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中国,家庭构筑起坚固的文化堡垒,凝聚着深刻的文化观念。《活动变人形》中,传统文化与西方现代文化的纠缠和较量带动了家的变迁,而主人公倪吾诚在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和亲戚关系上的矛盾冲突反映了中西方文化差异影响下近代家庭的缩影。当今社会中的家庭仍延续着文化造成的困境,不同文化之间不应对抗,而应走向融合,营造和睦健康的家庭氛围。
[关键詞] 家庭 《活动变人形》 文化冲突
[中图分类号] I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3)09-0088-05
发表于1985年的《活动变人形》是继《青春万岁》后王蒙创作的第二部长篇小说,也是新时期文坛的又一力作。作为一部自传性作品,王蒙以刻骨铭心的童年过往为载体塑造了一个狂热于西方文化,却在传统家庭中屡遭尴尬、拒斥与打压的悲剧形象。鲜活的人物形象和作者触及灵魂深度的挖掘,使之被誉为“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心灵历程的一个缩影”。在笔者看来,作品除对知识分子的凝视外,也在文化视域下呈现了一段曲折而深刻的家庭变迁过程。
一、孟官屯/陶村—北平—海外:文化带动家的变迁
在未完成产业革命的地方,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社会,大都以家为本位。中国儒家文化自上而下地强化了“家本位”。自汉代以来,朝廷为确立君主的绝对领导地位,从最基本的社会单位——家庭着手,将家长与君主并列,将孝道与忠道统一,形成了家庭——家族——国家的“家国同构”模式。对个体而言,在家为孝即为国尽忠,传统社会将孝道推向政治伦理的制高点,由此构筑起独特家文化的伦理基石。“血亲关系是家国同构社会的基础。这种纽带把家庭与家族联结在一起,而不必依靠法律和行政管理的强制。这种家族产生以后,为了维系族人正常生活,延续宗族,就有了家庭管理、成员关系调节、子女教育等问题,这就有了教家、治家的家范和宗规、族训,形成了家族的家风。”[1]家规家风如此,家礼等其他家文化也逐渐形成和发展,因而家礼、家训、家风、家史、家法、家学和谱牒等构成了家文化的丰富内涵,家文化不仅是社会稳定的基础,也造就了独特的民族文化心理和精神品格。相对于朝代的动荡更替,家文化维系的中国传统社会坚如磐石般延续数千年,也是中国封建文化中最坚固的堡垒。读懂中国家庭在近代历史中的冲突与变迁,不仅为了解中西文化初次接触、交流和碰撞的历史打开了一扇窗口,而且是对当下家庭形态的历史回眸,以史为鉴,我们能更深入更清晰地了解我们所在的家庭。
率先开启工业革命的英国殖民者因屡屡打不开中国市场大门,最后以大炮、鸦片、商品和不平等条约强行打开国门。随着国门的打开,中华文化受到了根本性的冲击,它第一次遭遇到外来文化的冲击,从此两种异质文化开始了漫长的博弈。19世纪末,河北孟官屯陶村的一个大家庭正经历着这两种文化斗争带来的撕裂与剧痛,初入视域的西方文化使这个大家庭陷入深深的不安与恐惧。倪吾诚的祖父作为举人参加了“公车上书”,提倡“天足”,在戊戌变法失败后自缢身亡。倪吾诚的伯父获得西方学识,却无力改变社会环境,只能又哭又闹,与世界、家庭及其他所有人势不两立,他临死前仍被传统社会的“铁链”所捆绑。有所为却无力回天的祖父和力不从心只能自戕的伯父是早期西方文化的萌芽在中国大地上遭遇的真实写照。他们“舍小家为大家”,越过家庭藩篱召唤具有普遍价值的人性关怀,却因其激进和凌空高蹈的姿态未能被家庭理解,反而被家族其他人视为疯魔,遭到刻意打压。但此时家中早已危机四伏,倪母以消极的方式“应战”,先是举家搬迁以躲避无孔不入的西风,接着是先后支持丈夫和儿子吸鸦片以打压涌现的“邪祟之气”,为了让家族的烟火延续,倪母甚至不惜剥夺他们的健康、尊严、理想和自由,这种疯狂而残忍的手段恰恰说明了承载着专制、糟粕文化的“旧家庭”已走向了穷途末路。倪吾诚最后从吸鸦片导致的重病中死里逃生,与静宜完婚后外出求学,预示着经过艰苦的斗争,由新文化塑造的他将构建不同意义的新家庭。
