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勇
韩 潇/图
王国维《人间词话》云——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寥寥数语,点出了词话的三种不同意境。触类旁通,对文字材料撰写来说,同样存在句秀骨秀与神秀三种意境。句秀者——美在遣词造句;骨秀者——秀在四梁八柱;神秀者——意在内在神韵。寻章摘句者如能贯穿三种意境,对文字材料撰写将大有裨益。
其一,句秀。何谓句秀?行文有血有肉,落笔不凡;一字千金,千锤百炼。这就要求下大气力认真撰写、精推细思,在词句的工或不工上下功夫,字斟句酌,这一意境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但凡材料撰写者,经过一番寒彻骨,几番心血、几易其稿,反复揣摩,总能实现;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如,散文名家朱自清的《匆匆》,脍炙人口,全文紧扣“匆匆”二字,细腻刻画了时间流逝的踪迹,表达了对时光流逝的无奈和惋惜。特别是开篇第一段——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如今又到了哪里呢?可谓在遣词造句上下足了十分的功夫,排比、反问,活泼、动人,美轮美奂,不愧大家手笔。
其二,骨秀。何谓骨秀?行文有枝有干,脚踏实地;骨骼惊奇,顶天立地。这就要求文章的谋篇布局、经纬脉络构建得好,地基打得牢,框架立得住,结果自然格局十分清晰,秀外慧中。诚如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如,朱自清的散文《春》,充满了叙不完的诗情、看不尽的画意。作品以“春”贯穿全篇,由盼春、绘春、颂春三个部分组成;布局严谨、结构清晰,层次分明、枝干清楚。特别是全文结尾篇——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他生长着。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他领着我们上前去。作者用三个形象化的比喻,渐次排比,讴歌春天,使作品气势迭起,也使整幅春景图更加丰润。作品以这三个比喻句收束全文,言简意赅,节奏明快;生动活泼,虎虎有表现力。
其三,神秀。何谓神秀?行文有神有韵,含义隽永;形胜于魂,韵味长远。这就要求要在立意上别出心裁,将论点论据论证有机统一,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形式内容、浑然一体,其意既在其中,又出乎其上;笔落惊风雨,造化钟神秀。如,朱自清的《背影》,抓住人物形象的特征背影命题立意,在叙事中抒发父子深情。背影在文章中出现了四次,第一次开篇点题背影,有一种浓厚的感情气氛笼罩全文;第二次车站送别,作者对父亲的背影做了具体的描绘;第三次是父亲和儿子告别后,儿子眼望着父亲的背影在人群中消逝,离情别绪;第四次在文章的结尾,儿子读着父亲的来信,在泪光中再次浮现了父亲的背影,思念之情不能自已,与文章开头呼应,把父子之间的真挚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到如今,朱自清三个字已经和《背影》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了。一样同是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神品。
句秀、骨秀与神秀,是文字材料撰写的不同阶段、不同意境的体现,既相对独立又密不可分;只有将三种意境密切相连、合而为一,蛙声十里出山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才是寻章摘句的集大成。如,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三种意境可谓完美交织,水乳交融。且看结论与结语:所谓革命高潮快要到来的“快要”二字做何解释,这点是许多同志的共同的问题。马克思主义者不是算命先生,未来的发展和变化,只应该也只能说出个大的方向,不应该也不可能机械地规定时日。但我所说的中国革命高潮快要到来,绝不是如有些人所谓“有到来之可能”那样完全没有行动意义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种空的东西。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不但观点明确,看得见、摸得着,而且文辞优美,体现了革命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完美结合。
寻章摘句者,在三境合一的道路上既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更能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