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洋
(江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苏 无锡 214122)
数字社会的来临引发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学科之问。如何实现数字技术的增能作用与赋权效果并完成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的“平安”与“顺利”转型,是关涉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发展的重大时代课题。当前关于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研究已经超越了最初“技术——教育”互构逻辑的二分思维理念[1],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一场同时涵括技术层面与认知层面的深刻学科范式转变[2]。无论是“技术应用说”或是其进阶形态的“范式变革说”,均是基于技术治理的视角,探讨作为一种技术的数字化对未来思想政治教育的赋能作用或风险挑战,而缺少对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这一时代课题进行数字化生存层面的新本体论境遇分析。数字技术对现代社会的全面渗透[3],迫切需要将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放置于数字社会的时代背景,弥补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数字社会视角。理解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时代出场,构建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理论框架及实践进路,有利于助推数字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继续发挥引领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的光辉使命。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今时代,数字技术作为世界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先导力量,日益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各领域全过程,深刻改变着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社会治理方式。”[4]思想政治教育作为深嵌于社会之中的综合性实践活动,其内容形式和载体手段均受到社会发展的深刻影响。伴随着数字社会的来临,思想政治教育亟须进行时代转型。
首先,万物互联的数字社会需要重构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方式。数字社会的来临为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更加深刻的时代问题,这些新问题的解决必须依赖于新的方式。在数字社会里,数字化信息通信技术开启了人与人之间信息传递的新纪元,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与外界相互连接的方式,并由此给社会带来了革命性变化[5]。伴随着三维立体的数字虚拟技术超越传统平面网络成为数字时代核心的社会连接方式,万物互联真正得以实现。数字化信息极强虚拟性、极大流动性与极广参与性,使得在社会治理方面发挥思想整合、关系协调与凝聚共识等强大中心功能的思想政治教育仅仅成为万物互联的一“物”、众多声音的一“端”。去中心化甚至是多中心化的数字时代引发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权力与地位危机。数字社会连接方式的巨大变迁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完成时代转型,对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方式进行重构再组,以实现数字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度融合,探索契合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新方式与新手段。
其次,技术全面侵入的数字社会亟待思想政治教育发挥功能。正如把一切个体都卷入到文明中来的现代资本主义一般,数字时代拥有客观性的普遍权力:它架构出全新的世界秩序,并强制性地将每个个体纳入运行的数字世界。当数字空间成为代替网络空间的重要的后人类生存场域,虚拟化身代替具象的实在个体完成大部分人类行为或活动,数字化的世界成为技术全面侵入的世界。随着物质空间与时间搭载数字与虚拟的翅膀无限拓展直至无边无际,现代性的悖论将在每个个体身上表现得越发明显:孤独将越来越成为数字社会中个体的精神顽疾。数字时代越发达,个体越需要精神上的价值引领。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主体间的社会实践活动,涉及人与人在共同境遇之中的思想沟通与共鸣,依靠共情、理解、感化等情感关系来解决现实中特定环境下的问题与困难。理性、经验和理论,数字的运算不能代替思想政治教育引发共鸣的人文价值,思想政治教育的思想性和人文性将成为数字社会的精神坐标。
首先,保持前思式的关怀是思想政治教育学实现科学化发展的本质要求。现代思想政治教育学不仅因其以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指导而具有科学性,还因能够满足社会全面进步的需求和人的全面发展的需求而具有价值性[6]。在高额利润的驱使下,资本或企业也许会对技术开发保持无限纵容的态度,任由他们自身“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7],以完成“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8]。但是,知识体系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基础,价值体系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内核,思想政治教育不仅具有特定的知识内容,还蕴含着自身独特的价值[9]。科学性与价值性高度统一的现代思想政治教育学拥有前思式的学科本质,时刻保持辩证法式的“批判”,以充分的学科自觉与学人自觉,发出属于并彰显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学性与价值性的学科声音。辩证法本质是批判的、革命的,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7]。在技术至上论甚嚣尘上的时代,为数字社会注入感性的理解、颠覆性的质疑和辩证法式的批判,是思想政治教育继承马克思思想遗产的实践方式。
