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生活

计虹

唐徕渠

唐徕渠是一道古渠，渠里流淌着黄河水。

唐徕渠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悲伤。

我刚转学来不久，母亲说单位谁谁谁的女儿跳了唐徕渠。

这个女孩很漂亮，在小城是大家公认的漂亮女孩。可惜女孩遇人不淑，找了一个混混男朋友，刚得知意外怀孕后，小混混竟因打架斗殴被抓坐牢了。女孩的母亲也很心疼女儿的遭遇，但一个传统女性的表达不是拥抱，不是温柔的言语宽慰，而是用世俗的一个外人的言辞攻击自己最亲的孩子。女孩大概是遭受了母亲，或者更多人的冷言冷语，再加上男友的锒铛入狱，一时想不开就投了渠。

我当时还小，只是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和受了一次教育。母亲最后对我们三个叮嘱道，女孩子洁身自好很重要，一定要守住底线。随着年龄的增长，每每路过汤汤流淌的唐徕渠，我都会想起这个已经久远的故事里的那个女孩。我开始有自己的思考，当年那么漂亮的姑娘很容易被小混混盯上，而女孩子的腼腆、家长的专制和老师的保守会让她们羞于启齿寻求外界帮助，最终这些女孩子遇到的可能就不是良人。在我的老家也有这样的女孩，一生都在为丈夫的不良行为付出代价。

唐徕渠的悲伤不仅仅在于此。据说每个水季，都会有几个人在渠中遇难。老人们都说这是被之前的水鬼带走了，如果没人接替，这些人就一直生活在水下，不能重新投胎。这肯定是迷信的说法。但很多人就愿意相信，愿意用这话来吓唬小孩子。当然也确实达到了效果，我们这些不太会水的孩子从来都不会下渠去玩。被渠水带走的基本都是水性好的人，这也正应了那句谚语——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唐徕渠的水大部分时候都是平缓的，但你要是沿着岸边一直走一直看，会发现表面渠水浑黄平静，但水流的力量其实很充沛，在平缓的水面下似乎蕴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渠水一路都是打着漩涡前进，到了连接两岸的中心桥的桥墩处，漩涡竟迅速膨胀扩大，转速瞬间变得极快，人要是一直盯着漩涡看很快就会有眩晕感。桥墩附近可能就是事故的多发地，很多人游到这里一不留神就被漩涡卷到了水底。水底那些多年生长的水草甚是繁茂，我们在岸上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被卷入水底的人可能已经被水草缠住了双腿挣扎不开。遇到漩涡或者水草纠缠，人越是挣扎得剧烈就越难脱身，这是我看一档科教节目时学到的，但是真的深陷这种困境之中的人，紧张、恐惧、慌乱、求生等情绪席卷而来，他做不到最好的求生选择。大部分人最后都会留在水底，直到有一天被发现、被找到，在人们的唏嘘中结束短暂的一生。

在我的学生时代，和感情有关的悲伤故事还有几个。这几个人都是我特别亲近的同学，前一天我还在学校看见他们和我一样背着书包，活力满满地在校园奔跑。后一天我听到消息时，他们已经在火葬场化为一缕青烟。

两个故事都发生在我高三的时候。其时，文理已经分科。我分到了文科重点班。一个故事发生在我之前的班级，一个就发生在后来的文科班。

之前班级里的一个男生和他的弟弟同时遇害。原因是他的母亲在离婚后另找了一个男友，他和弟弟对这个男的不是很友好，可能男性之间的本能让哥俩对这个男的品形并不信任。事实上，他们的感觉是正确的。这个男的好像好赌，屡教不改，他们的母亲就和男的提出了分手，这个男子多次求和无果，就把罪责归结到兄弟俩身上，认为是兄弟俩教唆母亲坚决地抛弃他。于是，因爱生恨。在一个深夜，男子潜入他们的家，当时好像母亲去上了夜班，逃过一劫。但可怜两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在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就被乱刀砍死。男子当时也跳楼自杀，但没死成，当然最终他也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不知道事情发生后他们的母亲是怎样的伤心欲绝。我听说他们的爷爷奶奶因为这件事的打击太大，双双病倒。他们的父母离婚后很长一段时间，父母都工作繁忙，是爷爷奶奶在照顾哥俩的生活。好不容易他们即将高中毕业可以去上他们父亲本系统的大专技校，未来会有一份安稳的工作等着他们，他们的人生本该平凡而踏实，但这一切都因为一场情事化为乌有。

