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祺祥
我姓赵名祺祥,字世旺,生于1907年9 月8 日。本人出身贫农,军人成份,文盲不识字。共产党员,二等甲级残废军人,后评为一等革命残废。
我老家在河畔西辛关村,现在的清涧县高杰村公社西辛关村。光绪四年,当地遭了大年馑,加之害瘟病,我们一老家大多病饿死了,逃出的很少。我祖父母要饭吃,先逃到井道渠。我父亲才7 岁,随祖父要饭吃,走到一家叫邢五福的大财东的家院,见厨房旁有堆洋芋皮,忙去用手抓的吃,被狗腿子看见,夺下用脚踩了,还叫狗咬。逃到安定涧峪岔毛家河,给南明山家安伙子。后又到西山沟给人家揽工。父亲14 岁上到许家山安伙子。在当时有钱人当道的黑暗社会里难以生活下去,于是后来又搬到玉家湾任家园村居住,租种地主景二老、富农景俊峰的地过日子。当时有我父、我哥和我。我们弟兄俩开先为别人揽的放牛羊,后来跟父亲租种地。由于生活穷苦,父亲和我们弟兄俩都没上过学,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石,双手画不成个八字,真是一穷二白。直到1933 年才分的地,自己打下几孔土窑,才搬住在自己的窑里,取名为赵家新庄。1935 年评土地定成份时,定我家为贫农成分,土地委员有高应志、张志富、薛生贵、冯玉高、景志功等。1934 年以后,由于我和我哥赵福祥都参加革命工作参军了,全家9 口人的生活由政府给予维持,由当地老乡代耕地或送代耕粮、代耕炭。直至农业合作化后才取消了代耕,由政府统一发给费用。
是党和毛主席解救了我们全家,是人民养活了我家。
1928 年:在中国共产党的宣传教育之下,为了打倒土豪绅士,穷人翻身过好日子,我开始参加革命。当年我加入了由谢子长领导的农民协会,参加了农协会的核心组织互济会(是党组织培养、考验积极分子的一个组织)。
1929 年:古历十一月,在玉家湾任家园村(安定区党委所在地),由农协会主席、区党委书记任光盛和区党委组织张宗孝介绍,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没有预备期。我和任光盛、张宗孝、赵福祥、景方编为一个党小组。当时,党的活动一直是秘密不公开的,而是搞地下秘密活动,党组织在后面给群众出生意,进行宣传,贴发传单、标语、送信,深入农村各地作调查,主要是扎根串连,号召、组织穷人起来打土豪。1928 年遭了年馑,1929 年人民更是吃不上。区委组织发动了玉家湾川穷苦百姓一百多人,在群众里选了魏侯则、魏谋诗伯叔弟兄两人负责,带领灾民到折张家河,分吃了地主高利贷者折生花的粮食。后来,折生花上报于国民党政府,驻在瓦窑堡的张建南匪军,立即出兵杀害了魏家两弟兄。
1930 年:我们由党小组壮大成党支部,任家砭小学为支部活动点。支部由杨凤歧、马文瑞和我为负责人。主要任务以壮大党的新生力量为主,发展了不少党员,如景月礼、刘福汉、何有财、侯正东等。
1931 年—1932 年:1931 年2 月,上级将我和杨凤歧、马文瑞调到安定区党委工作,书记是任光盛,马文瑞为副职,杨凤歧为区委党支书,张宗孝为组织,我为宣传。当时整个安定县(注:区党委)设有6 个党支部。玉家湾大王庙三高设一个支部,贾汉如负责(贾后叛变);唐家川设一个支部,由南××、刘存元、谢德惠负责;安定一高设一个支部,由薛茂元、薛茂生、孙贻谋(后叛变)负责;南沟岔薛家渠设一个支部,由薛振昌负责;瓦窑堡二高设一个支部,由史宗贤、营中雄、李邦瑶、刘玉英(后都叛党)负责;桥沟设一个支部,由景怀负责。这时不光搞群众的思想工作,更重要的是搞武装。总结出一条经验,没有武装就不会取得政权,就是按照毛主席“武装夺取政权”的教导搞的。从而以收党费、动员党员捐钱买枪买子弹。任光盛与谢子长联系,区委派薛应昌带钱,同谢子长去山西,买回两把手枪、两袋子弹。后又派强龙光、侯奉池、代××(绥德人)3 人(都是烈士)去石湾阎家寨民团那里借枪,团总的儿子是强龙光的拜识朋友。本来已经借了长短11支枪、20 两大烟、10 块银洋,刚走不远,团总回来,发觉儿将枪借给了共产党,立即追来,打死了侯、代二人,捆押了强龙光,押了10 天才放回。不但枪没弄到,折了人不算,还将带去的两把手枪也丢了。这次失败,形势更加恶劣,区委工作难以开展,只留下任光盛和杨凤歧两个做工作。派我和折金仁、白袍(二人为烈士)去李家岔一带,活动以白德胜为首的一伙土匪,一再宣传、说服、教育,他们还是不服。后来报告上级,组织派高朗亭带12个武装人员,和我们一起下了土匪张汉林一伙的枪,直到1933 年1 月才收服了白德胜一伙,合在高朗亭一起,听我们指挥了。完成任务后,我就立即回到区委。
