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及分异规律

2023-09-26 09:05王巧云陈冰滢陈凝萍于沁弘李霄鹤
资源开发与市场 2023年9期
关键词:茶道村落福建

邹 诚,王巧云,陈冰滢,陈凝萍,玄 锦,于沁弘,李霄鹤

(1.福建农林大学 风景园林与艺术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2.海峡美丽乡村人居环境研究中心,福建 福州 350002)

0 引言

传统村落是指保留较为完整、形成相对较早、根植于特定区位,且具备一定的文化、社会、艺术、美学和经济价值的乡村聚落形态[1],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记忆、生产生活智慧、乡土艺术结晶和民族地域特色[2],对其保护和利用应采取“活态”形式[3]。然而,在现代化冲击和裹挟下,传统村落受外界信息流、物质流和能量流侵扰[3]与内在建筑损毁[4]、人口空心化[5]和过度商业化[6]等多元因素影响,文化断裂化、持续性衰败、建设性破坏、同质化发展、景观异质化等危机日益凸显[7],传统村落景观呈现出愈发显著的变异趋势,这一趋势引起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2022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的《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指出,乡村建设要遵循规律、因地制宜、体现特色、注重保护、农民参与、绿色建设等原则;强调统筹城镇和村庄布局,科学确定村庄分类,开展集中连片保护,实施“拯救老屋行动”。国家政策的支持为传统村落保护与更新改造提供了契机,其作为独特地理单元,如何真正辨识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异变特性并在有机秩序和原始风貌的基础上进行修缮与保护已经成为乡村振兴中亟需解决的科学问题。

目前国内外学者针对传统村落研究取得了诸多成果。国外学者重视和强调传统村落的文化景观空间[8]、风貌治理[9]、景观格局[10]、生态环境[11]、参与主体[12]、旅游发展[13]等议题分析,研究从物质环境层面,到人文内涵层面,由表及里、层层递进。国外研究侧重于人文学、生态学与旅游学,强调社区参与活跃的、动态的、多维的乡村生活和景观,缺乏对传统村落历史文化的保护、活化与传承。国内对传统村落的研究虽起步晚,但其涉及领域相对较广,更多趋向于人文地理学、建筑学、民俗学、历史学、旅游学等多学科交融的综合化研究,研究内容集中于地方性知识构成[14]、空间分异研究[15]、建筑形态[16]、建筑结构[17]、文化遗产保护[18]、历史演进[19]、居民感知[20]、游客感知[21]等方面。在研究方法上,主要运用GIS空间分析法[22]、UGC 数据质性分析法[23]、K-modes 聚类[24]等;在研究视角上,主要围绕地方性知识[14]、景观基因提取[18]、空间分布[22]等形式。在研究尺度上,从大尺度层面主要集中对国家[4]与省市[15]进行研究;从小尺度层面侧重对乡镇[25]与单一村落[6]进行分析。总体来看,中国传统村落虽在多个学科与尺度皆有建树,但是鲜有研究会对中等尺度的历史廊道、文化线路及流域沿线传统村落的景观外在表象与内在机理变异进行深入分析。

基于此,本研究试图借鉴生物遗传学中的基因分析方法,从显性基因与隐性基因两个角度探究传统村落各景观因子随历史演化所表现出的特征,分析文化线路(万里茶道)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及其分布规律,实现对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的定性分析,旨在挖掘中等尺度文化线路的空间与文化内涵,以利于对传统村落整体景观意象的把握与总结,为当前传统村地域特色继承提供保护与振兴的新思路、新途径。

1 景观基因异变的相关概念及内涵

基因是生物体遗传的基本单位,作为遗传物质的载体,和环境相互依存、影响,实现遗传信息的传递[26]。生物体依靠不同基因形成独特属性,而不同地域的传统村落由于构成的文化基因不同,造成本土文化也存在明显差异,这种现象则使传统村落景观与生物遗传基本单位“基因”存在某种联结现象。在此基础上,刘沛林首创提出了“景观基因”概念,并最早将这一理论广泛应用于传统村落研究中[27]。景观基因是传统村落文化遗传的基本单位,具有代代传承的特性,是识别村落风貌与格局的核心指标特征。为助于人们了解传统村落景观基因主体特征与机理,刘沛林团队率先提出其构成与识别方法,明确了总体优势性、局部唯一性、内在唯一性与外在唯一性等四大识别原则[28]。按照重要性与存在形式对其进行了划分[28](图1)。

