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春

KIRA KIKO

2005年夏天，“李宇春”的名字被數百万人在同一时间输入、发送；2023年，这个名字依旧萦绕在无数人嘴边和内心深处。出生之时，爷爷为她取名，希望她像宇宙的春天一样生机勃勃，李宇春以18年盎然的职业道路，证明了“忠于自我”远非一句空谈。成为一位音乐人需要对这门艺术的热爱，但成为一位标志性的社会公众人物，需要她能够启迪他人。

天生的女中音音域，稀少而令人魂牵梦绕，而她驾驭自如。她高挑、凌厉，话不多，很“酷”。一旦站上舞台，便爆发出惊人的感染力。18年前那个盛夏的尾声，352万余张短信投票将她直送超级女声全国总冠军的宝座，而这仅是传奇的开始。18年间，李宇春延续着她的创作力与影响力，她诞生于“顶流”这个词汇被发现之前，超越了单纯音乐、话剧或时尚的场域。她成为了—如《中国新闻周刊》所说，“ 中国的孤本偶像”，经历了难以想象的个人贯彻、内在消磨，成为了在庞大体系中无法复刻的显影。

出道18年，李宇春在标满大事记的日程中度过。她每在一处开口演唱，台下歌迷“这是我的青春”的呼喊便撼动如山倒。她出道以来的第11张个人专辑《周末愉快》在今年4月上线，收录12首新歌，大部分由李宇春自己填词谱曲。其中最令人内心撼动的点，或许是她依然执着于做“专辑”这件事。

某种程度上，她经历、见证、主导了20年间“专辑”一词在华语音乐中的演变，背后代表着收听、创作、生产等一系列维度时代肖像与行业生态的生长与偏移。在数字时代到来前，黑胶、磁带、CD曾代表音乐的载体，决定了歌曲被倾听的形式。流媒体的诞生，催生了以单曲为单位的歌曲播放，平台也逐渐学习根据听者的喜好整合一个新“专辑”，更贴近个人的听歌习惯。而专辑之所以为“辑”，其最大的特质在于整体性与连贯性。创作者在构筑一张专辑时，往往会遵循一条核心脉络，诉说不同的遐想。

我们说捍卫自我，视自我为一种珍贵、脆弱、反叛的内在实质。然而，或许我们不能说出自我的轮廓在哪里，崇尚这般追逐的原因又究竟是何。李宇春以她18年华彩荣耀亦充满内心消磨的职业道路向我们佐证，对于自我的忠诚使她免于面对巨大外力倾倒时的破碎，在穿过黑暗甬道时，帮助她痛苦但顽强地获得胜利，无论是在舞台上，亦或是生活里。就在今年8月26日，李宇春的“周末愉快”演唱会回到成都—青春、故乡、创作、自我、自省……无数个关键词再次汇集在舞台上，在那一刻，音乐见证了更多更多。我们把演唱会当作圆心，以由点及面的“35问”，联结李宇春的过去、当下与未来。

Q&A

ELLE：你看到那个“恭喜08号选手”的横幅了吗？

李宇春：看到了，是一种久远但熟悉的记忆。

ELLE：在过去这些年，什么时刻你会想起这句话？

李宇春：在过去18年的工作经历中，每当遇到当年的导演团队、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或者回到某一些地方、听到某一首歌的时候，会闪回起那时候的一些画面。

ELLE：是否在一个阶段内有过“想要向大家证明些什么”的心态？

李宇春：2006年到2015年，我做了10年的Why Me演唱会，当时在确定Why Me这个主题的时候，既有对自我的疑问，也有一种自我鞭策。希望通过自己每一年的努力和进步，让大家渐渐看到“Why Me”。

ELLE：对你来说比较重要的节点有哪些？

李宇春：我可能比较习惯用音乐来划分吧。2009年之前，是由唱片公司帮我企划发行专辑，那一年发行了第一张自己创作的专辑，之后几乎保持着每两年一张专辑的频率，最新的这一张距离上一张比较久，刚好是整个疫情的这3年多。写歌帮我记录了很多重要时间点的所思所想和当时的感受。