其次,完成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是深化学科科学化发展的时代任务。以科学规范和方法去认识、掌握和运用思想政治教育规律,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的应有之义[10]。数字时代的科技运用浪潮唤起思想政治教育精准化、可视化与社会化的科学化转型升级联想。数字技术对于思想政治教育改革陈旧方法,探索更加有效的育人模式来说是一个新的机遇。抓住数字时代赋予的学科机遇能够切实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针对性、实效性与影响力。大数据、人工智能以及尚处于萌芽期的元宇宙设想的未来数字技术,不仅能在社会形态的意义上极大推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进程,还能在学科的意义上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学工作方式、研究方法、评价体系等方面深度科学化发展。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通过引入大数据等技术手段,能够使研究方法和研究对象高度匹配,在实务工作与学术研究的双重意义上实现“精准思政”[11]。此外,数字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应用常规与新技术相结合的评价方法,构建新时代高等学校思想政治教育质量评价体系[12],畅通思想政治教育系统与社会系统、思想政治教育社会的各大系统之间的反馈信息渠道,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系统内部的畅通循环。
首先,数字社会丰富思想政治教育多元群体。数字时代推动思想政治教育者由单一真身主体转向多元虚拟主体,化身人、数据人、机器人等多元主体,代替传统意义上的社会人成为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群体[13]。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逐渐由单一的“真身人”向多元“虚拟人”拓展。数字社会通过数字信息技术对真身人进行全息投影,在虚拟世界中幻化出化身人;数据人则是借由数据符号创造出来的虚拟社会行动个体,具有独立的数字化形象;机器人则是借助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等技术所制造的未来人,在某些领域可以代替人类参与数字社会生活。对虚拟人(包括化身人、数据人、机器人)“全息投影”式的打造仅仅停留在对数字技术应用的初步开发阶段,伴随着机器学习与人工智能的深入发展,虚拟人有望脱离真身人“提线木偶式”的母体操纵,成为纯粹由数字技术创造出来的独立个体,并以主体性存在广泛参与数字虚拟社会的交往运行。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的多元拓展为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具象问题:即对谁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以及又该如何处理真身人、化身人、数据人与机器人之间的关系。数字社会之中,思想政治教育面对的多元群体需要数字化的思想政治教育回应与干预。
其次,数字社会重构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的思想与行为。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的多元拓展会进一步带来其思想与行为的重构。第一,在数字社会之中,传统意义上的真身人经由数字生活世界新的行为方式、交往规则的塑造,不再完全是思想政治教育传统视野中的个体样貌,真身人的思想、行为、需求以及变化规律都会相应地发生改变。由于生活世界的重构,真身人思想品德成长的需要也更加不同于以往时代,他们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可能更加隐性且迫切。第二,数字化生存之下,真身人逐渐变为虚拟人、数字人,被量化与外化的人与人生塑造出“数字自我”与“数字人格”。与真身人的思想与行动变化规律不同,虚拟人的行为表现为超情感、可控制且高度程序化。对于包括化身人、数据人、机器人在内的虚拟人来说,该如何对于这部分思想政治教育虚拟对象施加有效影响,是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实践突破点。
随着数字社会构想变为现实,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样态、价值意蕴、权力建设等问题在新的实践情境下再度凸显。数字社会的新境遇需要将思想政治教育放置于数字社会之中,对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结构性阐述与内部性分析,为数字社会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架构合法性依据。
首先,数字社会再证思想政治教育存在依据。数字社会意味着物质空间与虚拟空间的相互融合与高度渗透。生活决定意识,即使是虚拟空间也不能脱离现实的物质活动。数字社会的存在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根源。此外,工业文明的自我悖论所产生的不良后果孕育了现代人自反性的高度成熟。数字社会之中,资本与数字技术合谋,以无穷无尽的虚拟空间营造出虚假的“全面”自由,创造“数字化全景敞视监狱”以实现对个人生命价值的侵占挤压。从网络社会向数字社会的转型之中,资本主义也实现了向数字资本主义的跃进,资本主义不能根除的“诅咒”与不能根治的“绝症”再次表明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从未过时,数字社会迫切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存在并发挥作用,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依据再次得到确证。
