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岸营商环境与区域经济增长耦合协调分析

李 蓉, 屈莉莉

(大连海事大学 航运经济与管理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00)

中国中央、国务院对优化营商环境给予高度关注,优化营商环境已成为经济发展新方略。党的二十大对实行高水平的贸易便利化提出了更高要求,口岸作为国家对外开放的门户,是对外交往和经贸合作的桥梁,也是国家安全的重要屏障。海运口岸营商环境是整体营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直接关系到跨境贸易便利化的进程和成效,已成为新时代促进国家经济高质量发展和提升国际竞争力的新着力点。

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和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离不开良好的口岸营商环境。据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进出口总额为390 516亿元,占GDP比例为34.1%,2022年进出口总额为420 678亿元,占GDP比例为34.8%。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口岸营商环境的改善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海运口岸营商环境作为区域内影响市场主体外贸经营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海运口岸条件总和,好的口岸营商环境能够显著降低市场中存在的制度性成本。在党中央和国务院强调持续优化营商环境的大背景下,重新审视口岸营商环境与经济发展的紧密关系,探究二者相互影响效应已成为当前亟待开拓的研究领域。

1 文献述评

海运口岸营商环境是营商环境的重要标尺,关于口岸营商环境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口岸营商环境影响作用研究;二是优化口岸营商环境,提升跨境贸易便利化对策的研究。顾丽华等[1]利用世界银行企业调查数据,建立计量模型,从微观企业视角研究口岸营商环境对制造业企业出口的影响,得到出口通关时间增加会显著降低企业的出口比例,之后通过异质性分析发现口岸营商环境对不同生产率企业、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和不同规模的企业出口都有着显著的差异化影响。魏泊宁[2]以进口所需的费用、时间、单证数、清关程序效率和海关透明度作为口岸营商环境评价指标,从不同产品层面探究“一带一路”沿线进口国家对中国货物出口量的影响。李海莲等[3]基于口岸进口通关时间和成本等,建立贸易引力模型,研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口岸通关便利化水平对中国出口贸易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口岸基础设施的影响效应,指出口岸基础设施中对中国出口影响最大的因素是国际物流基础设施。徐滢和赵滨元[4]基于京津冀协同发展视角,深入剖析制约天津港口岸营商环境的瓶颈因素,并探讨国内外主要港口优化营商环境的经验举措,就天津进一步优化口岸营商环境提出对策建议。王佳佳[5]基于世行跨境贸易指标,将口岸营商环境和贸易便利化影响因素整合为法律环境、通关环境、电子政务和口岸基础设施四个指标,评估中国口岸营商环境发展现状,并借鉴国际经验提出相关建议。谢晶和李迪[6]基于贸易便利化视角,剖析行政相对人、行政执法管理机关与地方政府部门之间的口岸通关系统协同模式,并从口岸管理改革、治理结构、口岸布局三方面提出了建设口岸通关环境的对策建议。

关于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的研究,学者们多数以区域性分析为主。张曾莲和孟苗苗[7]基于2011—2017年省级面板数据,构建普通最小二乘法(ordinary least squares,OLS)模型和中介效应模型,分析了营商环境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制,发现营商环境能通过提高科技创新水平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吴韶华和胡振华[8]将营商环境引入索罗经济增长模型,实证分析了中国城市营商环境对于经济发展的影响,得出营商环境指标中市场环境、商务成本、社会服务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较为明显。任宗强等[9]基于技术—组织—环境(technology-organization-environmen,TOE)分析框架,选取中国一、二线城市数据,探究营商环境对数字经济的影响,研究发现营商环境中良好的基础建设和金融服务对数字经济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杨爱兵和王璐鹭[10]利用东北三省2008—2019年面板数据,建立耦合度、协调度模型分析营商环境子系统和经济增长子系统的交互效应,发现两系统间耦合协调度较好且逐年上升。曾慧等[11]构建拓展投资引力模型实证检验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营商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OFDI)的影响,指出营商环境的提升是发展中国家吸引外国直接投资流入的必要条件。

上述文献从理论和实证方面表明了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相互影响关系,但具体针对口岸营商环境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实证研究偏少。因此,本文结合已有研究成果,具体到大连、天津、青岛、上海、宁波、厦门、广州、深圳和珠海9个城市的海运集装箱口岸营商环境,基于2013—2021年的城市面板数据,通过熵值法测算口岸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综合指数,探究口岸营商环境对区域经济耦合协调发展的影响,为各口岸城市经济发展提供参考意见。

