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宇
经过数年主动战略布局,主要国有大行以及头部股份行转型加快,变革渐入佳境,横向与纵向、业务与模式、观念与经营的融合更加紧密,价值创造能力明显增强。近年来业绩表现突出的上市银行纷纷提出价值创造能力建设,致力于打造价值银行。相较而言,转型较慢、战略不清晰、风险管理薄弱的银行出现增长乏力、后劲不足等短板问题。未来,我国银行业需要提升服务国家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资源配置能力、资产负债结构管理能力以及风险管理能力,最终提升价值创造能力。
从三个层面看商业银行转型变革
一是寻求主动转型,释放改革红利。传统意义上,国内银行业发展主要倚赖大规模资产投放,依托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大型央企国企等资源,形成基础深厚、稳定性强的重资产结构。但是,随着经济增长方式改变、产业结构加快转型,传统银行面临资产业务竞争压力剧增、议价能力减弱、资产盈利空间收窄等新的挑战。领先的银行以零售转型引领体制机制变革,推动传统的重资产经营模式加快转向轻资产模式。以零售转型为核心的兴业银行,2016年该行加快零售转型,2022年该行零售客户同比增长15.82%。纵观近年来业绩表现始终稳定的几家银行,既主动追求经营模式转型,谋求战略主动权,也保持经营灵活性,向上紧跟国家政策抓重点,向下贴近市场和客户,不断推陈出新和模式迭代,以最具特色和差异的定位服务取胜。
二是内部加快变革,抓住更多新发展机遇。现如今,银行业的转型已由外部驱动逐步向内外部共同驱动。国有大行拥有坚实的发展基础和创新人才支持,转型动力更加强劲,顶层设计更加契合政策、市场和客户的多样化。工商银行、建设银行等早已打造出新一代的核心账户系统,大规模投入金融科技和数字化转型,实现C端、B端、G端和F端协同,迅速推动组织架构、人才资源配置以及跨部门数字化。建设银行确立“双子星”战略(手机银行+建行生活App),构建消费金融生态圈,目前两大App用户规模分别达到4.4亿户和1亿户,其中2021年面市的建行生活App定位为“花钱、省钱、借钱、赚钱”的一站式本地生活服务平台。2022年建设银行个人消费贷款达2954.43亿元,增幅接近26.81%。近年来,几乎所有大中型银行都在发力数字化和金融科技。统计显示,2022年国有大行金融科技投入均超过百亿元,其中招商银行、平安银行科技投入占营收的比重分别达到4.51%、4.36%。总结来看,数字化经营已经成为银行内部变革的核心驱动,包括智能风控、数字化运营、营销等均涉及金融科技和数字化,这种变革更加注重内外呼应、上下协同,以融合发展创造新的增长空间。
三是坚守风险合规底线,促进高质量发展。数据显示,2017年至2020年处置银行业不良贷款超过之前12年总和;2017年以来,压降高风险影子银行业务20万亿元。从行业数据来看,截至2022年末,银行业金融机构不良贷款处置2.7万亿元,资本充足率较年初上升0.04个百分点,拨备覆盖率达到205.85%,持续保持合理水平。但是,个别银行机构出现公司治理失灵、股东股权管理失控等问题,削弱银行价值创造能力,而且数据隐私、消费者权益保护,以及信息科技风险等问题日益突出。银行机构一方面普遍加强内部风险管理,例如建设银行强调持续把好新增入口,存量管控以及不良处置“三道闸口”;另一方面推动风控智能化变革,例如平安银行就打造了AI风控平台,强化零售风险管理。
商业银行转型变革需把握三大关键
其一,经营稳健增长与风险防范之间的平衡。统计2022年中国银监系统处罚结果来看,全年处罚银行保险机构4620家,处罚责任人员7561人次,罚没近29亿元。2017年以来,银行业累计处置不良资产超14万亿元,“类信贷”高风险影子银行规模较峰值压降近30万亿元。过去部分商业银行过度追求规模扩张,盲目推动跨区域、跨领域经营,但由于自身经营能力欠缺,专业水平跟不上形势变化,最终造成经营失败,甚至引发局部风险。过去几年来,许多上市银行调整经营策略,紧跟政策部署,聚焦服务实体经济,加强风险管控,谋求可持续经营,成效显著。以2019年完成A股上市的邮储银行为例,2022年该行不良贷款率0.84%,远低于大行平均水平,拨备覆盖率385.51%,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达到11.89%,营业收入、净利润同比分别增长5.08%、11.89%。从几家银行的核心经营指标来看,但凡治理较好、业务发展合规的银行,业绩表现更强,反观屡屡触碰监管红线和底线的银行则暴露出发展短板,最终遭遇风险的反噬,得不偿失。