其次,数字技术建构思想政治教育虚拟样态。数字技术对网络技术的超越引发思想政治教育形态变革,以元宇宙、VR为代表的数字技术建构出三维立体的思想政治教育虚拟样态,从而实现对平面化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形态超越。然而,正如网络技术引发的网络成瘾后果,数字社会可能会出现“数字成瘾”,威胁日常现实社会生活的秩序运行。这需要在建构数字形态的思想政治教育同时,持续变革与改善存在于现实空间与社会之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对于思想政治教育来说,只有使教育对象做到“知行合一”,才能真正实现教育目标[14]。数字社会之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知行合一”目标渗入虚拟空间的内涵,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不仅意味着以开放逻辑实现思想政治教育在虚拟社会之中的数字化生存,还内含着利用数字技术改善物理社会之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将数字化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与虚拟样态联动融合,打通物质空间与虚拟空间,实现精神力量向物质力量的转化效果。
首先,数字社会赋予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发挥新内涵。思想政治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基于以工具理性为主导的现代信息技术,因而其存在着与思想政治教育“以人为本”之价值理性的永恒张力,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引发数字化技术释放或囚禁思想政治教育人本价值的前提反思。数字社会赋予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发挥新内涵:调和与平衡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之间的关系。这具体化为思想政治教育与数字技术的融合限度反思,即思想政治教育与数字技术结合至何种程度,既不会有损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关怀本性、不至于把对人的自由发展的关怀完全变为程序与算法计算,又不至于在海量数据的时代失去发挥学科价值的技术先机与算法优势、有损铸魂育人使命。在以技术理性为主导的数字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在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之间寻觅平衡点,回应调和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之张力的时代课题,在数字社会之中持续发挥社会价值、人本价值与文化价值。
其次,数字社会提供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发挥新场域。思想政治教育价值是学科存在的意义所在,由“潜”到“显”的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实现过程决定着社会对于学科的存在认同。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必须充分考虑数字社会之中的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实现,以避免陷入思想政治教育价值“万能论”或“无用论”的质疑陷阱。数字社会中,人作为现实生活的活动主体,被高度发达的智能技术建构为“数字主体”,这使人遭遇身份、情感和认知等多重危机。数字社会的新情况、新问题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新命题,数字社会的新境遇为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发挥提供新场域。思想政治教育本身就是人类生存发展的一个标志, 它的发展本身就意味着人的发展、社会的发展, 是一种目的性的正价值[15]。数字社会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变革自身,在沟通个体价值与社会价值的同时实现学科价值,于数字社会的未来场域中实现继续社会化的学科目的。
首先,数字社会助推思想政治教育权力能力跃迁。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作为政治意义上的控制术,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是统治阶级为了实现其意识形态目的而进行的统治技术革新;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本身也是数字技术权力控制与渗透的结果,是与技术权力相互作用的产物。数字空间的高度发达制造出海量与动态变化的数据信息,谁掌握的数据信息越全面、越充分,越有可能借由数据信息实现对个人的“掌控”,从而拥有数字社会的控制权力。数字社会中,数字资本主义通过建造一个更加隐秘的“数字全景敞视主义监狱”,收集数据信息、刻画“数字肖像”以实现对人的情感与思想控制,成为数字社会之中精神政治的幕后操纵者[16]。数字资本主义通过平台化公司布局搭建与夜以继日的海量数据收集实现对数字社会的完整把握与透明观察,攫取经济利益、控制社会舆论。面对数字资本主义技术权力的强力渗透,数字社会之中的思想政治教育以提升自身能力以筑牢思想政治教育生存底线,以培养一批既具有数字技术能力又具有思想政治教育素质的人才,实现思想政治教育权力建设在数字时代的跃迁发展。