图1 景观基因分类Figure 1 Landscape gene classification

传统村落景观特征具有唯一性、典型性和空间异质性,在研究视角上,可从二维、三维、视觉、结构等方面对其景观基因特征进行解析,进而揭示传统村落在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两方面可能存在的规律和特性[29]。因受不同诱变因素影响,传统村落景观基因的排列顺序发生改变,导致其空间、文化等因子发生一些不可避免的异变现象,此即为景观基因变异。变异形式分为3 类[29]:一是传统村落景观基因为适应地域环境主动发生变异,此种情况表现为变异后与本土相融;二是传统村落景观基因面对城镇化、旅游业等压力被迫发生变异,此种表现为变异后与本土相悖;三是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在洪涝、泥石流与火灾等自然灾害冲击下荡为寒烟,此种表现为变异后直接消亡。本研究在刘沛林、祁剑青等的研究[28,30]基础上,按照景观基因存在形式将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分为显性基因(平面基因、立面基因)与隐性基因(文化基因),在现代化冲击下,借助“总体优势性、局部唯一性、外在唯一性、内在唯一性”等景观基因识别原则对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特征进行识别,对比分析影响其变异的因素,探析其变异规律与特征(图2)。

图2 研究思路及主要内容Figure 2 Research ideas and main contents

2 研究区概况及数据来源

2.1 研究区概况

万里茶道福建段位于福建省武夷山市南部(图3),按功能作用可将其分为起始段、中转段与终止段,是一条继丝绸之路衰落而又兴起的国际商贸通道,也是沿线各民族共同开创的对外文化交流、传播、互鉴的交通廊道,集中国数千年以来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艺术、建筑、风俗、民族、宗教等众多研究领域于一体,以茶叶为载体,将华夏文明传播至世界各地[31]。其纵跨中蒙俄三国,国内途经福建、江西、湖南等8 个省份,全程超过22 500km,福建段是万里茶道的重要货源地与源头。该段发源于武夷山市下梅村,途经下梅村、赤石村、洋庄村与大安村等29 个传统村落,其中13 个入选中国住建部、福建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公布的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全国生态文化村、国家森林乡村、福建省传统村落名录,是万里茶道形成的核心区域。为系统弄清万里茶道福建段文物资源状况,福建省文物部门于2015年调查并确认万里茶道福建段具有与万里茶道相关的不可移动文物101 处、可移动文物45 件,具备很强的代表性与典型性。此外,该段沿线分布的传统村落蕴藏着丰富的茶文化与闽北建筑特色,具有极高的历史、人文、经济和科研价值。因此,本研究选择万里茶道福建段为具体对象。

图3 研究区域Figure 3 Study area

该沿线具体传统村落研究地选择依据为:①为突出沿线传统村落变异的对比性,分别在万里茶道福建段起始、中转与终止段各选择一个传统村落进行比较分析。②为保证研究具有代表性,各段所选传统村落必须享有国家级头衔,如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全国生态文化村与国家森林乡村等称号。③考虑研究具有科学性与操作性,所选传统村落的物质与非物质景观应具有一定历史性,且相关研究材料通过网络与实地调研能够收集。经多次对比筛选,最终确定了起始段的下梅村、中转段的洋庄村与终止段的大安村。

2.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采用的数据主要来自:①实地调研。重点访谈、无人机航拍、参与式观察、拍摄影像等图文资料,对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要素构成进行采集、整理与分析;②文献收集。《中国传统村落档案》《传统村落保护发展规划》《万里茶道资料汇编》以及相关的乡镇志、村志、家谱、网络文本等文献资料,重点收集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历史演变特征、文化习俗等。

研究方法主要利用田野调查法获取显性基因特征数据,通过访谈、文献搜集来对隐性基因进行收集,从而利用景观基因识别与提取原则对其进行解析。提取过程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针对平面基因、立面基因等显性基因,采用谷歌地图、无人机航拍等获取村落的布局、空间、环境等信息,应用拍照、手绘等方式获取建筑用材、屋顶造型、院落布局等细部信息,利用形态提取、特征解构、图片提取等方法进行景观特征提取;另一方面,针对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农耕文化、宗族文化等隐性基因,采用网络文本收集、重点访谈(图4)与提取、查阅地方文献结合实地调研等方式获取。

图4 重点访谈提纲Figure 4 Outline of key interviews

3 结果及分析

3.1 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识别

基于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各段传统村落景观现状,细化景观要素,借助景观基因特征解构法,对沿线3 个传统村落景观基因进行识别、提取与表达。按景观要素存在形式将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各段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分为显性与隐性两大类(图5)。

