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勇,巴涵梦,龚立新,贺萌琳
(1. 信阳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学院/大别山经济发展研究院, 河南 信阳 464000; 2.格拉斯哥大学 教育学院, 苏格兰 格拉斯哥 G12 8QQ)
依托红色文化资源发展旅游业,已成为革命老区乡村经济的增长点,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发挥着重要作用[1]。然而,区域内红色文化资源丰富,但开发无序;旅游项目同质性强、区域合作意识薄弱等问题依然待解,制约着革命老区红色文旅的深度融合发展。加之,革命老区发展基础薄弱,内联外通的路网未全面形成。故此,以旅游中心地区为抓手,点轴辐射、轴线带动的区域旅游网络化发展体系尚未形成。因此,如何从区域层面实现红色文化资源的有效整合是革命老区跨区域旅游一体化发展问题的出发点,而红色旅游资源的空间结构研究是解决上述问题的科学基础。当前,关于旅游资源空间结构的研究基本可概括为以下3个方面:一是旅游资源空间分布及中心性研判。研究成果已涉及多类型旅游资源,如乡村旅游资源、体育旅游资源、养老旅游资源、红色旅游资源和“海丝”文化资源等,对区域旅游资源中心性的判断多依据代表性景点的定性选择或旅游资源等级,并运用最近邻指数、基尼系数、不平衡指数等方法对旅游资源的中心性进行定量分析[2]。二是旅游资源空间联系及发展廊道建设。旅游资源可进入性程度是研判旅游资源空间联系的重要技术手段[3],是回答旅游流量流向和主要发展方向的科学依据。例如,崔大树等[4]对湖州市旅游景区系统空间结构的研究,并提出应完善“两核心三组团”的旅游空间结构,加强“点-轴-面”交通体系建设。三是网络分析与区域整合策略研究。理论上,该内容研究是在“点-轴”定量分析基础上进一步提炼的结果。例如,苗红等[5]对西北民族地区“非遗”旅游资源分别开展了基于点(优秀旅游城市、5A级旅游景区)、线(铁路、国道)以及点-线综合的GIS缓冲区分析,总结分析其空间结构呈现“六簇一带”空间格局。
由此可见,旅游资源节点的选择和节点中心性分析构成了空间结构研究的技术起点。当前,关于这一技术起点的一般方法是,选择具有某等级属性和代表性的旅游资源节点[6],并通过地理坐标进行空间匹配,进行空间结构分析[7]。然而,仅考虑地理位置或某一等级属性的单一维度评价已不能满足日益多元化的旅游纵深发展的需要。旅游资源的空间结构分析已从数量层面的空间表达转向节点质量的多层面评价。从红色旅游资源空间结构的技术起点来看,近期研究存在研究对象数量不足和质量评价单一的问题。一方面,在研究对象类型方面,较多研究仅选择了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或者国家A级旅游景区,未能充分考虑多类型和多等级的红色旅游资源。另一方面,现有研究结果表明,红色旅游资源多存在“小集聚,大分散”的空间分布特征[7-8]。基于此,亟需构建多维度的核心节点识别方法,以研判不同类型红色旅游资源的空间网络特征,实现旅游资源的空间整合和跨区域旅游协同发展提供科学支撑。本研究以大别山革命老区为案例区,通过多维度节点识别模型建构,以丰富红色文化旅游资源空间结构研究内容。
拟从空间等级、可达性、文物保护等级和文物知名度4个维度对红色文化旅游资源进行综合评价,其结果是本研究分析的主要依据,模型方程式表达如下:
G(x)=β(X1,X2,X3,X4),
(1)
式中:G代表旅游资源的节点质量;β代表各指标权重;X1代表空间等级,即某个红色旅游资源所在空间的行政等级,按照市、县、乡/镇、村分别赋值4~1;X2代表可达性,以地级市为起点,以红色旅游资源为终点,运用可达性计算公式获得结果;X3代表文物保护等级,按照国家级、省级、市级和县级保护单位分别赋值4~1;X4代表文物知名度,根据美团、去哪儿、大众点评和携程网等平台,获取红色旅游资源的评价数据,按照实际评价分数平均取值,未搜索到的红色旅游资源赋值0。
针对已构建的评价系统,采用专家打分法对β值进行计算,计算过程如下:首先,将4个指标分别按照A、B、C、D、E 5个等级进行评分,专家评分为A得5分、B得4分、C得3分、D得2分、E得1分。其次,汇总30位专家评分结果,对结果求平均值得出4个指标的得分。第三,将4个指标的得分除以这4个指标得分的总值,得出各个指标得分的所占权重(表1)。
表1 旅游节点评级指标综合得分表Tab. 1 Comprehensive score table of tourism node rating index
本研究数据包含3个方面:一是研究区域的选取。研究以《大别山革命老区振兴发展规划(2015—2020)》中的规划范围为研究单元,包括3省10市61区县。研究所用地图根据湖北省地图政区版(审图号:鄂S(2020)003号)、河南省地图政区版(审图号:豫S(2019)013号)和安徽省地图政区版(审图号:皖S(2020)8号)自绘。二是红色旅游资源的选取。红色文化资源以红色历史和遗址、遗物、遗迹等物质形态,辅以革命精神、红色歌谣、红色故事等非物质形态存在着,遍布全国各地[9]。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各等级文物保护单位名录,并借助县域文物局网站和其他类型红色旅游网站补充相关资料,最终共收集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保护单位名录1499处。