2 口岸营商环境与区域经济增长指标体系的构建

2.1 构建子系统评价指标体系

口岸营商环境是影响口岸商事活动开展的外部因素集合,既包括通关流程、口岸费用、市场秩序等制度因素,也包括港口基础设施、海关查验设备、智慧港口建设等硬件因素。对于口岸营商环境的评价,国内目前并没有统一完善的指标体系。因此,在遵从科学性、系统性、相关性和可得性的基础上,参照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和数据资料,以及新华·波罗的海国际航运中心发展指数指标体系等,结合9个城市的实际发展情况,选取部分指标侧面衡量口岸营商环境,将口岸营商环境子系统划分为3个一级指标和9个二级指标,指标体系及权重如表1所示。

表1 口岸营商环境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

区域经济发展受众多因素影响,对区域经济进行分析时,从经济总量、产业结构、生活水平3个角度代表区域经济增长系统的经济指标。其中,用地区生产总值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衡量经济总量。第一、二、三产业生产总值衡量经济结构;由人均GDP和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来衡量生活水平,指标体系及权重如表2所示。

表2 区域经济增长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

2.2 数据来源

基于数据的可得性和完整性,选取的9个城市考察期为2013—2021年。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各城市统计年鉴、《中国港口年鉴》、交通运输部统计数据、海关总署统计月报以及《法治发展报告》等。部分测评指标数据不能直接获取,需要经过处理和测算。对指标处理方法进行补充说明:2013年口岸进出口贸易额经相应汇率转换为人民币所得;宁波2017—2021年沿海港口生产用码头长度缺失数据采用线性拟合运算进行补充。

2.3 数据处理

在构建两个子系统评价指标体系后,对指标进行标准化并计算权重。熵值法是一种常用的客观赋权方法,通过计算数据的信息熵来判断指标的无序程度。某项评价指标的差异越大,熵值越小,该指标所携带的信息越多,相应权重越大,反之亦然。具体计算过程如下。

1)设定数据矩阵。

假设原始数据为r个年份m个城市的n个指标。则原始矩阵为

X={Xθij}(r×m×n)

(1)

式中:Xθij为第θ年第i个城市的第j个指标值。

2)数据标准化。

进行熵值法之前,如果指标的属性不一致,需要对数据进行消除量纲处理。通常为正向化或逆向化两种处理方式,正向指标的数值越大评价就越好,负向指标的数值越小评价越好,具体计算如下。

正向指标:

(2)

负向指标:

(3)

式中:X′θij为标准化后的指标值;Xmax和Xmin为某一指标下所有年份所有城市的最大值和最小值。此外,极差标准化后会生成0的数据,需要对此做数据平移,某列数据最小值的绝对值+0.01,以保证数据全部为正数可正常计算。

3)计算权重。

第θ年第i个城市的第j个指标值占第j个指标总体的比例为

(4)

第j个指标对应的信息熵为

(5)

第j项指标的差异系数为

Dj=1-Ej

(6)

第j项指标的权重为

(7)

各项指标数据计算权重如表1和表2所示。

3 耦合协调模型的构建与实证分析

3.1 构建耦合协调模型

耦合协调模型使用耦合度阐释若干子系统之间的相互关系,并进一步使用协调度对整个系统的协调状况进行综合评价与研究。因此,建立口岸营商环境和经济增长子系统的耦合协调模型,分析两系统九年来所处的耦合发展阶段,具体步骤如下。

1)计算综合得分。

(8)

式中:Zθi为第θ年第i个城市的综合得分。

2)确定耦合度模型。

口岸营商环境与区域经济增长的耦合度模型为

(9)

式中:Z1为口岸营商环境的综合指数;Z2为区域经济增长的综合指数;C为耦合度,且介于0～1。耦合度C越高,表明系统间相互作用越强,反之越弱。

3)确定耦合协调模型。

数据来源于2011～2016年山东省卫生(计生)统计年鉴以及2016年全国卫生计生统计年鉴，分析山东省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站)、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等机构数量、人员结构、卫生服务提供量以及床位等指标，运用SPSS21.0统计分析。

耦合度能阐释系统之间的相互关系,但当两个系统都处于低发展水平,就存在高耦合结果,即“伪协调”现象[12]。因此,为了更准确、全面地衡量整个系统的协调情况,构建耦合协调模型。

(10)

T=αZ1+βZ2

(11)

