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图画书领域研究的进展与前沿

李红琳

［摘要］文章通过CNKI数据库检索2000—2022年儿童图画书研究的文献，运用CiteSpace 6.1.R2 软件进行可视化分析，旨在厘清儿童图画书领域研究的进展和前沿动态。对筛选后纳入的1155篇文献分析结果显示：年度发文量总体呈现缓慢增长趋势，发文量5篇以上的作者有9人，但形成的领军核心团队较少；发文较多的机构大部分为师范类院校的学前教育部，但近几年也有出版社和综合性院校加入。关键词分析结果显示：研究热点集中在引进版、图书馆和绘本馆、阅读推广、原创绘本和少儿出版等方面。从目前的趋势来看，以讲好中国故事为目的提升原创能力仍是研究的重点；儿童图画书出版市场品类不断细分，特别是科普类图画书成为研究领域前沿；数字化时代公共图书馆的信息组织方式和适应学前儿童的数字出版是未来的研究方向。

［关键词］儿童图画书；CiteSpace；可视化分析；研究进展；前沿动态

图画书也被称为儿童绘本，是一种将图画和文字有机结合的叙事图书形式。由于兼具趣味性和教育性，图画书成为3—6岁学前儿童的主要启蒙读物。21世纪初，大量国外图画书被引进国内，这开启了我国图画书的新时代［1］。随着经济水平的提升和教育意识的增强，儿童图画书市场在国内迅速发展，并进入“黄金期”［2］。开卷数据显示，在2022年的少儿图书销量前100名中，品种数最多的为少儿绘本类（27种）［3］。儿童图画书的研究领域也随着市场的发展而逐渐形成，并在儿童文学、美学、心理学、教育学、文化传播以及出版产业等多个领域和学科取得丰硕的研究成果。

一、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为了全面掌握20多年来儿童图画书领域的发展状况、研究热点和前沿动态，厘清其未来的发展方向，文章通过CNKI数据库检索2000年—2022年儿童图画书研究的文献，采用文献计量学方法［4］，以可视化分析系统梳理该领域的研究脉络，挖掘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和演进历程，为研究者更全面地了解儿童图画书的历史演进和未来发展趋势提供科学依据，为后续深入研究提供参考，以期能间接促进儿童图画书内容质量的提高。

笔者在CNKI数据库中通过“儿童图画书”或“绘本”关键词进行主题检索，将文献来源类型设定为CSSCI和北大核心，检索时间段为2000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共获得1561篇文献。在剔除不包含学术研究的资讯、图书推介、会议通知等非学术类文献后，研究获得1155篇有效数据，并使用CNKI数据库导出Refworks格式文件。基于此，笔者采用科学知识图谱软件CiteSpace 6.1.R2，对儿童图画书相关研究的数据进行多元、分时、动态的可视化分析，通过年发文量、核心作者、研究机构、关键词共现及突现图谱、关键词聚类、关键词时间线变迁六个维度探寻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的演化路径和发展动态。

二、儿童图画书领域的研究进展

（一）年发文量描述性统计分析

文献发表数量和年份的共同出现可以初步揭示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的演变特征。如图1所示，笔者对CNKI数据库中2000—2022年有关儿童图画书的相关文献进行分析，并将其分为三个阶段：2000—2009年是起步期，这一时期每年的发文量从最初的1篇逐渐增加到2009年的16篇，呈现缓慢增长趋势，但发文量一直处于低位；2010—2015年是发展期，这一时期恰逢国内出版社大量引进国外儿童图画书版权以及原创儿童图画书在国内兴起，使儿童图画书相关问题引起研究者的关注，核心期刊发文量稳步增长；2016—2022年是爆发期，随着我国对儿童启蒙教育的重视和图画书阅读推广活动的广泛开展，少儿图书市场在2016年成为图书零售市场中码洋规模最大的板块［5］。这推动了国内儿童图画书研究成果的涌现，核心期刊发文量在2020年达到139篇。据此推测，随着全民阅读和书香中国建设的不断推进，未来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将持续深化，进入主流教育研究的行列。

