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冬儿

付景莉

时值冬日，又到了进补的时候。民间素有“冬日进补，来年打虎”的说法。意思是说，冬日补足了身体能量，来年才更有精气神儿做事。冬日进补也叫“补冬儿”。在我的老家，补冬儿大多是吃羊肉。

说起吃羊肉，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吃羊肉的情景。其实，那次与其说是吃羊肉，不如说是喝羊肉汤。那时，我喝的是母亲做的一道药膳——当归黄芪羊肉汤。

母亲会做药膳，还是从舅老爷那里学来的。舅老爷是我们当地有名的老中医。母亲是个好学又善钻研的人。在舅老爷的帮助下，她琢磨出好几种药材与食物搭配起来调理身体的药膳，其中有一道便是当归黄芪羊肉汤。

我第一次喝这种汤是在7岁那年冬天，那汤是母亲炖给奶奶喝的。奶奶经常贫血，年轻时还落下了月子病，经常手脚冰凉、肢体发冷。那天，正好村里有事宰了两只羊，我家分得两斤左右，母亲就决定用食疗的方法炖汤给奶奶补一补。

母亲将干的当归、黄芪洗净，用温水泡上半个小时，再将羊肉洗净切成小块，放进烧开的沸水，汆去血水后捞出，倒入砂锅中。然后将泡好的当归、黄芪切片；带皮生姜洗净，拍扁，辅以大枣、陈皮、大葱段一同入锅。加入适量水，滴几滴白酒，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约两小时。出锅前几分钟，撒上一小把枸杞子和少许盐，搅匀。

当满屋飘出羊肉的香味时，母亲找理由将我们支开。然后，她将多半炖好的羊肉盛到大碗中，将剩下的少半盛到一小碗中，恭恭敬敬地将两碗都端到爷爷奶奶屋里，并微笑着对爷爷奶奶说：“天冷了，炖点羊肉汤给你俩补补身子，小碗的留著明天吃，大碗的今天吃！”这时爷爷就会配上香喷喷的小米饭，美美地吃上一顿。奶奶总有些于心不忍，想给我们留几块。而母亲会说：“不用，锅里还有。”奶奶知道当时分得的羊肉少，也深知母亲的为人处事风格，知道母亲不会在锅里还留着肉。但母亲坚持，奶奶也只好依了她。

当我们上桌吃饭时，只剩下汤了，母亲说：“肉少，奶奶身体不好，就先紧着奶奶吃吧。你们不急的，等以后咱们日子好过了，你们吃的时候多着呢！”我们理解母亲，就只是那些汤，泡上香喷喷的小米饭，我们也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也是从这件事情上，我们从母亲的言传身教中学到了孝道，以至于后来在外面的很多年里，我也一直秉承着母亲传下来的这一良好家风，对父亲母亲和公公婆婆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孝心。

几年前，我的公公婆婆相继去世。如今，我父母身体还算不错。去年刚过立冬，我回老家时，给他们买了一只羊，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炖了一锅当归黄芪羊肉汤，给他们补冬儿。他们都很高兴。

东汉末年著名医学家张仲景先生在《金匮要略》中记载：羊肉性温热，有温补作用；当归有补血养血的作用；黄芪有补气升阳的作用。当归黄芪羊肉汤可以调经散寒，调理手脚冰凉、贫血、受寒腹痛、心脑血管等疾病。

眼下又到了冬季，正是喝羊肉汤的好时节，我已托人又为父母买了一只羊，希望他们补好身体。父母身体好好的，就是我们做儿女的最大的幸福。

编辑|郭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