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铖
(国家税务总局 税务干部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7)
数字货币是数字经济的产物。与传统货币相比,数字货币具有交易成本低、交易速度快、高度匿名性、货币数量稳定的优点,因此近年来全球的使用人数不断上升,也受到了各国政府的高度关注。2022年2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的报告指出,各国正在不断地加大央行数字货币(CBDC)领域的研究开发和竞争力度,目前已有近百个国家和地区正在研究CBDC,货币的历史正揭开新的篇章[1]。
自2001年“金砖国家”的概念被首次提出以来,经过20年的发展,目前,中国、俄罗斯、印度、巴西、南非这五个新兴市场国家的总人口占全球的42%,经济总量占全球的24%,货物贸易占全球的18%,服务贸易占全球的13%,吸引外资占全球的25%[2],已然“成为国际舞台上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3]与欧盟相比,金砖国家在政治、经济、地域、文化等方面差异较大,推进经济一体化的难度较大,然而金砖国家深化合作的努力从未停滞。
在全球经济下行的背景下,金砖国家不断尝试实行新的政策以促进区域一体化,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其合作方式主要包括贸易与投资一体化、建设区域发展银行与货币储备、建设本国/五国之间的支付体系、建立区域性联盟、与国际组织合作等。然而,其中最重要的投资与支付体系仍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所垄断。在传统金融跨境支付清算领域,SWIFT(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不仅占据了国家间贸易结算的垄断地位,还拥有制裁一个经济体、断绝其外贸往来的能力,例如,俄罗斯、伊朗的外汇结算与大宗商品交易都被SWIFT限制[4]。此外,尽管美元在国际贸易中的结算份额呈下降趋势,但其世界主导储备货币地位仍难动摇,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变化往往导致新兴国家市场资金的剧烈波动,从而引发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基于以上两点原因,打造金砖国家的央行数字货币成为各成员的共同诉求。
早在2019年在巴西举行的第11届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期间,金砖国家商业委员会(BRICS Business Council)就讨论过创建一种通用的加密货币形成单一支付结算体系的可能性。[5]2022年4月,金砖国家CBDC会议于线上召开,围绕“基于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金砖国家经济一体化”进行了深入交流。在金砖集团内部,各国也都对央行数字货币持积极态度。
中国的央行数字货币,也就是数字人民币(e-CNY),在全球处于领先水平。2019年,中国央行将数字货币与电子支付工具实现了充分结合,率先搭建了数字货币贸易金融区块链平台;2022年北京冬奥会首次投入使用数字货币技术,为世界各国运动员提供了便利的支付方式[6]。
面对西方国家的重重制裁施压,俄罗斯对在国际支付中使用加密货币一直持开放态度,成为最早呼吁发行统一数字货币、建立属于自己的金融体系的金砖国家。
巴西是拉丁美洲比特币交易率最高的国家。巴西央行于2020年8月成立了研究数字货币发行的工作组,2021年5月对数字货币的目标、形式、支付体系、法律原则进行说明,计划于2022年开展数字货币试点工作,为支持与成员国结算的金砖五国统一加密货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7]
印度也在讨论引入国家数字货币,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减轻该国大量人口的贫困问题。印度储备银行(Reserve Bank of India)一直在争取由中央银行支持和监管的数字货币作为法定货币,计划于2022—2023财年循序渐进地推出数字卢比。
南非数字货币应用潜力巨大。近年来,南非储备银行(央行)审慎试水数字货币,先是于2018年6月测试了名为“Khokha”的数字货币支付项目试验,又于近期联合澳大利亚储备银行、马来西亚中央银行、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组成的国际清算银行(BIS)创新中心宣布完成一个名为“邓巴项目”的通用平台系统原型,支持使用多种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进行国际结算。[8]
