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
1961年,毛主席在广州。
1938年3月20日,延安。
21岁的萧军,经过20多天跋涉抵达这里,住进陕甘宁边区招待所,意外碰到了昔日好友丁玲。丁玲比他早到一年多。故友重逢,相谈甚欢,聊到晚上才各自散去。第二日,丁玲去见毛主席,无意聊起萧军不请自来已到延安。对萧军,毛主席早有耳闻,知他是鲁迅的大弟子,也很欣赏他的小说《八月的乡村》,当即派人前往招待所表示问候,并邀其见面。
萧军性格倔强,一口回绝了。没想到,毛主席第二天亲自登门拜访,并在招待所宴请了萧军。萧军被打动,决定暂留延安。4月1日,陕北公学开学典礼结束后,毛主席拉着萧军、陈云、李富春、成仿吾等人,在露天操场上会餐。当时的延安还有些冷,尘土飞扬的大风中,大家共用一只大碗盛酒喝,你一口,我一口,开怀畅饮,高谈阔论。
这一幕让萧军印象深刻。他晚年忆及当年的场景时说:“毛主席真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气度非凡。和毛主席相比,伟大的是毛主席,自己年轻气傲,就太渺小了。”
出身农家,但系统读过书、求过学的毛主席,这一生都十分重视、尊重知识分子,和诸多文人名士成为至交。作为党和国家领导人,他深知“没有知识分子的参加,革命的胜利是不可能的”,在不同时期将大量知识分子团结在身边,共同为革命事业而奋斗。而通过与毛主席的交往,不同的知识分子在各自心中也留下了不同的毛主席印象。
“要故意地强制地省察自己的弱点,方有出路,方能‘安心立命。”
——毛主席给萧军的信
“我是很羡慕你那样从容宽阔的,但这一时是不容易学习的。”
——萧军给毛主席的信
萧军到达延安一年多后,1939年12月,毛主席为中共中央起草了著名的《大量吸收知识分子》的决定。这一专门论述知识分子问题的党内正式文件规定:“今后一切战区的党和一切党的军队,应该大量吸收知识分子加入我们的军队,加入我们的学校,加入政府工作。”
“全面抗战爆发后,整个社会主要矛盾变成中华民族和日本帝国主义矛盾,党的工作重心也由过去主要的国内阶级斗争变为民族斗争。所以,我们党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中华民族抗日统一战线。”中国社会科学院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执行副主任龚云对《环球人物》记者表示:“剖析毛主席的思想文化结构,可看到对中国传统主流文化的批判,对西方文化的学习,使青年毛泽东最终选择了马克思主义,成为革命的知识分子典范。这也影响着他对知识分子的认识。”
一大批爱国青年如潮水般涌入延安。据统计,1938年至1939年间,约有6万名学者、艺术家和知识青年投奔延安。决定下发后,更多热血青年“打断骨头连着筋,扒了皮肉还有心,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到延安城”。
“对待远道而来的知识分子,党和毛主席采取团结尊重的态度,政治上一视同仁,工作上放手使用,生活上关心照顾。”龚云说。科普作家高士其做试验时感染病毒,留下终身残疾。到延安后,毛主席对其格外款待:安排他在陕北公学住下,派一位护士照顾他生活,派一位秘书帮助他工作。之后还专门去看望他。“毛主席就坐我对面的长凳上,问我有什么困难和需要?给我讲抗战形势和我们今后的任务;讲古典自然科学和自然辩证法……这与我来延安之前贫病交迫,靠写作度日的情况,是多么鲜明的对照啊!我想:这不单是对我个人的照顾,而是对一切愿意革命的知识分子、科技工作者的鼓励。”高士其说。
