部连接，形成墨斗。

在牛角形墨斗中，较为典型的是小型墨斗，此类墨斗身长仅10 cm，直径在1～4.5 cm的小巧墨斗，如清代满工雕黄牛角墨斗。其整体由黄铜制成，通体雕刻花草纹，在线轮处刻镂空鱼纹，小巧精美，虽然艺术性高于功能性，但是不失为一件精美的实用工具（图1）。

3.鞋形墨斗

鞋形墨斗是清代较为流行的造型样式，以步云靴形墨斗造型最为独特，其身长20 cm，宽度5.7 cm，高度6.2 cm，中部为线轮，末端为墨仓，大多以云纹进行装饰。部分鞋头外沿及鞋身添加铆钉装饰，有的还在墨斗两侧雕刻“连中三元”“五子登科”等字样，寄托了我国古代人民平步青云的美好愿望，体现了劳动人民对于科考学子的美好祝福。

（二）动物形态

1.鱼形墨斗

从古至今，鱼象征喜庆、繁荣、富裕，具有吉祥寓意，深受百姓喜爱，此类造型和纹样在墨斗中的应用也较为广泛。民国铝制鱼墨斗，身长16 cm，宽2～4 cm，高5.5 cm，整体造型为鱼形，鱼肚为线轮与摇把，墨仓位于前段，墨线从鱼嘴小孔牵引而出。

此外，还有其他造型的鱼形墨斗，如清代鲶鱼墨斗，形态为向上甩尾的鲶鱼，造型生动有趣。鱼尾处与线轮结合，鱼身最高处一圆形孔洞为墨仓，线轮经过摇把的转动，墨线经过墨仓，从鱼嘴小孔中牵引而出（图2）。

2.狮子墨斗

几千年来，狮子一直是我国民俗文化中的吉祥之兽，守护人们平安，是神圣和威严的象征，也是木匠心中墨斗的象征意义。如突出狮子造型的墨斗，狮子俯身而卧，神态十分生动；狮头有圆形孔洞为墨仓，中部的摇把将线轮与狮身相连；使用时，墨线从狮子口中引线而出。

除了生动逼真的狮子造型外，墨斗还有改变狮子原本形态的造型，即将原本造型独特夸张的狮子进行抽象处理。如含珠方狮墨斗，墨斗的外部造型方正，虽然没有狮子原本的写实神态，却丝毫不减它的威严，狮子尾部与方形墨仓相连接，狮口中含有一金属圆珠。

此外，博物馆内还有龙头形、猴子形、豚形等不同动物形态的墨斗，由于数量较少，无法成为典型，在此仅介绍外形，不作具体分析。

古代工匠们将墨斗功能附着在日常生活中所见的器物和具有特殊寓意的动物形态之中，为一件普通的工具增添了许多生活气息与艺术欣赏价值。经过木工们仔细雕琢打磨并为己所用的墨斗中，承载了相当大的情感依托，这也是墨斗能流传至今的原因。工匠选择运用船、牛角、鞋等器物形态，顺应其造型，加入墨斗的功能，创造出适应木工劳作的独特造型的墨斗。工匠在动物形态的选择中，倾向于一些具有吉祥寓意的造型和纹样，这一点可以由青岛手工艺博物馆馆藏的鱼形、狮子形、龙头形等形态的墨斗证明。木匠在保留其基本功能的基础上，制作出形态各异的墨斗，体现了古代人民在器物方面对功能性的把握以及对审美艺术的追求，同时寄托了工匠本身朴素的劳动情感和对美好生活的期望。

四、墨斗的装饰艺术分析

造型装饰功能一类以动物造型为主，如鱼形、狮子形、龙头形等，其造型意义丰富，富有内涵。在此类墨斗中，占比较大的为纹样装饰类型，主要以墨斗本身的结构为主，通过浮雕或整雕的工艺对墨斗进行装饰，使其既具有功能性又具有装饰性。