赵祺祥
接待外调人员
1933 年:1 月间,任家园区委在社会上名声太大,不好开展工作。为保存实力,以免暴露起见,决定把区委的工作重心移到敌占区瓦窑堡城内(国民党种团驻),趁敌不防搞活动。活动地点是瓦市女校,当时有米脂特委人员,表面为学校人员,实搞区委活动工作。任家园区委仍继续活动,只是分散着在玉家湾、安定川一带活动,主要是买武器,组织武装力量。
高朗亭在延川领导组织起了9 支队,他为支队长,来安定和我们接头。这时,我们一边搞党的地下活动,一边搞武装活动。8 月,区委派我和毕维周进瓦窑堡二高女校去取买下的军用鞋、袜、手电、枪油、笔记本和水笔。当我拿着东西走到县河口时,听见城里喊叫声和哨子声响成一片。我见势不妙,连鞋袜都没顾上脱就渡过河,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刚上齐家湾坪,回头一看,骑兵已经出城门了。我拼命往前跑,敌人在后面追,并大喊抓活的。我转了方向,敌人以为我朝庞家沟进去了,就往庞家沟涌,我却跑进了井家塌子。跑到学校,共产党员、教员王士俊将东西藏了起来,我躲起。等敌人撤走后,王士俊才派4 个学生团员送我到马鞍山。由于任务紧迫,我的小腿肿得跟大腿一样粗,还下定决心,硬撑着要将东西连夜送回任家园。到了马鞍山,王治恩、代宗治两位党员连夜送到任家园区委,游击队已来人取。半夜到涧峪岔枣树畔,消灭了种团一部分,收复了60 多条枪。
1934 年—1935 年:党组织动员党员及成份好的老百姓踊跃参加红军。有的愿意参军,但部分不愿去,上级组织号召、动员党组织内的领导同志带头参军。于是,1935 年3 月,我和何富财(党员,烈士)、何有财(残废军人,党关系介绍回来塞进墙洞里很长时间,等用时发觉被老鼠咬碎了,就这样丢掉了党关系,脱了党)、杨士(绥德人,党员,烈士)、阎全胜等5 个一同参加了9 支队。支队长阎志耀,外号冲锋老阎;政治员杨凤歧。阎、杨均为烈士。4月,我在军队上任4班班长,9 支队的党支部书记。当时有党员7 人,到年底发展到50 多个党员,20 多个团员。
9 支队主要打过延川的民团,消灭了蟠龙宋应昌的一个民团,配合贺晋年为团长的红1 团和马万里为团长清涧红2 团,消灭了杨家园则高桂滋的一个营。后来到延长,配合27 军(红1、2 团合并,总指挥谢子长、刘志丹)打开了延长。我们9支队主要任务是将战利品转送到军委。当时,军委在杨家园则丹头沟,军委当时有小刘、雷恩俊负责。从延长回来送下战利品,我们就去打开了子洲拓家崖窑寨子。
9 支队编入红4 团,团长是老实人谢绍安,谢子长的侄儿。1 连长陈文保,谢子长的侄女婿,党员,烈士。我任1 连的党支部书记,直到负伤住院。1 排长蔡金华,残废军人,党员,现住热寺湾蔡家沟。7 月去打子洲周家硷青阳寨时,我胛子负伤。伤后到白庙岔沙峁住了随军医院。9 月出院,回家养伤。腊月,伤刚好回了部队。腊月二十几(1936 年元月),雪地里去打玉家湾张云衢的部队,我第二次负伤,打坏了右胳膊,子弹还在内。这次我方伤亡多,现在热寺湾公社卢沟村的残废军人李金山,就是那次受的伤,和我一同住院。当时住了中央医院,在水沟坪李家15面窑里,是专为排级以上干部设的医院。
1936 年—1938 年:毛主席非常关怀我们,中央首长经常来看望我们,和我们畅谈,对我们真是无微不至。这是我一生难忘的日子,最愉快幸福的日子。
毛主席是1935 年12 月刚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来到了瓦窑堡,昼夜操劳着整个国家大事。在当时的战争年月里,他老人家吃、住、穿都很简单。当时处境那样困难,他就住在水沟坪七面窑院里中间一个窑洞里,窑里有个躲飞机的洞。他那样地忙碌,还在百忙之中亲自来看我们伤员,关心着每个伤员的思想、生活。3 月的一天,毛主席亲自来伤员号舍查看伤势,问寒问暖,伙食怎样,生活情况,鼓舞我们战胜伤魔,充满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树立我们必胜的胜利信心。后来,毛主席的爱人贺子珍同志打不多时亲自来看望我们一次,和我们一起,有说有笑,十分乐观,像护士同志一样,跑遍每个伤员宿舍,坐在伤员一起,查看伤势,问这问那,思想上有啥顾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和要求,真是关怀备至。看到伤员有不好的行为,她也以理服人,给予思想开导和教育纠正。如伤员伤痛,采用吸食洋烟的消极抗痛法,有的已成习惯。她善于发现,随即给予纠正。在短短的三四个月里,贺子珍亲自来看过我们四五回。每看一次,临走时还安顿我们有什么问题给她写个条条。她住在南门口一个院里的中央银行里。
