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的文学叙事研究

2023-10-17 10:54万奕含华思钰史小千杨文霞单萝金
大众文艺 2023年16期
关键词:叙述者游戏

万奕含 华思钰 史小千 杨文霞 单萝金

(南京师范大学中北学院,江苏镇江 212300)

剧本杀,是一种以角色扮演为参与方法,以猜谜探案为参与目的新兴游戏。剧本杀作为一种沉浸式游戏,要想增强玩家的体验感,就必须要重视环境、人物视角以及情节上的高度统一性和真实性。从时空维度来观察,剧本杀本身就是一种时间叙事和空间叙事并行的存在。剧本依照人物命运和事件发展的线性顺序,通过不同人物的不同视角,使得线索深藏其中,共同构成了层见叠出的情节。剧本的结构由一连串的情节构成,每个情节都需要某一种具有包孕性的矛盾冲突作为黏合剂,由此环环相扣着成为一部剧本。所以剧本杀作为一种叙事文本,可以从叙事内容,叙事话语,叙事动作[1]这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剧本杀与古典小说、推理小说的联系与区别

一些专家认为,剧本杀是一种类似于推理小说的“变形”,但两者之间还是存在区别的。在游戏中,剧本杀通常都是以一件事为起点,剧本呈现的是一系列的事件,而推理小说则是按照事情发生的先后次序为主线[2]。因此,在剧本杀中,剧本只能提供出“事件”,但在这个过程中,玩家可以通过逻辑推理、找出凶手,就能发现并补充齐全那些被隐藏的情节。因为叙述者的不同,相应的叙事视角和方式也存异。由此我们会联想到芥川龙之介的名篇《竹林中》,多个叙述者带来的证词构成了推理悬疑小说的主体框架,这种叙事方式与剧本杀非常相像。此外,即使两者所要传达的精神实质并不相通,但在对最终结论的执着追求上,剧本杀游戏与推理小说如出一辙。

除了推理小说,剧本杀的叙事方式与古典戏剧剧本有也不浅的联系。比如,剧情一般都是在封闭的环境里展开的:正在行驶的火车、封闭的电影院、寂静的校园……此外,主要事件也集中发生在把一个时间区间之中,像这样时间和空间高度统一的叙述方式不仅与悬疑小说“密室杀人”的写作方式相类似,也与古典戏剧中的经典模式“三一律”类似。另外,在剧本杀与一些戏剧的写作结构也有相同之处。剧本杀创作一般来说主要分为两种结构,一是先刻画正面一方再刻画反面一方,二则反之,然后都需要穿插矛盾冲突,最终让其矛盾冲突得到完美解决,从而显示出独特的寓意。这种范式可以从亚里士多德《诗学》一书中窥探出来,那就是通过对“复杂剧”进行戏剧的突然性或者是令人惊奇的意外性,来进行短暂的模仿,从而使得观众获得震惊、同情或者恐惧的情感体验或者说“效果”。

二、剧本杀的叙事内容

剧本杀通过剧本虚拟出故事,进而使玩家带入角色,搜集线索最终找出真相获得成功。从一定意义上说,剧本的本质是小说[3]。作家创作小说这一过程,相当于叙述一个故事。在任何一个经典故事中必然会包括人物、情节、环境。通过具体事件的推动和环境场景的渲染来塑造人物形象,同时,人物也推动情节的发展,互相辅助。接下来剧本杀的叙事内容将从人物、情节、环境展开论述。

作为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行动要素——人物,每一个人物都有其独特性格和作用。在许多叙事作品中,人物的姓名、身份各不相同,但却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便是因为他们属于同一类型的行动元。例如,同名剧本杀《虚无的十字架》中的六个角色就属于同一类型行动元,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伤害了高仓诚,将高仓诚推向社会边缘。同时,故事中的人物性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会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而变化。

故事情节是按照因果逻辑关系组织起来的一系列事件,剧本杀是严格按照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进行。人物的命运在剧本中得以串联,故事随着情节的发展而发展,整个剧本的结构如同线化的链条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剧本杀情节的线性顺序和剧本杀游戏过程中的叙事视角有一定的关联,剧本杀叙事视角是通过每个玩家的限制性视角讲述的,每个玩家得到的信息是有限的、模糊的,即在整个玩家游戏体验过程中,不存在第三人称全知视角,故事的情节严格按照时间的先后展开。如在同名剧本杀东野圭吾的《虚无的十字架》中,情节的发展有着先后顺序,在豪华列车这一同一维度空间里,六位主人公根据广播的游戏指引,开始推理思考出六位主人公之间的关系,从而还原真相。

