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在五千年的历史发展中,衍生出无数优秀的传统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非物质文化遗产根植于民间的沃土,蕴含着中华民族特有的精神价值、思维方式和文化意识,属于中华民族生命力与创造力的智慧结晶。自2004年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走上制度化道路,非遗保护逐步规范化、全面化。近年来,国家陆续发布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明确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总体要求、主要任务和保障措施,相关省市也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辦法等文件。陕西省作为文化资源大省,积极落实国务院有关部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指示,大力开展非遗保护与研究的工作。
一、研究背景
宝鸡作为陕西关中西部的门户城市,有着“高跷赶犟驴”“唐家院舞狮”“千阳八打棍”等一大批非遗传统舞蹈,这些舞蹈在表演时惟妙惟肖、妙趣横生、活泼热闹,极具当地传统文化色彩。通过田野调查法走访宝鸡周边村落了解到,这些民间舞蹈近年来受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推进,得到了一定的发展,普及范围广、推广方式多成为非遗传统舞蹈保护的关键,如与旅游经济结合、与现代广场舞结合、进入当地中小学课堂等。然而这些措施通常以关注舞蹈本体表演为主,注重舞蹈形态的保护,但缺乏理论知识的研究与传承。使用文字口述记录,可以缓解理论研究基础不足而造成舞蹈文化涵化的问题,进而影响舞蹈本体的再造,是当下非遗传统舞蹈研究的重点。
二、传承人口述史视域下非遗传统舞蹈的研究现状
(一)传承人口述史方法论
传承人口述史方法论是近年来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科理论的构建而逐渐形成的一个崭新概念。出于保护民间文化的需要,对非遗进行田野调查的需要,以及保护非遗传承人的需要,传承人口述史应运而生。我国有两次大型实践案例值得关注,一是中国少数民族无形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民歌保护行动,此行动主要采访录制了数省十余县城十个少数民族的数百名歌手,全程录音、录像、摄影、文字记录,整理成果有极高的学术含量。二是中国木板年画集成普及编撰工作,对全国20余个年画产地进行普查,调查的内容包括年画的传承历史、年画的内容、年画的传承人等,研究成果全部数字化、数据化处理,这两项保护项目逐渐将传承人与口述史进行融合。国家图书馆刘东亮关于非遗传承人口述史的文化意义进行阐释:“‘非遗传承人的口述史,是以‘传承人这一群体为主体,采集他们的记忆和‘技艺。”[1]
(二)传承人口述史融入传统舞蹈
传统舞蹈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重要的组成部分,保护好传统舞蹈,对民族精神的凝聚和延续具有一定的作用。天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马知遥教授提出:“传承人口述史是对传承人身体性保护的重要方法,对于我们尊重传承人主体,认识到口传身授的传统之于传承的重要价值十分必要”,[2]传统舞蹈是以身体为载体的“技艺”传承,也是以身体为载体的“记忆”传承,因此,传统舞蹈是最能体现身体性这一特点的非遗项目。
目前国内对非遗舞蹈传承人口述史的研究逐步开展,主要是对国内部分地区的非遗舞蹈传承人进行口述史研究。为地方非遗舞蹈的保护研究提供翔实的口述史料,为后期研究者提供丰富的参考资料。马知遥教授还提出:“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中,应充分认识传承人的身体经验价值,厘清身体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之间的关系,确立身体作为第一物质性的关键位置”,强调身体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重要性。[3]传承人口述史这一研究方法在艺术学领域崭露头角,就为非遗舞蹈带来了新的研究思路,填补了传统舞蹈研究领域上的不足,拓宽了非遗舞蹈的研究路径,同时也极大地强调了舞蹈传承人的地位,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带来新的生机。
