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名医临证金鉴·五官科卷》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用药规律研究

陈兰兰 刘容辰 王安琪 原梦雪 李莉

摘要：目的 分析古今醫家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的组方用药规律。方法 收录《古今名医临证金鉴·五官科卷》中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ROU）的内服处方，借助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3.0）、IBM SPSS Modeler18.1和IBM SPSS Statistics 25.0软件对纳入中药分别进行用药频次、性味归经、熵聚类、关联规则以及因子分析。结果 最终收录有效处方102首，涉及中药176味，其中使用频数较高的中药是甘草、白术、地黄、茯苓等，归经以脾、肺、心、胃经为先，药性偏寒、温、平，药味分布以甘、苦、辛居多。中药使用频数最高的是补虚药，其次为清热药、利水渗湿药等，常用药对有“白术-甘草”、“地黄-甘草”、“茯苓-甘草”等，聚类分析得到三组核心药物组合，中药因子分析获得11个公因子。结论 古今医家治疗ROU以补虚为主，重视顾护脾胃，辅以清热、利水渗湿、理气等，攻补兼施。

关键词：复发性口腔溃疡；数据挖掘；用药规律；核心处方

中图分类号：R781.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2349（2023）09-0001-03

Study on the Medication Rules in the Treatment of Recurrent Oral Ulcer in The ENT Section of The Golden Testimony of Clinical Evidence of Ancient and Modern Famous Doctors

CHEN Lan-lan， LIU Rong-chen， WANG An-qi， YUAN Meng-xue， LI Li

（Shanx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aiyuan 030024， China）

【Abstract】Objective： To analyze the rules of prescription and medication in the treatment of recurrent oral ulcer. Methods： The internal prescription for the treatment of recurrent oral ulcer （ROU） in the The ENT Section of The Golden Testimony of Clinical Evidence of Ancient and Modern Famous Doctors were included and the medication frequency， properties and taste channel tropism， entropy clustering， association rules and factors were analyzed respectively by using TCM inheritance assistance platform （V3.0）， IBM SPSS Modeler18.1 and IBM SPSS Statistics 25.0 software. Results： 102 effective prescriptions were included， involving 176 TCM flavor herbs， and among them， the most frequently used herbs were licorice， atractylodis， rehmannia and poria. The channel tropism took spleen， lung， heart and stomach for the first， the properties tended toward cold， warm and moderate， and the taste distribution was mostly sweet， bitter and pungent. The most frequently used herbs were defiency-tonifying， followed by heat-clearing and damp-clearing. The commonly used pairs were atractylodis-licorice， rehmannia-licorice， poria-licorice， etc. Three groups of core herb combinations were obtained by cluster analysis， and 11 common factors were obtained by Chinese medicine factor analysis. Conclusion： The ancient and modern doctors mainly treat ROU by taking deficiency-tonifying as the principal thing and stressing on the protection of spleen and stomach， supplemented by clearing heat， expelling damp to promote diuresis and regulating qi， with tonification and purgation in combination.

【Key words】Recurrent Oral Ulcer; Data Mining; Medication Rule; Core Prescription

复发性口腔溃疡（recurrent oral ulcer，ROU）居口腔黏膜疾病首位，人群发病率高达20%～30%［1-2］，其病灶为“黄、红、凹、痛”的孤立圆形或椭圆形浅表溃疡，呈周期性、自限性、反复发作性特点［3-4］。此病发作反反复复，较难根治，发作周期长短不等，少则几天，多则数月，给患者的生活带来极大痛苦。目前多认为该病可能与免疫系统失衡、药物激素、遗传因素、营养和微量元素摄入缺乏等有关［5］，治疗多采取消炎止痛、对症治疗，但多数患者临床疗效一般且常反复发作，亟待更有效的治疗方法。中医药治疗ROU标本兼顾，可有效降低其复发率，对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可能具有更广阔的应用前景。