除此之外,“沉浸式”体验是剧本杀的重要特点之一,“沉浸式”体验与场景环境有极大的关系。剧本杀的环境区别于文本作品的环境,它是将文本环境3D立体化在现实社会中,是小说场景的“现实化”。“沉浸式”体验意味着游戏场景的特殊性和角色扮演性质较强。在剧本杀活动中,商家可以根据故事中描绘的虚假场景布置出极其相似的现实场景,为玩家提供所扮演角色的“服化道”。同时,在游戏过程中,商家也会穿插一些与剧本场景相关的音乐,增添氛围感,坚定玩家角色扮演的信念感。比如东野圭吾的《虚无的十字架》的故事场景是安放在列车中的豪华车厢里,那么在同名剧本杀游戏中,店家会将房间布置成列车豪华车厢,放置餐车、食物等道具,播放与剧本场景相关的音乐,如火车的鸣笛声、旅客的谈笑声等等,用以营造氛围,使玩家沉浸式体验剧本杀游戏推理,带入人物角色。

三、剧本杀的叙事话语

文本时间与故事时间,所谓“文本时间”是指所叙述的文本中所描绘的历史内容的特定时间状态;而所谓“故事时间”,是指自然状态下,故事发生的时间。[4]文本时间和故事时间的关系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即时序、时距和频率。可以说,通过文学语言,“剧本杀游戏”可以在特殊的“空间”下自发地呈现而来。[5]

在剧本杀正式开始之前,玩家进行随机挑选,抽选不同的角色,每个角色都有自己对应的剧本,由于不同的人物视角,每个角色的故事发展时间、线索以及细节都有所不同。后续玩家也正是通过这些不同差别来判断他人是否隐瞒信息。在游戏中,玩家将自己带入剧中角色,以第一视角进入情境,置身于故事当中。此时玩家所拿的剧本故事情节是不完整的,也正是其不完整性推动了游戏的发展。玩家需通过对话进行交流并从中获得信息。在各自拿取的剧本中,则需要自己进行猜测,也许自己就是“凶手”。大多数玩家在探讨时都会梳理时间线,出现了不同的时间线会使得个别玩家更为“可疑”。在剧本杀中,故事时间极为重要,在设置时间时,要穿插着每个角色的不同活动,并且要使得其中角色有交叉时间,存在两个角色出现在同一地方。也要设置每个角色的独立时间,即在独立的时间中发展其角色的故事,使角色更为完善。

剧本杀剧本不同于戏剧剧本,戏剧是空间上的艺术,一般是采用顺序的叙事方法,而剧本杀剧本更类似于小说,尤其是悬疑类,一般采用倒叙的手法。作者会在起始给出案件,再让玩家在复盘时推理出凶手。作者在叙述主要情节时,会采用顺序、倒叙和插叙三种叙事方法,使故事紧密结合起来,将故事情节紧凑而翔实展现在读者面前。这也使得剧本杀中的时间线混乱起来,过去、现在、将来穿插在作品之中。甚至有作品采用蒙太奇的方法,使过去和现在反复交替,让玩家感到扑朔迷离,也给玩家的推理和复盘带来更高的难度。比如在《虚无的十字架》中,15年前,高仓诚不被东野夫妇收养,改名“东野耀光”;12年前,东野原太为保护小仓绪误杀了其中一个高中生;5年前,高仓诚和铃木奈奈相识于网上……由此可看出,过去现在与将来的时间线混乱地出现,每个人的故事都交织着,在不同的题材及叙述环境下呈现出多样的叙事追求。从叙事视角来看,单一的叙事视角给予玩家自主独立思考的空间。在游戏过程中,玩家需要搜集线索,也可以选择隐瞒对其不利的线索。从叙述的角度来说,所搜集的线索是游戏文本中信息的一部分。在讨论环节中,玩家进行自我陈述并提出问题,对信息进行整合,此刻暂时脱离第一视角,并从其他玩家所构建的叙事时空逐步走向各个独立叙事。

四、剧本杀的叙事动作

普通玩家剧本和主持人(DM)剧本共同构成了剧本杀。普通的玩家剧本包含其所扮演人物的生平经历,性格特征和对事件的了解程度和参与程度。主持人的剧本包括组织行动手册、事件所涉及的物证、线索等等。剧本杀的叙述者不能与作者完全画上等号。作者创作的作品是几个人物围绕着一个主要情节或一起中心事件,人物是有主要人物、次要人物之分的。而剧本杀是“去中心化”的,每个玩家都是各自剧本的叙述者,即剧本中人物的扮演者,是叙述的主体,是他们手中剧本的主角。主持人(DM)在游戏过程中仅起着推动的作用,不会参与到游戏过程中,只能对玩家起到辅助作用。剧本杀故事叙述不等同于日常话语叙述。剧本杀的叙述是不同叙述者(即玩家)对同一事件的不同叙述角度(即玩家身份)进行叙述,玩家本身得到的信息是有限制性的、不完整化的,甚至可以说是模糊不清的,需要玩家自己在游戏过程不断地探索寻找事情真相,直至将故事串联成整体。而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往往可以简单直接的方法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对事件整体有较为完整的把握。从剧本杀作品中我们很难看出作者的思想道德、人生态度,因为剧本杀只是作者针对某一具体情景创作出来的,为了符合人物形象,使人物更加立体,也为了在一个相对限制的剧本中具有冲突性、矛盾性、典型性,往往会采用夸张的艺术手法来达到特定的艺术表现效果,可能会对现实生活中存在的某些现象进行过分的描绘渲染,以此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来对这一现象进行讨论思考。