三、宝鸡非遗传统舞蹈的口述调查
(一)地理环境
关中西部门户城市——宝鸡,作为陕西第二大城市,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有陈仓、雍城之称。远古时代的姜、姬、嬴三大氏族曾先后繁衍生息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宝鸡山、川、原兼备,以山地、丘陵为主,呈现“六山一水三分田”格局,文化习俗自然不尽相同。有着作为地方典型文化代表的传统舞蹈,如威风战鼓、岐山转鼓、西山刁鼓等,形式热闹、活泼,极具西府人民的性格特征,再现了关中古老的农耕文化内涵。鼓是我国古代“八音”之首。鼓在宝鸡地区的发展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周代的《大武》即用鼓伴奏,秦始皇兵马俑中也曾出土过战鼓的形制。作为周文化和礼乐文明的发祥地,鼓乐在这里有良好的传承和发展条件,通过鼓队的服装、队形、打法以及现场气氛均可感受到不同舞蹈带来的壮阔场面。西周时期,鼓不仅是人们娱乐、祭祀等的乐器,更是在战场上激励将士奋勇搏杀的号令,所谓“击鼓进兵”“鼓角齐鸣”等。
(二)传统舞蹈“西山刁鼓”的特征及形态
西山刁鼓流传于宝鸡市陈仓区香泉镇水柏村。“刁”为当地方言,为争抢之意。表演时,两人将鼓倾斜抬起,另有三五人在鼓后围成半圆或站成八字形敲锣、铙进行伴奏。刁鼓表演分为五段,即“刁鼓”“两不相见”“猴儿耍鼓”“鼓带锣”和“跨腿钻”。每一段表演内容、形式和鼓的排列位置都有所不同,鼓手的击鼓方法和节奏也不同。五段表演时而表现矫健沉稳,时而诙谐滑稽,时而活泼热闹,五段表演互补衔接、形成了各自独特的风格特点,成为宝鸡地方传统舞蹈的典型代表。[4]刁鼓表演中有打击乐进行伴奏,刁鼓的鼓点称为“德行鼓”,共分为七个段落,舞者根据每段不同的表演内容,敲击不同的段落,表现不同的情绪。舞者均头扎白毛巾,穿着红黄色对襟上衣和红色长裤,扎红布腰带。表演“猴儿耍鼓”时,鼓手化猴相,戴高顶毡帽,模拟猴子动作,边敲边舞,别有一番情趣。
以“刁鼓”为例。准备拍:由四人中两两抬一面鼓,两鼓相对间距约2米,分为“左鼓”与“右鼓”。两位鼓手背身各站一面鼓前右前“弓步”,左侧鼓手称“甲”,右侧鼓手称“乙”。第一至四拍:下肢不动,上身前倾,右鼓槌起,双槌交替击鼓。第五至八拍:从左侧转身呈左前“弓步”,双槌按节奏敲击对方鼓面。
又如“跨腿钻”。准备拍:两人站“小八字步”。第一至四拍:左侧鼓手“甲”向左一步的同时,右腿踢起向左盖腿随之向左转一圈,双手自然屈肘抬起。第五至八拍:右侧鼓手“乙”右脚向右后撤步的同时,向左转一圈,上身前俯,双腿半蹲,弯腰从左侧鼓手“甲”右腿下钻过。
再如“猴儿耍鼓”的表演,准备拍:鼓手装扮成“猴相”,同时鼓手上下叠放鼓约呈45°斜面,上下击鼓。第一至四拍:甲全蹲击下鼓,同时,身向右拧,抬头看乙。第五至八拍:乙右脚向右后一步,左脚点至右脚旁击上鼓,同时低头看甲。第一至四拍:甲稍屈膝站“小八字步”右脚跟踮起,用右槌击上鼓,同时左手握槌抬至右耳旁模拟猴子状态,扭头看向乙。第五至八拍:乙屈膝全蹲,上身向左倾,左手虎口夹鼓槌至左耳前,将鼓槌搭于左肩,抬头看甲。
“两不相见”的表演形式。准备拍:两鼓所摆位置同“刁鼓”一样准备。二鼓手之间另站一人。第一至八拍:甲上左脚,乙上右脚,均呈弓步,双槌击鼓。第一拍:二鼓手双手叉腰,左脚向左成“旁弓步”,甲从中间人的右肩外侧扭头看向乙。同时,乙从中间人的左肩外侧扭头看向甲,两人均未看着对象。第二拍:做第一拍的对称动作。第三至五拍:同第一拍动作,按鼓点击鼓。
四、传承人口述史融入“西山刁鼓”的实施策略
(一)重视传承人口述史对“西山刁鼓”的价值体现
传承人是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根本所在。民间传统舞蹈是活态的,如果没有了传承人,传统舞蹈的传承性会大大减弱,保护传承人实则就是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没有掌握非遗舞蹈技艺的人,没有他们的记忆,再原生态的舞蹈也无法完整地流传下去。非遗传统舞蹈传承人“群体记艺、口传身授”的传承特点,决定了口述史资料在非遗保护中的重要作用。冯骥才曾提出:“如果我们没有更多的文献和史料,又没有深入实际的田野考察,还没有作为民间文化主体的人的口述作为重要的佐证,民间文化的整体研究将是不完整的”。[4]因此,我们应充分认识到传承人的个人经验价值和口述史料对传统舞蹈的重要意义。