在北平定居的倪家是一个在变革年代中动荡破碎的家庭。新文化运动唤醒广大的民众,这一场以“人”的觉醒为目的的深刻的意识形态革命,敏锐地察觉到人被沉重僵硬的宗法家族制捆绑在家中的现实,呼吁人的解放与觉醒,提出将个体从多重束缚中解放出来。这场革命实现了中国“家天下”体制的重要转变,它带领人们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个人主义场域。这种个人主义式的现代文明促使人们认识到自己是独立自由的,一个人应该为自己的一切负责。倪吾诚作为这场变革运动的代表,挣脱了以母亲为代表的传统家文化的枷锁,在北平,他以个体的“赤裸”之姿站立于家庭中。但他的妻子静宜代表着当时未能打破家族枷锁的大多数人,她身上保留着传统文化中极具韧性的部分,具体表现在她对伦理之责的承担上。她认为家庭成员应认清自己的位置,强调个人对家庭成员的责任义务,以维系家庭的团结与安稳。两人分别代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在这个家庭中,任何一件家庭琐事都能直接引发激烈冲突。处于这个阶段的家忍受着被中西文化两股强大力量撕裂的痛苦,它们激烈地斗争,孰优孰劣,难分输赢。本文将透析倪吾诚的家庭成员在不同文化影响下产生的矛盾,探究具有价值的异质文化给家庭带来的影响与折磨,领略这一痛楚,也许能使我们理解当代家庭的矛盾。
20世纪80年代,倪藻在海外见证了中国传统家文化的复兴。韩国、中国台湾地区、中国香港地区和新加坡经济在20世纪60年代末至90年代期间迅猛发展,作为儒家文化圈下的经济体,它们的文化源头——儒家文化重获世人关注。战后西方国家遭受了严重的内在精神危机,人们开始质疑以理性为主体的现代性,继而走向失序与混乱,陷入堕落、虚无的困境。随着内外环境的变化,西方国家逐渐将目光转向中国。史福岗太太即使身在异国他乡,也保留了家庭的传统模样和传统观念,东方研究中心的女主任学习中华文化,在婚姻和家庭制度受到严重挑战的西欧,他们赞成并向往东方国家的家庭伦理观念。
二、倪家之争——文化影响下近代家庭冲突的缩影
倪吾诚的家庭上演着一幕幕无休止的纷争,尖锐的家庭矛盾背后深深地刻上了文化的烙印。这些冲突从倪吾诚处理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和亲戚关系中具体清晰地浮现出来。
1.夫妻关系
在近代西方,夫妻成为家庭关系的主干,是各种关系的源头,他们维系着家庭的融洽和稳定,在这一关系中,有两个核心问题,一是对关系起源的看法,即夫妻对关系的起源是否达成共识;二是关系的维持,即夫妻如何维系这段感情。在黑格尔看来,夫妻原本是两个独立的人格,因自然的性吸引和爱的精神纽带,有了人格上的相互认同、吸引和爱慕,最后经由婚姻的法律形式而结合,这才是“合情合法”的婚姻[2]。倪吾诚显然笃信这一观点,但他与静宜的结合却只是其为争取外出读书而对母亲妥协的权宜之举,所以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埋下了隐患。其次,无论是他在外追求密斯刘,还是在内要求静宜学习西方思想、言谈、行为举止,都表明他认同、爱慕密斯刘,想获得性激情,试图建立一种合乎理想的情感联系。静宜则是在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仪式中默认接受了这一关系,她认可这套规则和程序,却没有将情感关系融入与对方的交流互动之中。因为在第一个问题上的巨大分歧,他们的关系早就变得岌岌可危。倪吾诚始终只着眼于自己的个人需求,对妻子的诉求置若罔闻,如果自己的个人情感得不到满足,便对外寻找感情的寄托。他虽然短暂地回归过家庭,但最后还是遵循内心的声音提出离婚,离婚失败便愤然离家出走。静宜坚持以家庭伦理的准则来规范夫妻关系,对自己,她恪守妻子本分,辛勤持家;对丈夫,她痛恨他的“失范”行为,却又竭尽所能挽回丈夫,试图维系家庭和情感关系。因为对夫妻关系在认识上的鸿沟,他们的家庭生活弥漫着硝烟,在小事上不断摩擦出火花,在大事上更是直接燃起战火,最终落得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的结局。
倪吾诚与静宜的冲突贯穿全书,两人的矛盾以极其生动的人物描写和具体的细节表现出来,反映了中西文化的分歧给一个个小家带来的动荡与困境。
2.亲子关系