另一个故事发生在我刚分到的文科班。这是我整个学生时代听到的最唯美也最凄美的一段和爱情有关的故事。女孩是我们高三文科班的高才生，在出事前，她已经通过了一所名牌院校的英语口试，只等高考结束后其他文化课分数出来就可以去北京深造，以她的成绩是板上钉钉的事。她的故事我曾经在我的小说中提到过，因为在我看来这种事情更像小说或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在现实中它就像一个唯美凄凉的童话故事。她长得很文静，个头高挑，是那种特别温柔的女孩，班里当时都在流传着她和我们的副班长——一个高大敦实，学习成绩优异的男生——有一个约定。据说副班长追求她，她对副班长说，她想有一个在北大读书的男朋友，所以副班长答应她一定考上北大。这么励志而又让人心动的爱情，可能是要经历一些磨难的。但谁也没想到会是阴阳两隔的痛。

还有十天就要高考，我们都被学校放回家自己复習。女孩的好朋友——当时我们的班长，一个和她一样成绩优秀，高挑清秀的女生——在一个傍晚约她出来温书。其实，班长当时可能有点考前紧张，约好朋友出来散散心，以她们当时的成绩，十天正常复习就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她们当时在北京路上骑自行车放松了一会儿准备回家，北京路那时刚修好不久，马路平展宽阔，上面常有跑长途的大车呼啸而过。二十多年前小城市区的路还没有限行，大车允许在城内跑，现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那样的大货车只能跑城外的道路，不允许进城。

她们在一个路口要拐弯的时候，从后面飞驰而来一辆大货车，货车的后挂把女孩的自行车刮了一下，女孩被卷进了车轮之下。我以前不知道被车蹭一下会有多大的威力。前段时间，我骑电动车赶去见初中的班主任，我正常骑行在人行道上，从我的身后突然冲上来一辆小轿车，它想要从我的左侧超车，我用余光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被疾驰的小轿车的右边后视镜轻轻蹭了一下，就这么轻轻的一个碰触就使得我立刻一个翻滚连人带车倒在了马路上。胳膊肘子那儿因为支撑身体蹭破了很大一片，鞋子也破了个洞……我还能站起来，摇晃胳膊、腿、胯骨都还感觉不到什么，又立刻去了医院拍片检查，所幸没有大的问题，都是皮外伤。等到第二天醒来，我浑身的骨头都散架般了疼，缓了一周才恢复。你就可以想象女孩被货车卷到车轮下是有多大的威力与伤害。

女孩终是没有抢救过来。听其他同学说，副班长在医院外面等女孩抢救，抽了两包烟，这可能会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吸烟也是最后一次吧。邀请女孩出来复习的班长也受了很大的刺激，我忘了她有没有参加高考。但我知道的是副班长真的考到了北京大学，这可能是对女孩最后的表白吧。

对年轻生命的突然离世，每个相干的或是不相干的人都会惋惜、遗憾，会难过、流泪，但这是老天爷给每个人定下的命数，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在意外面前，我们多么希望那些神仙的存在能化解人间的苦难。可惜这是违背科学的事，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现在写下这段文字来记下和我有过短暂的一段同学情谊的如此美好的女孩，我想可以让更多的人祝福她，她姓倪，如果我没有忘记她。

