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学生诗人原创诗歌作品的审美分析
——以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为例

2023-09-25 02:56:01冀秀成李淦北方工业大学北京100144
名作欣赏 2023年26期

⊙冀秀成 李淦[北方工业大学,北京 100144]

近年来,全国各个高校中的“学生诗人”凭借着他们的艺术创造力创作文学作品的活动已经成为校园和社会中独特的文学现象。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成立了齿轮诗社和俳风文学社,两个文学社团活跃在学校和社会层面,其中有很多同学在各类刊物上发表了多种类、多数量、高质量的原创诗歌,他们当中的部分同学甚至成为小有名气的诗人。学生诗人在不断地创作诗歌作品的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甚至影响了他们的学习和生活。作为中文系学生,这些诗歌作品产生过程不仅是他们的创作成果,更是一种对艺术审美追求的表达。透过创作诗歌的现象看其本质,诗歌的多重魅力具有不同的审美价值,借此实现学生大众审美观念及审美意义层面的突破,实现诗歌的本身价值和社会价值。

一、诗歌意象的塑造——视觉、听觉的双重互动

在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学生诗人的原创作品中,听觉与视觉双重互动塑造出诗歌的思想感情。其价值在于他们善于调动感官,通过视觉与听觉获得产物,并将其精髓融入诗作之中,把视觉色彩感、听觉流动感转化为诗的意象,从而创作出一首首可观可感、可歌可泣的诗歌。

视觉与听觉的多重互动将意象含蓄地表达在诗中,也是文学的审美表现过程与意识形态相互浸染的状态。审美中浸透了意识形态,意识形态巧借审美传达出来。具体地说,张孖伟诗作《半夜和朋友回学校》是他赠予许珂的,许珂是他的好朋友。他把自己与许珂“从 KTV 移步北方工大”的“狼狈不堪”的情形描写得淋漓尽致。“秽物摇晃出大音希声的审美境界:猫不叫,更无寒蝉凄切,吐完收口,/我们面面相觑,四目相对愁眠。”①这几句诗,每一句都是调动听觉和视觉之后的产物。从“大音希声”到“猫不叫”“无寒蝉凄切”,“大音希声”出自《老子》,指最大最美的声音乃无声之音;再加上猫叫声、寒蝉声,声声入耳,都体现出听觉的流动感。生活中细微的动静逃不过诗人的耳朵,在他们的审美形态中,这些声音都是有旋律的曲调,具备音乐的流动感,特殊的曲调又让诗句传达出一种陌生感和朦胧感。通过“有声”和“无声”传达诗的艺术魅力,其中还蕴含着作者不一样的审美态度。“面面相觑,四目相对愁眠”则是视觉描写,生动形象地写出他与许珂“狼狈不堪”后的结局,即“对愁眠”。诗人讲求炼字,陌生又准确,从而构成整首诗特殊的审美意味。喻瀚章《春夜喜雨》:“今天唰唰的雨/整齐得无力回到天上;也许更深的/黑,也没有急切到如此火烧眉毛”②,这是通过视觉观察到的近景,远景如张孖伟《寒假和父亲去山里》:“群山的碎影裹挟幽灵,藏匿于/阴暗处和静谧之地。”

除此之外,诗人把感官收获的感知与审美情感相结合,从而生成一种超越个人利害得失而具有人类普遍性的情感。诗人在诗中阐述的审美情感不再是单纯的情感,而是一种情感的形式或形式的情感。如喻瀚章《春夜喜雨》:“用水滴的重量/决定线的笔直,正如逻辑的形状”“用好久不见换来新鲜感,湿润的/夜这样追寻着我的内心”,诗人将感官感受融入诗中,感官在诗中的形状“正如逻辑的形状”。实际上,感官传达出的也同样是审美情感,将诗中“喜雨”这一意象所表达的积极情感传达到读者的内心。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体验下,诗人把雨中淡淡的安逸之感表达得淋漓尽致,一个“重生”又充满“新鲜感”的“雨夜”的艺术形象呈现在脑海中,使读者从有限中体会无限。就像卡西尔在谈到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时说:“我们所听到的是人类情感从最低的音调到最高的音调的全音阶,它是我们整个生命的运动和颤动。”③