年份

图1 儿童图画书研究文献发文量趋势图

（二）核心作者及研究机构分析

1.核心作者分析

核心作者的成果代表了该研究领域的研究水平和方向。在2000—2022年，发表相关儿童图书论文最多的作者是首都师范大学学前教育学院的刘晓晔，共发表论文16篇。根据普赖斯定律，核心作者至少发表论文mp篇以上，计算公式为：mp=0.749（npmax）1/2，公式中npmax为统计时段内发表论文最多的作者发表的论文数量。由文章所取样本npmax=16，可得mp=2.996。故此发文量3篇以上的作者为儿童图画书领域的核心作者。如图2所示，发表论文量在5篇以上的核心作者共有9人。这些作者发表的总论文数为82篇，仅占总发文量的7%。这表明国内儿童图画书领域核心作者的贡献率有待进一步提高，且高产出的领军研究者较少。

图2 儿童图画书领域核心作者

通过CiteSpace 6.1.R2软件获得的核心作者合作网络共现图谱如图3所示，作者名称的大小反映其发表论文的数量，作者之间的连线宽度表示彼此之间合作关系的紧密程度。国内儿童图画书领域核心作者之间已存在一定的合作关系，如刘晓晔与王壮、周兢与李林慧、刘妮娜与韩映红等，但大多数核心作者间的合作关系较为松散，需要进一步加强交流，且该领域内有凝聚力的科研团队有待形成。

图3 儿童图画书领域的核心作者合作图谱

2.研究机构分布分析

研究机构的分布情况反映了该研究领域的核心力量。儿童图画书领域发文较多的研究机构以师范类院校为主，特别是首都师范大学的学前教育学院发文量居首位；后来一些出版社与綜合性院校加入这一研究领域，如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中山大学和南开大学等。由于儿童图画书阅读群体主要为3—6岁的学前儿童，因此高校学前教育学院成为儿童图画书领域的研究主体。随着儿童图画书市场需求的扩大，出版社和综合性院校等研究机构的加入，研究机构呈现多元化的趋势。从研究机构的合作网络来看，已初步形成跨机构合作的态势，如学前教育学院与幼儿园、高校内部不同学院以及高校与出版社之间的合作交流不断增强。儿童图画书研究涉及儿童文学、图书出版、文化传播和艺术设计等多学科领域，因此机构间以及学科间需要进一步加强合作交流。

（三）研究热点分析

1.关键词共现分析

关键词共现图谱可直观展示该研究领域的高频词、热点词及两者之间的关系网络，揭示研究的焦点和趋势。从图4可知：“图画书”“绘本”“儿童绘本”等高频关键词的节点及密集度表明绝大部分研究聚焦于这一领域；“阅读推广”“儿童阅读”“绘本阅读”“早期阅读”“亲子共读”等关键词则表明促进儿童阅读也是该领域的研究热点；“童书出版”“少儿出版”“引进版”“数字出版”等关键词体现了学界对儿童图画书的版权意识及出版业态的聚焦点；“原创绘本”“原创”“传统文化”等则体现回归本土、讲述中国故事的研究转向。

图4 儿童图画书领域关键词共现图谱

2.关键词突现分析

关键词突现图谱可以检测指定时间范围内文献关键词的突变情况，映射特定研究领域的趋势和方向。由图5可知，儿童图画书研究的热点演变趋势前10位依次为：引进版、图画书、图书馆、绘本馆、阅读、学前儿童、原创绘本、图像叙事、阅读推广和出版。“引进版”是第一个突现的关键词。如图5所示，作为一个持续12年的研究热点，引进版儿童图画书被学界从主题内容、选题创新、设计特色、版权意识、出版策略等主要方面进行了分析和讨论。如上文所述，21世纪初国内畅销的儿童图画书或绘本都是源自欧美或日韩，因此，引进版儿童图画书成为学界的研究焦点，以引进促原创。这期间“图画书”作为第二个关键词突现。随着社会经济水平的不断提升以及国内家庭对儿童启蒙教育的逐渐重视，儿童图画书在培养儿童阅读兴趣和增强审美意识方面的功能被广泛接受，作为儿童图画书推广主体的“图书馆”和“绘本馆”成为2011—2017年的研究热点。

王林在看到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琳琅满目的欧美和日韩图画书时，指出国内图画书畅销时代必将到来［6］。同时，引进版儿童图画书不仅打开了国内儿童图书市场，也激发了作家创作的热情，因此原创绘本在2017—2019年吸引大批学者关注。尤其在201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其中特别提出，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全方位融入思想道德教育、文化知识教育、艺术体育教育、社会实践教育各环节，贯穿于启蒙教育、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各领域，并将编写中华文化幼儿读物、创作系列绘本等作为工程的重点任务［7］。自此之后，国内掀起了一股原创儿童图画书创作的热潮，涌现了一批优秀的原创儿童图画书。“编辑手记”是近两年来突现强度最大的关键词，其中《中国出版》为主要发文期刊［8］。

