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西部电影文化符号解析与探究

2024-01-01 00:00:00黄元
剧影月报 2024年5期
关键词:骆驼方言

中国西部电影凭借其独特的异域风情、奇观化的影像风格以及个性化的历史叙事手法在中国电影国际化进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该区域电影的发展迎来了新的契机与动力。在此背景下,深入解析和探究中国西部电影中的文化符号与文化内核,成为影像跨文化传播研究的关键环节。这一研究不仅有助于中国通过影像叙事更有效地讲述中国故事,还能为提升国家形象和增强民族文化自信提供理论支持与实践路径。

一、“一带一路”视域下的西部电影

“‘一带一路’建设中,电影不可或缺,电影艺术应当率先承担起历史使命,以电影为纽带传承丝路精神,促进不同文明之间的共同发展,提升中国文化的国际影响力,让命运共同体意识在沿线国家落地生根。”[1]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成为我国对外传播策略当中的重要指标,更是提升国家形象的要求,西部电影成为中国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骆驼客》系列一共有四部,分别是《骆驼客》(2012年高峰导演)、《骆驼客2:箭在弦》(2016年高峰导演)、《骆驼客3:弓魂传》(2021年张馨导演)和《骆驼客4:苍狼谷》(2024年高峰导演)。《骆驼客》系列电影均以有着“中国快递鼻祖”之称的“骆驼客”为主要叙事对象,生动地展现了西部的异域风情,以及“骆驼客”的勇敢智慧和家国信仰。导演以奇观化的影像风格、浓郁的民俗风情、独特的地域特色与鲜明的民族特征展现了西部电影所特有的美学风格和特征,获得了非常好的社会反响和口碑,为中国电影的对外传播提供了叙事策略和传播路径。

20世纪80年代,钟惦棐先生提出要“面向大西北,开拓新型的‘西部片’”,拍摄“有自己特色的‘西部片’”,在“银幕上开发大西北人的精神世界”,“把开发大西北精神世界的问题,当作美学思想的中心问题来对待”。[2]自此以后,中国电影界涌现出一系列以陈凯歌的《黄土地》(1984)、吴天明的《老井》(1986)、何平的《双旗镇刀客》(1991)为代表的影视作品,这些作品聚焦于西部地域的独特风貌、风俗习惯、民族特性及人文精神,通过鲜明的艺术风格与独到的文化视角,将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历史与坚韧不拔的民族精神生动展现给全球观众,赢得了广泛的赞誉与国际影坛的高度认可。

二、西部地域空间中的文化符号

文化符号是一个地域、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独特文化的抽象体现,是文化内涵的重要载体和形式。“与其说西部电影是一个简单的‘地域’概念,毋宁说它是一个‘文化’概念。”[3]中国作为一个幅员辽阔、多民族共存的国家,因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均衡、地理环境的多样性以及文化传统的显著差异,孕育出了各具特色的地缘文化景观。这些多元化的地缘文化为中国电影赋予了丰富多样的美学意蕴与独特的文化内涵。中国西部地区作为古代丝绸之路的关键节点,自古便是多民族政治、经济、文化交流融合的交汇地带,积淀了深厚且独特的地缘文化特征。《骆驼客》系列电影的创作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文化富矿,通过精心构建西部地区的方言、地理环境、音乐等文化符号,巧妙地将这些元素融入电影创作之中,从而塑造了中国西部电影独树一帜的美学风貌与文化特质。

(一)环境符号:奇观化的影像风格

谈及中国西部,多数人的心绪不由自主地飘向王维诗中描绘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般苍凉而壮阔的边塞风光。然而中国西部地区既有巍峨挺拔的山峦,亦有辽阔无垠的草原,还有神秘莫测的湖泊以及恢宏磅礴的沙漠景观,展现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创造力。此般独特的区域环境为中国西部电影的艺术创作赋予了特有的美学底蕴,催生出一系列独具地域特色与艺术魅力的影视作品。何平导演的《双旗镇刀客》以其独具匠心的电影美学,开创了华语西部武侠电影的新篇章。该片取景于甘肃大漠深处,漫天黄沙与粗粝镜头质感相互映衬,营造出压抑而逼仄的感官体验,影片赤裸地展现了西北大漠的辽阔与荒凉,揭示了村民的怯懦与无知,导演于潇洒写意间巧妙渲染出神秘氛围与冷峻色彩。

