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沈从文《边城》的人物形象及多元意象

《边城》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一部优秀的抒发乡土情怀的中篇小说，发表于1934年，是现代小说家、散文家、历史文物研究家沈从文的代表作，展示给读者的是湘西世界和谐的生命形态和风土人情。沈从文是20世纪中国文坛上备受瞩目的作家之一，他以深邃的思想和独特的艺术风格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在他广泛的创作中，《边城》被公认为其最为杰出的作品之一。它以20世纪30年代川湘交界的边城小镇茶峒为背景，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描绘了湘西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它以独特的艺术魅力吸引了众多海内外读者，其中富含的极高的美学价值和教育价值也奠定了《边城》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特殊地位。本文在多元解读《边城》的主题以及人物形象的基础上，更深层次地剖析作品中的意蕴，以期为《边城》作品的解读提供一定借鉴和参考。

一、《边城》内容概述

在川湘交界的茶峒附近，小溪白塔旁边，住着主人公翠翠和她的爷爷老船夫。茶峒城里有个船总叫顺顺，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天保，老二傩送。两人都喜欢上了美丽、善良、纯洁的翠翠。此时，当地的团总以新磨坊为陪嫁，想把女儿许配给傩送，而傩送宁肯只继承一条破船，也要与翠翠成婚。兄弟俩没有按照当地风俗以决斗论胜负，而是采用公平而浪漫的唱山歌方式表达感情，让翠翠自己从中选择。傩送是唱歌好手。天保自知唱不过他，心灰意冷，断然驾船远行做生意，不幸溺亡；傩送也远走他乡。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老船夫离世了。后来，爷爷的朋友杨马兵热心地前来陪伴翠翠，也以摆渡为生，等待着傩送的归来。在小说中，沈从文通过以上故事情节，巧妙而深刻地展示了人物的内在矛盾，以独特的叙事风格和细腻的笔触，将小城的历史背景和人性的复杂融为一体——青山、绿水、河边的老艄公、纯洁的少女翠翠、江流木排上的天保、龙舟上生龙活虎的傩送……都在小说中一一浮现。同时，《边城》中丰富的语言表达和细腻的情感描写，也让读者深切地感受到了作品中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情感起伏。通过探讨《边城》这部作品的独特魅力，深入剖析其中蕴含的人生哲理和文学意义，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和欣赏这一文学杰作。

二、《边城》的“乡土文化”主题解读

首先，在小说中，茶峒被描绘成了一个宁静而美丽的田园乡村。这里有绿油油的田野、清澈的溪水和丰富的自然景观。沈从文以其精湛的描写技巧，展现了乡村生活的安宁，体现了人们对自然和乡土生活的向往和渴望。小说中的茶峒小镇坐落在河畔——河水清澈见底，仿佛镶嵌在青山绿水之间；葱翠的竹林与河水相映成趣，给人以宁静的感觉，整个景象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其次，《边城》在故事情节和人物的刻画上具有相当的深度，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展现了湘西地区独特的风土人情。小说中描绘的小城充满了湖南乡土特色，包括方言、民俗等。沈从文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湖南乡土文化的多样和活力，使读者深入体会到湖南乡土风情的美妙和独特之处。端午节，家家户户到河边、吊脚楼上觀赏龙舟比赛，或是在河中参加捉鸭子的活动；中秋节，青年男女通过对唱山歌的形式来表达爱意；正月十五，大家一起耍狮子、舞龙以及放烟火，“小鞭炮如落雨的样子”……质朴且清新的世界，展现出了浓厚的乡土文化特色。

最后，小说中的人物与乡村自然环境关系密切，人们对大自然怀有敬畏和依赖之情。通过对自然景观的描写，如：“小溪宽约二十丈，河床为大片石头作成。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的一面，城墙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临水一面则在城外河边留出余地设码头，湾泊小小篷船。”可见，沈从文对湘西的山水有着深深的热爱。他用文字刻画出的湘西景色仿佛是一幅生动的水墨画。他笔下的人物充满了乡土气息，他们的言行、习俗都充满了湘西的独特韵味。

三、《边城》中的人物形象分析

（一）翠翠

《边城》中的女主角翠翠是一个典型的乡村女孩，生长在茶峒城，以纯真、善良、坚强的性格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从中可见，翠翠因常年户外活动而变得皮肤黝黑，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她的美，反而增添了几分健康的韵味；翠翠的双眼清明如水晶，眼神中透露出纯真和善良。

