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奇谭》：网络动画本土化的路径探索

王艳玲　沈舒一

1922年，《舒振东华文打字机》作为中国的第一部动画广告片正式地拉开了中国动画发展的序幕。1941年中国第一部动画长片《铁扇公主》诞生，借鉴了神话绘本中的人物形象和中国传统戏曲的舞台设计，在当时大受国内观众的欢迎，并推动了中国动画的民族性探索。[1]1957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成立，秉持着“探民族风格之路”的理念，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底蕴，将民族色彩与东方美学呈现到极致，并先后创作了《小蝌蚪找妈妈》《大闹天宫》《天书奇谭》等经典动画片。

一、中国网络动画的发展概述

1994年中国正式加入互联网行列，网络开始逐渐以媒介的形式参与到大众的生活当中，网络动画也得以产生发展。网络动画依据互联网的传播特点进行创作、发布与播放。最初的网络动画多以Flash动画为主，1999年出现了第一个Flash动画发布平台“闪客帝国”，汇集了当时国内相关的Flash动画，并在第二年涌现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如朱志强创作的火柴人角色“小小系列”和卜桦的版画风格动画《猫》等。

随着国家政策的扶持和资本的持续投入，网络动画借助新媒体平台逐步形成了较为庞大的产业规模。2011年《泡芙小姐的金鱼缸》在优酷播出，将二维动画角色与现实场景结合，在当年播放量就高达3500万。此后播出的《秦时明月》《十万个冷笑话》《斗罗大陆》等网络动画均获得了较高的热度。尤其3D建模、CG等现代动画技术的进步和互联网平台交互功能的发展，让网络动画愈发成为中国动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支柱，诸如《灵笼》《杀无赦》《我的三体》等具有一定反响与影响力的网络动画作品陆续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

相比于传统动画，网络动画拥有较多的题材选择，面向成年及青少年市场的国产网络动画日渐增多，哔哩哔哩、腾讯、爱奇艺等国内主流视频播放平台也纷纷开辟动画板块，摸索自己的独特定位，在相互竞争与补充中构成了多元又繁荣的网络动画业态。其中，网络动画《中国奇谭》是哔哩哔哩网络平台与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联合制作的短片动画集，在2023年元旦上映，由《小妖怪的夏天》《鹅鹅鹅》《林林》《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小满》《飞鸟与鱼》《小卖部》《玉兔》等8个短片组成，截至2023年2月12日，播放量已达到2.1亿，豆瓣得分高达9.2分。网络动画《中国奇谭》以各种中国志怪故事中的“妖”为主角，从人性思考到生命母题、从童年眷恋到科技幻想进行不同主题的叙述，并运用素描水墨、传统的二维、CG、剪纸、三渲二、定格动画等多种制作手法[2]，将现代技术和中国韵味相结合，用雄奇的想象缔造了“奇境入夢，我在其中”的奇幻世界，是网络动画与“中国动画学派”的一次大胆探索与融合。

二、网络动画《中国奇谭》的创作特色

（一）植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呈现中式奇幻美学

网络动画《中国奇谭》火爆的重要原因之一，是作品专属的“中国动画”的美学风格与文化烙印。它在讲述中国故事时，保留了深厚的中国文化底蕴，在传承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了养分和智慧，是对“中国动画学派”的一次优秀再现，不只在题材与画风上取材于中国文化，更是在作品的内涵中展现了中国的哲学思想与审美观念。[3]《中国奇谭》总导演陈廖宇谈到这部动画时提到了“基因”一词，这是100年来中国动画所沉淀下来的审美风格资源和中国特有的文化思想，成为这个作品的精彩之处，让传统文化与国风真正的“为我所用”[4]。

网络动画《中国奇谭》一集一个画风，每一集都是一段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瑰宝的鲜活注脚。在8个短片中采用了不同的中式美学风格，融合了水墨、剪纸、木偶等民族传统技艺，呈现出水墨风流、含蓄蕴藉的奇幻意境，既多元化，又共同展现了中国特性。在短片动画《鹅鹅鹅》中采用水墨与素描相结合，时而远山如黛、烟雾弥漫，时而云开雾散、夕阳似火，如同一幅写意画般，给观众带来古韵悠悠，虚空大梦的古典意境之美。在《小满》中以中国传统非遗剪纸进行创作，背景为红色，取鱼漆画的美术风格，小孩们的衣服参考的是传统年画《百子图》的样式，故事中吓到小满的大鲶鱼颇有齐白石老先生画作中的模样，小满梦境中的荷花参考了南宋的《太液荷风图》，西湖里的渔船与《寒江独钓图》有异曲同工之妙，之后喝茶的场景也是复刻了赵孟頫的《斗茶图》。[5]这些短片不只承继着精湛的传统技艺，更蕴含着中国文化的精神内核，彰显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智慧与生命力。