式中:D为耦合协调度,该值越大表明两系统发展水平越高的同时协调程度也越高;T为口岸营商环境与区域经济增长协调指数,且D和T取值均为(0,1);α与β为待定系数。本文认为两个系统同等重要,因此取α=0.5、β=0.5,具体的耦合协调度等级划分标准如表3所示。

表3 耦合协调度等级划分标准

3.2 实证结果与分析

3.2.1 综合指数评价结果分析

根据式(8),计算2013—2021年9个城市口岸营商环境系统与区域经济增长系统的综合指数,各城市两系统的综合指数总体呈上升趋势。从口岸营商环境综合指数来看,大连和广州增长趋势较为平缓;深圳在2014—2017年波动增长,主要与此期间外贸额下降有关:2015年起,部分企业加快产能转移,加速了深圳市外贸数据流失;其余城市口岸营商环境指数均平稳增加。

各地区的口岸营商环境不断得到优化,分析数据并结合实际情况来看,是国家政策推动起到了一定的效果。2013年十二大期间,我国政府领导提出了“放管结合、创造最优营商环境”的口号。2016年厦门关区推出二十条服务措施优化自贸试验区营商环境。2018年10月,国务院发布了《优化口岸营商环境促进跨境贸易便利化工作方案》;同年,天津市专门启动实施了《天津港口岸降费提效治乱出清优化环境专项行动方案》;青岛市开展了《持续优化口岸营商环境创新突破攻坚行动方案》;上海市口岸办、市发改委、市港务集团等单位联合制定了《上海口岸优化跨境贸易营商环境若干措施》。自2018年起,宁波连续3年开展了优化口岸营商环境促进跨境贸易便利化专项行动。2019年国务院明确将持续优化口岸营商环境工作作为重点督查内容,着力抓好相关政策落实到位;同年7月,大连市政府发布《大连口岸优化营商环境促进跨境贸易便利化工作实施方案(2019—2021年)》;广州、深圳、珠海按照广东省出台的《广东省优化口岸营商环境促进跨境贸易便利化措施》也相继发布了优化口岸营商环境的工作实施方案。各地为口岸营商环境的改善提供了制度保障,逐年稳定推进优化口岸营商环境相关工作。

从经济增长综合指数来看,各城市2013—2019年经济情况整体处于良好的上升势头,但在2020年各地经济出现回落,主要源于年初疫情,全世界经济遭受重创,我国进出口、金融、国际贸易受到巨大冲击。2021年,国家深入落实扩大内需战略,随着就业的扩大、进口的增加等支撑了消费恢复性增长,各地政府也出台系列政策稳外资、促消费、扩投资,增强国内大循环对经济发展的拉动作用,推动经济平稳健康发展。

从口岸营商环境和经济增长交互发展关系来看,大体可分为四类:大连、青岛、广州、珠海四个城市的经济增长发展水平始终高于口岸营商环境水平;上海则相反;天津两系统发展水平基本保持相当;宁波、深圳和厦门在考察期均可分为两个阶段。其中,大连、天津、上海和深圳两系统综合指数变化情况如图1～图4所示。

图1 大连两个子系统综合指数情况

图2 天津两个子系统综合指数情况

图3 上海两个子系统综合指数情况

对宁波、深圳和厦门的二阶段变化进行具体分析。第一阶段为2013—2017年,这一阶段口岸营商环境水平高于经济增长发展水平。2013年起,宁波和深圳分别作为第一批和第二批跨境电商试点城市,且凭借“长三角”“珠三角”天然深水港的地理优势,稳步推进海港口岸开放;厦门依托口岸和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优势,在特区与国际市场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口岸营商环境水平逐步提高,从而对经济增长形成辐射。第二阶段为2018—2021年,该阶段经济增长发展水平高于口岸营商环境水平,2018年宁波GDP增速(7.0%)高于全国GDP增速(6.7%),进出口韧性较强;深圳经济在高新技术和高附加值产业推动下快速发展;此阶段改善口岸营商环境提上日程,口岸营商环境综合指数增加幅度稳中有进。

3.2.3 耦合协调度结果

根据式(9)～式(11),计算2013—2021年的9个城市的口岸营商环境系统与区域经济增长系统的耦合度与协调度。通过表4耦合度C值结果显示,各地区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交互耦合作用强,整体耦合值分布在[0.803,1.000],处于高水平耦合。根据耦合协调度D值结果分析显示,在2013—2021年,除了上海从中级协调(0.731)到优质协调(0.926),深圳从初级协调(0.605)到中级协调(0.733),天津、宁波、广州处于勉强协调,其余城市的口岸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普遍处于失调状态,其中珠海处于中度(0.206)到轻度(0.309)失调阶段。

