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佛教寫卷漢文背記探微

2024-01-01 00:00:00吉寧韻
文史 2024年3期

提要:不少敦煌佛教寫卷的背面都書有與正文内容密切相關的文字條目,這些背記與已知經史類寫卷的“音隱”和“隱義”不完全相同,它們在位置上往往與正面對應文本存在水平方向上的偏離。本文在例舉、辨析相關寫卷的基礎上,就這類背記偏離現象作了具體探究,認爲就形式而言,背記之所以偏離於正面對應文本,很可能與寫本時代“隨卷隨舒,隨舒隨卷”的閲讀方式有關;就内容而言,敦煌佛教寫卷背記的書寫可能與講經活動相關,應是一種靈活實用的文字記録。

關鍵詞:敦煌文獻 佛教寫卷 背記 寫本閲讀

一、問題的緣起

在敦研219號、268號兩件寫卷的背面,抄有一組長短不一但形式相近的語段,《甘藏·叙録》擬題作“雜寫”,但對其内容爲何,均以爲“不可釋讀”。

周遠軍在《敦煌寫卷〈道行般若經〉用字研究及校勘》中,將敦研219號與268號綴合爲一種。敦研219號+敦研268號正面起“三昧國土”,訖“事乃成佛”,内容屬《道行般若經》卷十《曇無竭菩薩品第二十九》。兩號卷背的雜寫,形式接近,行文格式統一,均爲雙行小字書寫的小片段,亦可知其爲彼此銜接的同一性質的文字。以此爲基礎,重新考察敦研219號+敦研268號背面,發現這些雜寫語段並非“不可釋讀”,相反,幾乎能全部逐字釋録。内容詳下:

敦研219號背(從左至右,從上至下;《甘藏》1/211a):

曰:用是定使衆生願樂於法。

曰: □如月遍。

敦研268號背(從左至右,從上至下;《甘藏》1/250a):

曰:了分界空,无住止想。

曰:知佛相空无相,則入空慧。

曰:以无形法,印封人心。

曰:出現如來,長生道化。

曰:捐寶廣施。

曰:解无從生,事事悉了。

曰:使人心浄。

曰:了兩端,心无住。

此綴合殘卷兩面文字,形態相似、結構相同(表1):

不難判定,敦研219號+敦研268號正、背面很可能爲同一書手同一時期所寫。

從内容看,敦研268號背面雜寫與敦研219號正面經文同樣存在聯繫。敦研268號卷背各段皆以“曰”字開頭,“曰”者,言也:“十方人無形印封三昧”謂“以無形法,印封人心”,“棄捐珍寶三昧”謂“捐寶廣施”。他例亦然:

“曰:了分界空,無住止想”對應“諸境界中無所住三昧”,《佛學大辭典》釋“界分”云“欲界、色界、無色界之三界也。界爲分之義,常語之爲界分”,“分界”即“界分”,意爲“境界”;“曰:知佛相空無相,則入空慧”對應“怛薩阿竭相無相入三昧”,“曰:出現如來,長生道化”對應“怛薩阿竭出生三昧”,“怛薩阿竭”爲“佛”的音譯;“曰:解無從生,事事悉了”對應“諸无所從來解事三昧”;“曰:使人心浄”對應“浄如梵人三昧”;“曰:了兩端,心无住”對應“本端當來端无所住三昧”,“兩端”指本端、當來端。

若將此二號正背面兩相對照,便可進一步發現:敦研268號背面雜寫和它們對應的敦研219號正面經文在垂直方向上位置相同,其水平方向從左至右的排列也與敦研219號從右向左的經文順序一致(圖1)。依照這種位置關係,敦研219號背面兩段雜寫的對應經文也很容易推尋得出(圖2):“曰:用是定使衆生願樂於法”對應《道行般若經》卷十《曇無竭菩薩品》中的“願樂三昧”,“曰: □如月遍”對應同品“月盛滿三昧”。

