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十四五”时期,中国将进入深度老龄化阶段。青岛市S区属于老城区,具有典型的城市人口发展特征。以青岛市S区为案例的研究发现,当前,我国人口老龄化带来了家庭养老成本加重、公共服务体系压力增大、养老服务产品供需不匹配等诸多挑战,应当加快完善养老政策体系、大力推进医养结合养老新模式、积极谋划发展“银发经济”、 鼓励低龄老人主动参与社会活动、推动实施“互联网+养老”智能养老政策、构建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网络,从而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
[关键词] 人口 老龄化 青岛市
[中图分类号]D66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642(2023)05—0086—05
人口老龄化是在总人口的构成中老龄人口比重不断上升的动态发展进程。国际上一般将少儿人口(0~14岁人口)比重低于30%、老龄人口(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超过7%、年龄中位数在30岁以上的人口年龄结构判定为进入老龄化社会;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超过14%则为深度老龄化社会,超过20%则为超老龄化社会[1]。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以下简称“七人普”)公布的数据,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为264 018 766人,占18.70%;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0 635 280人,占13.50%。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相比,15~59岁人口的比重下降6.79%,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44%,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4.63%。预计“十四五”时期,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量将突破3亿人,在总人口中的占比超过20%,进入深度老龄化阶段;2035年左右,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人,在总人口中的占比超过30%,进入超老龄化阶段[2]。
青岛市S区是青岛市老城区,具有典型的城市人口发展特征,老龄化现象在全市范围中非常突出,研究青岛市S区人口老龄化问题具有显著意义。“七人普”数据显示,截至2020 年末,S区60 周岁以上的老年人口约为12.6 万,占全区总人口的25.92%;65周岁以上的老年人口约为9万,占全区总人口的18.64%,已经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老年人数的不断提高,带来了各种现实性问题。本文通过对比分析青岛市S区“五人普”“六人普”和“七人普”统计数据,对区域人口老龄化问题进行具体分析。
一、青岛市S区人口老龄化现状
(一)老龄化社会特征明显且趋势加剧
“七人普”调查数据显示,S区少儿人口占比为13.24%,老龄人口占比为18.64%,年龄中位数为43岁、众数区间为35~39岁,表现出显著的老龄化社会特征。60岁及以上人口比例(25.92%)高于国际老龄化标准(10%)15.92%,65岁及以上人口比例高于国际老龄化标准(7%)11.64%。縱观“五人普”“六人普”“七人普”数据,S区65岁以上老年人口数量分别为43 897、64 833、90 723,20年间数量急速增长了一倍多;与2010年进行的“六人普”数据相比,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6.74%。此外,S区老龄化趋势显著快于青岛市同期,65岁以上人口占比18.64%,高于全市4.44%,已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图1)。另一方面,随着老年抚养比的逐步攀升,人口红利期逐渐退出趋势愈发明显。与“五人普”相比,“七人普”数据中S区的老年抚养比为18.64%,增长接近一倍。1962—1976 年出生的婴儿潮人口已逐渐步入老龄化,退出劳动力市场,前期享受的人口红利将会转变为相应的老龄化负担。
(二)人口老龄化呈现区域差异化特征