《骆驼客》系列电影取景于新疆地质环境独特的可可托海、卡拉麦里等自然风景名胜区,电影以其对西部景色的迷人且残酷的描绘,为观众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震撼与冲击。影片中,色彩的对比运用极为强烈,雄厚而暗黄色的沙漠、高悬天际的太阳、根植于戈壁而挺立于大漠之中的胡杨林,其枝叶随风摇曳、浸润沙土而生,这一系列元素共同构建出极具鲜明地域特征的西部环境。在电影《骆驼客4:苍狼谷》(2024年)中,导演在影调、色调构建上更是别出心裁,将暗夜般坚硬的山体与如稻谷般柔软的戈壁大漠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充满视觉冲击力的画面效果。这不仅赋予了骆驼客们独特的侠客风范,更展现出一种奇特而又充满荷尔蒙气息的视觉效果,令人印象深刻。

“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风貌或‘地域奇观’是西部电影一以贯之的流派特征。”[4]陈凯歌导演的《黄土地》展现了广袤深沉的黄土地与雄浑舒缓的黄河景观;何平导演的《双旗镇刀客》描绘了沙漠的荒凉景象;田壮壮导演的《猎场札撒》呈现了壮阔无垠的草原牧场风光;吴天明导演的《老井》展现了敦厚古朴的西部山村;陆川导演的《可可西里》呈现了悠远神秘的藏区风景。他们共同勾勒出一幅幅西部地区雄奇壮丽的自然景观画卷,这些景象已成为西部电影不可或缺的重要影像标志,彰显了西部电影独特的艺术魅力与深厚的文化内涵。

(二)语言符号:鲜明的地域特色

“以方言为主的语言符号孕育于长期的人类物质文化生产活动之中,具有强烈的文化地域特性。”[5]从古至今一直就有着“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和“移家南渡久,童稚解方言”的表达。方言不仅可以用来表达当地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还承载着许多人的乡土情结的精神寄托与难以割舍的土地情怀。相较于在南方宜人的气候下养成的轻声细语,慢条斯理,北方因地域辽阔多直率急促、粗喉大嗓。方言在中国西部电影当中的运用,不仅有利于增强电影剧情的真实感、代入感和临场感,还可以引起观众的共鸣。在宁浩执导的电影《疯狂的石头》中,导演创造性地将重庆话、青岛话、广东话等方言杂糅在一起塑造了立体饱满的人物形象,凸显了重庆的地域文化特色,营造出独特的喜剧效果。

在《骆驼客》系列电影中,影片全部采用新疆本土方言——兰银官话作为主要的对白方式,不仅展现了新疆人民的风俗人情,还把新疆人民的淳朴民风完美地展现了出来。《骆驼客》系列电影一开始就可以通过方言的对白了解故事发生的地域和范围,让观众进入导演构建的时空背景当中。在电影《骆驼客》当中,导演运用具有极强的艺术表现力的方言与浓郁的影像色调构成了奇特的情境。例如戈师傅在旅店碰到店老板时,戈师傅使用的是维吾尔语;戈师傅在驼队的日常训练中使用兰银官话来传授他们骆驼客的职业操守和生存智慧。方言将戈师傅的那种敦厚、固执的角色个性塑造得惟妙惟肖,不仅使人物特性更加饱满,还为电影后续情节走向的开展打牢了基础,而这也从侧面体现了各地区民族之间在丝绸之路上文化交流的繁荣和密切。

“方言作为一种独特的人物语言,在真实空间和‘超空间’营造上都体现出普通话无法比拟的凝聚力和生命力。”[6]贾樟柯导演的电影《山河故人》便是通过山西方言与普通话和英语的对峙来展现故事的冲突和叙事结构的延展;王全安导演的电影《白鹿原》便将原生态的关东方言腔调和具有地域特色的秦腔表演结合起来,体现了方言所承载的古老土地的厚重感;在电影《我和我的家乡》中的《回乡之路》这一单元,闫飞燕在普通话和陕西话之间的自然切换,不仅塑造了人物形象、表达了思乡之情,还增强了角色的代入感和故事的真实感。方言的使用不仅增添了电影的质感,还将当地的风土人情、地域特色通过影像的方式传播出去。

(三)音乐符号:绵长的余音绕梁

中国西部地区民族乐曲承载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其在不同地域、历史时期及少数民族文化中的发展,巧妙融合了地方文化、历史记忆、地理特色与民俗风情,塑造了独特的西部音乐风貌。在《黄土地》当中,陈凯歌导演借助陕北黄土高原上的贫苦女孩翠巧所唱的民歌来传达民族历史的厚重感,表达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坚不可摧。