古代寫卷中,這類書於卷背且内容與正面文本密切相關的文字,或稱“背書”“背記”,很早就引起了學界的關注。潘重規在考察伯2669號《毛詩詁訓傳》殘卷時,認爲

卷背的注音反切很可能是《梁書·何胤傳》“又解《禮記》,於卷背書之,謂爲隱義”之“隱義”或《隋書·經籍志》“梁有《毛詩音隱》一卷”之“音隱”的遺迹。蘇芃在《隱義:一種消失的古書形制》中又舉出日藏舊抄本《春秋經傳集解》《史記·范雎蔡澤列傳》中有關“隱義”的實例。但無論是伯2669號的“音隱”還是新發現日藏舊抄本的“隱義”,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特徵,即背面文字與正面對應的被注語段在位置上保持高度的一致。

如伯2669號第5紙與第6紙背,騎縫書有“起居”“困匱”兩個反切,此二音注分别對應正面經文中“其檉其椐”的“椐”和注文中“椐,樻也”的“樻”,被注兩字的位置恰好處在第5、6兩紙接縫處的右側;反切與被注字在垂直位置上也保持了相對的平行(圖3)。日藏舊抄本亦然,“通過簡略考察這些紙背的舊注材料,可以看出舊注的内容與紙張正面文字具有較爲嚴格的對應關係……有的條目篇幅過長,往往是起始行對應”。

就敦研219號+敦研268號而言,從内容上看,該種《道行般若經》卷背雜寫確實具有“隱義”的性質;但從書寫位置上看,却與前賢揭示的“隱義”不完全相同。敦研219號+敦研268號的卷背注釋雖然與正面經文保持了垂直位置的一致,但在水平方向上存在着偏離:敦研219號正面對應敦研268號背面,敦研219號的背記則注解了該殘片右側缺失部分的經文。

敦研219號+敦研268號是佛經寫卷,敦煌遺書中不少佛教寫卷都抄録有或長或短的背記。敦研219號+敦研268號的現象是偶然還是普遍?引人思考。

二、佛教寫卷背記的位置偏離現象

敦煌文獻中,不少佛教寫卷都附有背記:北敦93號、北敦260號、羽725號、羽430號、斯4237號等抄成於南北朝時期的《大般涅槃經》疏釋存在背記;《大乘百法明門論開宗義記》寫卷群、《瑜伽師地論》寫卷群、《浄名經集解關中疏》寫卷群、《浄名經關中釋抄》寫卷群等抄寫於吐蕃及以後的寫卷卷背亦書有對正面文字的復注。可見,在卷背寫注是寫本時期久已形成的習慣。爲便討論,兹擇三則典型案例,簡述於下。

(1)伯2188號

背記與正面對應語段在水平位置上發生偏離,是一類鮮爲前人關注的現象,但在敦煌佛教寫卷中,却存有不少相關實例。比如伯2188號。

伯2188號正面爲“浄名經集解關中疏卷上”。該疏爲道液撰,上元元年(760)撰成,永泰元年(765)定稿,是知伯2188號的寫成時間當不早於此。伯2188號共42紙,正面每紙約32行。該號背記條目繁多,數目近百,《法目》認爲,它們是“正面文本的注釋,對某些術語的解釋和幾個反切”,判斷準確。據考察,本件除兩三條背記與對應文本呈正對外,其餘條目均與正面相關語段存在水平方向上的偏離。爲行文簡便,現擇取第17至第19紙背面部分條目引録排列如下(表2):

讀表可知,伯2188號的背記多爲對正面文字的注解,它們在水平位置上與對應正文存在明顯且整齊的偏差,即背記通常處於被注正文右方十欄左右的位置。

(2)北敦2072號

在敦煌遺書中,也有一部分佛教寫卷,它們的背記是正對正文書寫,當然同卷也可能存在背記偏離正文的現象。如北敦2072號。

北敦2072號正面録《瑜伽師地論分門手記》卷三十三至三十七,“係比丘洪真聽法成講《瑜伽師地論》做的筆記”,抄成於大中十一年(857)、十二年間。該卷正面由墨筆寫成,間有朱筆圈點、科分;卷背有文字9條,其中墨書6條,朱書3條,《國圖·條記目録》視其功能爲“補充正面文字”。經考察,6條墨書背記的作用主要是補釋正面未釋的經文,如(表3—1):