翠翠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她拥有清澈明亮的双眸和稚嫩的容颜，天真活泼、单纯善良，没有世俗和复杂的心思，总是对周围的人和事保持着善意的态度，这种性格特点使得她成为小说中一道清新的风景。她热爱生活，无论是对于故乡，还是对于自然美景，都充满了感情。她对于生活的态度也非常积极，即使是在困境中，也能够找到生活的乐趣。同时，她还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尽管她命运多舛。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爷爷也因病去世，这让她变得无依无靠，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沮丧，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生活信念。她对于爱情也保持着真挚和热情，即使在爱情中受到了挫折，也始终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二）老船夫

老船夫是茶峒城中的一位老人，经营着一条小船，负责渡送客人过河。他是一个朴实、勤劳的人，对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善意。通过对他的描写和相关情节，我们可以深入了解他的性格特点、生活境遇以及他对主要人物的影响。

老船夫虽然其貌不扬，但是非常健硕。他的性格朴实、真诚，对于自己的工作非常认真负责，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他都会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如原文中关于老船夫的描写：“他从不思索自己的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只是静静的很忠实的在那里活下去。”“在职务上毫不儿戏的老船夫，因为明白过渡人皆是赶回城中吃晚饭的人，来一个就渡一个，不便要人站在那岸边呆等，故不上岸来。”老船夫的性格特点在其行动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另外，他也是非常善良的人，对于每一位客人都会热情招待，不计较报酬。他的勤劳和节俭使他成为非常优秀的摆渡人，他的工作态度和精神也让人感到敬佩。在小说中，老船夫的形象也饱含着浓厚而温馨的情感。他是翠翠唯一的亲人，充满了责任感和爱心。他的慈爱和关怀让翠翠在失去了父母之后还能够感受到家的温暖。他对于孙女翠翠的照顾和关爱也让读者备受感动。

（三）天保

天保是船总顺顺的大儿子，是一个豪放、热情的青年。他的人物形象在小说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对整个故事的发展和结局都有着深刻的影响。

天保外貌英俊，身材高大，性格外向开朗、热情奔放，喜欢交朋友，对待城里的人也非常友好，无论是对翠翠的喜欢还是对弟弟傩送的帮助，天保都充满了真诚和善意。天保非常重视友情和亲情，对于兄弟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也会毫不保留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态度。他行为果断又勇敢，当翠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顾自身安危去救她，这种勇气和担当也让人感到敬佩。小说中关于天保形象的描写，非常巧妙地刻画了他与傩送之间的情感冲突。他喜欢翠翠，但是也知道翠翠喜欢的是傩送，这让他感到很矛盾和痛苦。同时，他与傩送之间的兄弟之情也充满了曲折和矛盾，这种复杂的情感关系也让他的形象更加丰满和立体。

（四）傩送

傩送是船总顺顺的次子，绰号“岳云二老”，是一个英俊、善良、勇敢的青年。与他的哥哥天保不同的是，傩送更加细腻、温柔，是一个非常有温度的人。他的形象、语言、行为等都充满了湘西乡土文化的气息。他自幼生活在茶峒，深受乡土文化和家族传统的影响，使得他对自己的家乡和亲人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尊重长辈，孝顺父母，对兄弟姐妹照顾有加，展现出了湘西人民传统的家庭观念和道德观念。傩送同样喜欢翠翠，但无论是与翠翠的爱情纠葛，还是与哥哥之间的亲情矛盾，都使得傩送的命运变得曲折和艰难，但也正是这些磨难彰显出他独特的性格特点与人格魅力。

实际上，对于傩送这一人物，有很多的正面评价，但仍然无法掩盖他习惯于逃避的性格缺陷。在家业选择方面，由于深受父亲的偏爱，无论选择渡船还是磨坊，他都是可以如愿的，但他偏偏将选择权交给父亲，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未知、迷茫的前途；而在爱情方面，原本在《边城》中主要讲述的是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故事，但实际上两人的正面接触却很少，以至于最终二人以悲剧收场。傩送始终认为自己的爱情充满矛盾。在财富与爱情的选择中，将问题抛给了父亲顺顺；明明较之天保更有胜算，却将选择权交给翠翠，让翠翠通过聆听山歌的方式来选择心上人；天保溺亡后，老船夫多次来找傩送确认他对翠翠的心意，他仍然给出不确定的答案，最终由于心中的愧疚，选择了出走。