表4 2013年、2017年、2021年各城市口岸营商环境与区域经济增长系统耦合协调度

将各城市2013年、2017年、2021年耦合协调数据作折线图(图5)。由图5可知,不同城市间口岸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系统协调程度存在差距,两个系统的耦合协调度整体处于缓上升状态。综合分析可分为三个梯队:第一梯队为上海,其耦合协调度最优;第二梯队为深圳、广州、宁波、天津和青岛;第三梯队为大连、厦门和珠海,耦合协调度处于较低水平,其中珠海口岸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的耦合协调度为0.3左右,其平均综合协调度系数仅0.08,两系统之间动态关联程度远高于系统内部之间的关系,经济增长水平的提高没有明显作用于改善口岸营商环境水平。上述数据说明,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上海、深圳、广州等耦合协调度较好的地区口岸营商环境应继续保持高水平发展,而耦合协调度较差的大连、厦门和珠海口岸营商环境滞后于经济发展,口岸营商环境对经济增长,尤其是区域外向型经济发展的辐射效应尚有较大潜力。

图5 2013年、2017年、2021年各城市耦合协调度对比分析

4 结论与启示

4.1 结论

选取大连等9个海运集装箱口岸城市2013—2021年的面板数据,分别构建口岸营商环境与区域经济增长系统指标体系,采用熵值法对各指标及两个子系统综合指数进行测算,并结合耦合协调模型,探究了各城市口岸营商环境与当地经济增长的耦合协调关系,结论如下。

1)各城市口岸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指数总体均呈现出上升趋势,但发展速度有快有慢。考察期内,大连、青岛、广州、珠海4个城市的经济增长发展水平始终高于口岸营商环境水平,上海则相反,宁波、深圳和厦门在考察期分为两个阶段,天津的经济增长发展水平与口岸营商环境水平基本保持相当。

2)各城市口岸营商环境与经济增长耦合协调水平不断提升,但不同城市间二者协调程度存在差距。考察期内整体可分为三个梯队,第一梯队为上海,其耦合协调度最优;第二梯队为深圳、广州、宁波、天津、青岛;第三梯队为大连、厦门、珠海,耦合协调度处于较低水平。

4.2 启示

1)持续优化口岸营商环境,助力外贸促稳提质。首先,加强口岸基础设施等硬环境建设,如口岸查验设施、周边交通环境、相关配套设施及公共环境卫生等,不断提升口岸功能和服务能级,增强口岸的综合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为招商引资、临港产业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其次,积极推动口岸软环境建设,一是从多主体视角推进口岸营商环境协同治理,从面向国家重大战略角度促进国家与国家之间、国内跨区域间的口岸贸易往来;通过推行口岸部门一次性联合检查加强政府口岸管理各部门内部协同;倡导政企共同参与提升口岸治理能力,聚焦口岸通关流程优化,共同构建多主体协同的口岸营商环境。二是创新口岸制度对接模式,重构“关—港—企”全链条通关流程,从进口货物离开启运港、出口货物集结到港,即触发通关流程,实现口岸物流“并联作业”;同步推行备案单证无纸化流程,采取先放行后验核的模式,后移监管链条,最大限度压缩服务时间,提升口岸服务效率。最后,提高政策稳定性和透明度,引导并规范供应链和产业链发展,有序推动外贸和投资的自由流动,破除贸易壁垒,大力促进各区域经济增长。

2)推动智慧化数字化转型,注入经济发展新动能。首先,各口岸充分利用区位和资源等优势,依托科技赋能,深入推进跨境贸易大数据平台建设。通过物联网技术推进多式联运发展优化,结合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实时监测进出口货物和物流,实现海关、边检等口岸管理部门间信息共享和业务协作,以智慧化数字化转型保障信息交互,提升口岸的竞争力、安全性和效率。其次,扩充人才资源储备,提升技术创新水平。智慧化和数字化转型,需要大量的人才、技术和资金支持。统筹推进重点人才队伍建设,全面建设本土人才队伍,加强跨区域人才交流、技术引进,从而为口岸发展提供强力的智力支撑。深化政企合作,引入多元化的资金来源。最后,建立应急响应机制,及时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完成风险预测、分析、控制与规避,助力口岸营商环境建设,进一步提升供应链和产业链的稳定与韧性。通过构建智慧敏捷的口岸生态系统,为企业提供更可预测的口岸营商环境,以科技拉动经济增长为导向,畅通国际国内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