3條朱書背記則更注重正面文字的解釋(表3—2):

上列二表對比可知,這些背記雖有正有偏,但仍有一定規律可循:朱墨二色不僅在功能上各有側重,在相對位置上也有所區别:朱書條目與對應文字的偏離比較明顯,墨書的偏移幅度則相對較小。

(3)伯2180號A

上揭兩例,背記與對應正文的偏離方向相對一致,事實上背記、正文偏離位置不一的寫卷同樣存在,比如伯2180號A。

伯2180號A正面録《大乘百法明門論開宗義記》,卷背有雜寫若干,《法目》認爲是“正面文本的注釋”。

經比對圖版,初步判斷在目前能够辨認的背記中,11條與正文内容有關,其中5條與正面文本位置吻合。如“‘無染污’者,佛無根本煩惱。‘無散亂’者,無隨煩惱。‘非不定’者,亦無四不定”(121b)條與其對應正文“無染污故,無散動故,非不定等心所相應”(107b)同處第13紙第40行底部。“合云:眼上無聲相,眼即不聞聲;眼上帶色相,帶相能見色。相分量云:眼上無聲相,眼即不聞聲,眼上無色相,如何能見色?二師云:眼上無色相,許眼能見色;眼上無聲相,眼亦合聞聲。見分量云:虚空無能緣,無緣不見色,心等無能緣,如何能見色?第二師云:心等無能緣,無緣而見色;虚空無能緣,虚空合見色。合云:虚空無能緣,虚空不見色;心等是能緣,能緣而見色”(121a)段是對眼、心見色的討論,起第14紙第28行,訖同紙第23行,與該紙正面内容相關。

其餘6條在位置上則與對應文本有所偏離,如(表4):

通過上文舉例,不難發現,在敦煌佛教寫卷中,背記與對應正面文字存在位置偏離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本節首先對該類現象的産生原因做一些解釋。

與敦研219號+敦研268號相類,很多佛教寫卷的背記雖然在水平位置上偏離於被注正文,但在垂直方向上却保持了一致。以伯2188號音義類背記爲例(圖4)。這類音義背記簡潔短小,其垂直位置不太受字數過多的影響。從圖中也可見到,它們距天頭、地脚的寬度往往和正面被注字的相同。

另外,從上節所舉實例看,大部分寫卷的背記應爲紙張粘合完畢後所寫。如伯2188號中出現了不少跨紙作注的例子:第17紙“言‘諧’者,和也。‘偶’者,合也”條的注釋詞目位於同紙正面,同紙“言‘肇’者”等條的注釋詞目却處於次紙正面。倘若卷背注釋是單紙寫畢再粘合的産物,那麽跨紙作注的情況就不應發生。

基於上述認識,推測背記偏離對應正文現象的出現很可能與中古時期寫卷的閲讀方式有關:“閲讀卷軸裝的書籍時,須一邊讀一邊從右向左展開,同時還要把已閲讀的部分卷好。”正倉院南倉保存的一件“紫檀金銀繪書几”(圖5),正可説明這種讀卷方式。若如此讀卷,不難想見,當寫手在左右兩端卷起來的背面落筆時,文字與對應正文的垂直位置是很容易保持一致的。伴隨着寫卷抄寫或閲讀過程中的隨卷隨舒和隨舒隨卷,一張卷子注解完成並展開後,卷背文字和對應正文在水平方向上的距離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相較於找到正對被注語段的卷背位置作注,這樣的背記書寫更快捷也更實用。

其次,從内容上看,佛教寫卷的背記很可能與講經活動有密切的關聯,是實際聽講活動的産物。

如上舉伯2180號A《大乘百法明門論開宗義記》。王雪認爲,很多《開宗義記》寫卷的背面都有雜寫,這部分雜寫有的内容相類,如“如來十號”的解釋存於三號寫卷的背面,這些寫卷很可能用於僧人聽講或研習,敦煌遺書中還有很多定名爲《開宗義記隨聽疏》《開宗義記隨聽手記》的文獻,它們都可作爲講習的佐證。這個推測是合理的。除“如來十號”外,伯2180號A背記中的“合云:眼上無聲相,眼即不聞聲……”段也見於北敦2920號背,“‘五法’者”條亦載斯2651號背。又北敦4406號卷背書寫有一份題爲“《大乘百法論》隨聽手記”的文字記録,據題名,該卷可理解爲“聽講《大乘百法論》的課堂筆記”,在這份格式潦草的筆記中,“如來十號”和“合云:眼上無聲相,眼即不聞聲……”的語段均有出現。