为了提升原创儿童图画书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专业儿童图书编辑可从出版社角度介绍儿童图画书选题、编辑出版过程以及市场评价等相关信息，使读者和家长更好地了解所选儿童图画书的选题意义以及作者的创作理念和追求，为家庭阅读提供一定的专业化阅读指导。现今，数字出版成为少儿出版领域的新兴方向。在数字化时代，绘本内容如何与数字化技术融合，丰富适龄儿童多重感官体验，促进教育与娱乐融合［9］，成为近5年来的研究热点，因此，“出版”和“绘本设计”是近几年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的突现热点。

图5 儿童图画书领域关键词突现图谱

三、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的前沿演进

在儿童图画书关键词共现分析的基础上，笔者采用LLR检验算法对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共获得136个关键词的聚类模块。聚类图谱模块值Modularity Q值大于0.3表示模块结构显著；Weighted Mean Silhouette代表网络同质性程度，S值大于0.7则聚类结果更可信。儿童图画书研究文献聚类Q值为0.7073，S值为0.9115，表明聚类模块结构显著清晰，聚类结果较为可信。

儿童图画书领域的前10位关键词聚类标签分别是图画书、绘本、阅读推广、儿童文学、出版、原创绘本、引进版、绘本阅读、图文书、少儿出版。笔者利用CiteSpace 6.1.R2软件，将聚类主题下的共词词频较高的关键词按照时间顺序和时间进行跨度整理、勾连和呈现，生成时间线图谱（图6），可以了解每个聚类主题在2000—2022年文献最早发表时间和研究热度趋势，从而分析儿童图画书研究的脉络演变。掌握儿童图画书研究的演进路径和动态过程。由图6所示，聚类#2、#3、#5、#9的论文发表时间最近，因此阅读推广、儿童文学、绘本阅读和原创绘本是该领域近几年的研究前沿领域。

图6 儿童图画书领域关键词聚类时间线图谱

（一）图文共同叙事是儿童图画书研究共识

图画书一词源自英语词汇picturebooks。1902年，英国插画家比阿特丽克斯·波特的《兔子彼得的故事》标志着现代图画书时代的开始。而绘本一词源自20世纪50年代日语对英语picturebooks的翻译。2000年，谢清风发表第一篇评介松居直先生著作《我的图画书论》的论文，并对图画书概念和特征进行阐释。2004年，张国际发表第一篇关于绘本研究的论文，介绍海外知名绘本大师和绘本大奖。初期国内一些学者对图画书和绘本的概念、类型和功能进行研究［10-11］，但是绝大部分研究对这两个概念未做严格的区分。目前，在国内学界绘本与图画书两个概念一直并存。但图文结合共同完成叙事，图文融合是图画书的灵魂，是儿童图画书研究的共识。2010—2015年引进版儿童绘本/图画书的内容、主题创作、图文设计、阅读策略等是研究关注点；2015年之后学者更多聚焦于原创儿童图画书创作，并以中外对比视角讨论原创儿童图画书的出版与传播。

（二）阅读推广研究成果丰硕

作为一种舶来品，国内兒童图画书阅读的理念、方法、应用与推广相比欧美和日韩发展较迟缓。2006年后，出版界开始大力引进绘本，图书馆和绘本馆开始关注绘本阅读，一批学者也探讨图书馆和绘本馆在资源建设、空间设计、亲子阅读活动开展等阅读推广服务方面的作用。例如，广州少年儿童图书馆副馆长吴翠红及其团队创立了“讲故事—故事衣制作—绘本创作”的立体阅读模式，总结了图画书阅读推广服务策略，为儿童阅读推广贡献了广州智慧［12］。随着公共图书馆进入数字化和信息化服务阶段，适应学前儿童需求的绘本查询元素研究和图书馆绘本信息组织方式［13-14］