图5 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分类Figure 5 Landscape gene classification of traditional villages along Fujian section of the Tea Road

显性基因根植于村落空间体系的外在表征,如 平面基因与立面基因等都是其依托载体。隐性基因隐藏于村落空间体系内部,如文化基因等都是其潜在表现形式。其中,平面基因包括整体布局、空间形态、平面结构、街巷格局等,立面基因包括屋顶造型、山墙造型、屋脸形式、局部装饰、建筑用材等,文化基因包括农耕文化、宗族文化等。本研究在万里茶道福建段起始段、中转段与终止段各选取一个村落为代表,分别从3 个层级、多个层面对传统村落景观基因进行识别与提取,解读其肌理特征,并通过图示对其结果进行表达。起始段下梅村景观基因识别结果如表1、图6 所示,中转段洋庄村景观基因识别结果如表2、图7 所示,终止段大安村景观基因识别结果如表3、图8 所示。

表1 下梅村景观基因识别结果Table 1 Landscape gene identification results of Xiamei village

表2 洋庄村景观基因识别结果Table 2 Landscape gene identification results of Yangzhuang Village

表3 大安村景观基因识别结果Table 3 Landscape gene identification results of Daan Village

图6 下梅村景观基因识别结果图示Figure 6 Landscape gene identification results of Xiamei Village

图8 大安村景观基因识别结果图示Figure 8 Landscape gene identification results of Daan Village

3.2 沿线传统村景观基因变异特征

随着历史的演进与城市化的快速发展,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利用受到多种影响因素冲击,其平面、立面和文化基因等景观形态随之呈现出愈发显著的变异趋势,变异结果一般包括变异后与本土相融、变异后与本土相悖、变异后消亡3 种形式[35]。基于此,通过对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各段传统村落景观基因提取、识别和对比分析,发现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各段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受不同因素影响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变。

起始段:下梅村景观基因变异及特征。下梅村不仅是福建省茶文化发展的源头,更是“万里茶道”的起点,上百余座明清古建筑屹立村中,历史文化悠久,景观基因特征显著,但由于各地茶商络绎不绝,形成以卸货、集散和交易茶叶为核心的商贸空间,融合全国多地的民俗文化,村落部分景观基因已发生变异。

具体表现为:①在平面基因中,下梅村依据古代风水选址理论,形成“三山鼎峙,一水环流”的整体布局,梅溪、当溪为骨架,可谓“前有照,后有靠”。“鹤”形空间形态,村落蕴藏着“山气刚,川气柔”的风水意象,堪称“钟灵毓秀”之地,二者保存较好,本质未发生改变。“一字型”商业街、“并列型”当溪滨水观光道与“网状”民居巷道的街巷格局基因保存度较差,因交通不便,村民开始修建现代化特征道路,本质发生变化,与传统街巷风貌协同度存在差异,表现为变异后与本土相悖。②在立面基因中,茶商聚集与乡村旅游等因素带动了下梅经济发展,民居建筑由居住功能衍变为旅游功能,已坍塌、损坏的墙体、山墙、屋顶、装饰等建筑肌理应用现代材料在原址上进行修缮,协调性发生不同程度变化,视觉表现凌乱,平面布局混乱,变异后呈与本土风貌相悖的特征。久无人居的古建筑群体推倒翻新,表现为突变后直接消亡。③在文化基因中,作为晋商“万里茶道”的起点,下梅村亦是重要驿站,各地商人聚集于此,源地不同造成生活习惯、文化、信仰等诸多方面差异,不同特色的习俗活动硬性融入,当地村民产生不适。为迎合旅游开发需要,民间戏曲开始出现扭曲现象,游客对传统生活体验感不足。此外,随着经济水平提升,传统生产方式被新技术取代,传承度越来越低,原真性传承现状令人堪忧。因此,农耕文化表现为变异后与本土相悖。下梅村落宗族文化的构筑深受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影响,尊崇三教文化,祖先崇拜与宗法意识较高,重视家庭伦理道德,体现了勤奋笃学、耕读传家的优良品质。家风信仰基因一直延续,是中国农耕社会中同姓家族聚居和理学教育的活标本,其宗族文化变异后呈现与本土相融特征。