经典时期的中国西部电影音乐或是以质朴自然的民歌直抒胸怀,或是以饱含浓情的民乐戏曲抒情言志,以此来传达中国西部电影所蕴含的热烈悲壮的生命体验、雄浑沉郁的美学风格和豪迈不屈的民族气质。[7]在《骆驼客》系列电影中,浓郁的地方特色音乐元素成为贯穿全片的重要线索,不仅彰显了西北民歌的独特魅力,还深刻体现了“木卡姆”这一民族音乐风格的丰富内涵。这一系列影片通过精心编排的音乐叙事,生动展现了中国境内外不同区域与民族间的文化交流、传播与融合现象。具体而言,在《骆驼客1》中,角色二尕子在被绑于柱子上的情境下依然高歌“花儿”,这一段落通过音乐表演的深度刻画,将其热血豪迈、不拘小节的个性特征推向极致,为观众营造了一种强烈的沉浸式体验,深刻揭示了二尕子内心世界的丰富与充实。而在《骆驼客2:箭在弦》与《骆驼客3:弓箭传》的开篇,胡琴的悠扬旋律与歌颂英雄的歌词相互交织,不仅回顾了前作的主要剧情,还巧妙地为新片奠定了深刻的情感与主题基调,生动展现了角色佟二尕的英勇、顽强与大无畏精神。此外,影片中的背景音乐与阵阵驼铃声以多样化的方式融入叙事,有效增强了观众的代入感与体验感,使得故事叙述与音乐旋律的起伏相得益彰,共同构建了电影立体的叙事空间。《骆驼客》系列电影通过其独特的民族音乐配置与富有质感的画面影像,不仅将奇观化的自然风光呈现给观众,更透过风格鲜明的民族音乐,深刻表达了西部人民坚韧不拔的民族精神与充满激情的生命力。

中国西部电影音乐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巧妙地将传统民族乐器、富含乡土气息的方言以及“花儿”这一富有特色的演唱形式相融合,通过影像画面,引领观众深入体验西部人民独特的生活方式和丰富的精神状态。李安导演的电影《卧虎藏龙》中,新疆民族音乐元素被创造性地运用于玉娇龙与罗小虎从初识、打斗、追逐到爱恋等情节之中,不仅深刻揭示了人物内心的无奈与悲痛、压抑与挣扎,还有效传达了两人之间真挚而复杂的爱恋情感。张艺谋导演的《英雄》则通过轻柔的笛声、清越的古筝、独特的唱腔以及哀婉的二胡,结合婉转的小提琴旋律,精妙地展现了人物丰富的情感世界,为观众营造了一场既浪漫悲壮又大气磅礴的视听盛宴。吴天明导演的电影《百鸟朝凤》更是以唢呐作为主要叙事对象,通过游天鸣个人的成长经历与唢呐艺术的兴衰荣辱,深刻揭示了陕北人民在时代洪流下对传统艺术的坚守与执着。影片中,曲调轻快的民族乐器与充满地域特色的电影叙事相得益彰,共同谱写出一曲西部人民在艰难环境下展现出的坚韧不拔与顽强生命力的赞歌。

三、结语

中国西部电影,以其独特的奇观化影像风格、浓郁的民族化异域风情以及深具个性的历史叙事策略,长期以来在全球电影界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兴起和发展轨迹为中国电影事业的进步提供了宝贵的案例与路径参考。自“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以来,西部电影依托其丰富的自然资源与独特的地域优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本文以《骆驼客》系列电影为具体研究对象,深入剖析其凸显的地域特色与鲜明的民族特征,展现了汉族与少数民族文化之间的深度交融,以及本土汉族文化与区域民族文化在共存中寻求发展的生动图景。此研究旨在为中国西部电影的跨文化传播探索新的研究视角与实践路径,以期进一步推动中国电影的国际影响力与文化传播力。

(作者单位:江西科技学院文化与传媒学院)

参考文献:

[1]侯光明:《“一带一路”与中国电影战略新思考》,《电影艺术》,2016年第1期。

[2]钟惦棐:《面向大西北开拓新型的“西部片”:一九八四年三月六日在西影创作会议上的发言》,《电影新时代》,1984年第5期。

[3]陈旭光:《瞩望一种新西部电影:历史、现实与“空间生产”》,《艺术百家》,2024年第1期。

[4]曹勇:《民族记忆与影像表达——“一带一路”语境下中国西部电影跨文化传播思考》,《电影文学》,2020年第4期。

[5]孙慧英:《方言·乡土与风俗:闽南电影中的传统文化符号传播分析——以《蕃薯浇米》为例》,《东南传播》,2023年第12期。

[6]史晓峰:《晋韵文化与地域认同——山西方言电影空间建构的文化表征》,《电影评介》,2023年第15期。

[7]赵涛:《音乐、空间与服装造型:中国西部电影镜像审美嬗变的三重维度》,《当代电影》,201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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