毛主席经常与文艺界知识分子见面、谈话、通信,谈思想、谈艺术、谈工作等。很多人都留下深刻印象:艾青说“脑子里留下了永远不会消失的一个既魁梧又和蔼的身影和笑容”;老舍说“见过共产党的主席,两个党一比,便分外地明白了”;范长江说“许多人想象他不知是如何的怪杰,谁知他是书生仪表,儒雅温和,走路像诸葛亮‘山人的派头,而谈吐之持重与音调,又类三家村学究”……
萧军1938年在延安停留数日后离开,1940年才正式到延安。一年后,他对延安的氛围逐渐感到不适,生出一些意见。1941年7月8日,他致信毛主席,借《毛主席抗战言论集》一书,并请教一些问题。他等了将近一个星期,未见回信,7月15日再去信一封,推测“不见回示”的原因,以为“自己的要求‘不可能或有‘越级等嫌疑”。毛主席接到信后,知道萧军误解了,便在8月2日复了信:
“萧军同志:两次来示都阅悉,要的书已附上。我因过去同你少接触,缺乏了解,有些意见想同你说,又怕交浅言深,无益于你,反引起隔閡,故没有即说。延安有无数的坏现象,你对我说的,都值得注意,都应改正。但我劝你同时注意自己方面的某些毛病,不要绝对地看问题,要有耐心,要注意调理人我关系,要故意地强制地省察自己的弱点,方有出路,方能‘安心立命。否则天天不安心,痛苦甚大。你是极坦白豪爽的人,我觉得我同你谈得来,故提议如上。如得你同意,愿同你再谈一回。”
这封诚恳坦率、推心置腹的回信,令萧军深受感动。他当天回信:“承您诚恳地指出我的病根,这是值得郑重感谢的!”“我是很羡慕你那样从容宽阔的,但这一时是不容易学习的。”之后,两人又相约见面畅谈。毛主席给萧军提了两条建议:一是针对敌人,保护革命者;一是针对自己的缺点和错误,目的是爱惜自己。萧军后来回忆说,“我们这次谈话是比第一次更透彻和随便一些”。
从1941年7月18日到1942年5月29日,不到一年时间,毛主席和萧军直接交往达13次之多。每次都被萧军写在日记中。晚年弥留之际,他对女儿说:“我之所以和彭真、毛主席相交,首先,他们不是按一般的作家来看待我的,我也不是按一般的政治领袖来看待他们的;其次,我不是他们的下级,我尊重他们,但也并没忘记我自己。我们是同志、朋友、知交,是半宾半友的形式相处的。”
1976年,毛主席逝世,萧军悲痛不已,写下悼念诗两首,说毛主席“一生赉志拯中国,天地为心济世穷”。
1942年5月,毛主席和参加延安文艺工作者座谈会的人员合影。
1938年4月,毛主席在鲁迅艺术学院演讲。
“你要分清楚这是个别的,还是一般的,是局部的,还是全局的。”
——毛主席评华君武的漫画
“这都是后来我追求的一个方面,假如没有这些东西,我的漫画也不会这样。”
——华君武忆毛主席的点评
投奔延安的知识分子主观上追求进步、追求光明,好多人是抱着追求革命的理想到来的。
“但也有不少知识分子还是小资产阶级世界观,与一些工农干部产生了矛盾,面临如何与工农结合,如何为工农服务的问题。文艺知识分子表现尤为明显,一些人鼓吹要树立‘为艺术的人生观,要‘艺术指导政治,公开宣扬小资产阶级作家始终是中国文学运动的主力。”龚云说,根本原因是这些知识分子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在实际工作中存在严重的教条主义,不适当地强调教育和艺术等领域的所谓“正规化”。
左:萧军,1938年第一次到延安。右:艾青,1941年奔赴延安。
毛主席也注意到了文艺界人士中弥漫的不满情绪。在一次与鲁艺几位党员教师谈话时,他说:“知识分子到延安以前,按照小资产阶级的幻想把延安想得一切都很好。延安主要是好的,但也有缺点。这样的人到延安, 看见了缺点,看见了不符合他们的幻想的地方,就对延安不满,就发牢骚。”
1942年初,毛主席单独约见艾青,明确提出:“现在延安文艺界有很多问题,很多文章大家看了有意见,有的文章像是从日本飞机上撒下来的,有的文章应该登在国民党的《良心话》上,你看怎么办?”