西夏王陵

来银川旅游，不用花费太多时间，还没有地大物博到像去个新疆那么费时费力。一周左右时间绰绰有余。

想起来既心酸又惭愧。我上班后才开始逛宁夏川，此前就在生活学习的区域活动。偶尔会出省旅旅游。第一次去西夏王陵根本不懂历史，手机还不普及，也没有百度，只能提前找到书本恶补了一番，假装很懂的样子陪外地的老师就去了。路上聊天，外地的老师比我知道的还多，一路上都在给我讲故事，我听得很认真，一副主随客便的傻模样。到了王陵，老师们都很激动，我竟无动于衷，眼前的几个土堆子，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这是东方的金字塔啊。”忘了是哪个老师说的，我听了很激动，到底是作家，我可从来没把它和金字塔联系起来。于是开始跟着老师们仔细地观摩起来，你还别说，越看越吸引人。我开始琢磨，古人是怎么把它盖起来的？一块块面积那么大的土块，怎么摞得那么高，又没有机械化操作，全凭人力吗？太难以想象了。他们应该还是借助了外力，但怎么借助的，还是个谜。站在塔下，看着王陵上的一个个洞洞，是风吹日晒的结果还是当年战争的留痕？都有可能。我想这么聪明的古人，也有疏忽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建筑过程画个图留下来供他们的后人学习，难道他们就没想过有一天他们的子孙后代会忘了最初的技术吗？还是他们根本不打算流传下来。

王陵到今天也是个谜，我们一直在很努力地保护好它们，不敢窥探里面到底有什么。有人说，不敢打开是因为里面是空的，打开了什么都没有就没任何意义了，再也不会有人来看了。这还真不好说，李元昊当初狡兔三窟，真的假的有好几处墓地，从规模看这是最接近真实的，我们就把它当作真的好了。里面是空的还是有什么已经没什么意义，王陵的存在就是见证一段历史而已，即便没有它们，西夏王朝也不会从历史上消失，它永远是历史的一部分，供后人去研究。

在王陵最好的时刻是日落西山时，落日余晖洒满陵墓，谁敢说它不是金字塔？荒野空旷寂寥，一段王朝的兴衰渐渐浮出，你可以想象军旗迎风猎猎，士兵威武雄壮，后方的老百姓们遥遥期盼着和平的日子，盼望着他们的亲人平安归来……有一段时间，小城联合本地的知名酒业西夏啤酒厂办过诗歌节，就在王陵附近。喝醉了的诗人们在王陵吟诗作对，不知在地下的古人们是否能听到今人的喜怒哀愁以及他们的忧国忧民。后来，就不允许在王陵随便办活动了，王陵成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得益于此的是景区的建设一日比一日好。

现在你去西夏王陵，会看见一个气派的坐标，还有一座融入了现代化和西夏元素设计的博物馆，进入景区前，先要参观博物馆，再通过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通道在炎炎夏日也是阴冷寒凉，人的汗毛不由得竖起，王陵的肃然从这条通道开始。穿过就到了地面上的电瓶车停车场，你就可以乘车往景区深处前进了。博物馆里基本都是关乎西夏历史的，有文字介绍、图片资料，还有各类丰富的出土文物。这个博物馆的建成无疑是管理者用了心的，对于这段历史人们并不熟悉，在看过博物馆后会有一个直观印象，然后再进入景区参观就不会像我第一次见到王陵一样无知。前段时间从连云港来了两个朋友，她们第一站去的是六盘山森林公园，在六盘山她们只待了半日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我去看王陵。她们说六盘山好是好，可是景观和她们那里很相似，一望无际的森林，看不到头的绿水青山，没什么特别的。我听了，不觉哑然失笑。这就是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差异，我们一生都在向往森林、大海，向往青山绿水的地方，他们却对荒凉有着莫名的渴望，我的一个鲁院同学的话让我懂了他们，她说：“你难道没有看到这荒凉背后的生机和力量吗？”我开车送她们去王陵，不到八点半就到了王陵门口，因为我前些日子刚去过，就没有陪她们进去，我给她们预计了最多一个半小时，万没想到她们快十二点半才出来。见到我以后，两个人的脸被西北的夏日暴晒得红红的，刘海被汗水湿透，紧贴着额头，眼睛里却散发着光芒，言辞里全是赞叹，我心里想，这是两个多么热爱历史的人啊。