根据青岛市S区“七人普”数据,所有街道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重均超过16%,其中 3个街道超过20%,对比“五人普”“六人普”增长明显(图2)。同时可以发现,S区老龄化还呈现出一定的区域差异特征,从近三次人口普查看,八大峡街道、云南路街道,特别是江苏路街道老龄化程度始终处于高位,这可能缘于老城区老年人口居多;而香港中路街道、珠海路街道则是从低位跳跃式增长到较高位置,这可能缘于人口区内迁移,是老城区人口向新城区迁移的结果。
(三)老龄人口高龄化趋势显著上升
高龄人口指的是80岁以上的老年群体,老龄人口高龄化则是指年龄在 80 岁以上的老人群体占老年人口(65 岁以上)比重变高的过程,因此,高龄化是“老龄人口的老龄化”。从近三次人口普查来看,在S区老年人口中高龄人口增速更快。2000年高龄人口数量为6 761人,2010年为13 400人,2020年则迅速攀升到32 373人,增速显著高于同期65岁及以上人口增速,增势迅猛(图3)。
在高龄人口占比方面,从“五人普”的15.4%到“六人普”的20.67%再到“七人普”的35.68%,二十年间高龄人口占比不断提高,上升了20.28%,表明老年人口的内部结构不断向着高龄化发展。由此可见,在全区人口老龄化程度逐渐加深的同时,深度老龄化,也就是人口“高龄化”特征更加明显。此外,在高龄人口性别比例方面,女性人数明显多于男性,男女比例随着年龄的增长将出现进一步失衡。
(四)老龄人口增多导致公共服务体系压力增大
“七人普”数据显示,青岛市S区有70.83%的老年人身体健康,有接近一成的60 岁及以上老年人身体状况堪忧,其中,生活已经不能自理的老人比重接近3%,而这些人无疑需要子女轮流照顾,或者进入专门的养老机构。此外,随着老龄人口平均年龄逐渐增大,患慢性病、阿尔兹海默病、失能半失能等人口的绝对数量和占比也将相应增加,这都会对现有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以及老龄人口照护体系形成冲击和压力(图4)。
(五)养老服务产品供需不匹配
近年来,我国医疗及养老机构数量不断增加,相关设施条件不断改善,医养服务能力和水平不断增强,但相比老龄化程度以及老年人群的健康状况,我国依旧存在优质养老机构“一床难求”的现象[3],供需矛盾依然明显。特别是养老服务个性化需求难以满足,无法在真正意义上实现机构服务与居家养老的有效对接。“七人普”数据显示,青岛市S区60岁及以上独居老人占全市比重高达11.4%,而其中雇有独立保姆的独居老人仅占全市的0.68%,有接近11%的独居老人面临需要照料的难题。
二、人口老龄化的主要原因
(一)预期寿命呈不断延长趋势
根据国家卫健委发布的《2021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我国人均预期寿命不断延长,从2000年的71.4岁提升至2022年的78.2岁,这得益于我国医疗卫生事业的飞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快速提高。以青岛市S区为例,该区拥有全市优质的卫生医疗资源,区内所辖各类医疗机构共412家,其中三甲医院6家。截至2020年,S区每千人拥有病床数达16.17张。此外,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日益提高,饮食更加科学、膳食结构更加合理,同时也更加注重养生和保健,身体相应更加健康。
(二)人口出生率呈持续下降趋势
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相关数据,近年来全国新生儿数量持续下降,2020年仅为1 003.5万人。在我国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之后,人口出生率明显下降,由1982年的22.82‰降低到2020年的8.52‰,减少了14.30‰。究其原因,主要为以下三点。
1.女性受教育水平提升,生育意愿降低
在我国当前生育政策下,女性生育意愿仍旧不高与受教育程度有一定关系[4]。一方面,怀孕生子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会影响知识女性的职业发展前景;另一方面,知识女性经济更独立,对婚姻和家庭的依赖度相对比较低,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她们的生育意愿。
2.对子女的教育焦虑问题凸显
相关数据表明,我国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数量呈现下降趋势,教学质量参差不齐,很多家庭被迫选择费用更高的私立教育机构[5]。而教育支出已经逐渐成为新家庭的主要支出,在这种教育焦虑的状态下,越来越多尚有生育能力的人群放弃了生育打算。
3.日常工作压力过大
