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考上了我们当地的重点中学,在此就读的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城镇子弟,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谈吐气质,他们都明显胜于我。我来自农村,生性腼腆,不善言辞,衣着土气不说,而且个子矮小,身上还带有残疾。身边的同学似乎对我不屑一顾,我感觉自己像是来错了地方,潜藏于内心的自卑感,在这里被激发了出来。
幸运的是,我遇见了此生值得铭记的恩师——程特进老师。第一次见面,程老师笑声朗朗地进行自我介绍:“我叫程特进,你们可以叫我程老师,或者其他你喜欢的称呼都行。”程老师爽朗的性格一下子就感染了我。他含笑的目光轻轻地拂过坐在第一排的我,像一道阳光,暖暖的。
程老师的口才特别棒,不仅在课堂上口若悬河,还常在学校的一些大型活动中发言,他在学校足球赛中精彩绝伦的解说,更是让人听得热血沸腾。课外,程老师总爱和我们谈天说地,他说他不想让我们“一心只读圣贤书”,想要训练我们的口才。那些“城里的孩子”见多识广,总能口若悬河,大胆发言。初始,我羞于开口,程老师便暗暗地拿眼神鼓励我,我心领神会,便放开了胆和他们交流。“向墅平很有见地嘛!”程老师的赞美,让我的心里美出了花。此后,我慢慢地壮了胆子,开始在公开场合尽情地发表自己的见解,我的同学也慢慢地对我刮目相看。
程老师特别注重仪表,他总是将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常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皮鞋总是擦得铮亮。受他的影响,我也开始注意自己的仪表:按时修剪头发,并且日日梳理,不再像从前那样将头发留得又长又乱的;衣着穿戴可以素朴,但必须保持整洁。程老师的“身教”让我领悟到了爱仪表,以及爱自己。
程老师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就准确无误:“向墅平——”当时,那一声响亮的称呼,让我心生一种说不出的美意。许多人有认字认半边的习惯,因此常有人把我名字中的“墅”字误读成“野”字。“正確叫出对方的名字,是对他人基本的尊重。”后来,我和程老师混熟了,在一次闲聊中,他笑容灿烂又不失庄重地这样说道。我闻言,心里又升腾起一股感动。
程老师真的很尊重每一个学生。高二分科时,程老师除了继续任教语文,还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与他相处的三年里,我从未见过他有生气骂人的时候。课堂上,我们是师生;课外呢,我们是朋友,可以海阔天空畅谈的朋友。对我这个身有残疾的学生,他更是予以恰到好处的尊重,对我与其他学生一视同仁。比如,我在强手如云的班级中比较努力,成绩总能名列前茅,但他从未给予我一道看似光辉实则沉重的“身残志坚”的标签,只是一如对待其他学生一样,笑容灿烂地鼓励我再接再厉。在他的精神鼓舞下,高中三年,我就像正常人一样学习和生活着,从不觉得身上承担着什么不必要的压力。
某日,父亲乘车来看我,程老师细心地接待了他。其实,高中期间,程老师一直和我父亲保持着联系。“你孩子应该可以考个重点本科。”程老师又一次当着父亲的面坚定地说道。 “可是,这孩子身体上有点残疾……”父亲的话正好道破我的隐衷,我低下了头,默默不语。“高考,是选拔人才!”程老师的话掷地有声,如一把铁锤击碎了禁锢我心灵已久的枷锁。我昂起头颅,与父亲、程老师相视一笑。从那以后,我不再犹疑与怯懦,而是高昂头颅,向着程老师帮助我立下的奋斗目标一往无前。
程老师是我生命中的良师益友,亦是一位伟大的雕刻大师——用耐心、爱心与匠心,将我一点点雕刻成有为青年应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