《中国奇谭》借用传统志怪故事、古典文学与民间传说进行创新性的故事讲述，比如《小妖怪的夏天》讲的是《西游记》中的故事；《飞鸟与鱼》的灵感来源于田螺姑娘；《林林》中狼孩讲的是关于狼与猎人的寓言等。尤其第二集《鹅鹅鹅》，改编自古典志怪小说《阳羡书生》，又叫《鹅笼书生》，这部短片整体像一幅极具古典韵味的水墨画，用暗含中华文化美学观的黑、白、赤来建构整个画面，薄雾缭绕、渊然而深的灵境展现出东方叙事中的诡谲、浪漫与幽美，结合极具朦胧感的留白和引而不发的讲述方式，给观看者带来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想象空间，把东方志异中的幻境和中式美学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荒诞的故事被胡睿导演细腻地讲述出来，水墨与素描相结合，没有台词只有毛笔字幕，将欲望与人性用晦涩且意味深长的方式表达出来。卖货郎所遇到的一切可能是他的黄粱一梦，是山中虚妄，也可能是他在人生名利场的隐喻，是已在樊笼里的不自知，是他的欲望与人性，充满了浓郁的中式哲学思辨色彩，继承了令人警醒的观照自心，躬身自省。这些短片以“妖怪”为半命题，汲取了中国古代神话和志怪小说天马行空又韵味深远的编排特色，汇集中国民间的各种奇事进行全新创作，用优秀传统文化延伸了中国动画的表达边界，从美术风格到故事表达都极具中式想象力，为观众呈现了极致的东方美学和奇幻意境，做到纯正的、独一无二的中国风，充满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奔涌向前的创造力与生命力。

（二）“符号域”的叙事文本构筑中国式的哲学况味

近年来，中国动画在视觉技术上的水准逐步提升，剧本叙事薄弱仍是亟须解决的难题。网络动画《中国奇谭》在保持独树一帜的创意与风格之时，也为中国动画如何讲好中国故事提供了优秀范本。《中国奇谭》在叙事表意过程中聚集了多元的民族符码，将影像转化为民族文化体系的微缩景观，用“符号域”的叙事文本构筑中国式的哲学况味[6]，由此达到受众情感高度认同的艺术效果。比如《小妖怪的夏天》把传统主体人物的位置进行替换，采用当代职场与人生困境的现实语境为叙事主题。即唐僧四人更像是一种正义与光明的符码，引发观众的思考、达成身份认同，是向善理想的价值观表达。简言之，网络动画《中国奇谭》将传统故事与神话进行了多元的陌生化叙事，在语言、主题及人物处理中加入陌生化改写，将当下社会议题与生活经历融入其中，营造出新的艺术境界[7]。

（三）虚实相生的情节构建

自古以来中国人讲故事擅长由此及彼，以小喻大，追求故事中隐喻的内涵。网络动画《中国奇谭》继承了以往的叙事方式，且给予故事更多的解读，用“意到笔不到”的留白展现其多义性，使得作品更加地耐人寻味和妙趣横生。《小妖怪的夏天》中小猪妖的生死是真实还是美好幻想；《鹅鹅鹅》中鹅到底消失去了哪里而货郎又去往何处；《林林》中最后狼与主人公隔岸对望，内在力量的冲突是否真的无解；《小满》内心深处的探索和梦境空间的隐喻等，这些都存在着开放性的解读。

实际上，观众所看到的正是自己的现实经历和性格特征，诸如《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从社会变迁与文化的角度展开了如同散文诗一般的叙事，婉婉道来乡村的美好和无可奈何，用少年的幻想去填补童年时不解的空白，以独特的叙事逻辑和情节构建去讲述现实和虚构两种空间，并设计层层递进的细节与伏笔来对叙事进行强化。片尾处展示了一个深夜神仙与王孩儿坐上一辆巴士驶向人们未知的地方，承载了开放与联想，用留白的方式给观众带来包裹着朴实的淡淡悲伤。再如《鹅鹅鹅》把“少即是多”的戏剧表达方式发挥到极致，字幕运用第二视角阐释“你失去了三只鹅”，“你”既可能是指货郎，也可能指的是屏幕前的我们。导演用一种诡谲的气氛讲述人生的迷茫、欲望的沦陷和求而不得的惘然，将当代人的情感投射进故事当中，保留了志怪小说色即是空的气象，給观众提供了有趣又巨大的解构空间。这样看来，网络动画《中国奇谭》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把当代典型的社会议题和对日常生活的观察与感悟融入优秀传统文化当中，呈现出中国故事的当代化表达的范式，是新时代语境下对中式哲学精神的深刻洞察，把东方浪漫与中国现代社会对接，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得以更加有趣、有韵味、有力量的传承与弘扬。

