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视角下中国古典园林设计的美学研究

谢铭铭，印 蝶

（江西财经大学 艺术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2）

1 元宇宙背景与中国古典园林概述

1.1 元宇宙的兴起与发展

由“Meta”（“元”“超越”）和“Verse”（“宇宙”）组成的单词“Metaverse”翻译为“超越宇宙”“元宇宙”。“元宇宙”一词最先出现于尼尔·斯蒂芬森在1992年发表的科幻作品《雪崩》（Snow Crash）中，该作品首次介绍并描述了一个超越现实空间的数字空间，即元宇宙。在这个虚拟空间里，人类可以通过其中的虚构人物角色建立社会互动和其他形式的行为。之后的元宇宙作品也运用各种技术手段创造了一个个虚拟世界，如《盗梦空间》《头号玩家》《失控玩家》等，与现实世界相互映射与交互，并以虚拟世界为背景讲述了主角发生的故事。始于2019年年底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对世界各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和学习方式，大规模的个体化在线办公学习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数据网络，不仅加速了社会的数字化，也推动了元宇宙时代的到来。直到2021年，扎克伯格正式将Facebook更名为Meta，并发布Metaverse项目，迅速引起全球对元宇宙的关注，随后大量的研究和讨论将这一观点置于聚光灯下，使其流行起来，为人们所熟知。因此，2021年也被称为元宇宙元年。从科幻小说作品到元宇宙题材的科幻电影，这30年来的元宇宙艺术想象为中国古典园林的发展提供了多样化的思考。

1.2 中国古典园林概述

中国古典园林包含建筑、雕塑、书法、绘画等要素，是人们生活、游观、集会等重要场所。中国古典园林的雏形是商代的“囿”，历经魏晋南北朝的形成期、隋唐五代的成熟期、宋代的繁盛期、元代的滞缓期和明清的兴盛期[1]。中国古典园林主要分为北方皇家园林和江南私家园林两种园林形式。北方以皇家园林为代表，呈左右对称布局，个别景致处理有些许不同，园林中蕴含秩序美与均衡美。私家园林多集中在江南地区，商人兴建园林，书画名家、文人参与造园活动，形成了江南私家园林独有的“咫尺山林”风格[1]。

2 元宇宙与中国古典园林的美学特征及应用

目前，对于元宇宙的特征还没有统一的观点。Roblox在2021年3月招股书中最早列出关于元宇宙的八大特征：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样性、随地、经济和文明[2]。《初探元宇宙》报告中也罗列了元宇宙的6个核心特征，即沉浸式体验、开放性、虚拟身份、不断演化、虚实互动、新的确权方式[3]。李海峰等[4]认为，元宇宙的主要特征包括深度沉浸体验、具身社交网络、群体自由创造、社会生态文明、虚实融生共在。综合各项研究报告和文献来看，“沉浸感”和“虚实相生”是元宇宙最关键的特征。

周维权先生言：“古典园林中的自然美、建筑美、诗画美、意境美是园林设计的四大美学范畴。”[5]意境是中国古典美学的重要范畴，艺术家在其中创造了一个情景交融的艺术情境，包含两个显著特征：一是超越具体而有限的场景，进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中获得和理解人生和宇宙的感悟；二是虚实相生、情景交融。元宇宙被广泛应用于各领域，在园林设计中可以用来实现园林场景的搭建、亭台建筑的复原、园藏文物的保存等。中国古典园林虚实意境美的美学特征与元宇宙特征中的虚实相生不谋而合，两者的结合为用户提供了虚实的书画意境、沉浸的园林环境、写意的文人情结，让用户在虚拟园林中获得了多感官的实时感知体验。

2.1 虚实的书画意境描绘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书法、绘画艺术对古典园林设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这种如诗如画般美感的追求一直是表达某种意境的主要手段，古典园林设计也不例外。无论是小桥流水、枯藤老树还是大雁南飞，观赏者都会被富有表现力的气氛和情感上的共鸣所吸引。同时，设计师受中国山水画的影响，将古诗词与绘画巧妙结合，将园林艺术与书画艺术完美融合，力求达到古典山水画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园林之美，既能在视觉上满足观赏者，有助于激发人的联想，增强其感染力，又能使观赏者获得内心的共鸣，体会各种画面背后隐藏的深意，这就是意境所要传达给人的。