中转段:洋庄村景观基因变异及特征。洋庄村历史上长期处于较为封闭的生活状态,明清时期,因曹氏祖先迁居而后繁衍生息于此,经百年发展,形成了独特的人文景观内涵与地理特征,虽然传统茶文化信息保留较为完整,但是其村内景观基因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变异。

具体表现为:①在平面基因中,洋庄村选址依旧考虑日照、风向、水源等要素,巧妙因借自然山水,因地制宜的营造封闭围合的生产、生活双重安全空间,形成背山面水的良好风水格局、“葫芦”形的空间形态。平面结构延续正房、院墙、天井与厢房组成的院落形式,在空间上呈中轴对称分布。南北走向的主道路、民居巷道与东西延伸的次巷道纵横穿插,街巷形成网状矩阵形布局,道路网络都应用相同或相似的材料进行构建,未发生大改动,协同度较高。因此,平面基因表现为变异后与本土风貌相融。②在立面基因中,洋庄村历史上洪涝、火灾等自然灾害频发,土质与木质民居建筑的墙体、屋脸、局部装饰损坏严重,保存程度较差,大部分建筑都存在修补情况,尤其是木质结构民居建筑。村落中保存程度较好的为砖石砌筑建筑,结构坚实,历经风雨仍屹立不倒。现代建筑沿路大范围扩展、见缝插针、杂乱无章,与原有空间格局不协调,表现为变异后相悖于本土。③在文化基因中,经长期活动实践和族群生活总结及无外来入侵文化干预,洋庄村形成极具地方特色的农耕文化,是变异后融于本土的典范。在习俗活动上,为丰富村民日常生活方式及充实精神生活,经常开展龙灯相会、喊山、开山与斗茶赛等民俗活动,极具观赏性。民间戏曲传达着人们在生产活动以外对生活的热爱及愿景,洋庄村流传着河畔舞、三角戏等大量具有典型地域特色的民间艺术。手工制茶、石雕与龙灯等传统手工艺射出洋庄村民的智慧生活与情感,体现朴素的民风。宗族文化主要体现在精神层面,构成洋庄村地域文化的感性色彩,其以血缘关系为基础,以宗族为主,编有族谱,制定礼法,规范村民日常行为。此外,以宗祠为纽带,继承及弘扬传统哲学中儒家文化的君子比德思想,隐喻洋庄村民高洁品性。因此,文化基因表现为变异后与本土相融。

终止段:大安村景观基因变异及特征。大安村建村深受理学思想影响,由微观景观基因相互作用形成中观景观特征,从而构筑宏观景观意象。大安村景观构筑以闽北文化为核心,以风水理念指导规划,“村势有罗”“村形有灵”“村内有礼”,可识别的景观基因较多,随着时代更新与发展,存在着变化与遗失。

具体表现为:①在平面基因中,大安村选址保持“山水面屏”原则和风水思想,充分结合自然山川河流等要素,形成“高低相背异,阴晴众壑殊”的山环水抱的整体布局、“船”形的空间形态,整体结构稳定,表现为相融于本土。从局部来看,由于人口流失,村落民居多为空心化形式,废弃房屋改为农田、菜地等生产生活用地,从而造成平面结构变异。为便于现代交通工具旅游可进入性强、旅途流畅性好,旅游业开发直接导致传统街巷格局更接近现代化道路,与传统格局矛盾显著,协同度降低,变异后相悖于本土特征。②在立面基因中,其变异结果包含相悖于本土和直接消亡两种类型。前者因村民更加注重旅游业带来的经济效益,投资者与人体商户对传统民居建筑过渡修缮、替换、改造,致使其失去原始肌理,改变了结构秩序。后者因大安是闽北根据地老区,1930 年成为闽北苏区“红色首府”,红色文化氛围浓厚,是全国红色旅游经典景区,传统建筑在改变原基础上改造为红色革命根据地。主要红色建筑在特殊历史时期被毁坏,由于后续缺乏保护与修缮,传统文化载体丢失,文化传承中断,导致变异后直接消亡。③在文化基因中,农耕文化总体表现为变异后相悖与本土。一方面,受红色旅游影响,传统农耕习俗逐渐被革命文化吞噬,所谓的“大安风韵”“大安风情”早已黯然消沉。另一方面,由于中青年村民对城市生活展现出强烈憧憬,农耕文化受到城市文明侵扰,村民本土离心力日趋增强,农耕文化逐渐发生混合式演变,直接影响其保留和传承,导致变异后与本土相悖。大安村宗族文化虽历经百年,但村落发展仍延续统一姓氏为基本单元,以单一大姓或多个大姓为主,形成以姓氏为核心的聚族。宗族文化源于传统哲学思想,注重“天理”“知行合一”的理念,理性与感性色彩相互交融,表现为变异后融于本土。

