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晋玮
摘要: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的历史变迁与其所带来的深远影响,构成了高等教育领域的重要议题。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来,德国大学讲座制度逐步完善与发展。本文以历史发展的角度深入研究讲座制在高等教育领域的历程,通过纵向研究,探讨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的确立、发展、成熟和衰退;运用横向对比的方法,深入剖析德国大学讲座制对其他大学体系的影响。
关键词:讲座制;柏林大学;编外讲师;学系制;研究所
19世纪到20世纪初的德国大学被公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柏林大学的建立也標志着现代大学的开端,其大学自治、学术自由、教学与科研相统一的思想也推动着德国科学与经济的发展,同时,德国大学的讲座制也为其他国家的大学制度提供了理论基础,英国、法国、美国、日本等国也纷纷在讲座制的基础上发展出了符合自身国情的制度,德国大学讲座制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本文将深入研究讲座制的历史变迁及其影响。
一、讲座制的起源及定义
讲座制是19世纪大学中以教授为中心的一种基层组织形式。讲座制最早起源于欧洲中世纪大学早期,是一种在师傅的领导下由工匠和学徒共同组成的行会组织,[1]其中师傅也就是后来的教授,工匠和学徒分别是后来的助教和学生。
二、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的确立及发展
19世纪初,德意志民族的屈辱感激发了他们的民族意识,他们聚集到普鲁士,并且与当地的知识界和政治权威建立了联系,共同推动普鲁士的改革,这不仅是普鲁士面临的一大挑战,也是德国面临的一大挑战。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教育改革特别是大学教育改革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普鲁士国王腓得列威廉三世希望通过精神弥补物质损失。洪堡提出的新人文主义教育思想成为德国大学改革的核心理念,创立了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柏林大学为其创立和发展提供了合适的土壤。施泰因、哈登堡为了满足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工业发展以及民族解放的需求,不惜从上到下进行了一系列的变革。
讲座制在柏林大学得到继承和发展后,对教授的学术能力也有了进一步的要求,这在柏林大学聘请教授方面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洪堡通过丰厚的报酬和优越的条件为柏林大学聘请了众多优秀的学者,并在学术研究和治校方面给予他们极大的权力和学术自由,而讲座制也为他们展示才华提供了宽广的舞台。
讲座制在对教授学术能力要求提高的同时也赋予了教授极大的权力:19世纪初,柏林政府创办的柏林大学建立了联邦与州政府合作的治理体系——洪堡模式,该模式基于大学自治,首次将大学教授归入国家公务员序列,为大学教授提供职业保障。[2]随着教授制度的建立,教授们拥有了在学校中完全掌控一切的权力,德国大学也从此拥有了新的称号——讲座制大学。
三、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确立初期的人事架构
在柏林大学建立初期,共设讲座24个,包括神学系、法学系、医学系和哲学系。神学系拥有三名教授,分别主持神学讲座;法学系亦有三名正教授,负责法学讲座;医学系有六名正教授,主管医学讲座;哲学系则拥有十二名正教授,主持各自领域的讲座。此外,每个讲座设置一名正教授、一名副教授,以及私人讲师和语言教师,以确保全面的教学体系。目前,每个讲座均由一位正教授全权负责,以教授为中心,保证教学的深度与广度。
四、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的成熟
