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川
父亲在那头说话,我在这头微笑
千里之外,只隔一层阳光般
滚烫的手机视屏
下意識地,我伸出手
触摸那一根根
刺破岁月的白色短矛
如果那些短矛变成黑色的长枪
我可能会垂手站立。一如
幼时的模样
乡村的月亮
一盏群山托举的白炽灯,照亮
缺电少煤的崔家湾
照亮田垄间抢收稻谷的脚步
照亮麦垛堆孩童们藏起的欢笑
她有时是皎洁、圆润的菩萨
派遣风
和星星
安慰晒谷场躲避地震的乡亲
让幼小的我
第一次抱着老黄狗长啸
在祖母跟她走了的那个晚上
穿行在城市炫目的霓虹中
我常常从老家的池塘
打捞起那枚
磨损了的月亮,给我指路
池 塘
山里娃赤条条的海洋
砍柴、放牛之后
旱鸭子们纷纷下水
和老水牛一起
溅起欢乐的蝉鸣
那湾池塘,总爱跟夏夜缠绵
就像大人们总爱嬉笑着议论
即将外出打工的阿芳
浸泡在对岸
月色里的幽香
此刻
池塘就静卧在我归乡的脚下
像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擦拭我
越来越模糊的老眼
四周不见鸡鸭、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