3.3 沿线各段传统村景观基因变异的分异规律

总体来看,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各段传统村落选址受山地、水系影响,充分利用自然资源与山水格局,形成山水围护、背山面水、山环水抱的整体布局,平面结构多正房、院墙、天井、厢房组合形成“L、口、凹”字型合院式;屋顶、山墙、屋脸、装饰、用材等立面基因受闽北文化与外来文化影响,其风格、形式各异;文化基因也因旅游发展融合多种地域文化特色。从局部看,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起始、中转与终止段传统村落所处地理环境不同,造成景观特征存在显著差异。本研究结合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各段传统村落的经济、自然、政治等背景,探究景观基因变异的影响因素,并对其分异规律进行总结,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分异规律Table 4 Variation and differentiation of landscape genes in traditional villages along the Fujian section of the Tea Road

起始段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规律。万里茶道福建段起始段传统村落作为茶叶种植源头,极其重视茶叶品质优良程度。所谓“高山云雾出好茶”,指的就是高海拔茶区,其气候因子有利于优良品质的形成。因此,光照与海拔是综合影响茶叶品质的关键因子,起始段传统村落选址将山水格局作为选址的重要因素,多选择海拔较高、坡势较缓、向阳且无强光直射的山地。明清时期,由于陆运交通工具相对滞后、耗时长,水运因其便利性成为主要运输方式,梅溪流经万里茶道福建段起始段传统村落周围,使得其沿岸村落拥有“山水围护,左右拱卫”的优势地理条件,逐渐成为重要商贸驿站,各地商人交流必经于此,加速了该地区人口流动与文化融合,文化包容性强。此外,手艺是人类文明的重要载体,也是先人智慧的生动体现。当地包含竹编、根雕、茶叶、中药、笋干等生产生活物品,资源丰富,带动了当地经济快速发展。总体来看,万里茶道福建段起始段传统村村民善于利用周围自然、经济、文化等条件,成就了商业的繁荣兴起。该段村落老旧房屋和传统街巷等结构“硬件”损失,“软件”缺失,维护的传统工艺和材料缺乏。此外,两者盲目追求新式化、潮流化的建筑形式,导致其功能发生改变,造成立面与平面基因呈变异后与本土相悖或直接消亡。由于该段传统村落文化交流频率强,各地民俗文化硬性融入,村民认可度低,导致文化基因中的农耕文化变异后与本土相悖。宗族文化受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影响,文化自信较强,家风信仰坚定,变现为变异后与本土相融特征明显。

中转段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规律。万里茶道福建段中转段以山地丘陵、盆地地貌为主,地势起伏小,选址遵循“枕山、环水、面屏”原则,巧妙运用山环水抱的地理条件,营造一个相对隐蔽的环境,其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中转段村落具有优良的小气候、安全的水文环境。将村落空间与视觉轴线延伸至远方的山峦,将自然山水环境与村落相结合,加强了意念或视觉上的呼应。相对隐蔽性造成中转段村落与外界互动性较差,文化融合性低。因此,该段区域的村落文化基因与景观基因保存程度好,协同度高。气候与地理的优越性为村民满足自给自足的封闭性生产生活提供了良好的基础,该段村民追求原真性生活,树立对自身的文化认同,以地为根,维护风貌,承担起支持、践行、发扬传统文化的责任。村民对该段传统村落整体功能满足,对村落保存状态较好的景观肌理给与定时维护与保养,较差者则应用乡土材料及时修缮,整体风貌协同度好,避免了平面基因变异后出现与本土相悖或直接消亡的状况。立面基因则整体表现为变异后相悖于本土,该段村落在不可抗拒与不可预测的洪涝、火灾等自然灾害面前,土制与木质民居建筑各组成结构等立面基因坍塌损坏程度严重,无法进行原真性修复,致使村民在原宅基地处建造现代化房屋,造成立面基因变异后消亡。在城乡文化交流日益加深背景下,由于该段村落相对封闭,受外来文化入侵影响较小,农耕与宗族文化保留了传统习惯,给村民带来舒适感,文化基因变异进程慢,变异后与本土相融。