二、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真实诗歌场景的审美回归

诗歌创作的艺术魅力更应源自生活中的真实场景,这种真实场景的找寻和回归能够激发出诗歌艺术,带给人们情感上和审美上的积极共鸣,让人更能体会到“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④的魅力。

戴琳是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齿轮诗社的第三任社长。她的诗富有一种神秘的艺术感,但神秘中又蕴含真实感。真实的诗歌场景是最好的语言告白装置,她没有固定的“诗歌姿势”,随着诗歌场景的不断切换,让诗与诗、诗与读者之间多了几分灵动。她的诗《登宝格德山》(外四首)可以视作是一个“审美回归”的方式:“异族人在星河下扎营,父亲信誓旦旦/一早就能在宝格德山上望见自己的命运/成吉思汗因迷茫大雾躲过灾祸/宝格德封圣,长生天闭眼氤氲”“远去的尘土,圣泉的水,一生的痛苦/还有永恒的初恋的欣喜/没有人能按捺住心中花斑鸟的鸣叫/正如没有人能阻止他们死去”“死者长久地被遗忘在锯斧之下,再被唤醒/我仍然凝望你的名字如同凝望你活着的样子”⑤。诗人回到家乡,登上“宝格德山”,自己像个“异乡人”,这两个词语、意象的对峙,或许可以理解为整个现代汉诗所面对的体验性矛盾。在这组诗中,场景的客观性呈现和意象的现代化呈现,得以让诗人从生活中的细微事物入手,将读者带入更细腻的情感高地,产生真实生活和审美态度上的共鸣。不得不说,戴琳是鄂温克族人,在《登宝格德山》(外四首)里,“虔诚朝拜”“有菱形白毛的马”“马头琴与口琴”“莫尔道嘎”等众多的意象,可以理解为她对自己文化根基的回归和致敬。也就是说,变化的诗人与不变的家乡几重意象的对峙中,诗人最终还是落脚到民族传统中来。正如她在作品里讲到的:“那匹马是马群中最温柔的一匹/草地任它啃咬、踩踏而散发清晨。”生活中的意象是构成艺术高地的基石。意象群之间的相通程度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这样读者能够在更广阔的草地上驰骋,能够在万物丰盈的关联中得到某种审美上的启示和共鸣。

真实场景的回归往往比华丽的辞藻更能引起读者在审美情感上的共鸣,更能够刺激诗人的神经,从生活中找到艺术创作的灵感来源,又高于生活。细读喻瀚章的诗可以看到,他将生活中选取的日常意象或词语进行逻辑重组,这种日常意象或者词语就是为诗歌划定一个真实的范围和场景,挖掘出它们之间未曾被我们意识到的关系,关系的落脚点联结某一哲学主题或社会学主题。《植物分类学》一诗中:“你看草坪的整齐,它并非来自丹麦/却叫丹麦草。其中的缘由/一如槐树与牡丹竞争地下水高处与低处的槐叶也竞争/阳光。”⑥首先,对前者(包括植物、动物、水生物等)进行个性化的书写,之后引出后者更本质性的诗意。两者之间,由于是借助修辞的临时触通,因此也是一种较为自由的链接,释放了不少词语的活力。喻瀚章《植物分类学》:“唯一心安的办法就是欺骗/紫花地丁可以叫作早开堇菜/也都可以叫作春季野花,不用说/它们还都是草本植物。标签/和我们同样游荡在一个空间里/倘若你不肯分泌黏糊糊的胶。”作者将平日里最常见的花草写入诗中,构成了一个真实的诗歌场景,同时也成了开启他形而上思索的感官刺激。诗人巧妙利用植物别名的现象来诠释情感交往中“欺骗”的内涵中的诡辩性质。在此过程中,诗句显得自信又充满思辨的审美趣味油然而生。喻瀚章《洪流》:“当我对于什么都不再发声,如山溪/一样的时间仍不放过鱼蟹。”表面上是写洪流中卷走的鱼蟹,实际上却隐喻了我们在洪流中的处境。阅读喻瀚章的诗可以激活读者的语言思辨力,但反过来,这也对其诗本身的艺术审美情趣提出了更细致、更精确的要求。