三、新时代语境下网络动画《中国奇谭》的现实意义

（一）契合当代问题达成情感共振

随着动画受众全龄化乃至成人化的趋势，满足成年受众的审美需求成为动画制作需要考虑的重点。除了赓续传承优秀的中华文化之外，还要做到符合时代变化的创新。《中国奇谭》在当代视角下将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藏融入现代生活中进行传承，把中国特性的表达发挥到最大限度。《中国奇谭》选择当下大众关心的社会议题进行创作，在内容与叙事中采用成熟的影像表达进行有效询唤，引发观众共鸣形成情感共振，达到了传播广、口碑高的审美效果。

《中国奇谭》的8个故事主题各异，纵览古今。《鹅鹅鹅》用超凡的想象带领观众进行人生与欲望的思辨；《林林》探寻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像是一首散文诗献给城市化背景下逐渐消逝的乡土文化；《小满》怀念的是童年的奇幻经历与纯真；《小卖部》则讲述的是北京胡同充满烟火气的邻里生活，充满了对过去人文民俗的留恋；第一集开篇爆火的《小妖怪的夏天》，更是以深刻的共情力和表达力戳中了广大打工人的心。虽然该篇依托《西游记》这一经典大IP展开叙事，《小妖怪的夏天》却是以之前从未涉及的小妖怪的角度来进行别开生面的讲述，主人公不是师徒四人也不是各路神仙和大妖，而是一直以来不被注意、无足轻重的无名小妖，这种“大时代里的小人物、大历史里的小角色”引发了受众强烈的共鸣，使他们仿佛看到了在大千世界中不断受挫但依旧努力前行的自己。

动画短片《小妖怪的夏天》的英文片名叫作Nobody（无名小卒），解读了主角小猪妖，也解读芸芸众生的我们，大家都如同小猪妖一样找寻自己的出路。“平生着甚苦奔忙”是中国传统哲学中的一个重要叩问，这部短片反映了兢兢业业打工人的现实困境，体现了对生命状态的反思与悲悯，用中式叙事和构图讲述了一个具有现实主义色彩的现代职场故事。[8]《小妖怪的夏天》每一幕都像是职场人的真实写照，浓缩了打工人背井离乡、埋头奋斗的生活。比如熊教头让他们小妖制作1000支弓箭，小猪妖发现只把树枝削尖是飞不远的，便把树枝后面夹上羽毛，成功地让弓箭飞得更准更远，可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奖励和夸赞，反而收到了一通怒吼：“你在教我做事？按我说的重做！”这讽刺了现实生活中不知变通而又霸道的领导和总是改不完的方案；而后小猪妖又被用来刷锅，以至于摩擦掉了浑身的毛发，台词中的“你看你俩这秃样”也暗喻了熬夜加班掉发的打工人，用类似黑色幽默喜剧的手法描绘了处于职场夹层中的小人物。之后小猪妖在镇上买调料时了解到降妖除魔的孙悟空竟然也是一个妖怪，就此产生走出浪浪山到外面世界闯荡的念头。“走出浪浪山”就犹如众多想要走出家乡奔向大城市奋斗的人们，与小猪妖一样对未来抱有期望又充满迷茫。小猪妖的妈妈也如同现实的妈妈一般，最关心的还是身体是不是健康，喝水有没有太少，这一处的闲笔让故事变得更为温情动人，是平凡人生活中的一丝温暖。我们和小猪妖一样，面对人生会踌躇无措，对自己庸常的人生会产生质疑，也会在关键时刻为了正义而热血涌动，这部短片可谓做到了句句不说人，但句句关于人。

（二）数字技术建构视觉奇观

网络动画《中国奇谭》作为一部优秀的作品，除了具备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精彩的叙事内核外，颇具中国风的创意画面也给观众带来了视觉享受。而这离不开主创团队的大胆创新，不断将数字技术与意境美学及本土创作手法相结合，采用精湛的制作技术呈现了中国风格的多元演绎以及栩栩如生的沉浸式效果，为中国动画艺术注入了新的活力。