艾青说:“开个会,你出来讲讲话吧。”
毛主席谨慎地问道:“我说话有人听吗?”
艾青说:“至少我是爱听的。”
与艾青的这次谈话,更坚定了毛主席召开文艺座谈会的想法。过了两天,毛主席又给艾青写了第二封信:“前日所谈有关文艺方针诸问题,请你代我收集反面的意见。如有所得,希随时赐知为盼。此致敬礼!”在“反面的”三个字上面还特意打了三个圈。
当时,艾青的文艺理论基础并不是很深厚,也不知如何收集反面意见,就写了篇文章《我对于目前文艺上几个问题的意见》,交给毛主席。不久,他应邀来到毛主席的住处谈话。
对于这次谈话,艾青回忆了一个细节:“我准备记录,但是地不平,桌子有些摇晃,我跑出窑洞去找小石片来垫桌子,不料他跑得比我还快,马上拣来小瓦片垫上,桌子不再摇晃了。这件事给我印象很深。不要说他是革命领袖,就连一个连长也不会那么快跑去拣石头。”
1942年5月2日,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会上,大家对延安文艺界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5月23日下午,毛主席发表了著名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彻底解决了文艺为什么人以及如何服务等问题,使整个延安的文艺界思想上得到了大解放。
“这次延安文艺座谈会,实际上也反映出毛主席當时对知识分子的态度,既要团结、尊重,又要政治引导、教育改造。但是方法上,他采取的是循循善诱的教育,并且跟知识分子交朋友,用一个真正的可接受的方式去引导。”龚云说。
延安文艺座谈会后,艾青写信给毛主席,主动要求到前方去体验生活与写作。毛主席回信表示赞成。后来,艾青的创作也发生改变,排练秧歌剧《牛永贵受伤》深受群众喜爱,还写作《秧歌剧的形式》一文,发表在《解放日报》上。毛主席阅后,对艾青说:“你的文章我看了。写得很好,你应该写三十篇。”后来,这篇文章在毛主席的指示下,还被印成小册子广为宣传。
1942年8月的一天,毛主席把蔡若虹、华君武、张谔3位画家请到延安枣园自己的家中吃饭、聊天。聊着聊着,毛主席和华君武谈到了《解放日报》上的一幅漫画——《1939年延安植的树》。这幅画是华君武所作,画面很简单,只是一棵孤零零的秃树。
在华君武的回忆里,毛主席先问了他的创作动机,之后说:“延河植树植得不好,应该批评。但是,要分清个别和一般。比方说王家坪植树不好,就应该批评延安王家坪植树。你不写,光画一棵树,就好像是说整个的延河植树都不好,这不准确。你要分清楚这是个别的,还是一般的,是局部的,还是全局的。”
经过这番开导,华君武开窍了,开始意识到自己漫画存在一些问题:第一,自己的漫画不是与人为善的;第二,存在片面性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当时全国都在抗战,民族矛盾很突出,而自己的漫画所表现的都是人民内部的一般问题。就这样,他开始在创作中改变画风,向大众化、民族化方向发展,“这都是后来我追求的一个方面,假如没有这些东西,我的漫画也不会这样”。
后来,丁玲在给《延安文艺丛书》写的总序中概括了文艺知识分子面向工农兵后取得的成绩:新的木刻、密切结合群众、反映群众斗争的木刻在古元、彦涵等的刻刀下出现了。艾青写了对劳动模范的赞歌,李季写了《王贵与李香香》的新民歌,欧阳山等写了歌颂英雄、歌颂光明以及反映陕北新生活的报告文学。接着是短篇小说、中长篇小说以及民间说书等,都以抗日战争和曲折的阶级斗争为题材而陆续展现在读者面前。这时的秧歌经过专业的和业余的文艺工作者的团结合作,改造、提高,也从初级发展成为生动、活泼、新鲜的小歌剧。每当《兄妹开荒》《牛永贵受伤》《一朵红花》《赵福贵自新》《刘顺清开荒》等演出时,锣鼓一响,人们都从窑洞里涌出来,冲下山坡、围满广场。
“陕北的冬天虽然很冷,但演出场上的热烈气氛,把人们的心都融化了。”丁玲写道。
“梁先生是有心之人,我们今天的争论可不必先作结论,姑且存留听下回分解吧。”
——毛主席对梁漱溟说
“他已故世了,我感到深深的寂寞。”
——梁漱溟忆毛主席
1948年初,解放战争已经取得重大胜利,中共中央开始集中精力研究新形势下包括知识分子政策在内的党的各项政策问题。2月,《中共中央关于土地改革中各社会阶级的划分及其待遇的规定(草案)》明确做出规定,将绝大部分的知识分子从剥削阶级的范畴中剥离,纳入到“劳动人民”中来。