对于女性而言,社会总体就业环境不占优势,这也造成女性在家庭和工作中的两难境地。男性虽不用怀孕生育,但也需要付出养育子女的物质、时间和精力,进一步加剧了工作压力。巨大的压力下,很多适龄夫妇一再推迟生育。
(三)人口迁移
1.劳动力人口向外迁移
以青岛市S区为例,2010—2020年S区常住人口减少5.82万人,十年下降10.68%,远低于青岛市十年增幅15.48%;S区年平均下降1.12%,低于青岛市年平均增长1.46%。在人口普查中S区首次出现人口负增长的情况。分年龄段来看,出现人口负增长主要是因为占比达68.12%的15~64岁的常住人口数量大幅下降,十年间减少9.02万人,下降21.39%,年平均下降率为2.38%。而0~14岁的少年儿童人口与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小幅上涨,分别增长0.61万人与2.59万人左右,年平均增长率分别为1.00%与3.42%(图6)。
上述现象可能来自近年来S区拆迁住宅区改建商务楼宇或民宿、房价居高、本次人口普查时点正值该区西部拆迁工程大面积进行、普查时点恰逢青岛疫情外地居民未返程等多种因素。
2.老年人口向内迁移
通过对“七人普”相关数据整理分析可以发现,青岛市S区60岁以上外来人口来青原因中,照料孙子女和养老/康养的比重达到了31.62%(圖7)。S区作为经济、教育、环境、医疗等综合配套水平较高的区域,先天具备吸纳外来人口定居、就业、结婚生子的优势,因而也成为外来人才父母等长辈来青照顾孙子(女)的流入地。此外,S区优越的自然环境和生活环境,也对经济发达地区老年人群具有很强的吸引力,他们通过购房养老的方式迁入S区,这对青岛市老龄化程度的增大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但是来青养老/康养的外来老龄人口大多具有较好的经济基础,对于养老/康养相关产品的购买力较强,这也为S区的养老/康养经济发展带来了新机遇。
三、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对策建议
(一)加快完善养老政策体系建设
地方政府要全面贯彻执行国务院发布的“十四五”时期《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并根据本地老龄化现状尤其是养老服务供给侧矛盾制定有针对性的养老事业和养老服务实施意见及办法。在政策制定上,要注意保持连续性和延续性,减少政策变动对行业企业的影响,做好指挥棒的同时,当好服务员。同时,相关部门要定期组织调研倾听民声民意,并委托专家对现行养老服务政策进行综合评估,发现政策的不完善之处,并对其进行微调,逐步构建和完善兜底性、普惠型、多样化的养老服务模式,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养老生活的期望。
(二)大力推进医养结合养老新模式
一是鼓励各类卫生医疗机构、养老机构开展医养结合服务,对社会力量兴办医养结合机构给予政策优惠,促进康养产业高质量发展。二是政府可对选择机构养老的老年人进行适当补贴,补贴标准可参考老人身体状况、看护标准、经济状况制定。通过适当资金补贴,可以减轻老人家庭负担,提高医养机构收住率。三是打造产业集群,实现规模化发展。以打造康养一体的园区为抓手,孵化医养服务相关企业以更好推动医养结合模式的发展。同时,政府应完善相关扶持政策,帮助企业打消顾虑,拓宽社会资本的参与渠道。四是结合本地自然生态环境,构建特色康养圈。围绕这些资源,因地制宜地以康养疗养为核心,扶持和助力各项相关产业,鼓励开发各类康养产品,推动区域特色康养圈建设。
(三)积极谋划发展“银发经济”
到2050 年前后,中国的老年人口数将达到4.87 亿人的巅峰值,占全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6]。除了庞大的老年人口基数以外,超过30 年持续增长的市场规模符合需要长期投资的养老行业的要求,庞大的老年人市场规模更是养老行业发展的基石。定位自身优势,找好适合发展“银发经济”的方向是关键。发展“银发经济”应着重从适老化服务着眼,大力发展老龄健康产业,引导老年人参与各种活动,充分发掘他们的红利潜力,不断提高他们的身心健康水平。一是发展养老康养机构产业和养老医疗护理产业。鼓励企业在适老化产品的研发、服务的提供、网络的扩展上积极创新,鼓励传统行业企业进军养老业,鼓励以医疗科技公司为代表,依托高新技术和服务能力参与养老产业。政府则应在税收、补贴、用地、审批及信息平台建设等方面给予政策支持。二是发展老年旅游、线上教育、老年社交、老年文娱产业。随着新一代老年群体的互联网渗透率持续升高,线上老年教育平台、老年旅行、运动以及具有老年人特色的社交项目将是未来“银发消费”的风口,例如,老年旅游、老年健身房、各类老年兴趣培训、老年相亲网站等。因此,应立足本区域优势和特色,完善银发经济服务市场,打造为老服务特色街区。三是发展老年普惠金融产业。目前,社保养老制度的收入替代率不到50%,针对老年人的商业养老保险、年金险,为退休准备的养老目标基金等理财养老计划的需求也在不断上升。近年来,一些金融机构尝试推出了一些养老相关金融产品,然而相当一部分只是一些短期的理财产品和投资工具,甚至有些还有较高风险,不符合养老金融稳健、安全、长期等要求。应引导符合条件的金融机构大力开发符合老年人风险承受能力、收益预期、便于管理支配和支取的金融产品,同时加强养老金融市场风险管控。严禁误导老年人开展风险投资行为,加强对金融机构开展养老金融服务的监管。