网络动画《中国奇谭》风格各异的8部短片展现了中国动画创作的多元样貌，每位导演都用优秀的作品诠释了“国风”的无限可能。例如短片《鹅鹅鹅》采用了素描式的画法，一帧一帧的手绘上色还原了早期电影胶片的效果，人物面孔上的黑眼圈是导演在美学技术性的嫁接，用哥特式美学呈现出一种心事重重的阴郁色彩；在《小满》中，创作者更多想表达的是一种内心化的精神世界，在描述小满梦境的部分采用圆形画幅营造一种脱离现实的观看感、荒谬感和朦胧感；且在画面上选择2.5维的呈现效果，每一个人物和物体经由手工剪刻出来，在打造树叶时会用刀特意刻出弧度，用材质的触感和肌理勾勒真实感，用有纵深感的多层拍摄和具有戏剧性的布光，让短片既有现实生活中的立体又有艺术作品的独特美感；《小卖部》是一部采用三渲二技术的短片，通过在三维物体的基本颜色上创建平面色彩，保留一些笔触和肌理，让物体和人物看起来既有三维透视又有二维效果。导演在进行画面建构时运用线条和勾边等手法把一些完整的东西进行破坏，以此达到活力、零散又局促的画面状态。

《林林》是《中国奇谭》中唯一使用CG技术的短片。导演杨木及其团队将新的动画技术与中国动画传统的风格相结合，不过度追求素描式、照相式真实，将三维动画的写实和水墨画的写意巧妙融合，继承了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不模仿别人不重复自己”的创作宗旨，呈现出东方意境的独特美感。通过发挥CG技术在透视和细节上优势，把狼栩栩如生的毛发、人物的表情变化、层层叠叠的雪景森林都描绘得细致鲜活。又比如通过降低画面的饱和度、反差度呈现一种灰调色彩，除去修饰性灯光以及在勾勒远山时采用散点透视等，让看似矛盾的两种画风相辅相成、美美与共。

除了技艺卓绝的视觉效果之外，《中国奇谭》在声音设计上也是精益求精。在《小妖怪的夏天》中，唐僧与孙悟空的配音找来了1986年《西游记》的原配音演员张云明和林强，声音一出现就让观众的童年记忆浮现出来。《中国奇谭》也贯穿“古为今用”的理念，大量吸收了中国古乐的精髓。比如在《林林》中，邀请民族音乐作曲家马久越担任音乐总监，从楚辞和敦煌莫高窟的拓印谱中获取灵感，化用古老的音程关系，以颇具古朴韵味的阮、笛、箫和中国大鼓来编织林海雪原里的传奇故事：在主人公小男孩的回忆中，用萧和中阮烘托回忆的基调；在狼与人的打斗中，使用较有力量的管弦乐来辅助。“白山黑水，濯我红心；林下含芝，授汝长生；不见来路，胡不归去”，配合悠扬的唱词，给观众带来了从远古走来、岁月悠悠的韵味。在《小满》中用到了唐代的礼乐，筚篥、箜篌、唐笙、尺八和唐峥等古乐给人以跨越千年时空的历史时代感，在有限的声部中编排出饱满大气的音调；且邀请到張艺谋的御用拟音师韩军生进行配音，树叶声、脚步声、推门声等各种环境音，与以红色为主要色彩的剪纸画面相辅相成，为短片增加了身临其境的沉浸感。

不仅如此，网络动画《中国奇谭》的每一部作品都得到了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老一辈艺术家们的指导和悉心反馈，从剧本到分镜到成片，每一个阶段都给予了细致入微的意见。8集短片在视听语言和艺术表达上都有着新奇的探索，运用先进的当代动画工业为凸显东方美学、讲好中国故事做辅助。虽然有些作品具有先锋实验性，但依旧没有因为艺术形式的个性化而忘记与观众的互动。正如总导演陈廖宇所说“这也正是一种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创作精神的继承”，当作品的内涵足够深厚，独特的风格便不是障碍而是助推，在多元宇宙、现实梦境边界模糊的现代科技语境当中，东方幻境建构的合理性得到了愈发充分的可能，中国动画的路径由此更加丰富。