“1947年,解放区个别地方在土地改革和群众运动中出现了‘左的偏向,表现在知识分子问题上就有‘简单的根据知识分子的出身成份而无区别的加以洗刷等。这些问题都需要面对和纠正。”龚云说,明确知识分子的阶级属性,不仅有利于中共制定和执行正确的知识分子政策,且有利于最大限度争取和吸纳各阶层知识分子参与革命和建设。
1948年“五一”劳动节,中共中央发出号召,提议召开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这一号召立即得到各民主党派的积极响应。1949年1月,柳亚子在香港收到毛主席的电报,立刻出发北上。
柳亚子与毛主席初识于上世纪20年代,彼时国共合作受到国民党右派破坏,二人相见于广州,谈及时局,颇有共鸣,从此结下了深厚友谊。1945年重庆谈判时,两人重逢,毛主席还书《沁园春·雪》赠与他。1949年3月,柳亚子等人顺利抵达北平。3月25日,中共中央也从西柏坡迁到了北平。当晚,毛主席宴请柳亚子等知名人士。这是两人时隔3年后再重逢,柳亚子借着兴致,赋诗一首,其中一句是:“二十三年三握手,陵夷谷换到今兹。”
初到北平,柳亚子觉得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牢骚”不断。3月28日,他写下《感事呈毛主席》,表达内心的不满,流露出归隐故乡的意思。毛主席看了以后,在4月29日写下《七律·和柳亚子先生》,开导规劝柳亚子“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并于5月1日专门到访柳亚子住处,与其同船游览昆明湖。
1938年1月,毛主席会见访问延安的民主人士梁漱溟。
1949年5月,毛主席与民主人士柳亚子在香山双清别墅合影。
5月5日,毛主席邀柳亚子到香山寓所叙谈,中午设宴款待,柳亚子因“谈宴极欢”,归寓后仍兴奋不已,“写信数封,十二时始睡”。在《五月五日马克思诞辰赴毛主席宴集》一诗前,他说:“谈诗论政,言笑极欢。自揆出生六十三龄,平生未有此乐也!”毛主席的热情和宽慰,很快消解了他的“牢骚”。后来,他在给儿子的信中说:“中共对我极客气,对文化人亦极好。”
1950年9月,柳亚子一家最终在北平城内一个四合院定居。院内宽敞,还种着枣树、葡萄树,毛主席特意为他写了一块“上天下地之庐”的匾额,柳亚子很珍爱,将其悬挂于家中客厅的墙上,时时都能看见。
“毛泽东和柳亚子是近现代中国诗坛上的双子星。两人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教授、副院长汪建新对《环球人物》记者说。
对另外一位党外老朋友梁漱溟,毛主席也未曾忘怀。这两位同龄人之间有着一段非同寻常的交往。
1938年1月,梁漱溟只身奔赴延安,受到毛主席的热情接见。此次延安之行,毛主席共会见梁漱溟8次,每次交谈都在两小时以上,有两次几乎是彻夜长谈。长谈的主要议题是:一旦抗战胜利,如何建设一个新中国。在这个问题上,两人分歧较大,甚至产生了争论。
梁漱溟后来回忆说:“现在回想起那场争论,使我终生难忘的是毛主席作为政治家的风貌和气度。他披着一件皮袍子,有时踱步,有时坐下,有时在床上一躺,十分轻松自如,从容不迫。他不动气,不强辩,说话幽默,常有出人意外的妙语。明明是各不相让的争论,却使你心情舒坦,如老友交谈。他送我出门时,天已大亮。我还记得他最后说:梁先生是有心之人,我们今天的争论可不必先作结论,姑且存留听下回分解吧。”
1950年1月,重庆解放才两个月,毛主席就电邀身在重庆的梁漱溟来北京,共襄国是。之后,两人交往日见频繁,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有一次晤谈,话题涉及方方面面。然而,1953年在一次会议上,这对老朋友因意见分歧而发生公开冲突,友好关系中断。
1983年,90岁的梁漱溟到韶山参观。念及故人,念及当年的争吵,他说:“当时是我的态度不好,说话不讲场合,使他很为难……那件事后,我的政协委员照当,生活待遇照旧,也没有受到任何组织处理,我知道那是毛主席的意思。他已故世了,我感到深深的寂寞……”最后,梁漱溟感叹道:“毛主席的思想确实是博大精深,是可学不可及的!”