其次,数字社会约束思想政治教育权力限度。数字时代的数据呈现井喷的发展样态。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高度依赖数据收集、保管与分析,内含着复杂权力范畴。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过度萎缩的数据获取权力使得思想政治教育丢弃进行学术研究的肥沃土壤,进而落空于数字技术赋能精准思政的转型期待。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过度膨胀的数据获取权力也会带来降低思想政治教育分析效果与侵犯个人隐私的忧虑。过分的权力限度使得庞杂、冗余的海量数据涌入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视野,真伪难辨、参差不齐的数据信息对思想政治教育者鉴别、分类有效数字信息的能力提出了新要求。此外,思想政治教育直接涉及个人的思想及行为,其数据获取权力可能会有损于个人的隐私权利,导致数字社会的个体时刻感受处在“全景敞视监狱”之中,个体性与能动性萎靡不振,降低数字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哪些数据该保管在思想政治教育手里,这些数据该通过何种手段获取,以及为什么要获取这些信息,均指向思想政治教育数据权力的限度问题。面对数字社会的新情景,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不仅需要权力能力建设,更需要对于权力限度做出新的建设与架构,在充分的信息获取权力之下探索保护个人隐私、激发主体性动力的权力平衡点。
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伴随着数字社会的崭新实践绵延发展。在对数字社会中的思想政治教育进行理论架构的同时,还需要探讨与建构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形态与轨迹,铺设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实践进路。
思想政治教育与现代数字技术的融合不仅来自数字技术的强大渗透能力,也来自思想政治教育主动求变的学科自觉。具体来说,思想政治教育与数字技术的融合过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首先,借鉴与移植的技术应用探索阶段。将数字技术融入思想政治教育教学过程需要经历“学习——使用”的探索过程。此阶段的思想政治教育者需要以思想政治教育进入“数字社会”为目标,着力提升自身的数字能力、数字素养和数字韧性。思想政治教育者需要通过研究数字时代的运行法则,把握数字社会之中的人的思想行为变化情况,对数字社会之中思想政治教育的侧重点进行顶层设计,以期让思想政治教育借助数字技术的翅膀,更好地发挥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效果。
其次,利用与发挥技术潜力的稳定发展阶段。在这一阶段,数字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实现全面、深入融合。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进入充分发挥数字技术潜力的成熟发展时期,数字化思想政治教育成为数字社会中的基本存在方式。此时,思想政治教育者不仅需要掌握数字社会的技术手段与运行法则,充分研究与利用数字化时代的信息传播特点和人的思想行为变化规律,还需要探索数字化思想政治教育融入时代、扎根社会的多元途径与多种方略,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与数字社会的完美结合。
最后,引领技术走向、反哺社会的后数字化阶段。在这一阶段,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进入发展中后期。正如现代性同时孕育了反思性,身处数字社会的个人也从未停止对于数字社会弊端的揭露和批判,数字社会的弊端引发了新一轮的价值思索,后数字社会概念呼之欲出。数字化的思想政治教育继续发挥对后数字化社会的反哺作用:思想政治教育以坚持每个人全面而自由发展的使命追求为终极引领,避免走上被技术反制、被工具理性主宰的新异化世界。思想政治教育也需要在后数字社会之中继续探索新的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化方式,以完成思想政治教育的后数字化转型。
当数字技术主导下的虚拟空间成为未来人长期依赖与活动的重要场域,思想政治教育要想实现在数字社会中的继续社会化目的,必须获得数字社会中的生存空间与活动场域,创造数字化的虚拟空间,从应用数字技术的技术融入层面走向创造数字空间的空间创设阶段。具体来说,思想政治教育创造数字空间包括以下三个维度。
首先,创造思想政治教育数字信息贮藏空间。从思想政治教育者的视角出发,掌握的数据信息越多越有可能对对象实现把握,从而增强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数字时代的信息传播方式发生极大改变,数字活动经由大数据的云端收集得到完整记录,又经过数字再现技术得到映射展览,个体的思想行为具象为一串串数字或抽象符码。相较于传统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者来说,思想政治教育对象变得具象、可感,思想政治教育过程变成透明、可编码。对于数字时代的数据信息进行收藏、贮存是思想政治教育者创造数字空间的首要维度。
其次,创造思想政治教育数据分析空间。如果说创造思想政治教育信息收藏空间实质是将思想政治教育记忆外包给数字技术,创造思想政治教育数据分析空间则是对思想政治教育传统学术研究的拓展延伸。创造思想政治教育数据分析空间,就是创造思想政治教育在数字社会中的学术空间。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需要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之上,经过研究者个人的研究兴趣进行数据筛选与分析,而数字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借助智能技术分析数据、保存分析结果至提取路径,并创建智能导航,不仅能够根据人生不同发展阶段思想行为变化特点进行纵向分析,还能对不同群体的行为特征进行横向的归纳对比,将个人行为放置于丰富具体的背景之中,实现对人的深度描绘,大大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便捷与智能程度。