通过鄂豫皖三省地理信息公共服务平台,各地级市城市总体规划、旅游发展规划、文物保护单位中提供的详细地址,借助Google earth软件对上述名录进行标注,获取旅游点坐标系统具体信息,最终空间匹配有效数据932处。按照文物保护单位类型划分,有旧址建筑612处、陵园墓碑131处、战斗遗址86处、名人旧居66处和纪念馆37处。按照文物保护等级划分,其中国家级97处、省级145处、市级75处、县级615处。按文物保护单位所属历史时期划分,大革命时期(1919—1927年)61处、土地革命时期(1927—1937年)528处、抗日战争时期(1937—1945年)117处、解放战争时期(1945—1949年)124处,1949年后多为陵园、墓碑和纪念馆类,共102处。三是交通网络的选取。交通数据利用2021年中国1∶450万交通地图,通过提取大别山革命老区相关交通线路数据矢量化获取。
对932处红色旅游资源进行核密度分析,探索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空间分布的集散特征,以自然断裂点方法为分类依据,通过5个等级进行可视化表达。结果显示,其一,就空间分布而言,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整体呈现“大集聚,小分散”的空间格局特征。其中,新县-红安县-麻城市交界处(河南省-湖北省交界)和安徽省金寨县是明显的红色旅游资源集中区,其他地区呈零星点状分布特征(图1a)。其二,就节点中心性而言,即通过多维度节点识别模型计算,以节点质量G为权重进行核密度估算,并可视化表达。结果显示,在考虑了节点质量的基础上,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呈现出近域优质资源集聚的圈层结构特征。
图1 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空间分布格局及G值核密度估算示意图Fig. 1 Spatial distribution pattern of red tourism resources and G value nuclear density estimation in the former revolutionary region of Dabie mountain
整体上,河南省和湖北省南北方向优质资源集聚特征明显,安徽省境内旅游资源质量相对薄弱,尤其是金寨县旅游资源数量与质量存在较大的区位差异。具体地,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综合得分高值地区主要分布在驻马店市—信阳市—孝感市一带,排名前五的红色旅游资源均位于信阳市和孝感市,该地区具有明显的中心性和交通指向性,说明该地区综合实力较强,有较强的辐射力、吸引力和影响力,并且有较好的发展潜力。
上述内容分析了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数量和质量在区域层面的空间格局特征。然而,区域旅游资源中心性的确定是空间结构研究的技术起点。首先依据综合测算结果列举出排名前40的红色旅游资源,通过对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内部交通进行空间网络拓扑分析,将排名前40的红色旅游资源节点连接铁路、高速公路、国道等主要交通干线,绘制出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空间结构网络拓扑图(图2)。
图2 不同历史时期、不同资源类型红色旅游资源网络结构可视化表达Fig. 2 Visual expression of network structure according to resources’ historical periods and types
经计算,交通网络拓扑指数α=0.23,说明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的交通由于受地形的影响回路性较差,资源之间的连接较单一,空间连通度较差,增加了游客的旅游成本,造成客源流失,进而影响大别山革命老区旅游业的发展;β=1.40,说明交通网络连接度处于中等偏下水平,红色旅游景点之间的交通网密度较小,往来不便。结合实地调研,红色旅游资源节点偏离交通主干道且多与乡镇道路相连接,一级公路数量较少,交通营运能力亟待提高;交通网络连通性指数γ=0.47,说明各红色旅游景点间的交通网连通水平较低,未形成完善的旅游网络。总之,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节点间旅游环型线路效率不高,交通网络的连接度和连通水平较低,红色旅游景点间联系不强。
2.3.1 按照红色旅游资源所属历史时期的网络分析
研究运用旅游资源节点质量G值为主要变量,计算不同历史时期红色旅游资源的联系强度,通过Arc GIS平台绘制出不同时期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网络结构空间示意图(图2a—d)。结果显示,大革命时期红色旅游资源以箭厂河列宁小学旧址(V16)为核心旅游节点,呈现放射性环状向其他大革命时期红色旅游资源延伸,几乎向此时期所有红色旅游资源建立联系,其中交通联系强度高值区位于信阳市光山县和新县、黄冈市红安县和麻城市、箭厂河列宁小学旧址,可利用交通优势构建大革命时期旅游圈;土地革命时期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丰富,呈多核心网络结构。