目前,全球正处于艰难和危机的时刻,新冠疫情反复、乌克兰问题加剧、美联储加息、全球通胀压力增大对整个国际局势和金融市场产生了重大影响,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尊重和兼顾彼此间的核心利益,妥善处理分歧,坚定推动重点领域的合作,稳定区域经济发展,对金砖国家来说至关重要。
一般来说,只要保持价格稳定,使流通的货币数量与国内生产总值的变化相适应,就可以实现经济的平稳增长。然而,在全球经济状况不确定的当下,为了保证经济的可持续增长,许多国家倾向于积累财富与资金。金砖国家在积累外汇、黄金储备,以及主权财富基金方面处于世界前列。此外,为避免在下一轮金融危机中受到货币不稳定的影响,金砖国家设立了一个重要多边贷款机构——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然而,扩大资本来源并不局限于这样的多边金融机构,对于寻求国际援助的国家来说,更重要的问题是最优的贷款利率。因此,本文认为建立金砖国家统一的利率模式是必要的,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各国发展提供资金,发挥金砖集团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更大作用。
基于满足自身发展的贷款需求,金砖国家能够以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更有利的条件,建立一个基于数字货币,具有统一利率的多边区域性市场。
在传统经济理论中,最优均衡利率可根据金砖国家或同区域其他国家的货币供应量与货币需求量确定。如果用图形表示假设的金砖国家统一的货币市场,那么货币供应和货币需求可以用两条曲线表示。本文提出了一个十年计划,预期到2030年实现金砖国家统一货币的目标,也是一个全新的数字货币的方案。众所周知,供应和需求的曲线相交的点即为中央银行发行债券的利率水平。商业银行向中央银行融资的利率,无论短期、中期和长期利率,一般被称为再融资利率。根据新古典经济学的理论,包括货币在内的一些商品的供给和需求,在短期内可以曲线表示。因此,本文建议为金砖国家建立一个短期的统一利率模型。
首先,为了简化模型的构建,本文假设金砖国家统一数字货币的供应曲线在短期内为垂直线,因为在统一货币政策的情况下货币供应该是绝对无弹性的。其次,货币需求与货币供应曲线相交于一点,即为金砖国家的统一利率。最后,建议由中国人民银行统一供应货币,其利率将高于国内利率。
拥有国际储备货币的国家一般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所以金砖国家的中央货币机构也大抵如此。中央货币当局需要根据数字货币市场的需求变动调节金砖国家数字货币的供应。因此,金砖国家高利率成员的同业拆借利率要下调,数字货币的供应量和需求量将稳定于一个新的最优均衡水平,即数字货币市场的统一利率。金砖国家成员需要根据该利率调整本国利率。考虑到2016—2019年期间巴西的国内利率是金砖国家中最高,所以它下降的幅度可能最大。而中国目前的国内利率则比统一利率要低一点。
自由价格构建模型原本用于谷物、原油、天然气等为代表的国际商品市场。本文认为该模型同样适用于确定金砖国家的统一利率,简单来说,利率就是商业银行从中央银行获得贷款的货币价格水平。正如其名称中的“自由”一词所示,自由模型鼓励完全无障碍的跨境交易和国际贸易。
在金砖国家统一利率的自由模型中,除了初始利率rR0之外,还包括各国商业银行的利息收入(见图1中区域TRir0+区域TRir1)、信贷盈余、货币供给不足等新古典经济学中的概念。与阿尔弗雷德-马歇尔的消费者盈余相似,在金砖国家统一利率的自由模式中,由于国内贷款利率的降低,当市场形成新的平衡利率后,家庭和企业得到的利息支付或偿债金额应该等于商业银行的损失,也被称为信贷盈余。
图1 金砖国家统一利率的自由模型
在该模型图中,Splus代表金砖国家居民的信贷盈余,为几个边线包围的直角三角形区域:其底线为统一利率,其垂直边线为最大利率和统一利率之差,斜边为金砖国家的家庭和企业对信贷的需求曲线高于统一利率的部分(见图1)。
信贷需求不足通常发生在国内利率较高的国家,信贷需求是以当前市场利率获得贷款的家庭和企业的贷款需求的总和。由图1可知,对于金砖国家的各成员来说,贷款需求不足是货币需求曲线的一部分,即初始均衡利率向右直到当前利率。
信贷供应过度是指拥有大量信贷能力的金融机构能够以低于其他机构的利率提供的货币流通量。在图1中,它被表示为货币初始均衡之上的货币供应曲线的部分。
由于自由模型只能同时分析两个国家和它们组成的一个统一市场,所以为了确定金砖国家整体的统一利率,相关计算应该分至少两步进行:一是描绘出金砖国家两两组合的图表或图形;二是建立整个金砖集团的图表或图形。
在初始阶段,为了确定统一利率,建议每次取一个国内利率高的国家——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四国选一,以及一个国内利率低的国家——中国。在这种情况下,根据自由价格建设原则,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将不得不放弃以国内利率rR0供应货币,而接受以金砖国家统一达成的货币市场的利率,即rR1的贷款(图1)。
