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在线社会网络能否提升居民低碳行为?
——基于低碳认知的中介效应

2023-12-25 12:34宫晓辰
科技和产业 2023年22期
关键词:公域私域个体

宫晓辰

(北京化工大学 文法学院, 北京 100029)

根据中国科学院报告,中国消费端碳排放已占到碳排放总量的53%[1],鼓励和引导居民主动践行低碳行为迫在眉睫,对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学界已有关于居民低碳行为的研究聚焦于两个层面:一是考察微观层面的价值观、责任意识、情感等心理因素及人口统计学特征对低碳行为的影响[2-3];二是从中国典型的人情社会背景出发,考察建立在邻里与朋友互动基础上的社会网络对个体行为决策的影响[4-5]。数字时代,随互联网和移动通信的快速发展,以微信、微博等社会化媒体的诞生与发展使中国居民的在线社会互动日益增加。鉴于线上社交与线下社交对个体行为决策的影响存在差异,不同于已有研究关注于邻里与朋友间社交互动对于低碳行为的影响,线上社交对于低碳行为的影响与作用效果仍有探究空间。据此,本文以北京市18岁以上居民为调查对象,考察在线社会网络对居民低碳行为的影响机制和低碳认知的中介作用,由此为鼓励全民践行低碳行为提出政策建议。

1 文献回顾与假设提出

1.1 社会关系网络与低碳行为

社会网络理论认为,个体兼具“经济人”和“社会人”本质,因此其行为受到所嵌入的社会网络影响。在线社会网络指社会主体基于在线互动所构成的社会网络[6],尤其在数字时代,在线社交平台已成为个体信息汲取和流动的主要渠道。参考学界关于社会网络维度的划分[7],将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作为在线社会网络的衡量。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分别通过 “弱关系”的信息传递和“强关系”的社会规范作用于个体,进而影响个体行为。Bian[8]在职业流动调查中发现,基于东亚文化情境“弱关系”更有助于求职者获取异质性资源与信息,而“强关系”则可以帮助其在求职过程中获取最直接、最有效的利益。具体而言,“弱关系”主要通过拓展个体信息渠道来增加异质性信息的获取,促进居民的低碳行为[9]。例如,尹建华和石少卿[4]通过实证检验,发现网络规模越大,越能促进城市家庭节能行为。“强关系”意味着随彼此间互动频次的增强,个体获得关键性信息和资源的概率更高[7]。同时,“强关系”也会通过社会规范性压力而迫使个体在行为上与周围环境趋同[10]。这种规则约束对居民低碳行为起到引导作用,并产生持续性影响。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在线社会网络与居民低碳行为呈正相关关系;

H1a: 网络规模与居民低碳行为呈正相关关系,即网络规模越大,越能提升居民低碳行为;

H1b: 关系强度与居民低碳行为呈正相关关系,即关系强度越大,越能提升居民低碳行为。

1.2 低碳认知的中介作用

低碳认知是关于低碳发展重要性的认知,一般而言,只有对相关领域具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后才能采取行为,因此认知通常被视作行为的基础与前提条件。对于认知来源,学界多将其分为内部和外部两类,前者由个体依靠自身经验获取,后者则通过将外部信息转化为个体认知进而指导行为决策,这也构成了认知的最主要来源[11]。低碳认知经由移动社交媒介在群体中的传播,即通过广泛、多渠道的弱社会互动和获取关键信息的强关系方式影响居民低碳行为。实证研究方面,彭远春[12]基于2003年和2010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发现中国城市居民遵循“环保认知-环保行为”路径。张冬和罗艳菊[13]进一步证实,不同类型的认知对居民低碳行为的影响存在差异性。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 低碳认知与居民低碳行为呈正相关关系。

H3: 在线社会网络通过低碳认知中介作用而间接影响居民低碳行为。

根据上述分析,构建在线社会网络对居民低碳行为的影响机制,以及低碳认知在该路径中起到的中介效应的研究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在线社会网络与居民低碳行为作用路径模型