鄂豫皖革命根据地旧址(V14)在网络结构中处于核心位置,构成一级旅游节点;V14圈层内的七里坪工会旧址(V24)、紫云区农民协会旧址(V33)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生军指挥部旧址(V25)构成二级旅游节点;中共麻城县委旧址(V27)构成三级旅游节点,但与核心区域联系相对较弱。与其他核心网络相比,V14圈层内资源等级合理、联系相对密切、体系结构相对完整。抗日战争时期大别山红色旅游资源呈现自西北向东南沿线分布的多核心网络结构。在4个网络结构中,位于安徽省境内的以陈独秀墓(V38)为核心节点的V38旅游圈较为突出,其表现为次级节点旅游资源质量较大,核心节点与次级节点间的联系较强;解放战争时期的旅游节点均位于大别山革命老区中部,形成了以《罗山协议》谈判旧址(V8)为核心和以中原军区司令部旧址(V20)为中心的双核心网络结构。其中,V8解放战争旅游圈以近域辐射为主,形成以刘邓大军渡淮纪念碑(V7)为次中心的三角形网络。而V20解放战争旅游圈存在跨区域辐射效应,形成以王大湾会议旧址(V13)为次中心的三角形网络结构。
2.3.2 按照红色旅游资源类型的网络分析
合理的旅游产品搭配,能让旅游者获得多元化的旅游体验。研究以旅游资源节点质量G值为主要变量,计算不同类型红色旅游资源的联系强度,通过Arc GIS平台绘制出不同类型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网络结构空间示意图(图2e—i)。结果显示,大别山革命老区高质量纪念馆类红色旅游资源较多,且相对分散。虽然区域网络结构体系不尽完善,但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其与其他类型旅游资源发生内在联系的潜力。就当前分析结果来看,以鄂豫皖苏区首府革命博物馆(V15)为一级节点,以刘邓大军渡淮纪念碑为二级节点的V15旅游圈旅游资源间联系相对紧密,形成了“同类型抱团”的发展格局;旧址建筑类红色旅游资源的旅游节点较多,且相对集中。从联系强度分析结果来看,基本形成了横跨三省的旧址建筑类旅游网络。然而,从旅游资源所属历史时期来看,旧址建筑类旅游网络中的核心节点多属土地革命时期旅游资源,其他历史时期旅游资源较少。名人旧居类红色旅游资源相对较少,具有较强联系的资源网络分布在湖北省红安县,形成了以董必武纪念馆(V26)为主要旅游节点的次区域网络;战斗遗迹类红色旅游资源的旅游节点为泗州山抗日石刻群(V34)和独山革命旧址群,形成两核心以抗日战争历史时期为代表的战斗遗址类旅游圈;陵园、墓碑类红色旅游资源网络区域主要位于安庆市桐城市、怀宁县、大观区和宜秀区,形成了以陈独秀墓(V38)为核心节点的放射状空间网络结构。总之,纪念馆类、名人旧居类、战斗遗址类和陵园墓碑类红色旅游资源均表现出单中心的次区域网络结构,且占据着大别山革命老区不同的地理位置,构成了旅游圈错位发展和一体化建设的现实基础。
采用多维度节点识别模型,以“点-线-面”为思路,对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空间结构特征进行了系统剖析,主要结论如下:
首先,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空间集散特征明显,整体呈现“大集聚,小分散”的空间格局特征。然而,仅考虑资源数量的空间分布易受数据来源完整性的影响,未必能反映资源分布的真实图景。同时,资源质量的多维度节点识别模型能够为红色旅游资源这一特殊的旅游资源类型提供技术支撑。从结果来看,无论是考虑资源的数量还是质量,大别山革命老区的红色旅游资源整体呈现中部集聚、东西部分散的空间格局。尤其是在大别山革命老区西部的安徽省境内,其红色旅游资源高质量节点开发和利用程度均需要进一步提升。
其次,大别山革命老区交通体系尚不完善。受地势地形的影响,区域内部交通基础设施仍薄弱,交通回路性差,交通网密度小,道路等级低,交通网络连接度和连接水平均处于较低水平;旅游资源核心节点间的联系不强,市域间可进入性尚存在障碍,制约着红色旅游业的跨区域发展。
最后,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次区域网络化特征显著,跨区域协同发展基础条件较好。红色旅游资源的网络化特征可概括为3个方面:一是大别山革命老区已存在结构较为完整的次区域亚类型旅游圈,如V14土地革命时期旅游圈,能够在小尺度下充分展现某一历史时期的革命历史。然而,这些次区域网络中多以省内联系方式为主,省级间联系相对较少。二是单一类型属性红色旅游资源具有资源优势互补的区域错位发展条件。例如,土地革命时期的V14旅游圈、抗日战争时期的V38旅游圈和解放战争时期的V20旅游圈,分别占据了大别山革命老区不同的地理位置。该条件又可细分为3种亚类型:一是同一历史时期下的不同类型旅游景点;二是同一类型旅游资源的不同历史时期呈现;三是不同历史时期与不同类型旅游资源的交叉综合呈现。该特征为大别山革命老区红色旅游产品的立体化打造提供了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