统一利率将高于中国的国内利率,低于其他四国的国内利率。因此,在金砖国家统一货币市场的图表上平行移动,就能够描绘出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居民的信贷需求不足的曲线和中国的信贷供应过度的曲线。此外,图表分析还存在一个潜在缺陷,即在假设的统一利率市场上,金砖国家数字货币的供应量可能无法满足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信贷需求和中国提供信贷。在这种情况下,曲线必须在既定的利率和调整后的数字货币供应量下改变其弹性。建议把市场经济原则基础上制定的利率称为统一利率。
接下来,金砖国家两两组合的图表可以陆续构建,一个高利率国家搭配一个低利率国家。本文使用了巴西-中国、俄罗斯-中国、印度-中国、南非-中国的组合。把这些组合简化为一个通用的图表,其中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代表了金砖国家基于统一利率的数字货币的需求方,中国代表供应方。
在选择最优组合时,假设南非、印度、巴西、俄罗斯四国之间很难实现借贷,因为中国的利率和信贷量方面在金砖国家中具有最明显的优势。因此,图右边一直是中国,图左边为其他金砖国家。
所有四个国家组合的利率被确定后将标记在图表上。各点相连的代表利率水平的线就构成了金砖国家统一数字货币市场的需求曲线。如果在同一张图表上画出中国的过度货币供应量的曲线,那么供应和需求的曲线将相交于金砖国家的统一利率。
金砖国家数字货币的供求曲线取决于本国商业银行的贷款利率和本国的货币供应量,以确定统一利率水平。货币供应曲线为垂直线,而货币需求曲线则有不同的弹性。为了简化金砖国家的统一利率模型,本文使用了趋势线,使各国商业银行制定的贷款利率的偏差变平。在金砖国家中,巴西的货币需求弹性最小,中国最大,印度和南非的弹性比俄罗斯要大一些。
在自由模型中,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国内利率rR0值分别从13.75%、10.00%、6.75%、7.00%,下降到2.95%的统一利率。只有中国的国内利率从2.90%增长到2.95%。相应地,中国向巴西提供的数字货币量将达到约411亿美元,向俄罗斯提供756亿美元,印度948亿美元,南非52亿美元。四国货币的供应总量将达到3,192亿美元。若考虑货币的乘数效应,各国流通货币量的差异会更大,在图表上将它们都准确地表示出来相当困难。只有在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以及整体的金砖国家统一货币市场图表上才能做到。
中国货币体系的资本外流可能对国内经济产生一定影响,即流通中的货币相对短缺,造成家庭和企业的信贷减少。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中国人民银行可能会增加货币供应量以达到平衡。这一举措不会导致通货膨胀,只是政府外债将会相应地增加。
由于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货币需求弹性低于中国,所以金砖国家实现共同利率使得信贷额度上限增加(表现在图1中为货币供应曲线SM0移动到新位置SM1)。家庭债务和企业债务,即私营部门的债务会增加。然而,其他四国的政府债务只有在中国向其国有企业或国家控股商业银行提供贷款时才会增加。总之,按照金砖国家的统一利率,中国另外提供的信贷将达到2,170亿美元,等于金砖国家开发银行核心资本的两倍多(该银行成立时为1,000亿美元)。这意味着通过自由模式的运作,金砖国家统一货币市场可提供的信贷可能比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的信贷规模更大,成本更低,效果更好。
当然,除了四个金砖国家,中国也可能以同样的利率向其他国家提供贷款。这种数字货币形式的贷款可能高达数千亿美元。与此同时,资本外流可能导致中国的政府债务上升,但非居民从中国获得贷款也给中国的商业银行带来了更多的利息收入。
由表1和表2可知,中国从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获得的利息收入总额为TRir2的面积。经计算,利息收入可能高达64亿美元。这笔收入可以用来发放新的贷款,从而遏制货币扩张,减少中国通货膨胀的风险。表1中的负数反映的并非中国银行向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输出资本的损失,而是表示资金从中国的货币体系中流出。
表1 金砖国家统一利率的自由模型的统计数据 单位:10亿美元,特殊注明除外
表2 金砖国家统一利率渐进模型的统计数据 单位:10亿美元,特殊注明除外
中国发放的贷款在国内国外都有积极的作用。由于其贷款利率高于他国国内利率,将有利于中国在海外的投资。而根据阿尔弗雷德-马歇尔的消费者盈余(在模型中称为信贷盈余)理论,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受益于国内利率降低,人民生活水平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得到提高。