研究成为最前沿的研究动态。

（三）原创绘本聚焦中国传统文化

“儿童绘本”聚类下的研究热点从早期的绘本设计过渡到数字化时代的交互设计；从关注图画书的图文叙事到研究图画书的多模态意义建构；从探讨中国传统文化如何融入儿童绘本到儿童绘本对外传播的价值。这体现了国内学者意识到图画书和儿童绘本在培养儿童家国情怀和价值传递中的重要性。

“原创绘本”聚类下的文献研究表明我国原创绘本经历了从传承到创新的发展历程。2008年，以《团圆》为代表的原创图画书在少儿图书市场畅销，开启了儿童图画书原创时代。学者更多从选题策划、营销创新和传统文化元素融入等研究视角分析原创绘本。近几年，图画书研究更侧重于讨论开发具有自主版权的原创IP，并将版权输出海外，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15］，也有更多出版社编辑加入该领域研究行列，从图书编辑视角以编辑手记形式阐释原创图画书的创作历程，推动更多优秀原创图画书进入儿童视野。

（四）知识类、数字化图画书为少儿出版新方向

根据开卷数据，20多年来少儿图书出版一直都优于整个图书市场，是中国图书业发展的重要力量。2022年，少儿绘本成为少儿图书零售市场最大的三个细分门类之一，少儿科普等知识类图画书成为市场“新宠”。陈香将2004年至今的发展历程概括为中国少儿出版的“黄金期”［2］。2000年，《哈利·波特》的引进开启了我国儿童阅读市场，随后大量引进的经典绘本使儿童图画书这一全新的图书形式得到国内市场认可，从而为原创儿童图画书的出现奠定了基础。关于原创儿童图画书的选题创新和营销创新是近10年来的研究热点。随着数字出版时代的来临，图书不再是唯一的产品形态，内容和服务将是出版业的主要产品。未来，原创IP的开发、基于用户群的阅读服务，以及少儿文化产业开发应是儿童圖画书出版研究的新方向。

四、儿童图画书主要研究结论与启示

文章对2000—2022年CNKI数据库中我国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的核心期刊论文进行文献计量和可视化分析，发现其研究现状与发展脉络呈现以下特征：从发表趋势来看，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发文量稳步增长，在2020年达到峰值，近2年研究热度有所下降；从核心作者分布来看，刘晓晔、谭旭东、周兢等核心作者发文量在3—16篇，核心作者之间的交流程度有待加强，有引领作用的研究团队有待形成；从研究机构分布来看，研究早期师范类院校在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发挥主体作用，随后也有一些出版社和综合性院校加入该研究领域，跨机构和跨学科合作交流有待加强；从关键词共现和关键词突现图谱角度来看，图画书、引进版、图书馆、绘本馆、原创绘本、阅读推广等是研究热点；从关键词聚类时间线图谱来看，以讲述中国故事为代表的原创绘本、适应学前儿童的信息组织以及少儿数字出版等是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的前沿动态。

基于儿童图画书领域的发展现状和研究动态，该领域研究前景广阔，其发展方向表现在以下方面。第一，细分研究方向。少儿出版是全品种出版，少儿图书可进一步分为如“少儿科普”“少儿历史”等细分品类。随着国家对科普教育的重视和新生代父母教育理念的改变，少儿科普于2022年一跃成为少儿市场读物的潮流。因此，对精细化分类的少儿图书市场，学界如何提升原创能力等相应研究也应有所匹配，如关于原创科普图画书的研究是2022年的研究热点之一［16］。第二，拓展研究广度。目前学界对纸质图书的研究成果较多。进入数字化时代，图书不再是少儿出版的唯一产品形态，电子绘本、交互式绘本等聚合了文字、图像、声音、色彩等多模态符号资源的意义建构，交互设计和视觉叙事也应成为学界关注的内容。第三，加强跨学科研究。儿童图画书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的研究领域，涉及儿童文学、艺术设计、儿童发展心理学、出版产业等多个学科门类。学界应立足儿童认知发展规律，跨学科研究儿童图画书的出版和阅读，然而从目前研究作者和研究机构分布来看，跨学科研究成果相对缺乏，“四新”背景下的交叉研究应为儿童图画书提供新的研究方向。

图画书是儿童学前教育阶段获得认知启蒙、审美体验和阅读乐趣的重要媒介。未来，学界可采用更为多元的学科视角和更为严谨的研究方法，凝聚核心研究团队和机构，形成儿童图画书研究领域的学术话语权，一方面要提升我国儿童图画书原创能力，讲好中国故事；另一方面要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传播好中国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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