分析倪吾诚与倪萍、倪藻的亲子互动关系,可以洞察西方个人主义文化在抚育儿童问题上走过的曲折历程。西方人对子女的抚养更强调对子女独立个体的呵护与培育,“父母承担着养育子女的责任,但不是作为父母的私人物品和附属物来培养子女的,是为了培养适应社会的独立个体而不是唯命是从的奴隶。父母对孩子的规范和约束不是要限制孩子的自由,相反,恰恰是为了孩子能够摆脱自然任性的约束而更好地运用自由的本性。”[3]倪吾诚在教育子女的过程中希望给予他们个体意识和自由快乐的权力,但落实到现实,他的想法却脱离实际,继而引发儿女的不满。他希望儿女们吃有营养的食物,包括牛奶、鱼肝油等,却忽视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事实;他要求儿女礼貌待人、言谈举止得体、注意卫生健康,而当时的社会环境愚昧落后,孩子们如何能坚持自律;他高谈孩子们要有玩具,可以玩游戏,要快乐的理论,却罔顾孩子们根本听不懂的事实,只给孩子们带来困惑和失落。他强行纠正儿女的行为举止,却让孩子们感到屈辱,他长篇大论,导致孩子们心生不满,亲子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倪吾诚与儿女相处不融洽并不是因为中西文化冲突,它反映了外来文化对本土文化的影响。西方文化理念贸然进入本土社会,其外部环境还未改善,内部条件也未成熟,不可避免地遭遇“水土不服”,这就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就个体层面而言,个体对知识文化的运用方式是否适当,也极大程度上影响着文化的适应和接受程度。
3.亲戚关系
理解倪吾诚的家庭纷争离不开姜赵氏和静珍的存在,其中静珍的影响尤为重要,她给倪吾诚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而倪吾诚与她们的互动冲突也是文化碰撞的体现。
姜赵氏和静珍刚到北京时,倪吾诚就提过静珍应该改嫁,自此两人的关系有了不可弥合的裂缝。倪吾诚坚定地认为年轻的静珍应该拥有自己的家庭,实现自己的价值,创造幸福的人生。但静珍却献祭于家庭伦理中最不人道的规范——贞操观,静珍不仅借伦理之手扼杀了自己的欲望,并且愤然地反抗一切让她变节的力量。静珍和倪吾诚的对峙是中西文化一次不可调和的对抗。
事实上,静宜、静珍、姜赵氏都站在同一战线上,她们坚守着传统文化中的家庭伦理。倪吾诚最终溃败出走。
简单言之,倪吾诚践行着西方个人主义精神,它重视个体需求的满足,打碎人身上的种种枷锁,鼓励人对快乐、健康、理想的美好追求。但在当时的中国,尤其是在家庭领域,西方文化很难真正地融入大众的意识里。这使得倪吾诚在家庭演变过程中显得格格不入,也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了无休止的痛苦。
三、当代家庭:文化冲突的回旋与应对
1984年,王蒙小儿子患上了抑郁症,求医问药的历程使得王蒙开始咀嚼苦楚,“突然一个想法进入我的脑海,我应该以我童年时代的经验为基础写一部长篇小说”,“当兴奋褪色的时候,真正的刻骨铭心才会开始显现出来:这就是《活动变人形》的醞酿与诞生。”[4]在作品中,作者极尽笔墨诉说代表西方文化的倪吾诚给这个传统中国家庭带来的种种不堪与苦痛,他为分析家庭矛盾提供了文化差异的视角,使人看到外在因素的影响,而不仅将过错归咎于人本身,给人“松绑”,从而踏上一条疗愈和救赎之路。笔者认为这一视角仍然对理解当下的家庭问题具有启示价值,我们将由此初探当下家庭困境,并尝试寻找应对之法。
1.中国家庭面临的挑战
首先是夫妻的同辈矛盾。现代的婚姻以爱情为基础,建立在两个独立个体相互认同、吸引和爱慕的基础之上。两个有着清醒而独立个人意识的个体组合成的家庭是一个“去夫妇伦理化”的现代社会家庭,以何种原则或规范来维系该组织的稳定成为十分棘手的问题。一方面,强调个人服务其他家庭成员的责任,使维系家庭稳定和团结的传统家庭伦理不再发挥其内在作用;另一方面,强烈的个人意识作为一种潜在动力,极易冲击以共识为基础的组织架构,夫妻在生活习惯、观念看法、财产分配、父母子女关系、理想信仰等方面都可能存在分歧,个人意识起着催化剂的作用,激化分歧,导致矛盾的爆发。同时,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刺激着个人物质欲望的增长,但在大多数家庭中,家庭仍承担赡养双方父母的义务和养育子女的重担,在个人物质欲望和义务责任的对峙中,夫妻之间容易爆发经济纷争,离婚率日益升高。
其次是代际间的矛盾。胡湛从人口社会学的视角阐述当代家庭的困境之一,他提出:“形式核心化”与“功能网络化”困境,即形式上子女结婚后搬离原家庭,建立自己的核心家庭,但在结婚花费和儿女抚育等方面上又不得不依赖父母,这一社会组织结构自身潜藏矛盾[5]。尽管这背后有诸如经济、环境和福利缺位等因素的影响,但文化变迁无疑是其中一个内在推动力。首先,儿女从原生家庭搬出,建立核心家庭,是大家庭解体的第一步。父母处于被动的处境,传统的“养儿防老”模式动摇,年迈的老人不再能得到儿女及时的照料,是否赡养老人取决于儿女的自觉性,大量农村留守老人的生活问题和精神关怀问题成为这个社会无声的伤痛。若由父母来到儿女家中照料孙辈,两代人在照顾方式、生活习惯、观念看法上极易产生矛盾。子辈的自我中心化正不断强化。