《古今名医临证金鉴·五官科卷》详实记载了古今医家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的有效临证经验，各医家均为声名显赫的中医大家，包括薛己、王肯德、张景岳、赵献可、王孟英等古代医家的临证传承，以及蔡福养、乔保钧、傅宗翰、史方奇等现代名医的经验实录，在中医治疗口疮口糜方面具有较强的代表性。因此，对该书所收录的24位医家治疗ROU的方药开展数据挖掘，总结古今中医大家治疗口疮口糜的组方思路，为该病的中医药治疗提供临床用药借鉴。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资料来源 将《古今名医临证金鉴·五官科卷》中载有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的中医方剂或方药组成作为研究资料，共收集有效处方102首，共含中药176味，涉及古今医家24位，其中包括薛己、王肯德、张景岳、赵献可、王孟英等15位古代医家以及蔡福养、乔保钧、傅宗翰、史方奇等9位现代医家。

1.2 资料筛选

1.2.1 纳入标准 （1）治疗对象同时满足“十二五”规划教材第九版《中医耳鼻咽喉科学》中“口疮”、“口糜”的中医诊断标准［4］以及由徐治鸿主编的《中西医结合口腔黏膜病学》中“复发性口腔溃疡”的西医诊断标准［6］。（2）方药记载完整、明确。（3）所用方药为内服中药，且疗效明显。

1.2.2 排除标准 （1）治疗对象不满足复发性口腔溃疡的诊断标准。（2）剔除治疗“口疮”、“口糜”的非口服方药，包括中药散剂、涂擦剂、漱口剂等。（3）治疗效果不明显，方药记载不明确。

1.3 规范药名 参照2020版的第一部《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和《中华本草》对处方中涉及的中药名称进行标准化处理。如“熟地”规范为“熟地黄”、“丹皮”规范为“牡丹皮”、“淮药”规范为“山药”、“细生地”规范为“地黄”、“元参”规范为“玄参”、“麦门冬”规范为“麦冬”、“葳蕤”规范为“玉竹”等。

1.4 数据纳入与分析 把整理筛选后的原始处方中的单味药输入EXCEL表中创建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的中医药处方数据库，对其进行规范化后，导入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3.0），借助平台中“数据分析”板块的“统计报表”和“方剂分析”对相应处方进行用药频次、性味归经、聚类分析；利用IBM SPSS Modeler18.1和IBM SPSS Statistics 25.0对相应数据分别进行关联规则以及因子分析。为保证数据的准确性，在一人进行处方筛选、整理后，两人对录入的数据分别进行审核。

2 结果

2.1 药物频数统计分析 本研究共收录有效处方102首，涉及中药176味，总用药频次为843次，频数大于9次的单味中药有30味，其中频数排名前四的分别为甘草（59，7%）、白术（28，3.3%）、地黄（28，3.3%）、茯苓（24，2.8%），其次为当归、黄芩、牡丹皮、人参等，对频数排名前20的高频药物进行展示，具体见表1。

2.2 药物归经统计分析 利用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3.0）药物归经统计功能对176味中药进行归经和频数分析，结果显示中药归经共涉及12条经络，共出现频次2277次，其中频数排名前四的经络为脾（435，19.1%）、肺（378，16.6%）、心（368，16.1%）、胃（322，14.1%），其次为肾（244，10.7%）、肝（227，10.0%）、大小肠等。具体归经统计见表2。

2.3 四气五味统计分析 获得四气五味总频数分别为773次和1133次，其中四气分布以寒性（366，47.3%）、温性（206，26.6%）居多，其次为平、热、凉，五味分布以甘味（449，39.6%）、苦味（410，36.2%）为主，其次为辛、酸、咸。具体四气五味频次统计结果见图1。

2.4 中药功效归类统计 将176味中药导入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3.0），利用其中药功效统计分析功能进行药物功效频次统计分析，共归类功效19类，中药功效出现总频次773次，其中位居前三的分别为补虚类（242，31.3%）、清热类（223，28.8%）、利水渗湿类（70，9.1%），具体中药功效归类统计见表2。

2.5 复发性口腔溃疡药物关联分析 将出现频次≥9次的30味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的高频药物导入IBM SPSS Modeler18.1进行中药关联分析，设置支持度>15%，可信度>0.60，最大強项数为5，利用关联规则分析法共挖掘出核心关联药物19组，见表3，并根据各组药物的关联程度绘制出高频中药关联网络图进行展示，见图2。