在展示元宇宙中虚拟园林的意境时，书画作品中的虚实处理是一种可以借鉴的表达形式，此时应注意虚实关系在场景中的设置。在具体的虚拟园林场景应用中，应用虚实结合的处理手法，创造虚实相生的园林意境。首先，可以提高近景中模型外观的微妙性和精致度，并虚化远景中的各种景物；其次，通过粒子系统创建雾、云、雨、雪、霞光等虚拟因子，使远景变得缥缈而富有美感。通过这种处理手法，可以使园林景观呈现出书法和绘画作品中描绘的“雨过天青云破处”“一树梨花压海棠”“乱石穿空水自流”等浓淡相宜、宁静缥缈的混合美感，使虚拟园林环境更具中国传统山水画般的韵味，扩大用户对身处的虚拟园林环境中的意境遐想空间。在虚拟园林景观的深化方面，必须加强景与景之间的连接度与层次感，有效表达园林中的水体变化最能体现空间的层次感。作为园林源头，水的重要性就如“无园不水”一词的含义：园林中没有水，园林就不存在。蓝天白云、假山绿径、亭台楼阁等倒影都倒映在如镜面般的水面上，随着季节的变化，能看到春天桃花盛开、夏天葳蕤树木、秋天硕果累累、冬天银装素裹的景象，增强虚拟园林空间在时间上的层次感。在虚拟园林环境的细节处理方面，选择合适的材质贴图、动态变化表现场景信息、整体风格，这时的虚拟园林环境将更加逼真且有节奏感，也更符合用户的视觉习惯和审美要求，使用户体验到一种不同于现实环境的奇妙独特之感。

2.2 沉浸的园林环境体验

在中国传统艺术中，创造出令人身心沉浸其中的艺术作品是艺术家们的不懈追求。对于传统艺术作品，沉浸式体验的强烈与否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观赏者的自我感受和对艺术的理解，艺术修养在其中起到重大作用。在元宇宙背景下，借助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辅助设备能使用户产生强烈的沉浸感，如VR眼镜、VR手柄、VR头盔、触摸屏、体感设备等，使用户进入虚拟园林环境中，尽情肆意地实现听觉、视觉、触觉、感觉的沉浸。

中国古典园林的动线设计讲究曲折和空间变化，光线随时间、天气产生明暗交替变化，使观者也产生抑扬顿挫之感。造园者的精心设计保障了园林空间的收放有致，因此，在虚拟园林空间中，光与影的综合效果在渲染氛围方面具有一定的重要性。不同形式的光线会产生不同的光影效果，给人不同的感受，用户在虚拟园林环境中可以根据心情随时调节光线感受四季之美。巧妙地利用灯光效果，通过光影的明暗对比并配合空间的节奏，可以渲染与现实园林环境相似的氛围。从五感的角度来看，以听觉获取的信息量仅次于以视觉获取的信息量，因此，听觉是人与自然进行信息交流最直接高效的方式。在中国古典造园艺术中，造园家善于运用声音营造意境，尤其是利用水营造园林景观中的声音环境，如利用水营造水滨、山岸、溪涧等水声环境；通过人工处理和制造各种水音，将声音由远而近引入园内；以声音引导视线方向；利用水中回音创造水中空谷鸟声的环境等。此外，通过确定各景观节点的主题音可以塑造不同声境的园林主题，如静心打坐时场景的主题音可以是木鱼敲击声；欣赏花卉植物景点的主题音就是鸟声、蝉鸣声等自然界随机的声音；还可以选择各地的特色乐曲配合当前的园林场景，如以地方特色戏曲搭配简洁的文字说明，可以让用户充分体验到园林与戏曲的交融，进而感受听觉、视觉的双重乐趣带来的艺术熏陶，充分体验虚拟园林环境的韵律之美。声音能成为园林景观中的点睛之笔，使园林景观在听觉上有特殊的韵律感和节奏感，使园林意境氛围产生灵动之感，其中蕴含园林主人对社会和自然的审美理想。