随着德意志帝国在政治上的统一,社会各个部门迎来繁荣兴旺的新时代。社会经济稳步发展,促进了各阶层财富的迅速积累,大量中产阶级子弟涌入大学深造,这为德国大学讲座制度的完善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使其能够在不断变化的社会环境中持续发展壮大。这也为德国大学讲座制的发展提供了经济基础,随着学生的增多,大学的规模逐渐扩大,政府对大学的资助力度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同时,德国大学讲座制得到了更好的发展。
随着科研设备的不断完备和现代科学组织的出现,自然科学研究领域特别是化学领域已经开始与工艺实践紧密结合,这也导致了科学分类的细化,各学科研究的范围也越来越小,讲座也随之增加。柏林大学在帝国时期的发展可谓是一个里程碑,其哲学学部不仅提供了人文和社会科学的课程,还包括自然科学、工程技术、管理学等多种学科,为学生提供了更多的学习机会,从而推动了学术的发展,促进了社会的进步。[3]
(一)编外讲师的扩充
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就是编外讲师的扩充。编外讲师主要是指得到了正规大学的教师资格证、从事教师行业但是不拿薪水且没有固定职业的人,他们承担大部分的授课工作,确切地说,1900年前后,柏林大学的编外教师承担大部分课程的授课工作。
德国高等教育机构在讲座制度的演进中,逐渐扩大了编外讲师的参与规模,以适应学术领域的日益多元化和知识范域的不断拓展。编外讲师作为外部专业人士,融入大学教学和研究生态系统,为其增添了新的层面和维度。编外讲师的引入深刻丰富了学术资源的多样性。他们的多领域背景和专业知识为学术探索提供了广泛的视角,有效促进了学科交叉与跨界合作。此举拓展了学术研究的领域边界,推动了学科交汇点上的知识创新与传播,是德国大学讲座制走向成熟的标志。编外讲师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可以独立于教授之外,在学术上发挥重要作用,从而提升教授的竞争力。编外讲师制度在大学内部运作过程中引入了竞争机制,成为推动大学学术活动的源头,被认为是大学自由学术研究制度的最有效保障。
(二)讲座与研究合二为一
研究所的出现是各国大学讲座制成熟的另一个标志。帝国时代下的德国大学研究所发展迅速,教授们不像过去那样在家坐着,而是大部分时间来到研究所工作,他们的习明纳 (seminar,一种专题讨论式的教学方式)以及训练都在研究所进行,研究所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归宿。在研究所中,有专门的图书馆和充足的设备器材,优秀的学生也能够得到和教授交谈的机会,这种机会是在课堂上得不到的,许多博士的博士论文也是在研究所中完成。[4]
五、德国大学讲座制的衰落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矛盾性,对历史可能在某一阶段产生正面影响,并在此后的某一阶段对历史发展产生阻碍作用,讲座制也是如此。尽管讲座制为德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然而随着教育规模的不断扩大,这种基层组织的教育管理模式开始与新的教育形式不相适应,讲座制所显现出来的弊端也日益成为德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阻碍。讲座制的弊端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教授负担繁重导致教学效率低
随着 “二战”后大学生人数的急剧增加,高等教育进入大众化阶段,师生比例发生巨大变化,正教授的负担达到难以承受的地步。传统的个人管理模式已不再适用,有必要重新审视教授的权力结构,引入更为科学的监督机制,以实现教育的公平与高效。由于大学的规模日益增长,仅由教师负责管理课程安排、财务状况以及教职员工的做法已经不能满足需求,而在讲座中,教师们往往会把知识和真理作为唯一的评估标准,缺乏效率意识,导致不合理的财务决策。教授间的各自为政也不利于整体资源的共享和决策的科学化、效率化。[5]
(二)教授的权力过于集中,缺乏必要的监督
教授们拥有过于集中的权力,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内几乎独断专行,其他人很少有机会参与管理。讲座制使得教授在校长领导下独立负责预算、设施和人员,兼具学术和管理双重身份。然而,这种多重身份常常使教授们在管理方式上存在模糊地带,有些人偏向于坚持学术自由的理念,而另一些则更注重围绕效率优先原则进行管理。因此,有必要对教授的角色进行重新界定,以确保其在学术和管理之间取得适当的平衡。[6]
六、德国大学讲座制的影响