在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货币市场图(图1)中,通过自由模式创造的累计信贷盈余可以增加277亿美元,总额达到440亿美元。由表2可知,其中152亿美元流向巴西,189亿美元流向俄罗斯,90亿美元流向印度,9亿美元流向南非。尽管国家债务可能有一定程度的增加,但这一变化也将显著增加各国以较低利率获得新贷款的机会。
由于金砖国家统一利率的自由模型对资金流动没有任何限制,所以该模型下形成的贷款在一年内即被快速消耗掉。这意味着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将在贷款发放后就能消耗掉中国提供的所有贷款。以欧盟为例,当欧元刚进入希腊时,对贷款的急速消化导致了该国爆发债务危机,进而导致了技术性违约。
如图2所示,如果按照循序渐进的方式,使金砖国家在若干年内渐进形成统一利率市场,利率将达到rR2,即2%。如表2所示,中国给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外部贷款将分别为447亿美元、837亿美元、1,181亿美元、64亿美元。
图2 金砖国家统一利率的渐进模型
与自由模型相反,渐进模型下的贷款将在金砖国家进行货币和金融调整的进程中相对均匀地供给,使各国逐步适应国家货币体系的转变以及更好地加入统一货币体系,减少过渡期的阵痛。同时,每个金砖国家的信贷盈余也会逐步增加:巴西增加169亿美元,俄罗斯增加210亿美元,印度增加139亿美元,南非增加11亿美元。尽管这些数字少于自由模型下的信贷盈余,但确实减少了过度消费和债务危机的风险。
在渐进模型中,中国提供给其他四国的贷款到2030年将累计达到2,530亿美元,与自由模型一样远超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的供应能力。
下一步计算金砖国家整体的统一利率下的贷款总量。关于金砖国家统一货币市场和统一利率的最初假设是其水平可能会稳定在对中国不利的水平上,并大大高于最初的利率。然而,由此产生的金砖国家的统一利率与中国国家货币体系的初始平衡利率仅相差0.05%。所以,在该模型中,中国的国内贷款利率提高,将导致国内经济流通中的货币量减少553亿美元。
在渐进模型下,金砖国家整体上以新的统一利率2%贷出的货币,对其他四国经济的影响将比自由模型的结果具有更深远的影响。因此,巴西的流通货币将增加到1,112亿美元,俄罗斯2,097亿美元,印度2,349亿美元,南非166亿美元。这四个国家的资金累计流入量将高达2,530亿美元。
按2%的统一利率计算,中国的资金外流将超过1万亿美元,意味着中国实际上为其他国家创造了更多的货币,以金砖国家新的统一数字货币的贷款金额高达7,720亿美元。因此,基于统一利率的自由模型的金砖国家货币体系要实现平衡需要注入2,170亿美元,而渐进模型要注入2,530亿美元,两种模型相差近400亿美元。
自由和渐进模型都以货币市场均衡来确定统一利率,也就是说,流入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资本和从中国流出的资本相同。同时,当其他四国的贷款需求进一步提高时,中国将不得不根据统一利率创造新的数字货币供应。
如果无法实现均衡,说明假设的模型存在错误。问题在于计算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贷款利率过程中,比如发现巴西可以提供的贷款比印度多,尽管根据需求法则必须反过来,因为后者的货币需求弹性比前者大,那么这可能是计算中犯了统计错误。因此,由于贷款利率是根据每个金砖国家对贷款的潜在需求和吸收贷款的能力来确定的,不会产生高通货膨胀等影响,因此有必要对建立的模型进行相应地调整。
首先,金砖国家统一利率的自由模型确实考虑到了在假设的统一货币市场上,货币的供应曲线和需求曲线的弹性可能会改变。利率本身可能不会改变,但相应要改变的是作为贷款提供的货币量(增加或减少)。如果这是真的,关键是要回到确定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图表上的利率和新的数字货币供应量的阶段,并对货币供应量进行调整,这就要考虑到一个原则,即共享利率越高,信贷量越少,反之亦然。
其次,由于统一利率是基于金砖国家假设的数字货币形成的,因此必须排除一般利率数字出现错误的可能性,进而导致计算上的错误。当然即便存在计算错误的可能性,但模型在设计上是可靠的,因为国家经济中的贷款量直接取决于其充分和有效地吸收借出的资金的能力。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自由模型最初是用来确定利率的,并且贷款资金不能受到任何限制,所以金砖国家在统一利率下的贷款需求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以该利率提供的贷款额。因此,调整各自曲线的弹性很重要。只要将新的贷款需求曲线与金砖国家统一市场的货币供应量曲线相交,就能得出金砖国家作为一个整体所需的统一利率。
