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剃头匠”的画中人生

邱丹晨

在浙江省嘉兴市海盐县的千年古镇沈荡镇，贲湖北岸的老街上有一家小理发店，今年65岁的徐铭泉是这家店的店主，也是店里唯一的理发师。理发店并不起眼，但在当地知名度很高。人们知道徐铭泉，主要不是因为他的理发技艺，而是因为他爱画画。

有顾客就剃头，没顾客就画画，对“剃头匠”徐铭泉来说，理发是为了生计，画画才是生活。

从外观看，这是一家简陋的老式理发店。推门而入，与一般理发店里总是挂满明星发型样式的海报不同，这里的墙上挂着大大小小十几幅书画作品，全部出自徐铭泉之手。

“大家笑我‘不务正业，不好好开理发店，成天捣鼓着画画。”徐铭泉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他将租下的店面一隔为二，外间作为经营场所，里间取名“翰墨斋”，是他日常作画、写诗和休憩的一片天地。

徐铭泉从小就喜欢画画。“那时候家里没有画画的工具，我就用烧过的木炭当画笔。”他曾因在白墙上画画挨过大人的骂，不过父母还是尽力支持他的爱好，在他读小学的时候给他买了画笔。

20世纪70年代徐铭泉初中毕业后，在沈荡的一家理发店做学徒。他一边跟着师父学手艺，一边自己画国画。几年后，徐铭泉考入海盐县城的地毯厂，从事地毯花纹设计工作。可惜1998年地毯厂倒闭，徐铭泉下岗。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拾起了剃头的手艺。

“第一年开店是在武原镇的方池路，那里人多，顾了生意，就没时间画画。”第二年，徐铭泉决定回到沈荡。他一眼看中了现在这家店铺：“地段不是特别好，客人不多。我一天做几个人的生意也就够了，开这家店主要是为了画画。”徐铭泉说，自己知足常乐，没想过要赚多少钱，够花就行。

这些年，知道他画画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画虽然不能跟专业画家的相比，但也有顾客蛮喜欢的，还有人专程开车到他店里来看画。

68岁的徐振明是理发店的老主顾，也是徐铭泉的老朋友。“他的理发手艺精，画画得好，人也实在。”徐振明说。茶余饭后，徐振明总要到老街散步，路过理发店，就会进去看一看，赏赏画，聊聊天。

那间不到10平方米的小隔间，是独属徐铭泉的一方天地。正中一张方形书桌上散布着颜料、画笔、宣纸，柜子里、抽屉里、板凳上都堆放着他的画作。

“每天来到这里，我的心就静了，有了着落。”回到沈荡这些年，徐铭泉最开心的事就是拥有这家理发店。在这里，他认真地钻研着国画。

对于绘画，徐铭泉有自己的坚持：不追名逐利，只专注自我。这一点从他的作品里就能看出来。他钟爱写意画，很少临摹，更喜欢自己创作，每每一有灵感，就立刻下笔。

“我的画有人要买，我都没舍得卖。”徐铭泉拉开书桌下方的柜门，给记者展示他的“非卖品”。月饼盒改造的外盒精致古朴，里面存放着大大小小几十幅他的得意之作。这些作品里有古镇老街，有花鸟鱼虫，也有一些山水画。其中一幅画的是山谷中的兰花，徐铭泉配文：“生在山谷中，只要能发挥它的天赋，草根也能开出奇葩。”

将对人生的思考和感悟一笔一画留在纸上，这是徐铭泉记录内心世界的最佳方式。

每当听到有人夸奖，徐铭泉都会摆摆手笑着说：“我文化水平不高，一边画一边学。”他说，他会坚持终身学习，就像他画笔下的蒜薹一样：“蒜薹发芽，单靠自己的内在能量是不够的，必须不断吸收土壤中的营养才行。”

如今，徐铭泉又学会了用手机上网，他在网上学画画，还注册了一个抖音账号，取名“翰墨斋主”，偶尔发布自己的作品。

这些年来，徐铭泉的生活基本固定在家与理发店两点之间。因为要照顧卧床的老母亲，他再没有出过远门。他的画笔之下，除了花鸟鱼虫，还有山川河流，他说：“人们总在寻找世外桃源，我的世外桃源就在自己的画中。”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出一本画册，在当地文化站或者县城办一个画展，将自己的快乐传递给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