威廉·斯蒂芬森的观点是,在具有悬疑色彩的剧本杀中,玩家脱离现实生活,在剧本中进行角色扮演,将真实的自我和虚幻的角色相融合,从而完成虚拟人物的构建。[6]在悬疑综艺和剧本杀游戏中,玩家可以跳脱出现实生活,在无关功利的虚拟世界中进行角色扮演,将真实的自我与虚幻的角色融为一体,从而完成自身虚拟人格的建构。剧本杀作为一种新兴的沉浸式体验扮演推理类娱乐活动,让叙述者即普通玩家拿到自身对应的剧本,沉浸式扮演剧本情节里的人物,这些人物可能会与玩家本身的性格有极大的不同,这对于玩家来说是一种挑战更是一种突破。在游戏过程中玩家需要不断强化对自身扮演人物的认同感,感知人物内心,之后围绕剧情发展、人物关系,进行理性推理逻辑和感性逻辑的不断碰撞。如何进行叙述取决于玩家自身对于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的理解,没有固定的标准答案,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身的理解去演绎的剧本杀中的人物,同一个剧本杀让不同的人玩,可能会产生不一样的结局,这极大地增加了剧本杀的可玩性和趣味性。游戏互动是以情境互动、关系互动、议程互动为主要传播方式的互动传播应用。在剧本杀游戏过程中,商家还会巧妙地运用各种音效来渲染烘托氛围,以此来帮助玩家快速进入剧情。例如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的上海,游戏主持人就会选择播放夜上海的背景音乐,让玩家能够更好地感受和体会到当时上海的纸醉金迷以及奢华缤纷,并且迅速带入所扮演的人物上。再者言,东野圭吾的《虚无的十字架》就是发生在一列正在行进的火车之中,因此在游戏过程中,会时不时地传来火车的鸣笛声和列车中其他旅客谈笑的嘈杂声,以此来增加游戏的给玩家带来的真实感,使得玩家更加沉浸并且享受故事的情节发展以及文本内容。

叙述者指的是讲故事的人,接收者指的是听故事的人。剧本杀中的叙述者是每一个普通玩家,而接受者是指玩家当中的侦探。每一个玩家所得到的剧本都是片面的,只有关于自己所扮演角色的相关内容,在游戏开始前是无法知晓他人内容的。而侦探需在游戏过程中不断搜证取证、寻找案件的真相,并且在盘问玩家后,侦探需要指出隐藏在玩家中的凶手。在侦探探案期间,凶手和普通玩家可以伪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面对侦探的提问时凶手可以说谎,而其他玩家可能会与凶手存在着某种关系,进而会选择包庇保护凶手。这会导致叙述者和接受者之间的信息传递和接受存在误差。

五、剧本杀文学叙事研究的现实意义

一方面,随着时代和科技的发展,虚拟现实技术为人所熟知,在虚拟的世界里消遣放松已经成为现代人们的娱乐新方式。剧本杀也属于娱乐文化高度发展的“虚拟”娱乐之一。虽然这种娱乐并不需要借助高科技协助,但是剧本里的“虚拟世界”已经成了人们所依赖的另一种“文化环境”。另一方面,剧本杀作为一种新兴的游戏方式和文化现象,剧情作为剧本杀的灵魂带给参与者“沉浸式”的体验和感悟,将经典情节加入剧情,在玩家的切身演绎下,可以成为一种独特的教育方式来引导更多人了解曾经不愿了解、不易理解或不易接触的文化,具有独特的社会教育意义。将学习融入娱乐,在游戏中体验学习,也符合当下社会所提倡的教育潮流和教育发展方向。

总的来说,玩家在剧本的叙事中用自己的心理去体验剧本里的人生从而获得精神上的感受。根据上述的文学叙述分析,大量剧本杀是由文学作品改变而来,剧本杀的文学叙事也与此有关联,这种游戏化的转化,是借助消费市场,无形中推动了文学的传播与接受,扩大了文学IP的影响力,此也是文学意义的重要一点。

猜你喜欢
叙述者游戏
《漫漫圣诞归家路》中的叙述者与叙述话语
“我”是“不可信的叙述者”么?——鲁迅作品《祝福》中的叙事者之探讨
“我”是“不可信的叙述者”么?——鲁迅作品《祝福》中的叙事者之探讨
游戏
数独游戏
疯狂的游戏
艰难的去蔽——鲁迅《风波》的叙述者及其美学风格初探
以比尔为叙述者讲述《早秋》
《双城记》中全知叙述者的叙述声音研究
爆笑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