三、诗歌创作的灵感之源——青春、前卫的审美心态

喻瀚章和戴琳的诗就具有上述的品质,他们二人都曾是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齿轮诗社的社长,同样也是学生诗人。《中国90 后诗选》分别刊登了喻瀚章和戴琳的诗《梦幽州台》和《雨后》。《梦幽州台》一篇表现出了缥缈幻境般的世界,诗中描写道:“月中寒枝鸦来/喙里呛了些烟霞/沙洲依旧冰冷/蚱蜢双舟寂寞不再。”诗人在梦“幽州台”时“飘逸沉郁”的思绪,梦幻中的“寒鸦”“沙洲”“蚱蜢”等意象,突出“冰冷”“寂寞”的特质。这首诗的精妙之处在于没有“无病呻吟”式的抒发情感。他将自己梦中的境遇、体悟寓于诗的字里行间,让读者徜徉在一片柔雾之中,读者既体悟到了诗中迷幻的情景,又感受到了诗人要传达的朦胧幻境。读完全诗,“满身烟臭”终于去除,有种嗅到“明天第一缕空气”的快感和诗意。如果说《梦幽州台》的原创者喻瀚章是浪漫主义者,那《雨后》的创作者戴琳则是现实主义者。诗中说道:“雨后/层绿染尽身体/一冬的雪屑要变作柳絮,飘飘扬。”诗人通过“层绿染尽”的身体从“冷”到“痒”的现实变化,衬托出“温软的泥”,细腻的感情变化融入意象,加深了诗的纵深感。“只是你要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最好学着无视地上遗留的倒影/任走过时溅起的水干涸/我们陡峭地游进人海”,诗的末尾处,将全诗升华。雨后带来的不仅是清新的空气,还蕴藏着丰富的生活哲理韵味。从戴琳的诗作中不难发现,她也赞同“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理念,不断地捕捉生活中细微的事物和瞬间,以小见大,展现其独特的诗歌表达和审美趣味,从而阐释某种生活中的哲理。长期以来的创作,也让她形成了自己的写作特征和审美态度。就像戴琳在诗《致爱人》中提到:“我们迅速老去/且平静地认为我们没有经历年轻的时代/可日子总是新的/也总有一扇新的窗投进新的影子/提醒这是我们年轻的爱。”⑧字里行间阐述出了某种生活哲理意义,体现诗人生活、生命、生存对写作持续性、纵深性与创新性的影响,种种新变,在时光的过滤中迎来特殊个体的凸显。

“孤独者在风中写信,我的体内有过多闲置的灰尘”,陈丛的诗《南迁》收入此句标题的模块。诗《南迁》,“南”是方位名词,在此修饰“迁”的方向;“迁”字寓意丰富,给人无限大的想象空间。陈丛在诗中的表述也生动地体现出了“迁”这个动词的丰富性。“蜜蜂拖着枯渴的腹部飞回蜂箱”,这是一种“迁”;“盐像是到了海边,融进去”,这也是一种“迁”……“鱼干”“微风”“一团云”等多种意象共同表现出“迁”这个动词的活泼性。诗人也是自喻,将种种南迁的意象喻成诗人自身。“南迁”是一种运动、变化和成长。在不断地革新中,新的面孔即将呈现、旧的面孔逐渐隐退。这个过程也恰恰说明了新一代年轻人的生命、生存、生活对诗歌创作连续性、发展性、前瞻性的影响,这也是中国新诗作为一种优秀、新鲜、前卫的文化对新一代“继承人”潜移默化、深远持久的影响。陈丛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在艺术的表达上超越内心的直觉和情感,最终将自由的精神语境转化为诗的语言符号、审美形象及审美情感。