通过陕西非物质文化遗产数据库、宝鸡市群众艺术馆和陈仓区文化馆,人们可以了解与掌握非遗舞蹈传承人与传承现状。对省级非遗舞蹈“西山刁鼓”基本概述、历史渊源、艺术特色等方面进行前期调查,着重对非遗舞蹈传承人的家庭情况、传承脉络进行田野调查。对传承人的从艺经历、生命历程进行专题访谈,深度挖掘该部分的文化记忆。访谈问题拟定围绕传承人个人传艺、非遗舞蹈特征描述、非遗舞蹈活动全过程及逐个环节的功能意义描述、传承人目前生存收益状况、传承人技艺的影响等方面展开。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潘刚提出,“我们绝不能忽视对传承人身临其境的民俗环境的深度访谈,這时候需要访谈者对其进行适当的引导,以便发现在非物质文化遗产背后的深层文化语境与民俗文化”。[5]对西山刁鼓的传承人口述史料进行全面深入的记载,可以让人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其价值所在。
(二)做好全面记录与整理工作
全面系统地掌握“西山刁鼓”传承人对有关该舞蹈的记忆与技艺,并对整个访谈过程实现音、视、文的全面记录。对传承人口述史文字进行文字文本转录,以一问一答式的对话原则,逐字逐句地对口述史资料进行第一人称的文字记述。将原始口述史料按照传承人谱系、传承人生活史、传承人技艺史、传承人技艺诀窍、传承人代表作和传承人技艺特征六大类进行删减、归纳与整理。通过对舞蹈传承人的全方位了解,进一步掌握非遗舞蹈的文化内涵。淮阴师范学院张璨提到:“有形的东西更加容易保留,并不会随着人们的记忆丧失而被淡忘,而且通过文字的记载可以让这一切都变得更加有据可考。”[6]
(三)完善非遗数字化平台建设
对传统舞蹈“西山刁鼓”传承人口述史文字、音视频资料进行上述分类记录的同时,要搭建数字化口述史平台,开发虚拟情景、讲述、配图等环境,同时将动作技艺、表演场景融入其中,使关中西部非遗舞蹈可视化,增加其趣味性。这不仅有利于长久保存非遗舞蹈传承人口述史资料,完善陕西非物质文化遗产数据库,而且可使关中西部非遗舞蹈“西山刁鼓”突破地域的限制,在更广阔的空间传承与发扬。
五、结语
陕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舞蹈的保护研究,是对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落实,为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提供思路。将本文的研究成果上传至陕西非物质文化遗产数据库,有利于进一步推广保护非遗舞蹈传承人,丰富非遗舞蹈相关史料,为舞蹈学、非遗学等学科建设提供理论支持。从传承人的视角对非遗传统舞蹈进行史料收集,是另一个角度挖掘非遗传统舞蹈“西山刁鼓”的文化内涵,让社会大众了解宝鸡非遗传统舞蹈文化及其传承人的幕后故事,可提高社会对传承人话题的关注度,这不仅有利于对传承人的保护,也有利于宝鸡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
参考文献:
[1]刘东亮.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口述史的文化意义阐释——基于“文化记忆”的研究视角[J].高校图书馆工作,2021,41(01):43-47.
[2]马知遥,潘刚.传承人口述史的身体经验价值[J].民俗研究,2015(05):37-42.
[3]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编辑部.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陕西卷[M].北京:中国ISBN中心,1995.
[4]冯骥才.传承人口述史方法论研究[M].北京:华文出版社,2016.
[5]潘刚,马知遥.民俗语境下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口述史原则与方法[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47(01):63-68.
[6]张璨.江苏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口述史的教育作用探究[J].中国教育学刊,2017(S1):24-25.
(作者简介:关旭,女,硕士研究生,宝鸡文理学院音乐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舞蹈人类学)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