时间逝去，在这里生活过奋斗过的人都已经在时间的河流中成为一个水分子，或是这茫茫大漠中的一粒沙尘，但他们当年留下的物什会说话，它们用沉默与深沉的目光告诉我们一段历史的过往。学习历史，是因为“以史为鉴”“读史可以明智”，我们在研究者的引领下，观一段历史，探究它背后的秘密，从而了解人性，对历史我们既有同情，也有警戒，进而去构建符合时代发展的人性，探索未来。

西部影城

王陵去过一次后你可能不会萌生经常去看看的想法，但距离它不远的鎮北堡西部影城，是你会经常惦记的地方。

著名作家张贤亮先生一手打造的“镇北堡西部影城”，历经三十年历程，现在已经是享誉全国的知名旅游品牌。“镇北堡西部影城”是它的官方名称，但因为有太多知名电影在这里取景拍摄，大家习惯性地把它喊作“镇北堡西部影视城”。影城距离西夏王陵大概半小时车程，一大早先去观雄伟壮观的西夏王陵，然后赶到中午在西部影城附近的漫葡小镇用个特色午饭，吃完了再优哉游哉的在闻名海内外的西部影城游玩。这是旅游公司也是自驾游的最佳选择。

西部影城的原址为明清时代的边防城堡，是古代军事要塞的兵营。清乾隆三年（1738），银川发生8级大地震，银川也是全国唯一一个8级大地震震中位于省会的城市。地震震毁了镇北堡，就在距镇北堡不远的地方修筑了新堡，为“镇南堡”。古堡的建设用了西北地区特有的覆土建筑，城堡的墙体不见一块砖石，都是用黄土夯筑。这和同时代的西北农村的土坯房一样，都是一块块黄土夯筑的基子筑成。外表看还是黄土的颜色，到了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普通百姓才翻建起了砖瓦房，有的家庭全部用砖瓦用不起，就用青砖做个砖帽，看起来比土坯房洋气美观很多。这在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里也有过描述，越是好的文学作品你越能在生活中发现它的存在，一部文学作品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对那个时代的记录史，只不过在记录的基础上，作家又充分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思想，一部作品才变得有血有肉，充满内涵。

张贤亮先生1993年创建西部影城时，充分发挥了他身为一个作家对历史的理解和独到的眼光，保持、利用古堡原有的奇特、雄浑、苍凉、悲壮、衰而不败的景象，希望将它塑造成一座“西部的浓缩的影子”。到了这里，你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荒凉，空气中弥漫着黄土的有点呛有点涩又有点沉甸甸的味道，一种原始的、民间的、西部特有的审美奇趣瞬间从胸膛爆发。也正是这里独特的西部风情，和它每一块黄土都诉说着无尽的历史，才被无数的导演青睐，让这里变成了拍摄西部题材电影的热门基地。从西夏王陵出发驶向西部影城，一路上道路宽阔，沿路站着两排笔直的白杨树，不用下车，你透过车窗都能看见树身上我们小时候在课文学到的白杨树的眼睛。我知道在这些树的身体上，不止有无数双眼睛望着远方的无穷，还有我们这些过客留下的诸多痕迹，就像古人把它们的日常刻在石头上，留给了我们珍贵的贺兰山岩画一样，我不知道这些树能站到什么时候，我只记得作家三毛曾写过一首流传很广的诗：

