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之薇

姚辉

云

女儿将松风与云

混在了一起

稻正抽穗  大片田野

袭用了云的形状

但稻花能给云

更新的形状

鹤熟知田野的所有

秘密  它翅翼上的云

有些狭长  它想为田野

添加一些与云

有关的秘密

一个孩子在红云的

侧影里奔跑  云

是某种超出稻浪的回响

云  有可能将我与

孩子的诺言互换

鹤从风声左侧退开

女儿在云的光焰中

布置出大片

略等于梦想的田野

野地之薇

蔷薇想让鸟给自己

换一个名字

或者换一具肉体

消瘦多年  也该添加

一点烫人的丰腴

然后再换换

灵魂  风一样的灵魂

怎样代替雨滴

堆砌的灵魂？

野地摊薄的晨昏

一再重复  薇上之刺

让梦想  疼痛不已

鸟  其实已替

蔷薇想好了一个

飞翔的名字

鸟不再飞翔  它蜷缩的

翅翼  沾满了

所有姹紫的花事

野地之薇即将进入

那超越七夕的

漫长隐秘

灰鹤

泥鳅扛一段黎明

为你奔走

但值得巡视的晨光与泥鳅

还隔着不小距离

鹤立树颠  它想将某种

欲念传递到泥鳅和

树根预留的所有间隙

饕餮者掌握着大量

山势—— “灰鹤灰鹤”

那些神一般迷离的声音

在喊    鹤窄眼斜睨

然后轻轻按住

脚下的丫枝

一尾石刻的鱼出现在

泥鳅后侧  它携带

嫣红的风向

像一个非凡的预言者

它开始寻找那些

多年前搁置于

淤泥深处的预示

鹤的沉默被风向改变

鹤掠翅而下

猛然将石鱼牢牢

噙住——

惊恐的泥鳅

掀翻了太阳比较

凌乱的影子

关于荷

看荷的人居然进入了

六月背面

他正在构成另外的

荷影  太像花香

不恰当吧  他

以荷的第一种黎明拓印

梦与未来启示录

石头与荷。你甚至

可以在淤泥上

镂刻陡峭的星空

说到赤鱼之鳞  连火

也开始失忆  石头

错过了火的倾诉

鱼比荷更早越过追缅

水声黝黑  你

将一枚流星

搁进三天前卷动的

风与暗夜——

一只手挪动了神

应允的绢帛

荷  在丝线上晃动

记得烈火隐痛的

荷  又该怎样改写鱼

与自己的历史？

大暑夜记

能否换一种物候

让向日葵和萤

订正与草无关的

强制性转化

我需要一个略高于

灯盏的异地之夜

向日葵在夜里该归属

哪种方向？我需要一些

区别于太阳的方向

而陌生的向日葵此刻

应该是沉默的

它们被星空覆盖

像一群踮脚观望的孩子

它们不一定真能深入

自己的命运

文字在纸上燃烧

葵叶曾经燃烧

一些废弃的字已替代

葵秆折断前

试图逃离的意义

别与西斜之月

谈论被萤讥讽的灯

月有些麻木

它  即将成为

向日葵永恒的面具

唯灯是夏日最难

確定的物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