2 数据收集与研究方法

2.1 数据来源

采用随机抽样调查探究在线社会关系网络对居民低碳行为的影响和作用路径,研究数据通过网络途径收集。数据来自2023年3—4月面向北京市居民开展的调查问卷,共发放580份电子版问卷,回收问卷476份,经过数据清理最终获得有效样本442个,问卷有效率达76.21%。有效问卷样本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人口统计学特征的描述性分析

2.2 变量测量

2.2.1 因变量

因变量为居民低碳行为,是指居民在生活能源消费中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的行动,包括私域低碳行为和公域低碳行为。通过询问受访者“您购物时是否随身携带环保购物袋”等4项行为考察居民私域低碳行为(Cronbach’sα=0.820);询问受访者“在过去3年中,您是否参加过‘地球一小时’公益活动”等4题测量居民公域低碳行为(Cronbach’sα=0.810)。对题目的选项赋值,“是”赋值为1,“否”赋值为0,分别将得分求和作为衡量居民低碳行为的指标(表2)。

表2 问卷设计

2.2.2 自变量

自变量为在线社会网络,包括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两个指标。分别以“您的微信好友人数”和“保持密切联系的微信好友人数”测量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其中,“您的微信好友人数”取对数处理。

2.2.3 中介变量

本文选取低碳认知作为中介变量,并进一步将低碳认知操作化为6道题目,包括“物种之间相互依存,一个物种消失会产生连锁反应”等(Cronbach’sα=0.831),每题回答“正确”赋值为1,回答“错误”和“不知道”赋值为0,将得分求和作为衡量居民低碳认知的指标。

2.2.4 控制变量

借鉴杨贤玉和程跃[5],选取居民个体特征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年收入。其中,性别作虚拟变量处理,男性赋值为1,女性赋值为0。年龄和受教育程度均作连续变量处理。婚姻状况作虚拟变量处理,已婚赋值为1,其他赋值为0。年收入取对数处理。对各变量的描述性分析如表3所示。

表3 变量定义与描述性分析

2.3 模型建构

借鉴温忠麟等[14]关于中介变量检验步骤,假定变量都已中心化,构建以下方程组来分析变量间关系:

Y=cX+e1

(1)

M=aX+e2

(2)

Y=c′X+bM+e3

(3)

式中:X、Y、M分别为在线社会网络、低碳行为和低碳认知;c为在线社会网络对低碳行为的路径系数,即总效应;a为在线社会网络对低碳认知影响的路径系数;b为低碳认知对低碳行为的路径系数;c′为在控制低碳认知情况下,在线社会网络对低碳行为的路径系数,即直接效应;e1、e2、e3为误差项。中介效应即间接效应为a与b乘积。

结合研究假设与上述变量,构建以下三个回归模型:

LC_behav1i/LC_behav2i=
α0+α1Scalei+α2Streni+α3Genderi+α4Agei+
α5Marrii+α6Educi+α7Revei+ε1

(4)

LC_kl=
β0+β1Scalei+β2Streni+β3Genderi+β4Agei+
β5Marrii+β6Educi+β7Revei+ε2

(5)

LC_behav1/LC_behav2=
κ0+κ1LCkl+κ2Scalei+κ3Streni+κ4Genderi+
κ5Agei+κ6Marrii+κ7Educi+κ8Revei+ε3

(6)

式中:i=1,2,…,n;α0、β0与κ0为截距项;α1~α7、β1~β7、κ1~κ8为变量系数;ε1、ε2、ε3为随机误差项。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基本回归结果

通过STATA15.1进行回归分析,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OLS)进行基本分析。表4报告了在线社会网络、低碳认知与低碳行为关系的结果。由表4模型1-1和模型1-2可知,当控制个体特征变量后,网络规模对居民低碳行为在1%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且关系强度对居民低碳行为在5%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假设H1a和H1b得到支持,表明在线社会关系网络能够有效促进居民低碳行为。由表4模型2-1和模型2-2可知,低碳认知分别在1%和5%显著水平上正向影响私域和公域低碳行为,即随居民低碳认知程度的深化,采取的低碳行为也相应加强,假设H2得到支持。

