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宏
「語言的意義在於寫作,寫作本身就是一個不以作者的意願為轉移的消解一切對立和區別的意義流動的過程。」
——Jacques Derrida
大學二年級的夏天,我來到Columbus Ohio,Wexner Center for the Arts 尋找建築類書籍自修,剛進建築系的我毫無頭緒的瞎轉。一位滿身古龍水,帶著小領結和金屬圓眼鏡,一副專家模樣的先生建議我買下了幾本書。他的遊說頭頭是道,句句在理神乎的很。幾周後,我在建築系的專家座席上再次看到了他,方知他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世界級大師Peter Eisenman,因為他的特殊許可,還是研究所學生的我在學校中庭裏旁聽了他幾個學期的課程。
口才了得知識淵博,但毒舌尖刻,處處不饒人,在他的課堂上我只聽到了批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加上他的搭檔世界評論家(Jeff Kipnis),兩人說唱的雙簧發揮的頗為淋漓盡致,成為建築系上每周學術評論的高峰。雖說我早已認識Jeff,但Eisenman對我們來說就像iceman, 酷到讓人沒有勇氣問問題。哲學是他酷愛的話題,理性到非理性,線性到非線性是他常常談論的理論。我在旁聽時總有很多意外所獲,如有趣的人和書本還有他敘述時突如其來的奇思妙想。不過,如果羞辱是一門學問,他在課堂上的表現也絕對是頂尖的。
每隔幾周iceman都會同各領域的專家來校座談,場場火爆,點燃了我們這群學生的激情;即使座談結束後,他們深刻又赤裸的言論也讓大家有些意猶未盡不舍離去。從他的口中,我們聽到了源源不斷的名建築師新聞八卦與設計訣竅,我們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在他的話題中,天賦論、設計方法和建築未來可行性等都是議論的熱點。材料和技術一直不是iceman關心的建築主題,他更喜歡形體與幾何。記憶的軌跡、人造的幾何地形、扭轉的理由……不可思議的理論從文字變成了抽象的形體,也形成了永恒的自我矛盾和自我挑戰。他的建築作品功能和建設存在很多問題,卻沒有阻止他的聲名鵲起。
所謂的酷,他認為是deep blue,深海藍深不可測不需要言語的愛和任意妄為。當審美達到一個頂端就不需要邏輯和理論。圍繞西方哲理周旋是他建築的根本和來源。適當的iceman 理論是香餑餑,過了就像中毒一樣會上癮。
「一個人必須要像研究音樂那樣研究建築,然後他才有可能進入建築領域。一個人必須具備文化知識、思想知識、語言知識和地理知識,在掌握所有這些知識後,他才能作曲,但首先他確有必要去研究作曲歷史,在自己作曲前了解作曲。這才是學習建築的方法。」
——Peter Eisenman
任何手段或高超的理論都是為了創造更有意識的體驗和更有意義的建築。人的潛力和興趣本就不同,對極致的追求來自人對某種物質形式的迷戀,成就出對其物質的理解與表現。沒有學不會的知識,只有不願意付出的代價與執著。藝術家、文學家、政治家,任何領域的「專」字輩,源於深層次的認識與實踐。顛覆的理由是因為我們需要激情。如果要創意,激情和自由高於一切,束縛來自習慣和惰性。
創造者與虛擬世界的關係比現實世界更重要,這就是設計;如保爾·瓦萊里說的優美的創作是先它而生的形式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