终止段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规律。万里茶道福建段终止段传统村落主要集中在平原平坝、周边低山平坝或丘陵地区,这与茶田未大面积扩展覆盖山地丘陵地区耕地、水资源丰富有很大关联。终止段河网水系稠密,沟渠交错,河网密度高,与河流形成河谷相间的地带,取水用水、交通运输便利。选址遵循古地理风水观念,打造“山水围护,左右拱卫”的世外桃源,既可作为物资地,又可提供给生活资源。为达到建筑、人文、环境和自然的和谐统一,该段村落内外交融环境讲究微环境营造与微气候改善,形成半开放、大尺度的村庄格局,整体布局与空间形态表现为变异后融于本土。该段村落经济水平落后,中青年人迁入城市,村落缺乏人气,生命力衰退,从而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例如村落空心化、宅基地闲置化、建筑破碎化、街巷现代化、耕地撂荒化等。村落空心化造成村落人群由留守老人组成,因其文化程度低,缺乏对传统元素保护意识,致使立面基因逐渐失真。由于地理和政治条件,该段村落成为闽北根据地中心理想地带,形成独特的红色文化、革命色彩等景观基因,文化需载体承载,闲置化宅基地则成为首选,空间格局和形态肌理发生严重变异。建筑破碎化是指村落新建现代建筑较分散,非均衡性特点突出,破坏村落整体协调性。街巷现代化是指村落传统网络过多使用水泥、大理石等新型材料,导致原风貌破损严重。耕地撂荒化造成土地功能发生转变,直接影响农耕文化质变。此外,特殊政治时期与特殊政策对该段村落景观基因造成毁灭性破坏。因此,平面基因与立面基因分别呈现不同程度的变异,且变异后直接消亡。在文化基因中,农耕文化随着红色旅游开发的日益深入逐渐被红色文化所影响,传统民俗文化黯然失色,导致变异后与本土相悖。宗族文化自我性比较强,以家族式聚落为主,历经百年仍存在延续趋势,变异后融于本土特征明显。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不断演变,其景观基因具有类生命的变异机制。本研究以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起始、中转与终止段3 个典型传统村落为例,以景观基因为基础,运用景观基因识别并解构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特征,分析起始、中转与终止段传统村落显性与隐性基因变异特征,总结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特征与分异规律。主要结论如下:①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起始段、中转段与终止段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特点突出且形式各异,分段性特征突出,即起始段传统村落风格以“开放式商贸旅游”为主;中转段传统村落风格以“封闭式自给自足”为主;终止段传统村落风格以“半开放半封闭式”为主。②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起始段、中转段与终止段传统村落景观基因诱变因素存在显著差异,起始段主要以经济因素变异为主,以迎合旅游、村民需求、交通便利、文化融合为辅;中转段主要以自然因素变异为主,以自然灾害、自然损坏、人为改造为辅;终止段主要以政治因素变异为主,以红色革命、红色旅游、村落空心化、宅基地闲置化、建筑破碎化、耕地撂荒化为辅。③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起始段、中转段与终止段景观基因因诱变因素不同导致变异结果存在偏向性,从而造成变异特征及结果组合性较强,起始段传统村落因经济因素引起平面、立面、文化基因变异相悖的情况居多,且整体消亡趋势明显;中转段传统村落以自然因素为主要诱因,导致平面、立面基因相悖于本土,且立面基因存在变异后消亡风险,文化基因相融于本土;终止段传统村落因政治因素引起立面基因突变后出现不同程度的消亡,平面与文化基因两极分化的变异特征明显。

4.2 讨论

目前,受限于学科背景,本研究对万里茶道福建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没有进行定量分析,只停留在定性层面,未上升到理论高度。应增强学科交融性,从建筑学、旅游学与教育学等多学科探讨景观基因变异为现代建筑、乡村旅游和文化传承带来的启示;现有研究多在景观基因识别等内容上进行延伸,被以往纵向思维固化,新时代应以新视角打开新局面,未来研究需注重引入村民和游客对传统村落的地方认同感、地方归属感和地方依恋感等横向视角。

此外,本研究局限于对传统村落单体的考察,未来应将片区内传统村落作为整体,扩大切入点,聚焦流域、古道、地域与民族等中观、宏观尺度层面的挖掘。最后,面对传统村落差异化保护与发展,研究应更多从生产、生态与生活功能“三轮驱动”着手[32],以地方性知识理论为契合点,对其根源、动态演化展开更加深入的探索,将会为地域特色文化提供精准保护。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变异的精准修复与保护任重道远,希望更多学者将研究目光投向此领域,致力于中国传统村落可持续发展,乡村振兴则“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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