表4 居民低碳行为的回归模型

另外,由表4中模型1-1和模型1-2可知,居民的个体特征变量不同程度影响其私域和公域低碳行为。具体表现为,年龄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正向提升居民私域低碳行为,而对公域低碳行为则无显著作用。受教育水平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正向显著影响私域和公域低碳行为,即随教育程度的提升,居民对绿色低碳的认知更为强烈,从而更加倾向于采取低碳行为。个人年收入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负向显著影响私域低碳行为,这可能由于低收入群体在生活中更倾向于选择节约的生活方式。

3.2 低碳认知的中介效应检验与分析

参考温忠麟等[14]有关中介变量检验步骤,对低碳认知在两个模型中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表5)。首先,将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年收入五个个体特征变量作为控制变量纳入模型中,模型3证实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与低碳认知分别在1%和5%的显著性水平上呈正向相关关系,表明在线社会网络对低碳认知起到正向促进作用。其次,在以私域低碳行为为因变量的模型中,由模型3和模型2-1可知,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与低碳认知、低碳认知与私域低碳行为分别在1%和5%的显著性水平上均呈正相关。再次,由模型1-1和模型4-1对比可知,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对私域低碳行为的正向影响均有所下降(0.783***至0.684*,0.693**至0.577**),表明低碳认知在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与私域低碳行为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表5 低碳认知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再次,在以公域低碳行为为因变量的模型中,由模型3和模型2-2可知,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与低碳认知、以及低碳认知与公域低碳行为分别在1%和5%显著水平均呈正相关。将模型2-2和模型4-2进行比较可知,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对公域低碳行为的正向影响均有所下降(由0.836降至0.782,0.648降至0.598),表明低碳认知在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与公域低碳行为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综上,假设H3成立。

4 结论与讨论

以北京市居民为研究对象,构建“在线社会网络-低碳认知-低碳行为”模型,实证检验了数字时代,在线社会网络对居民低碳行为的影响和低碳认知的中介效应。研究表明:①网络规模和关系强度作为衡量在线社会网络两大维度,对居民私域和公域居民低碳行为均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由“弱关系”带来的异质性信息和“强关系”产生的社会规范性压力均对居民低碳行为产生积极影响。②低碳认知在在线社会网络与低碳行为之间起到中介作用,说明在线社会网络通过多渠道信息汲取和关键信息获得,显著提高了居民在私域和公域的低碳行为。在线社会网络的网络规模越大、关系强度越高,越有利于通过低碳认知的中介作用影响居民低碳实验。③另外,微观个体层面的年龄、受教育程度和收入水平对居民低碳行为具有不同程度解释力。

根据研究结论,为政府部门鼓励城市居民采取低碳行为提出相应政策建议:政府应注重在线社交网络在提升城市居民低碳行为中的作用。一是借助网络与社交媒体拓宽信息传递渠道,为公众培养良好运行的社会交往空间,重点关注公众通过在线平台获取低碳相关信息的范围和程度,促进居民在线交往频率和关系渠道;二是通过互联网等资讯平台宣传低碳知识,将低碳宣传融入不同在线场景,构建科学系统的宣传体系。在面向公众解读政策文件的同时,有针对性地开展低碳知识宣传活动;三是社区或居委会通过业主群和在线平台,定期向居民宣传低碳环保知识,开展形式多样的趣味实践,从而为提升居民低碳认知营造良好环境。

本文主要存在以下两方面不足,有待进一步完善:一是调查的群体为北京市居民,未来可面向全国开展网络问卷调查,提高研究的外部效度;二是继续完善对低碳认知的考察,补充更多有代表性和针对性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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