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就这么在这些站成永恒的白杨树的注目礼中，我们抵达了西部影城。现在已经被誉为“东方好莱坞”的西部影城，是中国的三大影视城之一，也是中国西部唯一的著名影视城。在此摄制影片之多，升起明星之多，获得国际、国内影视大奖之多，皆为中国各地影视城之冠。迄今为止，这里已拍摄了获得国际、国内大奖的《牧马人》《红高粱》《大话西游》《新龙门客栈》等近百部影视剧。这些荣誉，从影城的大门进去，会有一条长廊，上面全是在这里拍摄过的电影海报和介绍，这条长廊也是景区唯一一段你可以享受到阴凉的地方。景区的九成景观都在明晃晃的日头下，来这里不仅享受荒凉，也要经受西北的干晒。外地来的朋友晒了这边的日头后都说，我们那里也晒，可不是这种干晒，站在这里的日头下，人很容易就变成一粒沙子，那种在自然中的渺小不是看到大海、看到高山、看到森林才可能發现，在这独一无二的日头下，你很容易感受到自己渺小得如一粒沙。

我想这是对的，张贤亮先生建成影城后，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影城里有一座房屋，外表很普通，黄土垒成四周的围墙，唯一看得出体面的是木质的大门和廊檐。也许他喜欢住在这里，一是清净，方便管理，二来会不会他也想把自己成名后的光环融入这片荒凉里，一个作家如果能永远把自己置于土地中，紧贴着大地的呼吸，我想，他的作品理应是越写越好。这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在我当文学编辑的这些年里，也曾近距离地接触到先生，他的睿智、幽默和西北男人中少见的谦谦君子的模样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宁夏大学的礼堂里，先生来为我们讲座，他那天刚拔了牙，坐下来，就笑着对台下的我们说今天的自己是一个“无齿之徒”，引得满堂的学生哈哈大笑。彼时的先生已经是全国乃至世界著名的作家，他以这样的开场白走近我们，让我们这些初入文学殿堂的毛头小子们一下子被文学、被作家吸引，原来作家没那么神秘莫测，文学也没那么高攀不起。

西部影城比之西夏王陵，它的商业化气息更浓。景区在保持原有的沉郁荒凉的基调上，也增加了很多娱乐项目，这就吸引了大批的年轻人和孩子。在西部影城玩的兴致更浓一些，女孩子可以租一套紫霞仙子的服装，在月亮门留下自己的倩影，而“至尊宝”通常都汗流浃背地背着大包小包站在月亮门底下顶着日头给他们的“紫霞仙子”拍照。你也可以骑个骆驼，这些个沙漠精灵，现在沦为游人体验生活的工具，常年不洗澡的它们，还没走近就一股臭臭的味道扑鼻而来。还有几匹不高大也不威猛的小马，供孩子们体验骑马的乐趣。乐趣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上马前都是龇着两排大牙，马儿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尖叫不止，我真担心他们惊吓到了可怜的小马。

我很多年没去影城，来了亲戚朋友才带着去看看，现在除了以前的清城、明城，又增加了一个“文革大院”，里面的陈设基本都是那个时代的标志。经历过那个特殊年代的人们，都津津有味地给随行的晚辈们讲着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是做什么的，谁谁谁又怎样了。晚辈们有的听得频频点头，有的已经冲上主席台，要么是押人的红卫兵，要么是被批判的坏分子，抡起木质的大砍刀，双方就开始了互殴。那时候哪有人敢这么放肆，坐在凉棚下喝绿豆汤的我真真的是看了个乐子。

还新建了一处“老银川一条街”，讲述的就是银川的历史。我在那里陈列的照片中，看到了当年自己刚踏进这座城市时的南门汽车站、鼓楼、玉皇阁，自己好像一下子被拉回了少年时代——春天里随时刮着的大黄风；冬天里没了脚踝的大雪；一年四季吃土豆的时候多，但日子一天天地好过起来，不再用票买肉买布，每个礼拜家里都会改善生活吃一顿肉；没人会特意出门去旅游，都是单位出差、探亲之类，谁要是专门花钱出门子浪去，那不会被人羡慕，会被我们喊作败家子……像今天这样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们曾经做过梦，现在，梦实现了。

责任编辑 黄月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