学生诗人将现实的校园生活“陌生化”,也体现出前卫的审美心态。俄国形式主义提出了著名的“陌生化”理论,强调作品语言与现实之间的距离,认为文学创作的过程就是通过“扭曲”语言使现实生活“陌生化”的过程。同样,对校园生活的“陌生化”也是如此。张孖伟《乖张而腼腆的你我在操场蹦》:“你我之间是被引用的力,我们蹦来/又蹦去,像浇筑于古今的情节,它使我们/彼此拉锯着,最模糊却又最新鲜/的敌意:脚底迸溅无数黝黑/Q 弹的火星——比往日更显得有韧劲。”“乖张而腼腆的”诗人将“操场”这一现实生活场景陌生化,描述一对志趣相投的人在操场上“彼此拉锯着”,有“模糊却又新鲜的”感受,一幅和谐共生的图景印在脑海中。通过“陌生化”的处理,表达出今日“比往日更显得有韧劲”的精神态度。同时,这首诗也具有前瞻性,暗示人们在未知的未来要有“蹦”的勇气,敢于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才是提升自我的最终命题。

四、诗歌感染力的延续和传导——坚持不懈的创作实践

刘阳鹤坚持不懈的创作实践是众多学生诗人中的典型。刘阳鹤是北方工业大学齿轮诗社的创始人,在本科期间他就成了小有名气的学生诗人。他是90后,与70 后、80 后稍有不同的点在于,他彻底摒弃了那种“镜子”式的机械现实主义的“反映论”的遗存,也很少有为某个群体或想象共同体代言、发声的冲动。如他的诗《词语链》就是诗海中的一股清流。一个词语链由“之”“薮”“赦”三个字为题的诗构成。诗中写道:“所有词语的野心,将在一丛莲花中/成为可能。我无限热爱这样的可能,尽管/你们总是误解,一股冷风的/善意。但我相信莲茎的软,比风更美。”⑨诗人将自己对现实的临摹巧妙地写入诗中。诗人延续了部分口语诗机智、灵活、充满现场感和肢体感的美学风格之外,他还将自己的现实体验、观察、感悟、思考诉诸知觉化的叙事脉流,通过某些细节性的意象为切口来间接地阅世观心,见微知著,彰显深入现实腹地、与时代对质对话的素养和能力。刘阳鹤《字字珠玑》:“燃烧成山的形状,你会发现/山边围着一粒粒珠玑,它们多么像我/像我浇注过的铅,和将要写下的字。”⑩他笔下的现实感通过充满灵性的直觉和修辞、风格化的意象来处理。种种意象表明,他们的诗不像“青春期写作”那样容易被即时的燠燥情绪所裹挟和左右,反而在他的诗中更能发掘一种清晰的历史意识,形成细密、沉实、睿智的穿透力。

刘阳鹤善于分析的写作风格实现了诗歌感染力的延续和传导。刘阳鹤《毒苹果》:“为了美的制衡,毒液从她心底涌出/为了爱的抢夺,她尖刻得像一枚毒针”;《三官殿的诉状》:“不过倒也无妨,当某种秘密的分化/成为生活的蜜饯时,我将清醒地/察觉到无非冷落即死寂。所幸他还在复述着:山中有庙,庙里无人。”⑪借用批评家敬文东的话:“分析即炸裂,分析即撕开,分析就是强迫人、事、情、物暴露自己,绽放和打开自己。”对刘阳鹤来说,“分析”是他处理对象最为核心的手段。与其说他是以分析肢解生活立论,不如说他诗中的意象本身就是带有分析性的。我们姑且可称之为“分析性对象”。这种分析性对象透露出刘阳鹤创作诗歌时的“精致”和“成熟”,意象内部的逻辑关系环环相扣。在此引用特朗斯特罗姆在《自1979 年3 月》一诗中庄重的忠告:“是语言而不是词”⑫——“词语”只有将自己放置在“语言”的风格深处,帮助“语言”成为“语言”,在“语言”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孤悬在其本身上,才能生成稳固的美学效力,才能指向真实的“物”,进而触摸到真实的世界。“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德国诗人格奥尔格言)写诗是对真实世界的审美反馈,如果将写诗降级为“造句游戏”,无疑会抽空“诗”本身内在的审美要义和艺术魅力。