2.6 高频药物因子分析 将《古今名医临证金鉴·五官科卷》中论治复发性口腔溃疡的30味高频药物（出现频次≥9）导入IBM SPSS Statistics 25.0进行因子分析［7-8］，得到KMO=0.561>0.5，Bartlett球形度检验显示P<0.001，提示各组间具有显著性差异，适宜进行药物因子分析。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共提取得到11个公因子，将中药纳入其贡献值最高的公因子内，中药因子分析结果见表4、图3～4。

2.7 药物聚类分析结果 利用中医传承辅助平台中的kmeans算法聚类分析功能对30味高频中药开展无监督聚类，结果共得到3组核心组合，分别为C1：连翘、黄芩、金银花、黄连、黄柏；C2：甘草、当归、黄芪、白术、人参；C3：甘草、茯苓、地黄、白术、牡丹皮。聚类分析结果见图5。

3 讨论

复发性口腔溃疡也叫复发性口疮，归属于中医学“口疮”、“口糜”的范畴，对此病中医病名的描述最早见于《内经》。巢元方论述：“脏腑热盛，热乘心脾，气冲于口与舌，故令口舌生疮也”，强调心脾是口疮口糜的主要病位，脾开窍于舌，舌为心之苗，脏腑蕴热内生，心脾火热上攻则致口疮口糜。张景岳认为“口疮连年不愈者，此虚火也”，提出复发性口疮迁延不愈责之于素体阴虚，内生虚火。朱丹溪提出“凡口舌生疮，皆上焦热壅所致”，表明该病的致病因素以“火”、“热”为主。《寿世保元·口舌》记载：“如手足冷，肚腹作痛，大便不实，饮食少思口疮者，中焦虚寒也”，认为口疮口糜与脾胃虚寒密切相关。可见复发性口腔溃疡有虚实之证，实者脾胃伏火、心脾积热，虚者不外乎脏腑气血阴阳的亏损。

用药频次统计分析获得频次≥13的中药20味，甘草居首，其次为白术、地黄、黄芩等。由此可看出古今医家在治疗口疮口糜中多以补益为主，辅以清热泻火，与复发性口腔溃疡“上焦实热、中焦虚寒、下焦阴火”的病因病机以及“清热泻火解毒、益气健脾化湿”的治法相符［9］。甘草味甘，具有“和中、补阳气、调诸药、解其太過、去寒邪”等功效，相关药理研究表明甘草的提取物黄酮、皂苷、香豆素、多糖类等具有显著的抗炎、免疫调节、抑菌等作用［10-11］。地黄甘寒，可以清热解毒止痛、养阴生津，其有效活性成分环烯醚萜类、紫罗兰酮类等具有抗溃疡、抗氧化、免疫调节等作用［12-13］；黄芩苦寒，能够泻火解毒、清热燥湿，擅于中上焦之湿热，现代药理研究显示黄芩苷、黄芩素等黄酮类化合物是其主要的物质成分，可通过调节炎性因子起到抗炎作用、控制自由基发挥抗氧化作用以及下调Bax蛋白表达水平起到免疫调节作用［14-15］；白术性温，既可补气健脾，也能燥湿，现代药理实验研究表明白术可通过上调小鼠血清中NO含量，下调ET-1含量，修复黏膜微循环，从而起到抗溃疡的作用，此外还具有较强的抑菌抗炎、免疫调节等作用［16-17］。

归经统计分析结果显示，排名前四位的经络分别是脾、肺、心、胃经，其次为肾、肝、大小肠经等，说明复发性口腔溃疡初期病位在脾胃，病程反复迁延，耗气伤阴，便累及心肺、肝肾，这与ROU脾胃伏火、心火上炎、阴虚火旺、脾肾阳虚等病因病机相吻合。《灵枢》所记载：“胃足阳明之脉……入上齿中，还出夹口，环唇，下交承浆”，《太平圣惠方》述：“夫口者，脾脉之所通，舌者，心气之所主……热毒之气，在于脏腑，搏于心脾……上攻于口舌”，《圣济总录》有云：“口舌生疮者，心肺经郁热所致”，均论述了ROU与脾胃、心肺等脏腑的密切关系。在四气五味的频次统计中，药性偏寒、温、平；药味偏甘、苦、辛。苦以清热燥湿，苦寒之药能泄火解毒，甘以和缓补益，甘温之药能温阳健脾补气，可制约苦寒药之过。复发性口腔溃疡在临床中主要以虚证和虚实夹杂证多见，实证较少发［18］，治疗上在清热泻火的同时，更应加以甘温药物以补脾益气，以防过用苦寒之药损伤脾胃。在药物功效的频次统计中，以补虚、清热药为主，其次为利水渗湿、理气等。提示古今医家在治疗ROU中多寒温并用，攻补兼施，以补脾益气为主，辅以清热燥湿、疏肝理气，达到标本兼顾的目的。