最后,创造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实践空间。设计思想政治教育数字空间不仅要求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环境与载体空间建设、强调一种常态化的思想政治教育熏陶与渲染,更需要创设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实践空间,对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活动进行虚拟空间的三维重建。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实践空间以集中和大范围参与的思想政治教育课为主要实践形式。数字社会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可以打破时间空间限制,以思想政治教育对象全方位、沉浸式的超时空穿梭与超真实的情景模拟体验,深化主体间性的思想政治教育。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通过创造适合与有效的数字交互实践空间,通过塑造个性化育人场景、动态化决策场景、沉浸式体验场景和智慧化育人场景,打破思想政治教育传统的物质空间限制,挖掘思想政治教育精准化、科学化、深层化和泛在化的育人潜能[17]。
借助数字孪生等技术,数字替身代替真身自我参与社会生活,在虚拟的社交情境中实现真实身体和数字身份的分离,完成数字化生存。数字化身引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方式的时代转变,从沟通现实的个人转变为在数字化身与真身自我之间穿梭、沟通。正如脑机接口实现人与虚拟空间在行动层面的无缝衔接,思想政治教育通过沟通真身人与虚拟人,完成社会层面的思想粘连。具体可分为四种形态(见图1)。
图1 数字化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形态
首先,处于第一象限内的真身人沟通真身人是数字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主要工作方式。一方面,数字社会之中的思想政治教育仍然要坚持教育者的实体在场。思想政治教育涉及思想对思想的影响,而思想背后的真身主体要求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无论以何种虚拟样态出现,其背后作为思想发源地的教育者肉体仍然现实存在。从根本上来说,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通过真身人沟通化身人、数据人与机器人。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的真实出场是数字社会思想政治教育生发的必要条件。数字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对象仍然聚焦在现实的人,因而需要真身人的身体或思想在场。如果任由虚拟化身参加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出现“隐性逃课”现象,则会发生思想政治教育“真实性在场”隐退的困境[18],阻碍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生发。
其次,处于第二象限内的虚拟人思想政治教育者面对真身人思想政治教育对象是近些年来新兴的思想政治教育方式。随着数字实践的深入发展,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者真身人的表现样态隐居幕后,逐渐由虚拟人补充真身人的时空在场限制,接续完成思想政治教育者的思想政治教育任务。数字化身是利用数字技术完成的现实镜像,具有等比例还原的良好效果,对思想政治教育者的数字能力素养提出了较高要求,不仅要求思想政治教育者拥有传统的教育者能力,还要求数字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者拥有页面交互、情景渲染和设计活动的设计师能力。数字社会中的思想政治教育以数字技术创生虚拟场景与虚拟化身,并结合日常生活的各种实践形式,在“做事”的过程中摆脱现代性语境下的“悬浮化”状态[19],借助“数字化生存”最终“融入数字化生活”。
最后,处于第三象限或第四象限的对虚拟人思想政治教育对象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是数字社会可能出现的新形式。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的多主体涌现引发如何看待虚拟人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对象属性的疑虑,指向明晰虚拟人的本体论意义、是否承认虚拟人的主体性之问题。作为数字社会之雏形的元宇宙构想认为数字替身也具有主体性,甚至可以代替人类真身直接参与社会生活[20]。在此种语境下,伴随虚拟人的新主体出现,虚拟人成为新的思想政治教育对象。对人的沟通以思想交流为主,而对虚拟人的沟通则主要以算法治理为主。虚拟化身即使代替本我在虚拟世界进行活动,但是其背后操纵者仍然是现实的个人,充满着真身人的控制、主宰与想象。因此,沟通化身人不是要对其进行思想灌输,而是在化身人出厂的源头层面以智能算法注入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观与思维方式,从根本上遏止违背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理念的行动逻辑。
数字社会的来临不仅重塑了思想政治教育存在样态,赋予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发挥新内涵,更能从根本上助推思想政治教育权力建设跃迁。从数字社会视角出发,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就是在数字社会之中实现数字化生存,内涵融合数字技术、创设数字空间、沟通数字化身等多重复杂变革范畴。当前,学界对于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现实基础、内涵指向、范式构建等方面已经进行了深入研究。在未来,从数字社会视阈出发,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可以围绕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生存的内涵辨析、力量整合、权力建设等问题继续深化研究,助推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转型理论研究与实践工作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