(四)鼓励低龄老人主动参与社会活动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速,“老年人”将被重新定义。社会保障体系逐渐发展壮大,享受社保福利的群体日益扩大,待遇水平持续提高,但是仍然难以满足更多的福利需求。在老龄人口中,部分人群属于高知识、高文化人群,他们普遍具有继续为社会作贡献的能力和愿望,应当出台鼓励相应行业离退休老年人再就业政策,鼓励老年人借助其从业经验,继续在相应行业的基础岗位中发挥余热。同时,适时推行更加积极的老年人保障政策,通过培训提高他们的再就业能力,引导“高知”人群继续为社会作贡献,让老年人度过一个自尊、自信、自得其乐的晚年生活。
(五)推动实施“互联网+养老”智能养老政策
互联网、大数据对当前经济社会便利性的促进作用已经显而易见,然而互联网、大数据在刚刚形成的养老产业上的作用发挥却还有待提升。政府应做好大数据顶层设计,加强“互联网+养老”的政策扶持、统一健康医疗大数据标准、整合协同现有系统并加强数据互通。应明确牵头部门、完善大数据管理运用体制机制、加快数据中心打造,并尽早实现落地应用。同时,也要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制定数据隐私保护政策,对老年人的个人电子病历、健康档案做好个人隐私保护,对需要使用的数据明确各方使用权限,对使用者的责权利进行全过程监管,切实保障老年人信息的安全性。
(六)构建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网络
当前,我国绝大多数老年人选择在家庭和社区养老,入住机构的比例很低且呈下降趋势。“七人普”统计数据显示,选择养老机构养老的老年人极少,更多的还是选择独居,有条件的选择与子女合住。其中60岁以上独居老人多数还属于无人陪伴也无人照顾的空巢老人,而未来这部分人群的占比还将进一步增加。这一群体的无力感、孤独感更为突出,产生心理问题的可能性相较其他老人更大。此外,独居老人中有一部分为80 岁及以上的高龄老人,健康状况较差,这部分老年人的照料服务面临着更为巨大的压力。建议借鉴广州经验,构建“1+N”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网络。所谓“1”,就是在社区养老服务设施全覆盖基础上,每个街镇至少建设1个功能完备的综合型养老服务中心,而每个社区至少设置1个具备日常照料看护、提供上门服务、能够做饭、能够打扫卫生、能够陪老人聊天、紧急情况能够送老人就医的养老服务站,形成“1+N”基本养老服务网络,为失能、失智等有需要的老年人提供康复护理、生活照料、医疗保健、日间托管、临时托养、辅具租赁、家居改造等覆盖老年人全生命周期的综合养老服务。这既能更有效满足老年人多元、个性、就近、就便养老服务需求,又精准找到了介入居家和社区养老服务的契合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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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陈晶.探索应对老龄化挑战的中国方案[N].人民政协报,2022-09-28(6).
[3] 王郁芳,付雅宁.我国养老服务多元供给主体发展面临的困境与对策[J].湖南行政学院学报,2021(5):3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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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张茂聪,陈倩,范晓婷.“双减”政策背景下我国教育培训市场的健康可持续发展研究:基于经济效益的视角[J].东岳论丛,2023(2):111-118.
[6] 胡湛,彭希哲,吴玉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中国方案”[J].中国社会科学,2022(9):46-66.
责任编辑:贺晓丽
收稿日期:2023-05-30
作者简介:孙伟超,中共青岛市委党校管理学教研部(市情研究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