ELLE：这次成都演唱会，有什么特别的设计？

李宇春：“周末愉快”是在疫情之下推翻了2020年3月开始巡演的原计划后，重新梳理出的主题。和“野蛮生长”、“流行”等演唱会不同的是，“周末愉快”是在经历三年疫情生活之后跟歌迷朋友的重新相遇，我除了是演唱会的一个表演者之外，更是和大家去分享、交流这几年真实经历和心境的一个普通人。我希望和大家能够更加简单、轻松地共度一个周末，希望看完演唱会的朋友感受到的不是多酷，不是多厉害，而是温暖的、愉快的。也因为如此，我和团队推翻了原计划非常酷炫先锋的舞美设计、选曲、视觉、表达方式等。

ELLE：这次回家，对这个城市有怎样的感觉？

李宇春：成都我几乎每一年都回，所以谈不上生疏，不过家乡越来越美，越来越摩登是真的，有一些地方和小时候的记忆也不一样了。

ELLE：离开成都那么多年，“乡愁”如何化解？

李宇春：这次回来吃了很多小时候吃的小吃，把这些小吃也分享给了身边的同事。另外买了这个季节的一些花，比如我喜欢的黄角兰、荷花，记忆里的味道闻一闻就很舒心。

ELLE：给马甲线“放假”后，第一时间去吃了什么？

李宇春：演出结束当天，请所有的工作人员吃了一顿有当地特色的火锅。

ELLE：如果和熟悉亲密的人出去吃饭，你会张罗大家、负责点菜，还是更倾向于接受别人的安排？

李宇春：我比较喜欢研究菜单。

ELLE：你在演唱会现场演唱了全新单曲《乘着风》，我们在歌里感受到了许多的“梦想”和“陪伴”，对你来说，“那一年的梦想”改变了吗？

李宇春：对于我来说，乘着风更多的是一种心境的成长和开阔，回望过去，看看未来，没有很悲伤，也没有很激烈，和歌迷彼此像朋友一般，坐着聊聊天。关于心之所向，也是朴素的、平静的，和少年时的炙烈与奋力不太一样，但仍是坚定的，素履以往就好。

ELLE：有没有一首歌能代表/描绘你的青春岁月？

李宇春：小学跟表哥们听四大天王、张国荣、小虎队；中学时代听张信哲、许美静、范晓萱、无印良品，再后来是王菲、周杰伦；大学听欧美流行音乐，经典的乐队。再后来，开始反复地听罗大佑。

ELLE：你个人最喜欢哪个时期的音乐文化？

李宇春：我应该还是比较喜欢六七十年代的摇滚乐，当然八九十年代也有很多音色是我很着迷的，在新的这张专辑里其实我都有表达，比如致敬华丽摇滚代表人物的David 、追寻记忆中港乐黄金时代的音色和旋律的《1991的晚风》。

ELLE：在你心中，最希望与怎样的一群人通过音乐去达到共通、建立连接？

李宇春：我无法去选择自己的听众，不过我希望通过音乐是能有所表达的，虽然流行音乐这个载体无法像电影那般，但我仍希望能有些自己獨特的视角和语境给听众，而不只是服务。

ELLE：你觉得自己为了音乐所放弃过的最重大的事物是什么？

李宇春：应该就是时间了吧。因为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干这件事情，不求回报，乐此不疲。

ELLE：音乐给予你最重大的礼物是什么？

李宇春：我认为是陪伴，在孤独、悲伤、快乐、怀疑、激动……的时候，音乐总能给我一些力量。

ELLE：在音乐行业多年，你亲身经历、参与、主导了种种更迭变化，是否有某些时刻也会怀念曾经的某个时期？

李宇春：应该还是很怀念专辑制作的黄金时期吧，现在更多的都是选择单曲发行的形式了。对于一个在学生时代买专辑、听专辑的人来说，一张专辑的完整性、排序、表达等，还是蛮有仪式感的一件事。