2.3 写意的文人情结交互

交互性是指用户在虚拟园林空间对仿真环境的创造水平，当用户进行某种操作时，空间内会根据用户的操作提供相应反馈并发生某种变化。交互技术使用户能积极参与作品的展示甚至创作，本质上是一个“积极参与”的过程。在参与互动的过程中，用户实现了与虚拟场景的对话，用身体的各个部分完成了与计算机的交流。其与传统艺术最大的区别是在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上刺激用户，为用户提供更好的体验。中国古典园林包含文人对自然、对生活、对社会的诸多思考。这些具备高水平文化素养、精通诗词歌赋、擅长书法绘画的古代造园家们创造出闻名于世的园景，被世人称为“无声的诗，立体的画”，表达了造园家的内心理想和追求。

尽管文人情结的表达容易被看作一种含糊抽象的情感精神而引发深刻思考，但现今的VR技术交互性特点、统筹协调各种交互技术共同协作以及大量的制作成本投入可以解决这类问题。用户在元宇宙中的虚拟园林空间中通过麦克风或其他语言设备参与吟诗、作曲、表演；通过VR手柄比划动作参与抚琴、绘画、下棋等活动；通过交互系统与其他用户进行实时点评、交流、共享，实现在线互动。各个感官（如眼睛、耳朵、手、大脑等）的潜能都得到激发，使观者身临其境，获得极大程度的身心愉悦。

3 元宇宙视角下中国古典园林的发展

我国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与传承的重视随着我国社会科学的快速发展不断加强，尤其是对中国古典园林的研究与保护。元宇宙概念的出现为中国古典园林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方向。

从资源的角度来看，元宇宙视角下的中国古典园林环境创作有助于园林文化的创新性进步。科技资源是中国古典园林变革和创新的源泉，在人们日益丰富的精神生活背景下，近年来，中国古典园林资源的发掘进度渐趋缓慢。元宇宙时代的到来推进了诸多新技术在中国古典园林中的应用，不仅丰富了中国古典园林活动形式，而且快速涌现出实时互动、多人协作、虚实共生等创作形式，进一步助推了中国古典园林的平稳发展。

从体验的角度来看，在元宇宙视角下，通过技术扩大身体感官的体验范畴，有助于提升中国古典园林环境的沉浸感、体验感，满足当前社会不断变化的个性化、差异化需求。沉浸式体验作为元宇宙时代的重要特征，在各种技术、体感设备等涌现过程中，将打造体验感与现实生活趋同、在思维活跃与创造能力上更突出的虚拟世界作为发展目标，不仅拓展了中国古典园林活动的现实空间，还消除了虚拟世界中“嗅觉、触觉、味觉缺失”的症结，让用户能真正沉浸于园林环境，感受园林文化的独特魅力。

从交互的角度来看，元宇宙赋予了中国古典园林场景设计能量，满足了人的参与感，使衡量虚拟园林环境质量和用户感知价值的重要指标—人与虚拟环境之间的交互方式、内容和深度得到有效落实，而如何在优化升级交互方式、改进虚拟园林场景设计的同时满足用户深度参与的需求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永续发展和高拟真度的特性使元宇宙视角下的中国古典园林场景中的用户不再如现实世界一样处于被动状态，而是以创新式、探索式的姿态欣赏虚拟园林空间场景，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虚拟园林场景设计的“创作伙伴”。这样的交互结果大幅降低了用户的虚拟体验参与门槛，提高了大规模推广可互动的、可参与的古典园林场景的可能性，并且在元宇宙构建的立体式社交网络中让用户实时互动和接触成为普遍现象。

从前景的角度来看，理想的元宇宙是一个没有中心权力、个体具有高度自由的虚拟世界。当前的元宇宙仍处于起步阶段，呈现出个体化、离散化和自由化趋势。坚持开源开放的元宇宙，鼓励创新、创造，实现个性解放，在参与过程中实现自由体验和情感认同，是对古典园林环境设计美感的一种追求。

4 结语

中国古典园林历史悠久，凝聚着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是不可多得的民族文化遗产。对中国古典园林的保护与开发、将其与元宇宙结合探讨一种新的园林发展方式将成为一种趋势。元宇宙时代的到来可以使一些随着历史发展而逐渐消失的珍贵园林有了重现于世的机会，有助于还原历史自然环境，也有助于世界各国人民对园林的审美意境进行深入理解。创造和挖掘园林中“只可意会”的部分，扩大人类认知范围，拓展人类感知和想象的空间，为中国古典园林带来新的传播契机和保护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