作为现代大学中第一个较为完备的学术组织,德国大学讲座制的中心思想在于学术自由的原则,在19—20世纪上半叶的许多国家的大学中影响深远。这一理念在当时的其他国家并不存在,这使德国的大学在当时成为一个样板,被很多国家所效仿。
(一)对德国大学自身的影响
19世纪以前,德国大学的功能仅仅是传授知识,近代大学的新模式从1810年柏林大学建校以来越来越完整清晰,科研与教学成为大学的新功能并且统一成为德国大学的办学理念;科研过程相统一也为教授科研提供了制度上的保证,让教授和学生都能追求科学。德国大学的讲座和研究所是德国大学研究的主阵地,而教授也开始了不断探求真理,探索未知的新征程。
正如德国哲学家鲍尔生 (Friedrich Paulsen)所述:“讲座制度是科学研究的蓬勃养料。”讲座制将教授们从全知的 “百科全书式教育工匠”转变为专攻某一学科的专家,致力于终身的学术探索。因此,讲座制度的确立不仅在推进学识的专业化发展上发挥了推动作用,还促进了大学在科研领域的职能发挥。
(二)对日本大学的影响
19世纪的日本社会狀况和政治体制与德国有相似之处。在高等教育领域,日本有意识地借鉴了德国模式,引入了学部和讲座制度。1893年,日本第五任文部尚书井上毅颁布了 《帝国大学令》和 《高等学校令》,强化了对帝国大学的管理,将教授会的地位提升到了新的高度,并将讲座制度确立为帝国大学的基本组织形式。每个学科设立了一个学部,每门讲座由一名教授和一名副教授共同主持,配备若干助教。讲座的类型、名称和数量都需要经过评议会审议,并以敕令的形式正式确定。
1918年颁布的 《大学令》彻底改革了1886年颁布的 《帝国大学令》,明确规定了大学的教育和科研职责,同时进一步推动了讲座制度的演进,使其规模不断扩大。
1926年,日本文部省制定了讲学基准,对讲座制度进行了全面规范,规定每门讲座必须配备一名教授和一名副教授,并明确要求助教的配置。此外,非实验性讲座必须配备一名助教,而实验性讲座则需要两名助教,临床讲座则必须配备讲师级别的人员。
讲座制的不断完善促进了教育和研究活动的推进,为后续研究者的培养提供了坚实保障。讲学基准的制定进一步增加了讲座的数量,通过引入教授会制和讲座制度,日本大学在大学自主性方面迈出了重要的一步,逐渐步入了现代大学发展的轨道。
(三)对美国大学的影响
德国大学讲座制对美国大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世纪末20世纪初,讲座制强调的教授学术独立性与学术自由的理念迅速传播至美国,从而为美国大学制度注入了新的教育理念。这一影响体现在多个层面。德国讲座制的启发激励了美国大学将更大的关注点放在研究和学术创新上,将研究成果融入教学实践,为学术知识的传播与创新提供了崭新途径。
学系制是一种独特的体制,它在继承德国大学讲座制传统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与创新,将相关学科的教授纳入一个整体体系进行管理。与讲座制相比,学系制更为灵活,其改变知识内涵的着重点不再仅围绕学术权威,而是注重围绕知识本身的演进。学系制更有利于促进知识本身的发展,也更有助于学生的个体成长。至19世纪末,美国高等院校普遍采用学系或学院制,学科领域从天文学到动物学不一而足。
七、结束语
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是德国大学实现学术自由最基本的制度保障,也使德国大学成为当时的领头羊,尽管讲座制本身存在诸多缺陷,且随着高等教育的逐步发展已经衰落,但讲座制为近代德国的经济和科研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对近代德国大学讲座制的深入研究也会为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提供经验和启示。
参考文献:
[1] 陈桂香,赵佳蕊.柏林大学讲座制及其启示[J].黑龙江高教研究,2020,38(03):95-99.
[2] 唐世纲.大学治理体系现代化的三重逻辑[J].现代教育管理,2020(07):8-14.
[3] 骆四铭.德国走上高等教育强国的历程及其经验[J].赣南师范学院学报,2009,30(02):34-38.
[4] 马超.从讲座制的兴衰透视大学内部管理的新趋势[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5(04):27-32.
[5] 马超.从讲座制到系科制:欧洲大学内部管理权力的变更[J].比较教育研究,2006(04):61-64.
[6] 李治,徐厚礼.从讲座制的兴衰透视学术组织结构形式的演变[J].学园,2009(01):4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