1956年2月,毛主席和钱学森在宴会上。
“他是我们的几个王呢!什么王?‘工程控制論王, ‘火箭王!”
——毛主席评价钱学森
“毛主席要我们创新,我们做到了吗?”
——钱学森忆毛主席
新中国成立后要治理国家,更需要知识分子。有老干部想不通,革命那样艰难的事都干成了,搞建设还不行吗?为什么要那样重视知识分子?于是说:“不要他们也行。”
1956年1月,毛主席在知识分子问题的会议上就此反驳:这是“很不聪明的话”“现在我们是革什么命呢?是革技术的命,是革文化的命,要搞科学,革愚蠢无知的命。技术革命,文化革命,没有你也行呀,没有他们就不行了。”
之后不久召开的第六次最高国务会议上,毛主席提出我国应该有一个远大的科技规划。为了制定《1956年—1967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纲要》,中央调集600多名科技专家,邀请近百名苏联专家参加规划编制的实际工作。我国在新技术革命中开出的“五朵金花”——半导体、原子能、电子计算机、喷气技术、无线电电子学,都在这一规划中确定,并于上世纪50年代后期迅速上马、发展起来。
“毛主席深刻认识到中国近代之所以落伍,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科学技术落后,而要发展工业化,实现科学技术现代化,就必须要重视发挥科技的力量,重视自然科学知识分子。”龚云分析说。
毛主席本人一直挤时间关注、学习自然科学。他读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赫胥黎的《天演论》,也读李四光的《地质力学概论》、竺可桢的《历史时期气候的波动》等。除了读相关书籍,毛主席还经常与科学家讨论、交流:同物理学家周培源等人谈基本粒子与哲学;接见桥梁工程学家茅以升,说“我们要建国,没有知识分子是不行的”;分析化学家付鹰对大学教育的见解,说“党外人士对我们的批评,不管如何尖锐,基本上是诚恳的,正确的”……
为了壮大我国的科技力量,党和人民政府把争取海外学子回国工作作为一大重点。李四光、钱学森、华罗庚、周培源等,历经艰辛回到祖国。钱学森于1955年10月回国后,回来后即成为毛主席的“第一贵宾”。
1956年2月,作为新当选的政协委员,钱学森参加了全国政协会议。当晚,毛主席宴请参加会议的全体委员。入场时,钱学森疑惑地发现自己的座位从第三十七桌调到了第一桌。这时,走进宴会场的毛主席热情地招呼钱学森:“学森同志,请坐这里。”原来,毛主席在会前审看宴会名单,亲笔把钱学森的名字勾到自己右边的座位。宴会中,毛主席高兴地对钱学森说:“听说美国人把你当成五个师呢!我看呀,对我们来说,你比五个师的力量大多啦!”