关联规则统计分析结果显示，排名前三的药对分别为：白术-甘草（27.5%）、地黄-甘草（27.5%）、茯苓-甘草（23.5%）。白术与甘草同为补气药，共奏补气健脾之功，常用于气血两虚之复发性口腔溃疡。地黄入营血分，擅于清热凉血、滋肾阴降虚火，偏于清；甘草补脾益气，善于补。地黄得甘草不致清热太过，甘草得地黄不致补益太过，两药合用，一清一补，共达清虚热之功，常用于阴虚火旺之复发性口腔溃疡。茯苓既利水渗湿，也能入脾经补中，与甘草同用共奏健脾渗湿之功，复发性口腔溃疡虚证、实证均可用。三组药对中的白术、甘草、茯苓是四君子汤的重要组成部分，辅以地黄清虚热，由此说明古今医家在治疗该病多以补虚为主，清热为辅。中药聚类分析得到的三组核心组合，C1：连翘、黄芩、金银花、黄连、黄柏，黄芩、黄连、黄柏为黄连解毒汤的聚类方，三药相须为用，清热解毒、燥湿泻火；连翘与金银花善解疮毒，火热之邪去则口疮口糜消。C2：甘草、当归、黄芪、白术、人参，是补中益气汤加减的聚类方，当归补血活血止痛，黄芪升阳补气，白术健脾利湿，人参补脾益气，甘草益气，多药合用，可作为气血两虚型ROU的基础方；C3：甘草、茯苓、地黄、白术、牡丹皮是益气健脾的四君子汤加减的聚类方，茯苓、白术健脾渗湿，地黄、牡丹皮都可清热凉血，此五药同用，既健脾益气，又清热养阴，既无伤正之虞，又无助邪之弊。

药物因子分析结果中，共提取得到11个公因子。F1为补中益气汤合理中汤加减而成，以补中益气汤为基础方论治ROU，元气固，火邪消，溃疡退，在临床上具有显著疗效［19-20］。F2为知柏地黄汤加减组成，适用于阴虚火旺证［21］。F3为增液汤合四物汤加减组成，适用于阴虚证［22-23］。F4由甘草干姜汤加味，甘草味甘补脾胃，干姜味辛散脾胃之寒，辛甘化阳，合而为用，为脾胃阳虚证的基础方，附子补火助阳，肉桂引火归元，佐知母、芦根清热泻火以兼顾其标，寒热并用，补泻兼施［24］。F5知母、牡丹皮清虚火，金银花解疮毒、清实火，陈皮理气健脾，柴胡疏散风热，适用于虚实夹杂证。F6：茯苓、泽泻为五苓散的主要组成，麦冬养阴清热，肉桂引火归元，四药合用，具有利水渗湿、清心养阴之效，对于因阴寒内盛所致的太阳蓄水证有效［25-26］，证见烦渴、溃疡处水肿苍白。F7-F11合为黄连解毒汤加味方，加以连翘助清热解毒之功，附子、肉桂温脾阳，陈皮健脾理气，地黄清热凉血，茯苓健脾利水渗湿，诸药合用，攻补兼施，适用于脾胃伏火型复发性口腔溃疡［27］。

综上，古今医家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多以补益为主，重视顾护脾胃，辅以清热泻火、利水渗湿、理气等，寒温并用，攻补兼施，达到标本皆治的效果。通过对《古今名医临证金鉴·五官科卷》中古今医家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组方用药思想进行系统分析，以期为中医药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提供新的临证思路。本研究也存在不足之处，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内服汤药与外用药同用疗效更佳，而本研究尚未对书中古今医家外用药的临证经验进行系统总结，需后期研究进一步完善，此外，对于本研究总结出的临证思想仍需大量临床实践加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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