以上便是刘阳鹤在本科期间的部分原创作品,许珂亦如此。审美和艺术的感染力具有某种特定的延续性和传导性。刘阳鹤在从北方工业大学毕业后,在硕士、博士期间,依然保留着审美的意识形态,对生活做出诗意的归纳与反映,从他创作的大量优质作品中不难看出,他的“审美的意识形态”具有自身的特殊“实质”。如刘阳鹤在硕士研究生期间的创作——《诗的歧途》:“对我来说,年纪尚轻使我并未遭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切实生活。”⑬经过时间的沉淀,他的诗已经由抒发个人情感式逐渐转向抒发“诗”这个大的情感。诗人更愿以反观当下的姿态去挖掘“语言组织”(诗)的内部秘密,使自己能够在这张网状的生活中渐入佳境。所谓的渐入佳境,是一种理想化的过程:求真善,创造美。刘阳鹤《记忆的存留》:“我力图潜入存在的涌流,/寻觅某种声响,它源于物性的抵抗吗?/不妨听一听物质主义者的诉说!”⑭这是他在博士期间的原创诗歌。相比于前期的创作,这首诗更成熟,像一棵成年的大树,加深了一些学术的纹理和年轮。他的诗中逐渐引用“物性”“物质主义者”等文科专业性名词,仿佛真理的脚步正在朝着我们走来。这也正说明诗人刘阳鹤是投身学术的年轻人,诗句要经过一番严格的学术训练的推敲——思辨意识、逻辑打磨、理论演绎等。诗句的细密化和精微化是他对待诗歌的态度,这种态度也决定了他的实践过程与社会生活状况相互浸染、彼此渗透的情形。

刘阳鹤有一种精神化的思辨式追问:对诗句要全力启动智性研磨,进而渐渐走向某个主题。刘阳鹤在多年的诗歌创作中,也遇到过写作瓶颈,他有意识地去发展对事物的感知力。用他的话来说,即如何打开写作空间的问题——考验一种物质时代的感性能力。凭借对物质维度的感受力,诗人才有可能超越观念催促下的分析和判断,从而辨认自身的审美价值。刘阳鹤似乎察觉到,存在不是本质的附庸,存在是一种存在的可能。在他的心中,他有巴什拉式的健康心态:“当我们摆脱了精神世界的自我陶醉时,物质世界总会带给我们别样的梦想。”这种超脱的审美心态也给后辈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如许珂在诗《海浪》中写道:“无尽的海浪所承载/无尽的秘密/流回大海/然后藏在海洋深处。”⑮许珂以生活的意象作为切入点,为全诗带来一种轻微的词语幻境,个人的经验获得了一种轻逸化的表达。这种不是对生活原本状态的轻易萃取和提纯,而是打乱了词与物、想象与现实的对位关系,营造出独特的情思脉络。

莳绘是一种古老的漆工艺,其名称源于“漆树”(Urushi),“漆树”的树脂每年收货一次,但数量极少。收集三至五年,经过陈化、加工处理制成生漆。莳绘大师逐层上漆,每一层极为纤薄,然后施撒许多微小虹彩颗粒,赋予其独特的深度、亮度和细微差异。只有极少艺术大师才能精通这项技艺。

五、诗人与环境的相互影响——校园诗歌创作的价值

在当下高速发展的社会中,各大高校的学生诗人才华横溢,文思泉涌。他们在进行文学创作时,具备自己的审美价值判断,而且这种审美价值判断富有其本身的审美价值意义。学生诗人长期生活在校园里,有更纯洁的思想、纯粹的审美观,因而他们的诗歌创作清新脱俗。专业课堂上的知识对他们的诗歌创作起到指导作用;校园环境给予他们审美上的启发,创作出更优质的诗歌,从而具备一定的学校影响力。校园中的诗歌创作群体除了有共同的生活环境,有同样的青春年华之外,还有共同的审美追求以及对待文学作品、艺术作品的审美态度。譬如,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的齿轮诗社和俳风文学社。“有知识之树的地方就有天堂,最古代和最现代的蛇都这么说。”(尼采语)学校是学习知识的最佳场所。作为工科院校的中文系学生,诗社和文学社进行全校范围的召集,将趣味相投、审美态度相似的诗歌创作者聚集在一起,表达当代青年人对自身审美追求的思考,对文学、文艺的理解,以及对社会的认识。就像美国哲学家博兰尼所提出的“集中意识”和“支持意识”。校园诗人的诗歌创作也同样在这两种意识相互激荡的过程中产生。在这样一种文理意识兼具的大环境下创作诗歌,无疑会使意象群更为丰富、艺术魅力更加独特。还会在文与理的相互交融下,形成独特的“审美文化”⑯,扩大审美口味,提升审美层次,以丰盈自我的生命。