（三）媒介融合探索IP开发路径

网络动画《中国奇谭》的火爆与出圈，除了作品自身完成了一次优秀的突破之外，与时俱进的运营模式与媒介渠道选择也具有借鉴价值。动画艺术的创作展示与沟通渠道日渐拓宽，互联网为其提供了不受时空限制的发展平台，逐渐满足了受众交流与陪伴的情感需求，观众也可以反向给予创作者评价与反馈，完善后续作品拓展思路，促进动画产业的良性发展，即选择哔哩哔哩这一网络播放平台作为媒介渠道是顺应时代的决定。《中国奇谭》一集一个风格的短片合集形式，非常契合网络动画“书房化个体审美”的特征，不同于动画电影的“影院型社会集体审美”和电视动画的“客厅式家庭集体审美”，它是以手机或电脑等移动终端为介质的“小屏幕个人审美”，这种方式反映了当代观众对于个性化选择与多元化审美的追求。[9]《中国奇谭》在传播形态上采用适应互联网时代碎片化特征的短片集模式，每集20分钟的播放既能满足观众的审美需求和娱乐需求，又迎合了受众在互联网时代的生活方式与社会心理，是一份网络媒介特征鲜明的新时代动画作品。

近年来“国风”与“国创”等元素在年轻人中盛行，在哔哩哔哩等平台中有很高的参与度与讨论度，具备大量受推崇的国风国漫作品与热爱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度用户。《中国奇谭》选择哔哩哔哩作为播出平台，用其丰厚的群众基础与优渥的动画土壤解读、评析作品和故事寓意，以交互式的观看体验助推作品出圈。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与B站的合作不只优化了内容创作，还推动了作品的发行与宣传，共同成立动画制作委员会，统筹8个动画导演团队，负责作品的内容与艺术风格的创作，后期由B站给予市场和用户方面的扶持，这一次强强联手为今后中国动画的发展和产业链条的建立提供了可供参考的经验。

换言之，在当前的动画产业中，无论是剧集动画还是动画电影，因播放的时效性，与其作品自身的点击与片酬是为覆盖制作成本的这一底层逻辑，大部分的利润占比都是由相关衍生产品创造的，衍生产品的销售是一项长期可持续的创收模式。[10]而作品IP的打造会直接关联衍生品的生命周期，作品在创作时既要保证制作的高品质，还要考虑到其包容性、亲和性与赋能衍生品专业形象的可行度。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将《中国奇谭》列为“十四五”精品内容战略与大IP开发战略融合发展的重要项目，结合中国市场的独有特点，借鉴国际上已成熟的开发模式，探索中国优秀IP本土化的开发路径，让每个短片都拥有多样的IP拓展规划，每个“小妖怪”都有相应的开发团队，这一举措既符合当下受众的需求，也更好地扩大了与衍生产品的黏合度。

结语

综上所述，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与哔哩哔哩联合出品的网络短片动画集《中国奇谭》，是传统美术电影制片厂与互联网平台的强强联合，既发挥了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高水准的动画制作工艺，又借助互联网承载量大、消费模式多元化与时刻在线性的特点，推动了动画产品价值的增加，实现了商业与艺术、经济与文化的双重效益，为中国动画今后的本土化发展提供了可供借鉴的经验。

参考文献：

[1]成纬.从移植到创新：当代国产动画与传统戏曲艺术的互通互融[ J ].电影评介，2022（19）：89-94.

[2]袁欢.中国奇谭：根植于传统文化，呈现东方式的想象与美学[N].文学报，2023-01-19（005）.

[3]杨帆.“中国学派”动画艺术研究[D].保定：河北大学，2008.

[4]王彦.让国风“为我所用”是中国动画新百年真“王炸”[N].文汇报，2023-01-13（006）.

[5]国家广电智库.从《中国奇谭》的火爆看中国动画的发展[EB/OL].（2023-02-26）[2023-07-05].https：//mp.weixin.qq.com/s/Wiq-3SToKDimyPgNIOM8jg.

[6]郭鹏飞，周祥东.神话题材动画电影的民族符码叙事研究[ J ].电影文学，2023（01）：86-90.

[7]王艳玲，陈雪颖.当下国产动画电影的审美之思[ J ].文艺论坛，2022（01）：86-90.

[8]传媒一号.《中国奇谭》：奇境入梦，点睛国创动画[EB/OL].（2023-01-17）[2023-02-21].https：//mp.weixin.qq.com/s/IZAgEmzGZjXL-GHdroMpUQ.

[9]盘剑.中国动画的媒介转向[ J ].当代动画，2021（02）：7-15.

[10]王雪.网络动画电影创新发展路径分析[ J ].中国报业，2022（12）：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