再如北敦2072號。這是一張法成僧團講解《瑜伽師地論》時的寫卷,徐鍵在研究《瑜伽師地論》相關寫卷時曾提到,僧講的必要環節之一是提前抄録經文或經論。這件《瑜伽師地論分門手記》極有可能是洪真事先預備好的聽講課本,其卷背文字亦當與聽講相關。

而伯2188號《浄名經集解關中疏》卷上的不少背記文字則與敦煌寫卷中一系列《浄名經集解關中疏》復疏的聽講記録高度相似:如“榮啓期”條,榮啓期是與孔子同時期的人物,事迹見《孔子家語》《説苑》《列子》等外典。《高僧傳》載竺僧度詩已引榮事“不聞榮啓期,皓首發清歌。布衣可暖身,誰論飾綾羅”來説明諸法無常、罪福由己的道理。在北敦7975號+北敦7958號《大乘稻芉經隨聽手鏡記》卷背,也出現了榮啓期與孔子討論何爲“三樂”的語段。該件綴合寫本卷背還出現了多條類似注釋的文字,兹將北敦7975號背+北敦7958號背部分語段引録如下:

言“從六通生”者,略釋六通:一、神境通;二、天耳;三、天眼;四、他心;五、宿命;六、漏盡。義以五門分别,一、釋名得名;二、出體性;三、彼成方便;四、所衣(依)他;五、答科問。言第一釋名者,一神通,聖惠(慧)所作,妙用難惻(測)曰“神”。(羅什本《維摩詰所説經·方便品第二》有“佛身者即法身也!從無量功德智慧生……從方便生,從六通生,從三明生……”,《國圖》100/12)

一、舍利弗雖智惠(慧)人中最居空首,良由不悟法性如(而)禪定,亂一致故,捨喧就静,宴坐林間,因此被訶,不能加報。

二、大目健連雖變極無方神通第一,以其不悟法性亡詮,里倦(巷)之談,滯空説有,因兹被法(訶?),理屈言窮,是故不任。(羅什本《維摩詰所説經·弟子品第三》有舍利弗、大目犍連不堪詣維摩詰處問疾的情節,《國圖》100/45)

北敦7975號背+北敦7958號背的書寫隨意而零散,結合上述引文,大致可以判斷:該綴合寫本很可能是一份聽講《維摩詰經》第二、第三品相關文本時留下的學習筆記,而榮啓期的故事此時或已成爲講經過程中經常援引的典故。與之相類者,還有:“言‘唯然’者”條,北敦6499號有“‘唯’者,敬諾之詞。禮應曰‘唯’,野應曰‘阿’”(《國圖》88/161),“敬諾”“應諾”意近;“案劍平四海”詩,相應内容在斯548號背《太子成道經》中有現,作“拔劍平四海,横戈敵萬夫。一朝床枕上,還要兩人扶”,北敦6499號背(《國圖》88/194)、北敦8291號+北敦6743號(《國圖》102/73、《國圖》93/122)等均有稱引;“尅木牽絲作老公”詩,斯3872號《維摩詰經講經文》引作“尅(刻)木牽絲作老翁,雞皮鶴髮與真同。須臾曲罷還無事,也似人生一世中”,北敦6499號(《國圖》88/167)、北敦950號背(《國圖》14/18)中亦有出現,語詞大同小異;“言‘身不浄’者,略具五種”條,源出《大智度論》,北敦6499號(《國圖》88/168)、北敦8291號+北敦6743號(《國圖》93/123)、伯2469號背(《法藏》14/205a)等均有引述;“言‘百一病惱’者”條中,“四百四病”的解釋,又見於北敦6499號(《國圖》88/169)、北敦8291號+北敦6743號(《國圖》93/123)、伯2688號背(《法藏》17/253b)卷等。上舉諸卷,卷風多與北敦7975號+北敦7958號相近,它們書寫潦草、格式零亂,字裏行間,音借字頻出,故極有可能都是隨聽《浄名經集解關中疏》講解時的産物。伯2188號背記從内容上可與上揭寫卷繫聯,可見,伯2188號與這些寫卷抄成時代相近、使用場景相關,亦當爲其時講經活動的遺迹。