1958年8月28日下午,中南海丰泽园,火箭专家钱学森和原子能专家钱三强,向毛主席汇报国防尖端科研的进展情况。周恩来总理、聂荣臻副总理和宋任穷上将也在座。
钱三强首先汇报了原子弹的研制情况:“如果考虑到苏联在履约上有变化,我们在人力、物力、财力和技术等方面会遇到很大困难。比如,我们的铀原料就不够用。”
这时,周总理插话道:“我们还是要以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要做好立足国内的思想准备。”
“怎么样?”毛主席一边吸烟,一边问坐在他左边的钱学森:“钱学森同志,你说说看。”
钱学森沉思片刻说:“周总理说得好,关于‘两弹的研制,要有立足国内的思想准备,这就需要组织全国大协作。”
“哦,这个建议很好。”毛主席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站起身,走到周总理面前,一再叮嘱,要尽快组织落实。后来,毛主席在中央关于研制“两弹”的一个重要文件上,作了如下批示:“要大力协同,做好这项工作。”
两年后,1960年11月5日,我国第一枚导弹“东风一号”发射成功。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这年12月26日,毛主席举办生日宴会,钱学森受邀参加,又被安排和毛主席一张桌子就座,同桌的还有劳模等。宴会上,毛主席笑着说:“今天,请各位来叙一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原子弹爆炸了,我们的火箭试验成功了,我们中国人在世界上说话,更有底气了!”接着,毛主席指着钱学森,说:“我现在特别向在座的诸位介绍一下我们的钱学森同志,他是我们的几个王呢!什么王?‘工程控制论王, ‘火箭王!他这个‘王用工程控制论一发号令,我们的火箭就上天。所以各位想上天,就找我们的‘工程控制论王和‘火箭王钱学森同志!”
钱学森不负重托。1967年6月17日,我国第一颗氢弹爆炸成功。1970年4月24日,中国研制的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成功发射。以“两弹一星”为代表的尖端国防武器,极大地巩固了中国的军事实力和国际地位,为中国赢得了较长时间的和平发展环境。
正是在毛主席的关怀和重视下,我国的天文、地质、尖端科学等才得到空前迅速的发展。李四光摘掉了我国“中国贫油”的帽子,还找到了一批铀矿资源,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试验作出了重要贡献;竺可桢开创了我国现代气象事业,为百废待兴的中国建立了许多第一个:我国第一批研究和治理沙荒的机构、第一批研究冰川和海洋的科研机构等;农学家金善宝致力于小麦科学研究,不断培育优良品种,奠定、开拓了我国小麦育种科学的道路……
晚年,钱学森回忆毛主席对自己先后有6次接见,“每一次都给我指明了继续前进的方向,每一次都给我增添了攀登高峰的力量。我之所以有今天,都是毛主席、共产党给的”。他一直心系毛主席的嘱托和科技思想。1995年1月2日,他给自己在研究系统科学过程中组织起来的学术团队的6位学者成员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元旦刚过,我就给诸位写这封信,这是因为我读了《中国科学报》去年12月26日4版上几篇纪念毛主席诞辰101周年的“毛主席与科学”研讨会的文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毛主席要我们创新,我们做到了吗?
……
但是今天呢?我国科学技术人员有重要创新吗?诸位比我知道得更多。我认为我们太迷信洋人了,胆子太小了!
我们这个小集体,如果不创新,我们将成为无能之辈!我们要敢干!
后来,有学者认为,“这封信与10年后他在病榻上提出的‘杰出人才培养之问一脉相承”,将之列为“钱学森之问”的源头。
“纵观毛主席这一生,他对知识分子的态度,要历史地看、辩证地看、全面地看。不要把个别的、特殊时期的一些看法上升到他整个一生的看法,不要把他部分的、可能有些片面的观点当做他对知识分子的整体看法。总体上来说,他对待知识分子是重视的,团结、尊重、引导,而且和不少知识分子成为知交,毛主席不同时期对知识分子的态度,反映了党的知识分子政策的发展变化与党的中心任务密切相关。我们要以马克思主义科学方法论为指导,正确、全面地看待、评价知识分子。同时要站在更宏阔的历史视野、世界高度,充分认识到知识分子在中国式现代化、在社会主义建设当中的重要性,更好地引导广大知识分子在實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建功立业、作出更大贡献。”龚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