四、五月里,我的伤势好转。一天,我们几个伤员进城,串回来走到张李家沟岔时,突然敌机来轰炸。我们几个跑进七面窑院里,藏进中间那孔窑里的飞机洞,毛主席也在里边。我们才知道毛主席就在这个窑里住。我们和毛主席在一个飞机洞里。
农历五月,敌人向我们中央所在地瓦窑堡发动猛攻。我们在前转移,毛主席不慌不忙,最后才撤出城。敌人已进东城了,他才走出南门。我们的领袖毛主席,就是太伟大了!对我们战士伤员鼓舞极大。
我们转移蟠龙庙沟驻扎下。6 月,中央继续向西撤时,就将伤势好转的和当地伤员留下,交当地政府保护养伤。1937 年4 月底,我就从庙沟出了院,出院时医院评我为二等甲级残废军人,手续一切转回县上。当时称秀延县,县长是许县长,书记杨彩斌,县政府转移在甄家沟驻扎,我就是在甄家沟跟县上接头的。县上又介绍到玉家湾区,区长申玉海。区上跟我交谈退伍问题,我没有退伍。到冬后,区委派我任五乡的乡指导员,连任二年。
1938 年—1944 年:因乡上工作还不脱产,自己身体残废不能劳动,做庄稼活,于是向区委申请,脱离工作,到城里居住。区委批准,将我转到县委。县委书记高腾霄,县长李光旺。连同家搬进瓦窑堡城里住公院。县上又将我转到瓦市区。我要求安排职业,市政府市长张升祖给我谈,在街上搞上个小生意,我们就合伙开了个饭铺子。
1944 年—1946 年:区委派我任城内一乡乡指导员,乡长是阎财则。乡上工作仍然不脱产,任指导员期间一直在饭铺子做活,没有脱产。直到1947 年2 月胡匪进攻时我们转移出城,连同全家搬回赵家新庄。
1947 年2 月—9 月:2 月转移出城,组织瓦市游击队,队长郝进财、郭银生,指导员姚斌全。我随游击队扛枪打游击。县政府、区政府都随瓦市游击队,瓦市游击队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政府。胡匪于1947年9月2日溃退出城,我们3日就回到城里。
1948 年—1958 年:1948 年因身体不好,伤部发炎,申请瓦市区政府脱离工作。市委书记张国权批准脱离工作,在家休养。春上,连家搬住城内。人住城里,代耕等待遇在乡里,代耕粮、代耕炭,一直代耕到1956 年止。取消代耕后,生活靠残废金、补助、救济款维持。1958 年,政府安排我到豆腐房(现在的蔬菜门市部)做活,靠自力更生,每月工资来维持全家生活,一直到现在。
我家几辈受穷出身,全凭中国共产党和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英明领导,我家才同全国人民一样翻了身,得到了解放。党和毛主席给了我们幸福,人民养活了我家大小,之所以我能在革命斗争中贡献一点力量,全凭党的培养,毛主席的教导,应全归功于党和毛主席他老人家。
我小时在黑暗的社会里,家穷受压迫,没有机会进学校,一直是文盲。可是在今天,社会主义的今天,毛泽东时代的今天,我的子女都上学,党和人民以最高的助学金,培养他们师范、中学毕业。我要经常教育子女牢记昔日苦,不忘今日甜,好好学习,为人民服务,报答党和毛主席的恩情。
我虽然残废了,年纪大了,但我要发扬当年延安“艰苦朴素、自力更生”的革命作风,用自已的双手(自力更生)维持家庭生活,经济上待遇上不向或少向国家伸手,减少国家开支,也等于我为国家出了份力量。
经常有来自各地的解放军战士和不同工作岗位的工作人员到我处搞外调。其他方面的工作我无能为力,协助外调人员搞好外调工作这是我应尽的义务。为此,我要遵循毛主席的教导“我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每句话,每个行动,每项政策,都要适合人民的利益……”,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为人民负责的精神,尽我所了解,做到力所能及,决不陷害一个革命者,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特别是各个革命时期,开先革命,后来不革命走上反革命的叛徒。
总之,我活一天就要革命一天,活到老要革命到老,直至革命到死!
1964 年7 月1 日晚
(赵学明 记录整理)
编者注:本文系手抄稿,为保持原貌,编者只作了必要的文字校订。