由上可知,義疏寫卷背記的生成、使用場景是生動的、鮮活的,不是案牘的、死板的。有鑒於此,敦煌佛教義疏的背記需要使用較儒家經典更爲便捷、更爲實用的書寫方式,在卷起卷軸的部分書寫對正面文字的注釋,便成了理想的選擇。

這樣的書寫方式,既方便提示高座上的法師開演教義,也方便座下弟子的隨聽記録(圖6)。以北敦2072號爲例。這張寫卷正面朱墨燦然,墨筆負責書寫正文,朱筆負責圈點科分,背面的漢文條目也分成了墨、朱兩種,它們的功能和位置關係也各不相同。如果閉目想象書寫閲讀時卷舒卷子的情景,書寫完成整張寫卷的過程,便可清晰地呈現在眼前——洪真事先預備好聽講的寫卷,他先用墨筆書寫正文,遇見漏寫的段落,便將其插入卷背的相應位置;在墨書完成後,這張寫卷便成了教材或底本;之後攜卷聽講,當聽講時再次翻閲寫卷,他又用朱筆加以圈畫,遇到需要注釋的詞目,則在卷起的一側寫上注解。如此操作無疑是便捷、省力的。

充分認識背記的性質,不僅能够提供另一種觀察寫卷的視角,而且有助於更準確地分析文獻、整理文本。

如俄敦384號。該號爲殘片,正面録《大乘百法明門論開宗義記》,内容起“[顯此義]云,然諸[無爲所知性故]”,訖“廣辨法相。辨前[五法]”(《俄藏》6/265a),背面有文字兩行:“言眼外者,諸法如毛輪,里生住滅,若里常到頭異見分張。”(《俄藏》6/265b)《俄藏》將俄敦384號背擬名爲“佛經論釋”,王雪《敦煌本〈大乘百法明門論開宗義記〉文獻學研究》從之,認爲“背面爲經論,文字待考”。如果考慮到卷背注釋存在與對應正文位置不一的可能性,就不難發現,這段背記實爲對正面已殘文字“如地獄卒鬼見膿河、眼外毛輪、夢中色像,皆自心變,都不離心”中“眼外毛輪”的補充解釋,俄敦384號背可定名爲《大乘百法明門論開宗義記補記》或《大乘百法明門論開宗義記補注》。

再如伯2190號。該號正面抄《瑜伽師地論菩薩地第十五分門記卷第二》,《大正藏》第85册以之爲底本録文。《大正藏》於“六、依可施不可施明外施差别。分三:一、總標;二、别問;三、廣答,分二十,如《論》”後,收有“一、依捕獵等法明不可施;二、依雜穢祠祀明不可施;三、依殺羊明不可施……二十、依正法明不可施”一段,並出校記云“以下十四行原本無之,今依甲本載之”,今人于淑健、徐鍵等在重校該卷時也沿襲之。這則校記其實不妥。伯2190號第2紙有一段朱書背記(《法藏》8/231a),内容與校記所述文字基本一致,只是伯2190號正面“六、依可施不可施明外施差别……三、廣答,分二十,如《論》”段止第3紙第3行(218a),與朱書背記存在位置上的偏移。蓋囿於當時條件,《大正藏》編者及後來的整理者未能注意伯2190號的卷背情況,若他日重加董理,這樣的闕遺便可規避。

總之,相比前賢已揭經史類寫卷的“音隱”和“隱義”,敦煌佛教寫卷漢文背記的情況或許更加多變、靈活,同時也隱藏了更多生動有趣的情景。願本文對敦研219號+敦研268號及相關寫卷所作的粗淺探討,能引起後來者更爲深廣的研究。

(本文作者爲復旦大學中文系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