建立金砖国家统一利率模型的最后一个阶段是评估施行新利率对各国金融业的影响,特别是在应对新冠疫情危机后的经济复苏时,这样的评估无疑对金砖国家集团有现实意义。基于这个考虑,有必要对特定行业的潜在成本和收益进行估计,通过模型得出统一利率对金砖国家的影响。
引入统一利率对金砖国家金融业的影响,可以通过自由或渐进模型下资金量的变化来评估。渐进模型下统一利率低于自由模式,因此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国内金融业的损失会相当大,即巴西银行的利息收入将从20亿美元下降到13亿美元,俄罗斯银行的利息收入将从37亿美元下降到25亿美元,印度从34亿美元下降到23亿美元,南非从3亿美元下降到2亿美元。
另一方面,中国银行业的利息收入会减少。因此,中国银行在巴西的利息收入可能从12亿美元下降到9亿美元,在俄罗斯从22亿美元下降到17亿美元,在印度从28亿美元下降到24亿美元,在南非从2亿美元下降到1亿美元。尽管与自由模型相比,渐进模型下的利息收入下降幅度更大,但前者的下降会在一年内发生,后者则发生于一个较长的时期内。
因此,渐进的方法可能有利于国内银行适应新的商业环境,自由模式的“休克疗法”则使部分银行破产,对市场进行大洗牌。值得注意的是,自由模型下从中国向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资本外流,将给中国的银行业带来约16亿美元的损失。而由于统一利率降低到了2%,渐进模型下中国的银行业将获得205亿美元的受益。
最终,巴西通过数字货币供应将获得654亿美元,俄罗斯146亿美元,印度1,394亿美元,南非32亿美元。这种数字货币供应量的扩大使消费者受益,表现为信贷盈余增加,分别为巴西113亿美元,俄罗斯76亿美元,印度70亿美元,南非10亿美元。但同时可能使国内商业银行的利息收入下降,预期巴西将减少53亿美元,俄罗斯45亿美元,印度32亿美元,南非2亿美元。同时,中国的商业银行的利息收入将增加,数字为其他四国的累计利息收入损失,即132亿美元。
自由和渐进两种模型都可以通过货币乘数,得出金砖国家获得数字货币供应量的可靠估计。一般来说,储备率越低,货币乘数越大,流通中的数字货币越多。因此,通过自由模型从中国获得的贷款的乘数可能导致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的货币扩张分别高达1,075亿美元、1,081亿美元、2,379亿美元、83亿美元;在渐进模型下,这一数字将分别为1,161亿美元、1,197亿美元、2,956亿美元、255亿美元。流通中的货币供应总量和金砖国家从中国获得的成倍的贷款额度,在两种模型下都足以引起通货膨胀。不同的是,在自由模型下,这种乘数效应会在一年内发生,而在渐进模型下会在较长时期内或多或少地平均发生。
巴西的储备率在金砖国家中最高,货币增速最慢,所以货币供应量增加对市场价格的威胁较小,而其他金砖成员会面临更大的通货膨胀的风险。表1中关于中国的相关数字并不十分可信,因为与其他金砖国家相比,中国经历了资本外流,而倍增的只是流入的贷款。因此,两种模型都不会对中国有明显的不利影响。
在统一利率的实际运作中,由于中国生成贷款的能力大于其他四国,所以采用较高的贷款利率和统一的数字货币对中国来说是不利的。所以对于中国来说,更为现实的选择是达成一个多方的协议,明确改变统一利率的市场机制的条件。此外,从政治上看,中国在重新分配统一货币的决策中应该享有较大的决定权。
如果金砖国家能够达成多边协议,落实数字货币和统一利率以及相关决策机制,那么金砖国家有可能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共建统一的货币市场,其中中国将发挥最为关键的作用。特别是在利率太高的情况下,金砖国家需要一个有效的政治机制来进行协商与谈判,使统一利率能比较准确地反映各国的市场力量和政治意愿,并具有相应程度的议价能力。
基于以上研究,对金砖国家推行基于统一利率的数字货币提出以下建议:
一是在研究金砖国家的数字货币市场时,分别提出了一个激进的自由模型和谨慎的渐进模型,两者并无优劣之别,可供不同国家根据自身情况借鉴。
二是对金砖国家数字货币流通的条件和设想仍处于初级阶段,即便得以实施也需要不断的研究和改进,但从已有的研究看来还没有比数字货币更好的替代方案。
三是国际分工、资本国际化、社会化大生产离不开高度发达的货币流通。货币本身与货币流通催生了现代社会的运作方式和高水平的劳动组织。以数字货币、加密货币和其他准货币为代表的新兴的货币形式将引领未来的技术变革和工业革命,值得各国政府高度重视。
四是鉴于美元仍旧在国际贸易结算中占据主导地位,金砖国家推行统一的数字货币在不影响与其他国家贸易往来的同时,有利于从侧面削弱美元控制,加快经济一体化的进程。
五是揭示了利息收入、信贷盈余、货币供给不足等重要的宏观经济指标的重要性,这些指标共同解释了设想中的金砖国家数字货币市场的特征,即统一利率和流通数字货币数量,是金砖国家建设有效的决策机制、协调机制的着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