其二,资产高质量与负债高水平管理的均衡。LPR新机制落地后,依靠FTP补贴调节的要求更高,大中型客户本身的资产负债结构和融资渠道存在较大差异。由于大中型企业客户的风险模型存在差异,议價能力也会影响银行的资产综合收益,中小型企业客户则普遍具有较高风险以及偿债不稳定性等典型特征,如何寻求资产最优组合考验的不仅是客户选择问题,而更多的是底层的风险模型以及负债经营效率,而且银行服务普惠化、理财产品净值化趋势加快,迫使商业银行不断提升资产管理能力。以兴业银行为例,该行加快零售多样化发展,向低成本、稳定型存款调整,2022年零售非按揭贷款同比增长21%,付息率下降2个BP至2.23%,定期存款付息率下降7个BP至3.08%。总结来看,银行价值创造的核心仍在于资产负债结构的优化,既要防止出现类似硅谷银行、瑞士信贷银行等的资产负债期限错配等问题,更好地摆布资产负债结构,实现资源优化配置,也迫切需要监管机构提高流动性管理水平,提高金融监管前瞻性。
其三,经营环境复杂性与转型变革时机的权衡。由于市场、客户以及同业的危机敏感性,极易引发恐慌情绪,叠加不断扩大的社会网络效应,致使转型变革择机择时的难度增大。外部冲击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过去银行业极速扩张的业务发展模式和粗放型增长留下了大量风险问题,风险机制的完善程度远远跟不上业务扩张的速度,“虚胖”后遗症突出。尽管当前银行业整体风险可控,业绩保持一定的增幅水平,但由于转型和变革的程度、优先秩序以及策略选择存在差异,即便是模仿和同质化仍难以实现业绩趋同,反而开始出现分化。从零售转型来看,建设银行、招商银行等均在强调战略转型,不约而同聚焦内生性变革,激活更多的业务潜力空间。建设银行以大型国有银行的姿态系统性探索出以普惠、住房租赁等新金融模式,抓住新的经济市场变化契机,大力发展住房租赁,设立金融科技和消费金融等子公司板块等,寻求“第二发展曲线”。
商业银行转型变革的四点建议举措
首先,以智能化的风险管理应对各种不确定性。从国际银行来看,无论是2008年破产倒闭的“雷曼兄弟”还是现如今遭遇被收购命运的瑞士信贷银行,没有“大而不倒”。回顾二十年来国内外商业银行的发展历史,风险管理始终是商业银行能够实现行稳致远的核心,银行本身即在经营风险。随着智能化的模型和应用升级迭代,更高水平的风险管理成为商业银行重塑风险文化的主要抓手,一方面表现在风险监管指标的升华,例如《巴塞尔协议Ⅲ:危机改革的最终方案》的实施,提高银行的资本和流动性等核心指标,强化风险应对能力;另一方面表现为智能化风险工具的应用,商业银行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工具强化风险的识别、监控以及快速响应,例如反欺诈模型有助于减少人为操作失误或干预的风险,并提升整个客户风险管控的效率,将被动应对转变为主动风险管理。
其次,以精细化的经营管理拓展业务增长曲线。于商业银行而言,必须认识到金融科技以及数字化等带来的金融服务成本下降、客户服务范围扩大等新的变化,依靠传统的经营模式面临成本过高、效率低下以及金融服务供需不匹配等问题。对此,上市银行不能再单纯依靠规模优势、体量优势以及牌照优势等占领市场份额,而是需要将这些传统的优势转变为新的增长曲线,以精细化管理提升金融服务的可获得性,一方面深化经营体制机制改革,打破部门主义的“障碍”,强化柔性团队管理,倡导协同作战和敏捷文化;另一方面要求避免“撒网”式、“填鸭”式的服务,实现精准营销,兼具定制化场景和个性化服务,提升客户体验感和忠诚度,以优质的金融服务赢得市场口碑和客户认可。
再次,以数字化的协同管理提升金融服务效能。银行转型布局并非易事,毕竟“大象起舞”存在很大的风险,对于体量庞大的商业银行来说,稳健的转型仍然是数字化和金融科技。这里需要明确两大客观事实。其一,金融科技的应用既是工具,也是结果,工具的体现在于金融科技对业务流程的改造,以提升效率为导向,结果则反映在客户的体验感;其二,数字化不仅意味着硬件设施的更新(网点智能设备、核心系统等),还需要配套的软件更新(例如应用、场景、数据挖潜等),同时数字化还应体现为敏捷和协同的文化。数据显示,2022年,六大国有银行金融科技资金投入总金额为1165.49亿元,金融科技资金平均投入增长率为11.26%,平均金融科技投入占营业收入比例为3.47%。接下来,商业银行更需要做的是将数字化的经营能力广泛应用到日常经营、渠道建设、场景搭建以及金融生态圈的构建,以零售为突破口积累更多经验,并在公司、普惠、投行等传统领域开展数字化转型。
最后,以底層的转型逻辑破除高质量发展的壁垒。大型银行既有总行部门、子公司以及海外机构,还有不少的分支行等基层银行,横向的转型和纵向的变革必须依靠科学的战略规划,以顶层设计引领高质量发展,追根溯源需要抓住底层发展逻辑。从系统的角度来看,政策的宣导和市场的快速反应要求从总行到分支行的信息传递高效、敏捷和上下贯通,反映在具体的业务发展过程中,即表现为总部的指挥中枢运转高效,分行的决策敏捷,基层分支机构的快速效应。如果没有战略共识、纠错以及充分的赋能机制,则很难完全做到“劲往一处使”,可能出现战略执行扭曲、业务发展变形走样等问题。对此,一方面需要顶层设计既起到引领作用,也能够接地气,防止战略规划与业务实践的脱节;另一方面需要赋予分支机构清晰的权责、绩效以及适当放权,发挥基层银行主观能动性。
责任编辑_曲玲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