在学校中有这样一种文学形式的存在可加深学校的文学氛围,增加校园生活的丰富性,促进人文素养的提升。一切运用主观能动性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都努力地彰显人存在的价值,它能够突破形式的平面世界,不断提升、抉择或信持其存在价值,建立一个立体的世界。这对于校园的建设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北方工业大学作为一个工科院校,文学促使人文素养不断提升,极力促进校园中每个个体生命的自我追求与上扬。将“美”的想象运用到文学创作与实际生活中,人自然会有趋向真正终极理想的力量,超越现实,观看自我,在人的存在处取得通感。

学生诗人除了与校园生活环境相互影响之外,还受校外的文学组织影响,为诗歌找到更高层次、更专业的平台。原创诗歌被发表在各大文学刊物,公开发表已实现了某种社会价值。学生诗人加入社会上的文学组织,例如冀秀成加入中国诗歌学会和北京市石景山区作家协会、许珂加入北京市海淀区作家协会、葛嘉加入北京市石景山区作家协会并参加老舍文学院基层文学培训班等,正印证了英国心理学家爱德华·布洛认为的“心理距离说”,认为心理距离的审美态度能使一般的对象成为审美对象。他们加入作协、发表作品等行为,证明他们把诗歌或者有助于诗歌发展的主渠道等“一般对象”变成了自身的“审美对象”;同样对于刊物编辑、作家协会来讲也是如此。互相成为彼此的“审美对象”,共同促进诗歌的正向发展,也是校园诗歌创作实现的最大价值。侧面看出,校园诗人带着原创作品走出学校,不仅能够从外界汲取营养,取长补短,还能为社会诗坛注入“学生诗人”原创诗歌作品的新鲜血液,实现诗歌促进社会审美价值的革新与提高,让学生诗人的原创诗歌实现其最终的社会意义与社会价值。

由此观之,中文系学生的原创诗歌在学校、社会都产生了良好的反响,我们的诗歌创作对于提升学校的文学氛围、扩大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的社会影响都有非常积极的作用。高校中的学生诗人用全新的艺术视角观照自己深切关注和亲历的现实生活,以更为新颖独到的表法手段体现更为深刻的生命存在价值。

①张孖伟:《张孖伟的诗歌》,《金田》2021年第6期。(本文有关该诗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②喻瀚章:《春夜喜雨(外一首)》,《诗刊》2018年第16期。(本文有关该诗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③〔德〕卡西尔:《人论》,甘阳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第208页。

④张济彬:《论“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艺术批评观》,《大众文艺》2020年第7期,第30—31页。

⑤戴琳:《登宝格德山(外四首)》,《骏马》2017年第3期,第69—70页。

⑥喻瀚章:《喻瀚章的诗》,《诗林》2019年第1期。(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⑦赵卫峰、赵学成编:《中国90后诗选》,德宏民族出版社2022年版,第352—368页。(本文有关该诗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⑧戴琳:《诗选》,选自《观物·学院诗刊》2018 夏至刊,https://mp.weixin.qq.com/s/gk4lvVr5CD5qXe8XIV_iiQ

⑨刘阳鹤:《词语链》,《诗刊》2013年第14期。

⑩刘阳鹤:《灯魔(外二首)》,《飞天》2012年第23期。(本文有关该诗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⑪刘阳鹤:《刘阳鹤的诗》,《诗刊》2014年第10期。

⑫李笠:《词不是语言——读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的〈自1979年3月〉》,《当代作家评论》2011年第6期,第13—14页。

⑬刘阳鹤:《诗的歧途》,《诗林》2016年第2期。

⑭刘阳鹤:《记忆的存留》,《十月》2021年第3期,第219—220页。

⑮许珂:《海浪》,《诗刊》2021年第18期。

⑯谢金良,樊高峰:《中华文化审美基因初探——在中和之美研究基础上对“中”范畴的理解》,《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第121—13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