（一）动物纹样

墨斗中的动物纹样大多是选取一些具有吉祥寓意的动物，如前文提到的鱼、狮子、龙等，大多数木工匠人会选择动物纹样进行装饰，或以描绘故事情节的方式选取适当纹样雕刻在墨斗两侧。除前文介绍的动物纹样外，还有螭虎纹、龙凤纹、鸟纹、蛙纹、羊纹、蝙蝠纹等，其中以螭虎纹应用最为广泛。

螭虎是中国古代的神圣异兽，也是龙的一种，古人十分崇尚螭虎，在班固的《封燕然山铭》中有“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的说法。由此可知，螭虎在我国古老的文化中代表神武、权力、力量，具有强者风范，有吉祥寓意。螭虎纹从战国时期开始，随着朝代的更迭不断发展变化，被工匠运用在不同的器物之上，因而得以保存和流传。螭虎纹墨斗采用的工艺为浮雕和镂空雕刻，以两侧对称形式为主。螭虎纹样生动活泼，形态各异。“C”字形纹样是螭虎纹的常见形态，对称的几何变形螭虎纹样次之，还有与花草、云纹相结合的纹样形式（图3）。

大多木工匠人打造的墨斗顺应人体手部把握工具时的协调关系。在使用便捷的同时，又能根据不同的造型和纹样对其进行艺术化处理。螭虎纹作为我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古老神兽纹样，不仅是一个符号化的图案，还蕴含着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对生活的憧憬和对生产的期望。人们将这一神兽从具象化演变到抽象化，并以不同形式的纹样运用在不同造型的墨斗之中。不管是生动活泼还是严谨抽象，当工匠将其雕刻在墨斗上时，都是使用工具对于艺术和审美的处理与升华。

（二）植物纹样

植物纹样是中国传统纹样中较大的类型，多取自忍冬、莲花、牡丹等花草形象。这类形象通常单独构成纹样呈现在造物装饰之中，经过变形抽象等优化处理，以二方连续、四方连续或其他方式呈现。卷草纹是从中国花草植物形象中提取的，经过卷曲、圆润的处理方式形成纹样，统称为卷草纹。在中国传统纹样装饰中应用广泛，在墨斗的装饰艺术处理上也受到众多木匠的喜爱。

通过对青岛手工艺博物馆馆藏墨斗的取证调研，卷草纹墨斗在雕刻工艺上与螭虎纹类似。相较于前者，以卷草纹本身的不规则形态为主体的整体雕刻较多（图4）。此类墨斗为一体式结构，刻有较为整体的卷草花纹，装饰纹样与传统墨斗造型结合达到了很高的程度。卷草纹造型既可繁复多变、华丽流畅，又能以单一形式存在，还可以进行连续或抽象等艺术处理方式，呈现出装饰与造型高度契合的效果。单独的卷草纹饰突出其茎叶的缠绵有致，连续的卷草纹饰体现了疏密结合的蓬勃之美。

由对墨斗纹饰的研究可以看出，墨斗纹样的造型变换不仅是单一的形态改变，还是文化含义与匠人精神的积淀，从而促进不同形态的纹样不断演变。《美的历程》中提到“抽象几何纹饰并非某种形式美，而是抽象形式中有内容，感观感受中有观念”。装饰纹样在墨斗上的应用，体现了不同时代的文化精神与不同工匠的心理历程。古人善于借物抒情、寓情于景，不同形式的纹样被赋予深厚的寓意。

五、结语

本文通过对青岛手工艺博物馆馆藏墨斗进行分析，作为我国流传下来的一种在造型、功能、装饰上都极具研究价值的木工工具，承载了众多工匠的造物智慧与装饰艺术情感。在当代视觉传达设计研究中，中国传统器物中的装饰纹样已成为深入挖掘的领域。在现代设计中，以中国古典动物和花草植物纹样为元素的设计不胜枚举。墨斗将中国古典文化底蕴、意象、物象隐于其中，融入当代视觉传达设计中，富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美，自由浪漫的奔放、清新雅致的端庄、形势对称的严谨等形式，都是对中国古典美的延展与创新，是不同的时代精神碰撞的产物。

作者简介

王赛，女，汉族，山东青岛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设计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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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拓.墨斗的传统造物艺术研究[D].济南：山东工艺美术学院，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