2.以文化融合消解对抗
郜元宝观察到王蒙通过倪藻一角表达他对父辈的追忆:“你其实还有可能像书中‘倪藻那样采取更好的方式?比如你既努力与长辈取得相互谅解,又不必强求这种谅解。你既处处关心他们,也懂得克制,懂得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给双方争取必要的独立生活的空间……或许只有这样,你作为小辈才能正确地认识和对待长辈,才能对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亲人给予更高的理解、宽恕与同情,才能避免重蹈覆辙,走出历史文化的惯性与人性的怪圈,走向美好和光明。”[6]倪藻融贯中西文化,既追求个人事业,又不忘关心父亲;既看清父亲曾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又体贴和谅解这个一生坎坷的老人。在倪藻身上,我们能汲取他的智慧,即不争论是非与对错,寻找平衡之道,在两种异质文化中提取优秀成分,彼此借鉴、交流和融合,在平衡中获取幸福。
2.1建立个人伦理与家庭伦理相统一的婚姻观
现代式婚姻中,夫妻双方有独立的个体意识,且有自觉的个性追求。同时,现行法律对婚前私有财产的保护机制增强了个人财产保护意识,对以财产共有为基础的传统家庭造成冲击。这种新的婚姻形态呼吁建立新的夫妻伦理规范。在新条件下,夫妻重新树立家庭的集合意识,使家庭成为彼此融合的温暖整体。不是“夫为妻纲”那样僵化地让一方绝对服从另一方,而是彼此尊重,认识到夫妻互相帮助的必要性,从“白头偕老”中看出对待婚姻大事的慎重和虔诚的心态,从“相敬如宾”中看到互相尊重、为人着想的宝贵品质。夫妻能在生活习惯、财产分配、父母子女关系等问题上,以平等尊重的方式充分沟通,达成共识,实现个人与家庭共谋共赢的“共生”关系。
2.2建立新型“孝”文化
如今的家庭强调父辈对子辈无穷尽的付出,而子辈对父辈则不尽然,这种单向度的家庭伦理关系使父辈处于不平等的境地。重新倡导孝文化,不仅因为它长久积淀于民族意识中,还因为它比法律、福利制度等更能以柔性和灵活的触角伸到家庭的角落。我们需要对传统孝道予以扬弃的继承,使之与时代相适应。有学者认为现代孝文化应是活泼、健康、公正的尊老文化,其特点为:“第一,它应当抛弃传统的父权制和等级观念,而使自己建立在长幼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之上。第二,它应当把传统的在习俗压力下被动的孝变为子代主动和积极的孝。第三,它应当使传统的、烦琐的、虚伪的孝变成透明和真诚的孝。第四,它应当使那种只重视满足老人物质需求的单一的孝变成同时也重视和老人进行精神交流的全面的孝。”[7]这样的孝既关注到子辈个人的平等性和自主性,同时也实现对老人的孝养、孝敬,在传统孝道的基础上维护了个人的价值和尊严,构建双方互动的正向反馈。
参考文献
[1] 陈瑛,陈延斌,孙云晓,等.整齐门内 提撕子孙——家训文化与家庭建设[N].光明日报,2015-8-31.
[2] 黑格爾.法哲学原理[M].范扬,张企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21.
[3] 冉光芬. 家庭伦理及其构成[J]. 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S1).
[4] 王蒙.王蒙自传:第二部(大块文章)[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7.
[5] 胡湛.中国当代家庭的发展困境[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6).
[6] 郜元宝.审视或体贴——再读王蒙的《活动变人形》[J].小说评论,2019(5).
[7] 张会永.从“空巢家庭”看单向度的家庭代际伦理关系[J].中州学刊,2006(3).
(特约编辑 孙丽娜)
作者简介:刘婵,暨南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