四、《边城》中的多元意象探究

（一）河水

在沈从文的小说《边城》中，河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意象，具有深刻的意蕴，贯穿于整个故事，代表着小说中的主题和情感表达，也象征着小镇的过渡与变迁。

“那条河水便是历史上知名的酉水，新名字叫作白河。白河下游到辰州与沅水汇流后，便略显浑浊，有出山泉水的意思。若溯流而上，则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见底。”从描写中可以看出，河水象征着生命的流动和变化。茶峒小城位于河边，因此河水在小说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河水的流动代表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活的变化，它推着人们前进，同时也使人们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小说中的人物经常与河水相伴，河水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同时也象征着他们面对命运的无奈和挑战。此外，河水的意象通过对自然界的描绘和人物行动的交融，传递出生命的力量和人们对于变化的认知，象征着他们生活中经历的各种困境和转折，同时也暗示着他们渴望追寻幸福与美好。

（二）山歌

山歌是一种民间艺术形式，反映了当地人民的生活和情感。爷爷通过唱山歌表达了对翠翠的疼爱和关怀，也表达了对乡土的热爱和怀念。翠翠也在唱山歌中寄托了自己的情感和梦想，表现出她的纯真、善良和坚强，如“你大仙，你大神，睁眼看看我们这里人！他们既诚实，又年青，又身无疾病。他们大人会喝酒，会作事，会睡觉；他们孩子能长大，能耐饥，能耐冷；他们牯牛肯耕田，山羊肯生仔，鸡鸭肯孵卵；他们女人会养儿子，会唱歌，会找她心中欢喜的情人！”

后来，尽管天保、傩送两兄弟都爱上了翠翠，但他们没有像当地风俗那样以决斗来决定胜负，而是选择了更公平、更浪漫的方式——唱山歌。这种方式不仅体现了他们之间的友爱和团结，也表现了他们对翠翠的尊重和爱护。小说中所描写的翠翠是一个有着独立思考和选择权利的女孩，她没有被动地接受任何人的安排，而是通过唱山歌的方式，自己决定自己的爱情。这种方式不仅体现了翠翠的个性和独立意识，也体现了她对爱情的追求和选择。同时，作者也表现出了传统文化在当地人民生活中的影响和传承。

（三）端午赛龙舟

端午节赛龙舟是中国的传統习俗之一。首先，赛龙舟展现了湘西地区的独特民俗文化。沈从文通过对赛龙舟的详细描写，如准备阶段、比赛过程以及赛后庆祝等，向读者展示了湘西人民的生活方式和传统文化。龙舟的造型、颜色，以及舟上的人物服饰、动作等，都充满了浓厚的地域特色和乡土气息。其次，赛龙舟这一意象在小说中反复出现，贯穿始终，成为推动故事发展的重要线索。例如，翠翠第一次见到傩送就是在这个节日的龙舟赛上，两人的感情纠葛也在赛龙舟的背景下展开。沈从文通过这一意象，将人物命运与乡土文化紧密相连，使得故事更加具有张力和深度。最后，赛龙舟还寄托了沈从文对故乡的怀念和对生命的敬畏。他通过描写故乡的这一传统活动，表达了对乡土文化的深深眷恋和对故土的怀念。同时，龙舟比赛中的竞技搏斗也体现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勇气、毅力的赞美。对端午赛龙舟的描绘，既展示了湘西地区的独特民俗文化，又将人物命运与乡土文化紧密相连，同时还寄托了沈从文对故乡的怀念和对生命的敬畏。深入剖析这一意象，对于深入了解作品主题情感具有重要意义。

五、结语

《边城》以浓厚的湖南乡土风情为背景，展现了少数民族地区的独特魅力，以其深邃的思想内涵、细腻的人物刻画和独特的写作风格而深受读者喜爱。作为一部具有深刻思考和人文关怀的作品，沈从文在《边城》中通过对自然之美、社会风俗和人性之复杂的描绘，为读者呈现了一个独特而鲜活的人间世界，既有细腻的历史背景，又有深沉的人性探索。可见，这部作品不仅具有文学艺术价值，同时也蕴含了深刻的社会寓意和人性关怀，值得我们深入阅读、思考和领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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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紫琬，女，硕士研究生，河北经贸大学，讲师，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

（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