ELLE：某种程度上，你是无数观众的青春，前不久的演唱会上，你也对吴青峰说他是你的青春。对你而言，你的青春是从何时开始的？

李宇春：好像是从有了第一部walkman开始的。

ELLE：儿时的偶像坐在台下，是怎样的心情？

李宇春：费翔老师是我的音乐启蒙，他就坐在我爸爸妈妈的前面，但其实我不太敢往他那个方向看。

ELLE：从他身上，你收获到怎样的能量？

李宇春：是一种榜样的能量吧。在人生的道路上，会面对很多的困难，我相信没有人能够时时刻刻地保持好状态，总会遇到怀疑、灰心、自我懈怠或者放弃的时刻。不过当你看到的那个人，不管在什么年龄阶段，他都在不断地学习、努力、突破，高标准要求自己的时候，我觉得他带给你的力量不是一首歌曲演绎范畴的，而是关于生命的。

ELLE：你从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离家独立学习＼工作，如果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或感到压力的事，会和家人/朋友密切沟通还是尽量自己消化？

李宇春：大部分都会选择自己消化。

ELLE：日常生活中，你会如何自我放松？

李宇春：运动、看电影，和朋友小聚，找找好吃的小店什么的。

ELLE：成长过程中，哪一阶段每每想起格外快乐？

李宇春：我很喜欢自己的中学时代，想起来都是蛮快乐的事。1998年的时候我第一次和爸爸熬夜看世界杯，当时床头还贴着法国队的海报。

ELLE：过去这几年，你在时尚世界中进行了非常大胆、宽广、标志性的尝试，你觉得在对时尚的探索中你获得的宝贵体验是什么？

李宇春：确实有很多的尝试可能是在过去的我无法想象的，不过这种打开我觉得是多方面的，并不只是一个造型可概括的。很多造型是内在成长后的一种外化的表达，随着视野的开阔、内心的丰盛，会自然地开始愿意伸出触角去感知更大的世界。

ELLE：有哪些对于时尚的灵感运用到了这次的演唱会中？

李宇春：这次的演唱会有一套以马术为灵感的设计，整个look充满力量，像一套盔甲。如果是以前的我，我可能只会把它放在最有power的、有爆发力的歌曲上面，但是这次我穿着它唱了一首《软肋》，我觉得这样的反差感，更好地诠释了外在和内在的我，以及人身上的复杂性。

ELLE：你倾向于听取什么人的建议？

李宇春：很多时候并不完全是我个人的意见，我很信任我的团队，当然他们很多人都和我一起工作了很多年了，有默契。我们会一起讨论关于创意的内容，有大家意见不一致的时候，我们也都会直接地表达，一起解决问题。

ELLE：更希望自己被看作具有天赋，还是勤勉？

李宇春：小时候你会更希望自己是天赋型的，但是人生会告诉你，你得勤勉。

ELLE：在除音乐以外的范畴，有什么作品对你影响较大？

李宇春：电影吧，也是我自己很感兴趣的载体。

ELLE：在创作中，你的灵感往往从何处来？

李宇春：大部分时候，灵感都会从生活中非常小的事情当中获得。当然，也会从观看的电影或者一些剧、又或是看到的新闻当中去有所感受。

ELLE：最近一次让你灵感迸发的是什么？

李宇春：我看到那种在路邊蹦野迪的人，（这件事）挺能激发我的创作欲望的，我还没有动笔，但是这个议题蛮吸引我的，挺想去尝试。

ELLE：如果写歌过程或日常生活发生了一些兴奋的小事，会和谁分享？

李宇春：父母、好朋友什么的都会。

ELLE：工作之外，过去几年，让你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是什么？

李宇春：陪伴家人，让他们感到开心。

ELLE：分享一个最近几年你的变化吧！

李宇春：我最大的变化是更愿意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分享给家人、朋友，也更愿意在演唱会，或是社交平台上去跟歌迷去分享，甚至会跟他们开玩笑什么的。可能是经过这几年的感受，会更加珍惜这样一些日常的分享。

ELLE：有没有那么一首歌，“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唱已是曲中人”？

李宇春：最近的一次应该就是《故乡的云》吧。18年前在长沙比赛唱过一次，这次在家乡的演唱会又再唱了一次。

ELLE：如果将时间线放长至未来十年或更久，不论是类型、技巧或主题，你迫切想要创作怎样的作品？

李宇春：我觉得创作还是跟生活走的，每个年龄阶段关注的也不一样。

ELLE：持续创作的乐趣在于？

李宇春：无法有绝对理性的预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